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有家客栈   作者: 矛木雨山   简介:   我靠,凭什么大家装模作样招笔仙只有我一个人出事;我天,那个客栈清新脱俗的小姐姐是个男的;我去,大佬收鬼的时候一只拖鞋搞定,真的大丈夫么;我的妈,对面大叔聊着聊着头上就长角了;o my god!来的客人都是些什么鬼啊! 第1章 离魂?1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寒气混着水雾在空中滞留,包裹了一整座城。   它们无孔不入,即使是裹紧了外套,依然忍不住在踏出门的一刹那狠狠地打个寒噤。南方的冷就是这样,一丝一缕,如蛆附骨。   街灯在雨雾中隐去灯杆,留下一朵一朵不真切的光晕。街上的行人好像都长着一样的脸,迈着一样匆匆的步伐,随着不停歇的车流消失在远处的一个点里。   苏瑞站在街角,没有撑伞。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雨雾浸湿了苏瑞全身,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轮廓。   没有人注意到苏瑞,甚至连光线都选择无视这个人。它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穿过苏瑞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个淡若无物的影子。   “苏瑞,男,1997年生,我家住在,住在,住在。”   “苏瑞,男,1995年,哦,不,1997年,1996年。”   “苏瑞,苏瑞,苏瑞是谁?是,我吗?”   “这是哪里,嗯,我该向前走吗?”   “走吧,走吧,莫要留恋,走吧,走吧。”苏瑞的耳旁响起一阵呢喃。   继而强烈的晕眩感就涌向苏瑞的大脑。他的双眼失去了应有的聚焦。   苏瑞歪了歪脑袋,毫无意识的,他的双脚脱离了地面,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这位客官,既然来了,便是有缘,雨正下着,你不要进来坐坐?”一个温润的嗓音响起。   苏瑞停住了步伐,消散的思绪开始收拢。一帧,一帧的画面滑过苏瑞的脑袋。   “我不会穿越了吧。”苏瑞的揉了揉作痛的脑袋,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   只见那楼朱漆青瓦,红灯高挂。“有家客栈”匾上四字在红灯衬映下宛如游龙,看的出落笔之人的随性洒脱。   四周是水汽缭绕,脚下青石铺就的路向远方绵延,没多远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里。   “穿越?客官莫不是志怪杂文看多了。”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落进苏瑞眼里。   那人披散着一头及腰长发,温润如泉的眼含笑望着他,唇不点而朱。   整个人像是融入了这一派水意氤氲的古画中,清雅的不似凡人。   仙女啊,苏瑞又恍惚了一下,脑中立马联想到了小倩啦,婴宁啦之类的美人。   “吱呀!”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店内明黄色的暖光和喧嚣一下子泻了出来,冲淡了雨夜的凉薄。   “白老板,出去干什么了,快进来继续喝呀。”   “不是已经关门休息了么,又开门作什么。”   “今天我一定要赢你,别说是鞋,裤衩都要给你赢下来。”   “你们可以试一试。”白老板说着便一脚迈入店中。莹白如玉的足和暗青色的地砖形成鲜明的对比,晃了一下苏瑞的眼。   漂亮是挺漂亮的,会不会太大了,等一下,老板,啊了个西吧,男的!   苏瑞看着白老板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呀,貌似还比自己高小半个头!   “喜欢淋雨?”白老板回过头撇了一眼。   “啊?当然不喜欢。”苏瑞下意识回答了,刚答完这一句就囧的要死,自己竟然对个男人发了半天呆,赶忙狼狈进屋。   店里依然是古色古香的装修,放了不下20张桌子,只有正中央那一张桌子边坐了几个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的汉子。   “白老板,那人谁啊?”其中一人问道。   “客人。”白老板说着,坐到一张长凳上,指了指边上那张无人的长凳,“坐。’’额,能不能给快毛巾,弄湿你这地方不好吧。”苏瑞问着。   “坐吧。”白老板勾起一个温雅的笑。   苏瑞脸一红,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干透了,尴尬地在一群赤条条的大汉目光中坐下。   “老张,你去给这位客人煮一碗黄汤。”   “好嘞。”一个略有些肥胖的中年大叔应着声,站起来。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白老板从桌子上取过一只空杯,用酒坛中的液体将它填满。   苏瑞接过杯子,犹豫要不要喝。   “你小子,白老板说是茶那一定就是茶,你放心吧。”   “难不成怕有毒啊,没事,我们要害你,哪里用的到下毒……”   苏瑞看了看这几个精壮大汉,咬了咬牙,一口闷了那杯中之物。   那液体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苏瑞只觉有一股暖流流向腹中,整个人都跟着舒服了不少,那种不真实感也消散了许多。   “你能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白老板也拿起了杯子,慢慢的饮着酒。   “我也不知道啊!”苏瑞挠了挠头,“感觉就是,就是睡了一觉就到这里来了。”   “这糊涂小子,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瞎说,人还没死透呢。”   “我去。我死了?!我去,这里不会就是阴间吧?”苏瑞一个激动站了起来。   “别紧张,你先坐下,这里不是阴间,你也没死,只是魂魄离体了。”白老板的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苏瑞颓丧地坐下来,道:“哎,其实我觉得以我最近倒霉的这个样子死了也不奇怪。”   一个星期以前。   大学食堂的饭点,总是挤得人想发疯。食堂似乎不仅仅提供烹饪美食服务,还提供蒸人业务。   各种食物的热气,不同人说话的嗡嗡声,以及胃部时不时来一两句的抱怨,还有泔水的蜜汁酸爽,和谐的混在一起,闷着人煮,15分钟一个长队,人差不多也就可以出锅了。当然,这种艰苦的环境是阻挡不住真吃货的热情的。   8508一行人好不容易排完葱油饼的长队,又陷入寻找座位的困局。   还好是早饭,食堂座位的翻桌率还是挺高的,边吃边等了一会儿,就有位子空了出来,简单的收拾一下上桌留下的豆浆杯以及塑料袋,4人坐下,开始一边吃饭,一边扣手机,一边有的没得瞎唠嗑的幸福生活。   “你们知道么,23栋那边有人从5楼跳楼下去死了?”二柯微微颔首,压低了声线道。   “雾草,大清早的这么惊爆啊。”苏瑞被豆浆呛了一下,“还有麻烦八卦的时候,要摆出一副八卦脸好么,男神。”   “滚你大爷。”二柯轻描淡写的爆了句粗语气,语气和表情都没变一下,完全没有辜负他二十几年来的家庭涵养。   “哎呦,额十撒栋卡是女醒啊,这替一吼浩习是辣个小姑昂改你的啊。(23栋可是女寝啊,这一手消息是哪个小姑娘给你的)”狍子瞪着眼睛嚼着饼,一副蠢萌样。   “狍子,先把你饼咽下去。”二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从狍子身上移开,不忍直视他那副小蠢样,“你放错重点了。”   “学校封锁消息做的不错啊,这么大动静没传翻天。”萧大把手机放下,似乎对话题那么点兴趣。   “是哦,可是我就想不通了,这高三都熬过来了,大学还跳个屁啊。”狍子一脸不理解。   “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没有调好沟通频道。”苏瑞扶了扶额。   “这些都不是重点。”二柯选择性忽略苏瑞的吐槽,接着道,“重点是23栋,午夜,跳楼自杀,嗯?你们没有联想到什么么。”   “额,咱从焦点访谈换台到了走近科学?”   “我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气氛。”   苏瑞看了身边一群逗逼:“一群自带喜剧特效的人围在一起,要什么气氛?”   “滚犊子!”苏瑞遭到了一群室友的无情白眼。   “10年之前有个学姐也跳楼了。”二柯收拾了一下表情道。   “这些不都是学长吓唬人用的吗,贴吧上早有人说过,天台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萧大推了推眼镜。   二柯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帖子递给大家传阅:“也有去过的人说感觉很不好啊,好像还看到白色影子什么的。”   “但是这些年不也没出什么事么,除了这一件,况且出事地点和时间都不一样,应该只是巧合吧,不过也怪瘆人的。”狍子说着喝了口热腾腾的豆浆。   二柯接着说:“但那小姑娘死得确实有点奇怪,好像没有什么自杀的原因。”   苏瑞非常有默契:“他杀。”   “不会吧。”狍子停止了进食。   “现在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校园谋杀案,X大学生投毒,X大学生泼硫酸。X大学生一言不合拔刀捅死X大学生。”萧大说。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老槽,你到现在也没被我们捅死,真是个奇迹。”   “感谢室友不杀之恩。”   “滚你丫!”   “咳咳,难道你们不想去调查一下么,凶案现在第一手资料啊。”二柯挑了一下眉。   “可是,那是女生宿舍啊。”狍子说。   剩下三只相视一笑,笑的别有深意。 第2章 离魂?2   中午……   下课铃撒欢似的响着,黑压压一片蚂蚁从各个教学楼出口涌出,饥饿和紫外线是鞭笞这些人快步走向食堂的最好动力。   如果此时还有人无比悠闲,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真学霸(手动拜拜),二是不太饿嫌挤减肥的人(高冷),三是心怀不轨的人(狼)。   此时此刻,三头狼,一头狍子,加上一只女汉子在密谋着什么。   “王姐,你帮我们拖住那大妈一会呗。”   “哎哟哟,你以为大妈的招子是吃素的啊,你们这么一群没门禁的大男生晃得进去?况且,早上刚刚一拨人过来闹腾过,想进去够呛。”   “哦哦,我们借了门禁卡。”   “可以啊。借了门禁也是大老爷们。”   “我们还搞到了女装。”   “哟,你小子准备的还真够充分的。”   “怎么样。”   “嗯哼。”   “请你喝奶茶。”萧大推了推眼镜。   王姐笑而不语。   “请你吃小火锅。”苏瑞一枪正中红心。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换女装去,早就想看看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穿女装的样子了。”王姐一脸邪恶的走出教室。   教学楼走廊尽头,男厕内一阵骚动。憋笑声,巴掌声,闷哼声相继响起。   “你们快一点,这会没人赶紧出来。”王姐在厕所外催促。   厕所内归平静,4个姑娘面(生)无表(可)情(恋)地走了出来。   一瞬间,王姐消失了。   一行人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笑趴在地上的王姐。   “差不多,行了啊。”萧大冷哼。   “不是,不行了,哎呦喂,我的肚子呵呵呵。哎呦抽筋了抽筋了啊哈哈哈谁扶我一把。”王姐痛并快乐着,然后抽搐着伸出手。   半晌,一边的狍子默默将爪子递过去,扶了一把王姐。   “咳咳,啊哈哈,可以啊辣眼十级。哈哈,有这么高的妹子么,萧大,一会进去的时候记得猫腰啊。”   王姐说着走出教学楼“不过啧啧,除去身高不看二柯你可真是绝色女装大佬佩服,佩服,啊哇咔咔咔。”   “我现在有多么庆幸老槽提出先让王烟那个疯女人看我们女装样子的意见。”二柯额角的青筋蹦达了两下。   “哎呦这女人太可怕,这反应准得露馅。”苏瑞一脸后怕地看着前面的女人。   “同意。”狍子点头。   萧大把外套穿上:“走了。”   一行人在一片小树林里穿行着。林子比较偏僻,里面的石子小路弯弯绕绕,一点没有起到抄近路的作用。   观赏价值高于实用。人走进来树林就有一种莫名的隔离感,而且感觉里边看到的空间要比外面大一点。   大概走1/5的路程,排列规整的石子就渐渐被杂草和枯叶淹没。   就算是秋天,这里的树也长的也格外肆意,枝条和巴掌大的树叶密密的在上空交织,筛漏下一两丝阳光。   林间鸟鸣娟娟,其间夹着一两段不服输的蝉鸣,相映成趣。   但是,这么看这么觉得林子透露着一股子拒绝人味道。比如这时不时来骚扰你的蚊子。再比如,这条从6人面前前霸气爬过的蜈蚣。   “卧槽!”狍子一副快要吓哭的表情,“我,我,最怕这种长条形的生物了。”   “它已经爬走了,继续走吧。”萧大说,“王姐,你带的是什么鬼路,这怎么还没到?”   “不是你们说要往人少一点的地方走么。快啦,这路就是绕了一点。”   王姐加快了步伐,“我之前发神经来过一次,绝对走的通。”   “你不会一个人来过吧?”苏瑞说。   “怎么?不行?”王姐转头瞟了一眼苏瑞。   “可以,可以,壮士,佩服,佩服。”苏瑞抱拳。   大概又走了3,4分钟,脚下的石子路渐渐明晰,掩映着的树也逐渐温和。   “诺,这不到了,出了林子,左拐,23栋。”王姐停下脚步,转身笑得春风无限,“姑娘们,把假发戴上,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哒——”   “妈妈,今晚是要小的陪么,小的卖身不卖艺。”   “去死!”   23栋女寝。王姐和宿管大妈聊的热络。二柯淡定刷卡而过。   不一会,阿姨弯腰,在抽屉里翻找什么。萧大右手刷卡,左手示意身后两只跟上。   狍子快步走上。突然大妈直起身子。狍子吓了一跳,愣在当场,苏瑞推了一把狍子。狍子满手汗,手还抖了两下才把卡刷过。   “谢谢阿姨啊。针线等一下就还你,我先走了哈。”王姐的声音格外热情。   “靠。”苏瑞暗骂,低头刷卡。   “请重刷!”   王姐对苏瑞翻脸了个白眼,意思大概是姐只能帮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苏瑞看着王姐离去的背影,内心崩溃,决定打道回府。   “那边那个小姑娘,愣着干什么,这两天机器不太好用,你刷一遍。”大妈温和的对苏瑞说。   “额呵呵呵。”苏瑞和大妈四目相接,大妈笑的得和蔼可亲。   苏瑞转角有惊无险的上楼,只见一波损友忍笑忍得面目狰狞,又闻大妈喃喃的嘀咕,“刚才过去的小姑娘真俊呐,盘正条顺,啧啧。”   呵呵,我才是正真的女装大佬么,神补刀啊。苏瑞低头,感觉乌云罩顶,胸中一口闷气没喘上来,只能默默上楼。   身后一波人艰难地扶着扶手,佝偻身躯,一抽一抽地颠上楼梯。   5楼大厅。由于是饭点,妹子们基本还在食堂,大厅就显得安静,几个人的步子也放轻了,怕是打搅什么。   大厅最中间那扇窗,据说是那个女生跳下去的地方。暖黄色阳光从窗户里挤进来,打出一条明黄色的光带,给白色的大理石添上一抹暖色。   5楼的大厅干净明亮简单到只剩下柱子的布置和之前楼层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在这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纵身一跳。   “跟你们说不会有什么的,这些线索什么的警察早就处理完了,在加上早上家属闹了一上午,现在大妈都打扫过了有个屁啊。”王姐双手交腰,站在一边。4人围着大厅转了1圈,果然干净的连头发丝都没有。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二柯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个烟斗,像模像样叼在嘴中,“真相一定不会被表象掩盖,有没有兴趣上天台啊。”   “唉唉,这种浓浓福尔摩斯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解密天台,我更想去女寝坐坐怎么破?”苏瑞搓搓手。   “坐个屁啊,我没有钥匙,那帮妞都吃饭去了,鬼给你开门。”王姐没好气地说。   “那就上台天喽,我无所谓。”苏瑞耸肩。   “这才对嘛,去天台。”王姐欣然答应,“之前叫那帮妮子陪我去她们都不敢。”   “从之前那些人的帖子看,什么都没有的可能性比较大。”萧大冷漠脸。   “呼——”狍子舒了口气。   “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好奇的。”萧大推推眼镜。   “狍子?”二柯对着狍子挑眉,不怀好意的说“你不会怕了吧?”   “可不可以不去?”狍子怯怯道,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大家。   “可以啊,我们都上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样?”二柯笑靥如花,“这可是咱院女寝啊。”   “再过13分钟,饭点结束,有百分九十以上的几率碰到吃饭回来的女生,其中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熟人。”   萧大眼镜反光,冷不丁给出一串数据。唉唉,萧老大顶着学霸脸鬼扯真的好吗。   怎么办,真的看起来好有说服力啊,可是偶真的不想去嘤嘤嘤。校园怪谈什么的最讨厌了。狍子苦着脸。   苏瑞拍了拍狍子肩膀,语重心长道:“作为一只生活在人类中的弱小动物,我知道你需要保护。天台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可能有未知的可怕生物,就由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去了哈。狍子,你,保重啊,我们院女生这么萌的生物就交给你了应付了,保重。”   “老槽,你说谁大老爷们呢?”王姐怒道。   “哟,小的哪敢啊,女大王。”苏瑞陪笑。王姐大巴掌呼之。   “唉……你们等等我呀。”狍子小跑追上前方大部队。 第3章 离魂?3   顶楼的门被一根略带些锈迹的插销锁着,打开的时候和插口摩擦,扑簌簌地落下一层暗红色的粉末。   天台本来是提供给学生晾晒东西的,由于学校的阳台和大厅都不算小,还有那个校园怪谈的存在,基本就没什么人来使用天台。   “吱-!”二柯推开门,只见从门框上扫落得灰尘在空中纷纷扬扬。   “咳咳。”二柯皱着眉挥手驱散灰尘,“你们都过来吧,没事!”   天台上很开阔,碧空在烈阳的装点下美的如一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刺目的让人张不开眼直视。   远处是学校绰络有秩的建筑,规划合理的路,修剪工整的的绿化,以及精心布置的人工湖。边上那片杂树林和这约束的景观形成对比,粗犷张扬。   由于这阳光实在是比较灿烂,狍子和王姐,懒散撒的靠在一面背阴的墙上,看着眼前三人忙活。   “切,感觉根本不会有什么啊。”二柯开始沿着栏杆踱步。   “你难道还希望有点什么?”萧大开始他的巡视。   “嘿嘿,这么看着么仔细干什么,二位侦探?”   苏瑞漫不经心地溜达,“看着一马平川的情况,一切正常啦。”   两圈转毕,二柯终于停下右手托住了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咳咳,萧大,你有什么发现吗?”   萧大双手抱肩,冷漠脸。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灵感组成,然而如果没有那百分之一的灵感,那么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二柯表悠悠然吸了一口烟(然而烟斗里卵都没有),行云流水的从书包中抽出一支笔和一张A4纸,“而我恰恰好就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据说爱因斯坦智商高达200,百分之一可是2啊。二柯。”苏瑞一把拿过那张纸,“我去,你小子预谋已久啊。”   “老槽,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的表演么?”二柯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男神,人设不要被他们这群人带跑啊,注意一下形象哈——”王姐捂脸。   “带跑?没有啊,这小子像模像样的人皮之下裹得是一颗犯二的心啊——”苏瑞感慨。   “嗯嗯嗯,没错,没错!”狍子配合的点头。   “哇,原来你是这样的男神,没看出来,没看出来。”王姐唏嘘。   “呃……”二柯保持微笑脸。   “二柯,你,是打算招笔仙么?”萧大远远得瞟了一眼那张A四纸。   “嗯,英雄所见略同。”二柯得意道。   狍子一听到要招笔仙脸色就不太好看,用惴惴不安的小眼神看着王姐。   王姐受不了狍子灼热的目光,道:“唉,笔仙这东西可邪乎的紧啊,这楼可是死过两个人的啊,搞不好就会招到恶灵啊。”   “就是,就是,你看王姐说的多有道理。”狍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试一试么,招不招的到笔仙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招到了,不就正好可以问问事情始末么?”二柯满不在乎。   “对于笔仙这种东西的存在性,我表示怀疑,故此我觉得这是一个实践证实真理的机会。”萧大抱着研究科学态度兴趣十足同意了。   狍子又继续用迷蒙可怜的眼神看着苏瑞,苏瑞点头表示收到。   “我觉得么,萧大说得挺有道理的,其实我也恨好奇。”苏瑞如是说。   狍子用尖刀一般锐利的目光,扫射着苏瑞。   “嘿嘿嘿,我们是不是走着一般恐怖片的作死道路?这一段对白妥妥的flag啊!”苏瑞调又侃道。   这时刚好有一片乌云飘过,遮挡住了23号楼附近的阳光,天台上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哎呦,这云怎么这么应景呢。”苏瑞嘴欠的又来了一句。   狍子的脸色果然又白了两分“那个,既然老天都不让我们玩了,我们就不玩了吧。”   “天啊,这么有气氛,搞得我也很想玩。”王姐双眼放光。   “唉,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狍子认命。   二柯笑道,“其实呢,招笔仙不用这么多人的,狍子完全可以下去哦。”   “那,那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狍子小声的说,“嘿嘿,我在一旁看着好了。”   “一旁站着?”   “怎么的也要过来和弟兄们一起看着啊啊。”   狍子哭丧脸。   由于笔确实不够长,一帮作死的通过抽签决定谁握笔。最终由王姐和二柯握笔,剩下三人一边围观。   萧大和苏瑞为此还郁闷了一会。5人在天台中间围了个圈。   由于没有桌椅,5人只好蹲下。A4纸就在5人中间放着,纸上井然有序的写着数字,文字,字母,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我们像不像集体蹲坑?”苏瑞吐了个槽,“你俩蹲着也就蹲着吧,我们三能不能站起来。”   “严肃点!”王姐给了苏瑞一记暴栗。   苏瑞吃痛揉着脑袋。被苏瑞这么一搅和,狍子的神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行了,我们开始吧。”王姐得意的看了一眼苏瑞,当然眼神完美避开萧大。   二柯也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握住了签字笔。   当2只手交叠着握在笔上的时候,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光线被满天乌云吞了大半。   远处的景色开始模糊,中午的空气还是那么灼热,但是变得凝滞,层层叠叠等的出现往下压,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开始囤积。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想和我续缘,请快快出现,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想和我续缘,请快快出现……”二柯开始喃喃念咒。   风逐渐大了,二柯的咒语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又似乎和风完美的融合,风声即是咒声。   众人耳边只剩下了满耳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加快的心跳呼吸声。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二柯念咒的声音也停了。二人拿笔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只是有微微的汗意。周围平静的可怕。   众人微绷着的神经没敢放松,死死盯着面前的笔。   半晌,签字笔依然固如磐石。   “唉……果然是什么也。”狍子正要大喘口气,突然就屏住了呼吸,豆大白毛汗立马滚了下来。   大家的表情一瞬变得紧张而兴奋。因为就在此刻众人都感觉到了有一股明显低于室温气流猛然吹过,冰寒刺骨的阴冷萦绕周身,几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笔仙,是,是你来了么?”二柯的声音有些抖。   二人的手死死抓着签字笔,但是那只笔还是不受控制的画起圈来。   一个扭曲的圆圈艰难地还完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笔仙,笔仙。你是十年前跳楼的学姐么?”二柯的小心翼翼的接着问。   笔不稳地抖了一下,又画了一个圈。   狍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二柯向王姐打了个眼色,示意让她接着问。   王姐点点头,“笔仙,笔仙,那个,我,我前两天丢的手链在哪里?”   “C,H,U,A,N,G”这回笔极其流畅的圈上了这几个字母。   “床上?原来在床上么。”王姐若有所思地点头。   “笔仙啊,笔仙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苏瑞也开口问。   笔在25,35,45,这几个数字来回摆动,笔仙似乎思考了很久最终停在了45画了个圈。   苏瑞的嘴角抽了一下。谈话进行的到这里还是比较顺利的,笔仙的配合度也比较高。   二柯做了个深呼吸,接着问,“笔仙啊,笔仙,刚刚跳楼女生的死亡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死寂,又是死亡一般的安静。天更阴沉了,乌云包裹下似乎隐藏了一双眼睛,盯得人脊梁骨发寒。大家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了。   “呼!”冷风发狂的乱吹,整个天台都在野兽般的风吼中凌乱,灰尘吹得到处都是。   “拿不住了!”二柯焦急的喊着。   “啪!”笔狠狠地砸在狍子面前。   “啊!”狍子大声尖叫,跳起来一把抱住一旁高大健硕的萧大。   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抱萧老大的啊,不知道萧大有轻微洁癖?确定萧大不会把你扔下去?   萧大安抚性地拍了怕惊恐狍子,把八爪鱼一样的狍子扒拉下去,道:“二柯差不多行了啊。”   “哟,你两个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瞧把狍子吓得成了。”   苏瑞幸灾乐祸的话没说完,一阵风迎面扑来把他话堵了回去,顺带用沙子迷了他的眼睛。   “哈哈,抱歉了狍子,开个玩笑。”二柯把笔和纸整理好塞回包里。   “行了行了走吧,快下雨了,呆在天台上淋雨啊。”   “老槽,你的眼睛怎么了。”   “哟,吓哭了?”   “阿西吧,沙子迷了眼懂么?哎呦……”   “天!老槽你没事吧。”   “他就这么一脚踩空了?”   “靠!快扶我一把!”   “还能哔哔,问题不大啊。”   一群人经过一场完全就是做作出来的惊吓后,(其实真正吓半死的只有一个)心情十分愉悦,毫不做作大摇大摆地从宿管大妈(大妈在看报纸)面前晃了出去,毫无压力可言。   雨也正应了那压顶的云噼里啪啦的砸下,4人挤着两把伞,向自己寝室飞奔而去。 第4章 离魂?4   最近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秋老虎在上次一场瓢泼的大雨后完全没了嚣张的气焰。   最近连着几日都是阴雨天。虽说是下雨吧,下的可就没那么爽利。   那天那场雨是夏干脆地退场。秋天的阴雨天是囚在无形牢里的怨妇,絮絮叨叨的念着挽不回来的青春年少。   不要钱似的眼泪总是积蓄在眼眶里,打湿身边所有的事物,透着一股子黏湿阴冷的怨气。   “咔嚓。”苏瑞拖沓着千斤重的脚步推开了8508寝室的门,意料之中,寝室里3个弟兄在打游戏。   天转凉,可能还时不时下个雨,就没有开窗,由于萧大的轻微洁癖,以及二柯的男神素养,房间并没有其他男生寝室的怪味,只觉得有一点闷。   回到自己的位置后,苏瑞就一屁股摊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老槽,这么晚才回来到哪里浪去了。”二柯盯着屏幕问了一句。   “别提了,给我倒杯水先。”苏瑞有气无力话语带着感冒浓浓的鼻音。   “我们几个现在没空,桌上有水自己来。”狍子说。   苏瑞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二柯桌上的水杯。   “等等!不是那一杯!”二柯提醒道。   “咳咳咳。”苏瑞面容扭曲的咳嗽,“我去,你们放什么白酒在桌上啊!我这都一大口下去了,辣的我嗓子疼!”   “酒味这么大你闻不出来啊,你看你,我为了提醒你注意,我又输了一局,连输三盘,刚好一口闷啊,怎么就被你给喝了。”   柯男神的微笑,春风拂面。   “你那杯可不能省,自己满上。”萧大开口。   二柯放下鼠标,自觉满上,“那个,萧大能放一会不”。   萧大没看二柯,继续打游戏。   二柯耸耸肩,面不改色一口闷。   “狍子,水。”苏瑞身心疲惫,葛优瘫。   “给。”狍子小天使递上水,苏瑞接过,猛地喝了一口。   “咳咳。”苏瑞成功被水呛到。   狍子给苏瑞顺气,“小心点啊,你,还要水么。”   苏瑞边咳边点头。   “唉,我说老槽,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早上就被导员抓一直骂到这个点吧。”二柯说。   “咳咳咳,导员的功力也就只能顶一个上午啊,咳咳结果我被训完才发现,有一条短信,部长让我去老区送一份紧急材料,咳咳我蹬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到了老区,结果发现我材料拿错了,咳咳咳。”   “我说你别激动啊,悠着点,别呛死。”二柯说。   “滚。咳咳。”苏瑞艰难接过第二杯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又顺了会儿气,才感觉缓会劲来,接着说:“没办法啊,我又赶紧骑车回来拿,结果自行车半路坏了,靠,我就这么推着车子回校换了资料。   然后我又打的车去老区,我还在庆幸我今天打车这么容易。   结果哦,我刚到那里,我就听说,5分钟前老师去开会了,叫我把资料直接给老师送会议室去。   更坑爹的事情来了,老区好像来了什么重要人物,我就被保安拦在了行政楼外面,这资料只能等老师自己下楼拿,部长安慰我只要等几分钟,结果足足等了我30分钟啊。   这都下午4点了,我都还没有吃上饭啊。当然我是没有老区饭卡的,兜里的钱貌似也只剩下回来的钢蹦了。唉——”苏瑞叹气。   “你不要以为这就完了,我告诉你更坑爹的还在后面,我咳咳。”苏瑞喝了一大口水全都呛了出来。   “你小心点啊,你也真够点背啊,一天之内喝个水都能呛两次。”狍子小天使接过苏瑞的杯子放在一边,再次帮忙顺气。   “我去,我咳咳,我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倒霉。”苏瑞怒翻白眼,越想越气,火噌噌噌往胸口上窜,奈何没地方发泄,憋在胸腔里感觉要爆炸,只能再次葛优瘫,然后就看到某呛了他两次的水。   “连个白开水也欺负我,要你何用?”   苏瑞突然爆起,纸杯壮烈砸地,剩下一口水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水花。   “老槽,冷静。”二柯一把苏瑞按回位子上。   “没事理智尚存,还知道砸纸杯。”萧大转过身,看着苏瑞,“接下来呢?”   “唉——”苏瑞像泄漏气的皮球,恹了回去,“接下来还有更郁闷的呢。我去坐地铁,然后就睡死过去,睡死过去不要紧,重点是我睡到了9:00,那还真是跟死过去差不多,哦,那班末班车而且还是反方向的,吓得我赶紧下车啊,悲剧的补票以后发现一分钱也没有了,哦,我是在北苑下的车,北苑走回来要整整一个小时,别跟我说为什么不给你们打电话,老子手机特么没电了。”   “这。”二柯拍了拍苏瑞的肩膀。“老槽啊,你这两天过的怎么一天比一天惨啊。”   狍子深表同情,从抽屉里扒拉出一个面包,丢给苏瑞,“听你这情况,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吃一个垫垫饥,别噎到。”   “诺,以防你被噎死。”狍子又给苏瑞接了一杯水。   “难道墨菲定律这么强大么?”萧大若有所思,“我有预感,你这未来几天会继续倒霉,你小心啊。”   “唉,狍子你放下拖把,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来拖就行。”   “啪!”是苏瑞脸砸地的声音,听听都疼。   “哐啷!咔咔卡。”是苏瑞桌上一堆东西被扫落的声音。   “呛,卡擦。”是苏瑞女友送他瓷杯碎裂的声音,哇……那叫一个清脆悦耳。   “我靠,老槽,能不能安分点别动。”   “坐好,对,瘫那别动,我们来。”   8508一片手忙脚乱,扶人的扶人,找云南白药的招药,收拾的收拾,气氛格外火热。   苏瑞绝望的继续瘫在椅子上,怨气十足地一边吸着倒气,一边哆嗦着吧充电线连上手机。   “我说老槽,怎么从那天“招雨”仪式以后你就这么倒霉,你要不要找个庙拜一拜。”二柯扫着地上的碎瓷片。   苏瑞一脸肉痛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痛心疾首,“我女朋友送我的杯子啊,你就这么去了?”   “还不是怪你自己,要给你留着碎尸做留念么?”二柯没好气。   “算了。”苏瑞别过脸不忍直视。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二柯的提议。”萧大整理着掉落一地的书。   “哪个?留纪念?”   “不,去拜拜。”   “凭什么,明明招笔仙的不是我!”苏瑞炸毛。   “凭只有你比较倒霉。”萧大推了推眼镜,淡淡地扫了一眼苏瑞。苏瑞一秒熄火。   “同意。”狍子举双手赞成。   “好,我明天就去拜拜。”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手机在书桌上欢快地震动。   苏瑞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打鸡血复活,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跶起来,向阳台走去。   “喂,晓婷啊。”   “我们分手吧。”   “开玩笑的吧,你。”苏瑞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嘟嘟嘟。”电话那头机械的忙音带着嘲笑的口吻回答了他的问题。   “呵。”苏瑞还是笑了出来,笑里带着无奈的苦意。异地恋什么的果然还是,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苏瑞摇头,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推开阳台门,一股秋寒粘着苏瑞的步子进了屋。   “怎么了,脸色不对啊,大晚上谁给你的电话呀。”柱子问,打了个寒噤,把苏瑞没合紧的阳台门关上。   “哦,没什么,分手了。”   4人放下了手中的事面面相觑的看着。   苏瑞坐回位子上,接着给手机充电,然后就打开了狍子丢过来的面包。可能是因为感冒吧,奶油味的面包吃出了橡胶味。   “你吃什么面包啊。”二柯夺过苏瑞的面包,干脆利落地捐献给垃圾桶,“哥几个带你大口喝酒吃大块吃肉去。”   “就是啊,步行街那家的烤鱼不错,不仅味道大赞,量还特别足。”狍子提议。   “今天晚上我们要不醉不归啊,正愁没人喝酒呢。”三个人拥着苏瑞出了寝室。   步行街临近大学区,晚上10点依然热闹非凡,各种铺子的明晃晃的招牌和各色食物辛辣芬芳的味道,诱惑着川流不息的吃货们填不满的胃。   临街的位置上永远坐满食客,桌子上大多狼藉地摆着一看就是油不要钱的菜和一堆空酒瓶。   508一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有要了一箱啤酒。   饭馆老板的手脚挺麻利的。不一会儿,5个菜一个汤就上齐了。   别的先不说,这烤鱼可真是这里的一绝。油花在铁板上兹滋有声,满满一层火红的辣椒上点缀着碧绿色的香菜,用筷子拨开配料,就可看到烤鱼烤的金黄的外壳,一块子下去,嫩白的鱼肉浮现,鱼的鲜香便盖过了一切配料直往鼻子里钻。   鱼肉外焦里嫩,入口就和着辣椒的辣,花椒的麻一起攻陷了味蕾,根本停不下来。   4只吃货吃得不亦乐乎,吃到辣的冒汗吐舌,只能一口啤酒一口鱼。   特别是苏倾,本就是存着借酒消愁的心态,喝起酒来毫不客气,动不动一口闷。   鱼才吃了半条,苏瑞就如愿以偿。只见他面如枣色关公上身,眼眸迷离人畜不分,身若无骨东倒西歪。   “老槽,那是空酒瓶。”二柯抽出苏瑞拽的死紧的酒瓶。   “酒呢,你们看,鱼都还没吃完这么可以没酒。”苏瑞伸出魔爪扒拉过萧大面前的酒杯,晃晃悠悠的要往嘴边送。   萧大黑着脸把杯子从苏瑞手里扣了出来。   “老槽果然是醉了,命都不要了啊。”二柯擦汗。   “酒呀,你们倒是给我酒呀。”苏瑞继续嚷嚷。   “狍子。”萧大对着狍子示意。   狍子秒懂,拿过苏瑞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萧大继续黑脸将杯子塞给苏瑞:“给你,酒。”   苏瑞乐呵呵地接过喝喝了一口,歪着头说,“这,这不是酒吧?”   萧大冷冷:“哦?。”   迷之一阵阴风飘过,苏瑞哆嗦一下,讪笑,举杯邀明月状:“好酒,好酒,满上满上。”   “还好,还算有点理智。”二柯给苏瑞满上一杯白开水。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啊?第一次逃课啊,我逃个课去配点感冒药我容易么,这怎么就被抓了啊,我去,还是校里检查,靠,这学期积点是别想了。   还有,昨天我刚取得500块,刚取出来就神特么丢了,它们在我口袋都没捂热,啊还有我的自行车,就这么废了。   对了,还有啊,我女朋友还跟我分手了,呀,这些事怎么都堆一块去了,老天啊,让我去死一死吧!” 第5章 离魂?5   “然后就真的死了?”   “额,然后我就两眼一黑,大脑一片混沌,等我清醒了,我就到这里了。”苏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对于之后的记忆苏瑞真的是想不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纱布给蒙住,什么看不到,甚至连感觉都被屏蔽了,只觉得有人在不停催促他走。   想想都可怕,鬼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嘶,没准还真是鬼去的地方。   “照你这状况应该是被哪个小鬼缠上了,并且占走了身体,十有八九还是你上次去招笔仙招到的,还有啊,你八字是不是特别轻,这鬼怎么这么容易就占走你的身体啊。”   这,这,人怎么有角?苏瑞,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那人约莫35岁左右的样子,五官颇为普通,苏瑞刚进来的时候,除了这堆汉子没穿衣服根本没有发现别的怪异之处,现在看来那人的变化根本不是只长出了一对犄角那么简单。   平淡无奇的五官在一两分醉意的渲染变得威仪万分,眉宇间似含着山河之气,周身的气度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苏瑞默默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人。   “哈哈,小李子,说你酒量不行吧,连角都冒出来了,看把人吓得,赶紧收一收。”   坐在苏瑞左边的人看上去倒是和苏瑞差不多年纪,一口一个小李子倒是很没有压力。   那汉子面上一热,伸手摸了摸额上的犄角道,:“王先生这可是神仙醉啊,本来打算放到白老板来着。”   “就你这点道行啊,差远了。”王先生乐呵呵地又喝了一口酒,“你跟我们这种老怪物完全不是一级别。”   “得了,我再多练练。”话音刚落,苏瑞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这才敢把脑袋抬起来。   一抬头又看到白老板那双温泉似的眼眸正直直地盯着他,苏瑞尴尬地把头又埋了下去。   “哈哈,老白啊,这人是脸上有花么?”王先生打趣。   白老板回神,垂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敛去眸中情绪。   “白老板,黄汤煮好了。”老张从远处走来,端上一大海碗屎黄色的液体放在苏瑞面前,偶尔还能看到液体飘出一两丝纠纠缠缠的黄色烟气。   “喝吧,还阳用的。”白老板开口。   苏瑞面露纠结,还阳?这屎一样的东西真的大丈夫?   唉,也没别的办法不是?苏瑞捧起海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完以后,苏瑞捂着嘴,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这汤翔一样的外表包裹着血一般的口感,没错就是血,而且是加辣加浓版的。一大碗黏腻腥辣的黄汤下去,搅得苏瑞胃部一阵阵抽搐。   白老板抬起修长的食指,在苏瑞面前随意地画了几笔。一个亮金色的符文凌空出现,闪烁一下后隐没在了苏倾身体里。   胃部的不适感渐渐消退,一股热辣辣的气流涌过全身,苏瑞整个人轻飘飘地悬在半空中。   “走吧,有缘再见。”白老板干脆的挥袖。客栈大门无风自开。   苏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就消失在了白色的浓雾中,隐隐只能看见零星的灯光。   苏瑞嘀咕,我去,这就赶我走了?我还什么都没弄明白了,算了算了,我看这一堆也不是什么正常人,那鬼地方还是少呆为妙。   苏瑞摇头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被眼前这次奇妙的飞行吸引。   身边的景物向后飞逝不可再追,远处的那一片巴掌大的阑珊灯火转瞬变成城池。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苏瑞并没有被飞行的高度和速度给吓到,少了肉体的束缚灵魂特别享受飞行,好像本该如此似的。   每一寸灵魂都放松下来,欢愉地品味着自由的味。天高地阔,任君遨游,古人想要羽化而登仙的执念也不是不能够被理解的嘛,苏瑞如是想着。   不一会儿,飞行速度减慢,苏瑞眼前出现了他熟悉的景物。   黎明街道特别安静,没有行人,偶尔有几两大型货车捏着嗓子开过,天边的鱼肚白和街灯辉映着,有几家早餐铺子已经可以看到有蒸汽升腾。   苏瑞看着那家包子铺的蒸笼流出了着哈喇子,想象着一会回到身体里一定立马去食堂卖上几个皮薄陷大的肉包,安慰一下自己灌下“毒药”的灵魂。   嗯,博学路,嗯,这个方向,我的身体应该还在学校里,没错。   苏瑞看到远处熟的不能再熟的学门口终于放下心来,还好没在什么精神病院或者警察局。   果不其然,苏瑞的灵魂一路飘回了学校,接着飘到了8栋,然后晃晃悠悠地上了5,挤牙膏一样穿过了8508的门。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瑞傻眼看着躺在自己铺子上的“苏瑞。”半天都没感觉到来自肉体的召唤。   “额,难道要我自己跳进去跟女鬼大战三百回合?”   苏瑞在寝室里跺了两圈,那几个龙精虎猛的哥看上去很牛逼的样子,他们给的符咒是能对付女鬼的吧?   该死的,走之前都不交代操作步骤,能不能够照顾一下什么也不懂的菜鸟啊!   不管了,苏瑞一头向自己的肉身撞去。   “DUANG!”苏瑞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弹了回来,感觉自己用脑袋撞了个晨钟,里边嗡嗡嗡的乱炸。   哇靠!次元壁啊,老子和老子的身体有次元壁!   去你妹的,这是老子的身体,苏瑞再一次冲到自己身体面前,开始对着自己的身体拳打脚踢。   当然全都反弹了回来。做了一会无用功,苏瑞幽幽的飘到隔壁床的二贤面前,试图像小说里那样钻到二柯身体里托个梦,让二柯请个高人替自己驱邪。   这回到是没遇到次元壁,反倒直接穿过了二柯的身体,半个身体埋在了床板里,免费欣赏了一把木头内部的纹理。苏瑞穿过床板里飘出来,束手无策地发了会呆;   不行,我要回那家客栈请求支援!可是那家客栈在哪里来着,不管了,先出去找,总比在这里发呆强!   苏瑞怨念十足的飘出去,没想到刚飘出窗口,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苏瑞缓缓地拽了回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又是在自己身体面前。   哇靠,还让不让人活了,这还不待让人请外援的!   而且直觉告诉苏瑞自己飘不走一定和老板给他开的外挂有关!   苏瑞不死心地再试一次,再试第二次,第三次……   最终苏瑞得出一个结论,只要自己和自己的身体直线距离超过20米,自己就会被自己身体热情地召唤回去,呀的,你个小贱人到是让我进去呀!   苏瑞怨念地蹲墙角,背景是一片快具象化的黑色怨念。   “唔。”狍子在被窝里扭了两下,顶着几根呆毛从被子里探出来,眼睛都没开,带着浓浓的鼻音,“谁呀……这么早把窗户打开,冻死我了,快关上。”   “没人。”萧大闷闷的回了一句。   “卧槽,怎么觉得有股阴风在我身边盘旋?”   狍子从被窝里弹起来,瞪着迷蒙(近视)的大眼睛警惕看了一圈。   “别闹,睡。”萧大翻了个身。   狍子懵B地挠头,把呆毛升级成鸡窝,“啪!”再次倒回床上,把被子裹得更紧些。   寝室里响起清浅的呼吸,苏瑞在默默流泪。尼玛,只有狍子能收到我的怨念么?可是又有什么软用?绝望!   “滴!滴!”寝室里想起苏瑞熟悉的闹铃声,卧槽,这是老子的闹钟。苏瑞卷过一阵不小的阴风,从墙角飞到床底躲好。   闹钟只响了两声,“苏瑞”就把闹铃掐了,没有任何的赖床的犹豫,“苏瑞”灵巧的翻下床。   “老槽,今天周末啊,才6:00啊。”对床的二柯用鼻音抱怨了一句。   “唔——”狍子把被子提了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没什么,你们接着睡吧。”声音像羽毛一样强轻柔,带着催眠的魔力。   果不其然,508的抱怨声被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取代。   躲在床下的苏瑞顿时一阵恶寒,告诉哥,这不是哥的嗓子,你妹啊,哥的豪爽劲呢,丫的,各位兄弟你们是中什么奇怪的咒语了么,听不出来那个人不是哥么。   “哗啦啦”的洗漱声在安静的寝室中格外刺耳些,508那群人睡得和猪一样安详。   在躲在黑暗床底的苏瑞很忧伤,告诉我在我不在的几天里,你们这帮人是怎么和披着哥外皮的女鬼相处的,别告诉我就这么简单的被她忽悠了去,唉,一定是那鬼法力太强,哥的这一帮弟兄才不会这么不了解哥。   半个小后,床下苏瑞听到了从浴室走出来的脚步声。接着视线中出现了自己那双防三叶草系列的帆布鞋。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双发灰的鞋可以这么洗干净,之前快要模糊边界的三根黑色条文终于去掉了羽化效果,和周围雪白的鞋面映衬着,干净好像刚才鞋箱中拿出。   这一定是个女鬼,八成就是跳楼的那个学姐了。苏瑞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视线中的脚一直没动,吓得苏瑞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生怕等一会自己就会看见自己那张看了18年的脸阴恻恻地对他笑。   又过了一分钟,随着“细细簌簌”叠被子的声音想起,鞋子终于移开了一小步。   苏瑞紧绷着的背脊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用不到呼吸。   因为,憋半天气一点不适感也没有。丫的,果然成鬼魂了,真特么想出去和那女鬼硬钢扛一下,憋屈,老板你就不能给个牛逼的五雷符,什么的把那该死的轰成渣渣么?不过要是老板真给了,自己也可能被轰成渣渣QAQ!   在苏瑞满脑跑火车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吸力又出现了。   尼玛,哥藏半天的结局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吗! 第6章 离魂?6   苏瑞挣扎着,极力想抓住什么,手中只慌乱地抓到一把空气,他就这么面目扭曲地被拖出了床,然后是寝室门。   如果此时苏瑞有肉体的话,寝室地板上估计能拖出10条鲜红的血痕。苏瑞放弃挣扎,闭上了眼。   一分钟后,苏瑞还在被拖着向前,2分钟后,苏瑞还是被拖着向前。   什么鬼,苏瑞半睁开眼,看到前面的有个人影在楼梯转角消失。   我靠我再后面跟了这么半天难道女鬼完全没有感觉到我?嗯哼,老板给的外挂是这个功能?   苏瑞站起来,习惯性拍拍身上的灰尘。等一下就是楼梯了,为了避免自己一路脸朝下拖拖下楼的命运,苏瑞选择站起来,被拖下去,虽说真的脸朝下也磕不到什么。但是,脸朝下下楼梯,真的需要勇气。   一个转角,两个转角,前面的人保持在自己视线之外,只听得到有规律的下楼声,苏瑞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好像更近了,但是保持之前的频率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瑞放心地又走了几步,看到了前面那个人纷飞的裙角。苏瑞呆了了一下,又快速走了几步。   苏瑞感觉一个雷在自己脑子中炸开。呵呵,老板没有给我雷属性符咒吧!告诉爷,前面那一个长发飘飘的不是爷!   苏瑞一百米冲刺的速度飘到了自己面前,眼睁睁看着长发版自己目不斜视地穿过短发版自己,石化当场。   早晨7:00的阳光明媚的正好,懒洋洋落在苏瑞白皙的脸上,蝶翼一样的睫毛和高挺笔直的鼻梁在面部投下一小片阴影,使得五官更为立体,纯黑的瞳仁仿若点了夜空的星光,明明灭灭地闪着。   晨间的凉风撩起苏瑞纯白色长裙的一角,露出一段漂亮的小腿线条。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遇到一个这样水灵的美女,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的话,苏瑞一定会发出源自心底的赞叹。   靠!爷的青春痘呢,你打了几层粉!   靠!爷的短睫毛呢,你刷了几层睫毛膏!   靠!爷的腿毛呢,你穿什么丝袜!爷威武霸气的形象啊啊啊!大姐,尊重一下爷的身体好么,爷是雄性,是雄性!   那边的看门大爷,一个女的就从你面前过去了喂!你不拦一下么,喂!苏瑞咆哮。   大爷清了清嗓子,开始哼唱不知名的小调,完全忽视眼前的长发苏瑞,认真看报。   长发苏瑞穿花蝴蝶般飘过门禁,留下一阵冰凉的香水味。   苏瑞打个哆嗦,被无情拖走。   跟着长发苏瑞坐了趟免费公交,苏瑞从校区到了市中心。下车,长发看了看表,继续向前走。   她嘴角一直带着一丝微笑,步子有些急切但又不失优雅。不得不说,气质这个东西真的要看人。   同是一副壳子,苏瑞走在街上就是分分钟变布景,换了个魂以后就时不时有男生多看几眼,包括连苏瑞自己都看顺眼了。   走过几条街以后,长发苏瑞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家书店门前驻足。   书店不是很大,木制招牌的清漆剥落着,上面原本明黄色的字变成了暗黄色。   街边的法国梧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可以稀稀拉拉地挡住书店了。   阳光被枝叶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因此这家在小巷中店的采光就更不怎么样。   甚至有时还会有几张焦黄色的枯叶赖在店门不肯走,更是加重了书店的陈旧感。   长发苏瑞的凝望着这家店,眼中划过一瞬间的恍惚。   “吱呀。”店门被推开。   店内不算亮的日光灯提供着勉强能阅读的光,有几排一人半高的木制书架,书架上的书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总是填不满,收银台的小哥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长发苏瑞看了看表,接着上抽出一本厚重的书,靠在书架上漫不经心的开始阅读。   “你大清早来看书的啊!你真是够了,图书馆的书不够多么,你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书店?   还有还有,你根本就没有在看书吧?   这是高中教辅啊,姐姐。难不成在等人?   哎哟喂,什么年代了都,约人约书店啊,这种见了的方式,难不成手中教辅是什么接头暗号么?额,果然最近谍战片太多……”   苏瑞不但嘴上不停瞎BB,脚下也没空绕着这家店欢快地飞着,“这地方肯定N年前就存在了,八成对女鬼有什么特殊含义。”   突然,苏瑞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朝他刺来。脊梁骨爬上一层薄汗,苏瑞回头,看到自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苏瑞整个人仿佛被浇上一桶水泥,吓得他定在半空中。   “安静。”女鬼清泠泠吐出两个字。   苏瑞僵硬的点头,默默飘到一角,尽量缩小自身存在感。   我的娘,竟然看得到我之前都是装的么,我的天,岂不是要她灭我分分钟的事?   不会不会,她竟然之前没干掉我,那我就暂时安全,我靠,她为什么不干掉我呢?留着我有用?还是惧怕老板给的符咒?   “卡擦。”开门声打断了苏瑞的思绪。一看就知道就是上层人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表情冷硬的和他那一丝不苟的西装一样。但是他那副高冷范的壳子在看到长发苏瑞的刹那皲裂了。   “小,小,小枝?”中年男人惊骇的连说话都不利嗦了,皱纹因为过于睁大的眼在额头上堆积。   打游戏的小哥拿掉耳机,不耐烦地说,“要买书快一点。”   “这里好像不适合叙旧呢。”小枝看着中年男人的大眼睛闪了闪,把书放回书架上,极其亲昵自然地挽着中年男人走出书店。   苏瑞很无奈地跟上二人。刚一穿过门,一排排眼熟无比木制书架;   撞入苏瑞眼里。苏瑞有点懵了“我这是,这是从书店出来了吧,这么又回来了?”   “坐啊。”小枝笑盈盈拉中年男人在一张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沙发上坐下。   男人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煞白着一张脸,全身不自觉地哆嗦。   小枝熟稔地拉过男人咔咔作响的胳膊枕在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卡其色沙发里。   男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目光飘飘忽忽的,就是不敢看怀中美人。   苏瑞十分实趣地选择蹲墙角:“这是要看好戏的节奏啊。”   如同电影中那些带滤镜的画面,眼前的书店画风和之前那个阴暗破败的书店完全不同——   原木色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各色书籍,几盆绿色盆栽在书店内恰当的装点着,阳光大面泼洒,绘出梦幻的颜色。   镜头虚化了一下,从一片金色的阳光中显出一个纤巧的身形。   她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斜倚在书架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万分静好地翻阅着。   “老板,新周刊还有吗?”进店来的少年显得有些焦急。   “有啊,最后一本好像在那小姑娘手上。”老板指了指白衣少女。少年看过去,正巧对上少女一双剪水秋瞳。   光影在那一瞬间定格,光影交错间少女有些迷蒙的神情像一位误入凡间的天使。   只须一眼,少女便落入少年心里。   画面切换,明媚的阳光还是充满整个画面;   少年和少女牵手在林间小路漫步,少年和少女依偎在一起在看书,少年和少女肆无忌惮的躺着草坪上晒太阳……   突然画风突变。阴郁的冷色调一下子刷上了画布。雨天,少女看着少年和另一个少女牵手,拥抱。   “兹滋”镜头又是一切。所有色彩被抽离唯有黑白二色,面容枯槁的少女站在23楼顶上,目光空洞的看着楼下围着的一群人。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收衣服?要不要报警?”   “不像晒衣服吧,站那里有一会了。不会是要跳楼吧。”   “哟,阿琴,你男友又送你回来啊。”   “嗯,楼上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   “为什么,不爱我呢?”少女的目光死死锁定住了楼下的两人。   “那么,就永远记住我吧!”   “啪!”一声巨响后整个画面被鲜艳的大红色占据。   “真是好大一盆狗血——”苏瑞看着四周空间流动着的红色液体,默默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喟叹。   “你现在还记得我么。”小枝保持着甜蜜的微笑,一股殷红的血液从白皙的面容下汩汩而下,接着她的整个脑袋一下子炸开了花,像一个崩裂的西瓜,红的白的汁水横流;   “你还记得我么?”她用那个脸上的窟窿一张一合,破碎的喉咙还发出嘶嘶的漏气音。血肉模糊的五官似乎还在笑着。   “嘭!”男人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腿一软又瘫倒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冷汗涔涔直冒。   “但是我发现,光记住我还不够哦,你还是好好的,好好的和另一个女人,愉快的生活在一起了,我好寂寞啊。”   小枝用伸出来那一只扭曲了180度的手,抚摸上了男人的脸。   “来陪我啊!”   “啊啊啊!”男人惊叫着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杀你?凭什么啊。”小枝又坐回椅子上,脸恢复成之前那个巧笑颜兮的样子,把额前的发别到耳后,目光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瘫成死狗的男人。   “你凭什么杀我!凭什么!你是自杀的!是自杀的!关我什么事!你已经毁了我生活一次还不够么!还不够么!”男人的理智已经崩溃,歇斯竭力的大喊着。   “不关你事?”小枝好笑地问,“难道不是你抛下我去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么?”   “你就是有病!有病!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你一没被骗钱,二没有怀孕,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恋爱,大家好聚好散,你为什么要纠缠不休!   你的死真的不能怪我!你不能我让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啊!吵架的气话能算么!”   “我们不是爱的好好的么,你怎么能说不爱我?”小枝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么?我们不是相处很好么?”   “是,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可那只是一开始!况且那是高中,你没时间天天腻着我,到了大学你就各种开始变得不可理喻,谁受得了你大小姐脾气,谁受得了你一天24小时的查岗,谁受的了你莫名其妙的吃飞醋,还非得和我闹!”   “那你追我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啊。”两行清泪从小枝脸上滑落。   “唉,喜欢的时候,觉得你挺好的,挺文静一姑娘,但是相处久了,连最开始那点美好和喜欢都磨没了。   那天你当着周琴的面闹,我口不择言了,以经后悔了,而且付出了代价,我退学了,周琴也和我分手了,你现在能不能放过我,我的儿子今年才1岁啊,他不能失去父亲啊。”男人看着梨花带雨的小枝,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呵,儿子,你有了新的家庭,你有了新的爱人,你过得挺好啊你只是把我锁在记忆的角落。   哈哈,我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爱我,我的死根本对现在你没什么影响啊。”小枝低下头。   “你要我怎么样?把你的遗像供起来膜拜么,我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你带给我的阴影,你对我的惩罚已经够了,难道你还要我把一辈子搭给一个死人?”   “呵呵,难道不应该么?”小枝再次抬头,血沿着眼眶蜿蜒而下,脸上的肉开始自行撕扯分离,还原成那副血肉模糊的面容。   “啊!唔!”男人的惊叫硬生生咔回了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小枝的冰冷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第7章 离魂?7   “学姐,手下留人!”苏瑞的声音有些发虚,“这种朝三暮四的渣男,怎么可以死了那么便宜呢?”   “哦?”小枝的手顿了顿。   “额,有一个词叫活受罪是吧!你就天天缠着他,缠得他倒大霉,缠得他和老婆离婚,缠得他破产,缠得他落破街头,受尽人间百苦,才能一解心头恨,这家伙明显没受什么苦,掐死他太便宜了——”苏瑞讪笑劝道。   “哼,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等得太久了……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很对,掐死太便宜了,跳楼吧,虽然痛苦只持续很短的时间呢,可是也好想让你感受一下啊。”   起了反效果啊。苏瑞嘴角抽搐。   空气突然变得阴冷异常,带着腥臭血水开始沸腾翻滚,显出一张张疼苦不堪的脸,每一张脸都是小枝的。   这一张张脸争先恐后的涌到男人身下,然后分裂出很多,红色的脸就这样蠕动着,越堆越高,越对越多。整个空间逐渐被血红色淹没。   苏瑞也非常悲剧的被拖到腥臭的血水里。扑腾两下,又被拖了下去。   死亡如蛇,冰冷在候。   特么会游泳也不行么?啊啊肺部要快要爆炸!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我。苏瑞又灌了一口血水,意识开始飘忽。   要死了么?人都说死前会回忆人这一身的经历,我特么竟然在想这血水比昨天劳什子的黄汤好喝。呵,白老板啊,也忒不靠,嗯?   视线里,一不明物体携风雷之威,掠过血海上空。   霎那,摩西分海。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只棉质拖鞋吧嗒掉在地上,眼前地狱血海之景就如烟尘消散。   清晨的阳光依旧明媚,一边陈旧的书店,还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营业着,甚至连苏瑞挽着男人臂膀走出书店的姿势都没变。   我这是总回到自己身体里了?苏瑞十分“自然”把手从男人臂弯里抽回来。   还没等抽完了呢,精英男看到那张熟悉到毛骨悚然的脸近在咫尺,嘎的一声又昏死过去。   好在苏瑞顺势扶了一把,要不然精英男就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苏瑞将精英男扶到树下,环顾一周都没看到女鬼。   “额有高人出来讲解一下的么?”   “没有。”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苏瑞转身,看到昨晚在客栈遇见的王先生一脸的不耐。从他这一头鸡窝,一身睡衣以及脚上只套着一只拖鞋扮相,苏瑞就知道来人有多么不爽。   王先生瞟了苏瑞一眼,打了个哈欠,“啊……我说呢,之前还纳闷为什么有老板的还魂汤在,你还能出事,原来身体是个容器。   好在老板还留了一手……唉,不就昨晚上赢他一只鞋么,今天就要赔一只,晦气。”   “额,呵呵,王先生您在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苏瑞纳闷道。   “就是你体质特殊,被鬼上身了需要高人驱鬼,喝药不顶用。”王先生没好气道。   “额,那我这个体质,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么,会不会经常撞鬼什么的?”   “嘿,那你之前经常撞鬼么?”   “讲真,除了这一次我还真没有。”   “那不就成了,这么讲吧,人的身体和灵魂契合度是非常高的,如果有别的灵魂入侵就会受到身体的排斥。   还魂汤可以增强自身灵魂与身体联系,这就意味着,身体对自身灵魂的引力,以及对外来灵魂的斥力都会增强。   但有一种体质不一样,它和任何灵魂的契合度都很高,只要灵魂突破身体防御,就会被认为是自己人,一个身体可以拥有无数个完美契合的灵魂,所以还魂汤对你失效了,毕竟你的身体对外来灵魂没有斥力,里面的东西不出来你也没办法回去啊……   之前你玩的那个游戏等于是让自己的身体的大门洞开,一般人还可以通过斥力拒绝外来的客人,你可是来者不拒的啊,以后记的别作死就行。”   “果然不作不死,是至理名言啊。”   “行啦,行啦,我都解释完了,你小子可以走了吧,站在这里对空气说话会被当神经病的。”王先生摆手赶人。   “等一下,等一下,那个女鬼在哪里啊?”   “你还不放心我了?诺,在这。”王先生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瓷瓶晃了晃。   “还有,还有,那边那位怎么办?”   “凉拌。”王先生揉了揉太阳穴,“只是被吓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自己能回去,不会有任何问题,嘶,陪你在这里吹半天风了有什么问题也下次再说,酒还没醒呢,回去睡了!”   苏瑞一个眨眼,王先生就凭空消失了。   嘿,“真”人间蒸发啊。我还没问完呢。苏瑞送送肩,算了别管那么多了,自己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那可怕的衣着问题吧,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嘲笑致死的啊。   苏瑞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到昏死在一边的精英男身上。   “噼里啪啦。”一阵巴掌声。   “嗯——”精英男悠悠转醒,“小,小。”精英男一口气没上来就又要厥过去。   苏瑞伸手捞住精英男,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人中。   “哥,出息点,行不。”苏瑞翻了个白眼,“你看小爷我这阳光明媚的气场像是那个叫小枝的女鬼么?”   “不,不像。”精英男哆嗦道。   “那不就成了,刚才啊,小爷我见你被那女鬼缠的挺惨的就出手帮了一把,帮你把那女鬼赶跑了。总之我法力高强,那女鬼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哦哦,可您,这长相?”   “嘿嘿嘿——”苏瑞阴笑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好哦,就比如说,那女鬼其实是附生在人身上,才能青天白日出来吓人,我呢在这一带飘了很久,看你快被那女鬼摔死了才……嘿嘿嘿。”   “别别别,您别说了。”精英男一个劲摇脑袋,瑟缩的像个小媳妇。   “刚才和那女鬼对峙还不是很横的么,出息点啊。”   “大大大哥,刚才我这不是气的么,想着也逃不过这一劫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哦……这样。”苏瑞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那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大大大哥,你有什么遗愿未达成的,我替您完成,您您您先放了我成么?”   “我这不没抓着你么,自己站好就成,也没要你非得在我怀里呆着不?”   精英站直,继续哆嗦。   “啧啧,我呢,好不容易又回来人间一趟,老是惦念这人间的种种美味,想当初这附近还有一家珍馐阁,几百年过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倒是多了那么多洋鬼子的吃食,小爷我倒是新鲜。”   “您您是要我请您吃饭么。”精英男哭丧着脸。   “你有那么大脸么,我说。”   “那?您。”   苏瑞挑眉,伸手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和中指。   精英男畏畏缩缩拿出钱包,苏瑞接过,从里面拿出三张毛爷爷,又把钱包递还给精英男,“算你还是个有孝心的,你走吧——”   “嗖!”精英男飞也似的不见了影子。   “呼……这衣服的问题总算有着落了,看来我以后去当骗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唬起人来还有样的。”   “唉——”苏瑞叹气,回头看了一眼破旧不堪的书店。   回忆因人而异吧,同一段记忆对于有的人来说是一个流连忘返的美梦,对于另一个人却是无法摆脱的噩梦了,也许时间有时会斑驳真相,特别是情感方面,当时的孰是孰非,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走喽,苏瑞摇头缓缓走出巷子,汇入人群中……   “咚咚咚!”苏瑞不轻不重地踹了几下房门。   “来了!”房内传来不满的回应。   几分钟后,狍子揉着眼睛打开了房门:“啊……困死了。你怎么不带钥匙啊——”   “这都几点了,12点了,给你们这群猪带了饭——”苏瑞把手中的食物提高,在狍子面前晃了晃。   “哇,吃的,老槽我真的太感动了!”狍子欢天喜地的接过盒饭。   只听见稀里哗啦一阵骚动,余下两只从床上弹起来,齐刷刷奔向苏瑞。   “饿死鬼啊都是,我去,你连鞋都没穿啊——”苏瑞自豪地觉得自己离达成饲养员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尼带肯走粗却干涉么啦,(你大清早出去干了什么?)”狍子大口扒饭。   “你猜。”苏瑞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脑袋,“困死我了。”   “该不会是早起当学霸去了。”二柯把盒饭放在一边,拿起了洗漱用品。   “哪能呢,哥这几天,净倒霉了——”   “呵,你这几天过得不是挺风平浪静的么。”萧大习惯性推眼镜,发现由于下床太急,没有戴上眼睛,有些不大习惯的搓了搓鼻子。   半晌,没人应答。   “老槽?老槽?你还在线么?”狍子问。   “小声一点,他已经睡过去了。”   “唉,这上床1分钟挺尸的神功,不会是狍子传的吧。”   “很显然,你吐槽的功力也见长啊——”   8508寝室的对话渐渐停止,连大家进食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苏瑞均匀的呼吸混着食物的香味盘旋在寝室上空。 第8章 离魂?8   琐碎的日子就是流水账中乏味的重复条目,很容易不知今夕何夕。   特别是大学这种如养猪般温暖的日子,只要室友有事没事的喝个几罐啤酒,再摊在床上睡个昏天地暗,便将所有的惊心动魄,怪力乱神抛之脑后。   反正说了也是没人信,之前大清早出去的事情,就用和高中同学约好了去爬山结果被放鸽子这样蹩脚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可能是和女鬼住久了的后遗症,那几天508一伙的精气神和智商都呈直线下降。   哈哈归于平凡的生活真特么的美好啊——   一阵掏心掏肺的饥饿唤醒了苏瑞,咋能这么饿呢,苏瑞摸到手机,挣扎着把糊在一起的眼睛打开,嚯……下午2:30,怪不得啊,怪不得。   “轰隆隆——”苏瑞的肚子发出了大自然的怒吼,他默默的拉上被子,遮挡来者室友的惊诧目光。   “咕噜……咕噜——”   半分钟凝滞过后,室友惊雷般的笑声盖过了苏瑞惊雷般的腹鸣声。   “哈哈,老槽,你还不起来,再不起来我看你是真的要饿死在床上了。”二柯笑爬在书桌上。   “你饿死的机率,已经高过你睡死的机率了。”萧大收拾了一下表情,假正经道。   “要面包么。”柱子拿出了上回的面包。   “别了,我对他嚼蜡一般的口感有阴影。”苏瑞掀开被子透口气。   “不要算喽。”柱子撕开包装,把面包丢进嘴里,“说实话,味道不错啊——”   “行啦,别在床上扭了,滚下去吃饭吧。”萧大笑骂。   “哦”苏瑞在床上扭了两把,起床。“咦,狍子呢。”   “去医院挂点滴了,这大半个月感冒就没好过。”二柯道。   额,半个月以前,啧啧,不会和那件事情有关吧,我不是一人给他们求了一个平安符么……算了算了,想啥呢,不就是个普通的感冒么。   随意抹了两把脸,苏瑞飞也似的下了楼,奔向心心念念的食堂。   一只脚刚要跨出宿舍的大门,苏瑞就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天气晴好,秋阳映衬四周的景色一派微醺的闲适。熟悉的看门大爷架着老花镜日常看书,熟悉的门禁日常重复“刷卡进,刷卡出”,熟悉的奶牛猫赖在樟树下日常打盹。   苏瑞睁大眼睛瞪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眼睛倒是酸涩到开始泛泪花。   揉眼,再看,看上去挺正常的啊。额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看什么都有一种,看电影的感觉,真特么邪门啊;   “哟,老槽,怎么了你站这里不走啊。”   也许是因为感冒,狍子的讲话时的声音闷的不行,。   还电影嘞,电影人物还跟你打呼啊,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青天白日我就去食堂吃个饭的还能怎么地。   “哦,没什么,下楼吃饭呢。”苏瑞朝狍子挥手,“走了,饿的不行。”   “该死!”刚出宿舍楼的苏瑞低骂了一句,立马回头。   “妈的!”苏瑞爆粗。宿舍楼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沙土质地的荒野,荒野的边际融化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苏瑞懊恼的不行,伸出手我给自己脸上来了那么一下,叫你立FLAG,叫你看出不对还不回去,叫你不信邪,我,我,今天就应该饿死在床上!   “靠!”苏瑞踹起一脚黄土,顶着一副吃了翔的臭脸,踏上了面前的青石铺就的路,路的两头也消失在一片雾霭中。   呵呵这熟悉的画风,鬼知道特么要走多久啊!   站在这路上的一刻,苏瑞才深刻的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生活的操蛋,因为即使脚下有一条“明”路,那一定也是前路茫茫,后路也特么茫茫。   “得了手机没电,啊……前不见古人哪,后不见来者啊!风萧萧兮啊!啊呸”。风此时很应景的给了苏瑞一口黄沙。   “靠,还能不能走到了啊!有家,有家,有家客栈特么到底在哪个方向!别,别,别告诉我走了反方向!”苏瑞一屁股瘫下,擦汗。   突然就听到了隐隐有人声吵杂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瑞咽下一口吐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巨变。   脚下青石路突然开出一个岔口,青石画卷般铺开,驱散了那层薄却顽固的雾。   大荒无垠,孤楼矗立。红的楼,黄的地,镀着金边鸦青色天。百米开外有家客栈檐牙高啄,朱漆青瓦,美的妖异。   楼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没人知道他们从哪条路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条路离开,这进进出出的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苏瑞撒丫子奔向目的地,生怕这神出鬼没的客栈长了腿又跑了。   “呼呲呼呲。”苏瑞单手扶着客栈门前的红漆大圆柱,喘着粗气,“可算是到了啊累死。”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些不知是不是人的生物从不知道哪里来来往往,带着五味陈杂的心情,苏瑞再一次迈过了有家客栈的门槛。   有匪君子兮,皎若明月;有匪君子兮,温润如玉。   “苏小友,这边。”白老板向苏瑞了个打招呼。   苏瑞还是被白老板的颜晃了一下,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急忙向边上的一张桌子走去。   “哟……还真能找来。”王先生板着脸不咸不淡的说,“靠着吃货的执念能来这里,也是你厉害啊——”   “别理他,你先坐。”白老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促狭地睨了一眼老王。   “行行行,你厉害,算你赢。”王老板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随意展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拿去!”   白老板没有接过那张纸,反倒用葱端似得两指将纸转了个圈,指向苏瑞。   “啊?”苏瑞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鬼画符,一脸茫然。   “苏小友,帮忙跑个腿吧,把它给2楼地字5号的那位姑娘,就当是饭钱了。”白老板一边给苏瑞斟茶一边说道。   “啊?哦哦,好的。”苏瑞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的太急也没觉出什么味道来,刚想开口再要一杯,杯中茶水便已续满。   连喝了七八杯,这才缓过劲来,顿觉浑身清爽,口齿生香。   “白老板,这是什么啊。”   “人界暂时居住的批文喽,地府盖得红章,质量有保障。”王先生插了句嘴,“啧啧,你小子啊,这波稳赚不赔啊——”   “啊?”   “啧啧,白老板可是一下子满足了你两个愿望啊,分文未收啊,是吧白老板。”   白老板没有回答,还是噙着温文尔雅的笑,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没有变。   “啊?”   “啧啧,你小子你以为有家客栈这么好走到啊,这么容易走到,偷着乐吧你。”   王先生拍了拍苏瑞的肩膀,竖起了一根食指“首先,你要有足够强烈的愿望,真没想到你那种想吃饭顺便还想搞明白灵异事件始末的微弱愿望是怎么让有家客栈的青石路出现在你面前,其次在不知道捷径的情况下,青石路也许可以玩一年,你的狗屎运我也是服气的,想当初我可是足足走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知道么。”   “面来咯——”老张热络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勾人馋虫的面香,一下子唤醒了苏瑞过劲的胃。   苏瑞的目光牢牢粘在了那口由远及近的海碗上。   “行啦,别打扰苏小友用餐了,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是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小友,记的下次来的时候,面向荒野,念三声有家。”   “呃……”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当时的大气没喘匀?   “吧嗒。”老王把一海碗面条放在木桌上,“客官慢用啊——”   面是再简单不过的阳春面,仅仅是白汤素面上撒了几许青葱,却透着一股晶莹剔透的爽利劲。热气蒸腾下,这一海碗的面条格外有诱惑力。   苏瑞肚子里的动静一下子翻了天。   也顾不得烫和什么基本吃相,苏瑞抄起筷子就是一顿稀里哗啦。   一海碗的面条10分钟不到解决战斗,连个汤底都给没留下,就差舔碗了。   “嗝——”苏瑞放下碗,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窗外,墨色已经吞尽了最后一点夕阳余晖,薄雾渐浓,丝丝缕缕的在空气游荡,客栈里却是一点也没见黑,光线充足而自然。   抬头看去,龙井上的蟠龙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那颗橙子般大小的珠子泛着柔和而明亮的光,照亮一整个偌大厅。   人比苏瑞刚来那会儿更多,每一桌都坐上了人,吃饭,喝酒,划拳,聊天,吵吵啷啷的好不热闹。   仔细看去,左边那桌的三个,从衣服下摆伸出条毛毛茸茸的大尾巴,齐刷刷摆着,靠门那桌的一个,伸着个大熊掌,跟对家划拳,每一局都特无奈的伸五,老输,还有刚刚除去的那个嘿嘿嘿,没有脚啊,没有脚。   “一群妖魔鬼怪啊。”苏瑞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突然就瞟到右手桌坐着那个长相妖冶的小姐姐对着他邪魅一笑,然后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哎哟我的妈,啥啊玩意啊这是。太可怕了这一群,赶紧完事赶紧走。苏瑞赶紧把目光收回,佯装镇定的起身。   啧啧看来自己一个人坐在一群妖怪中间真是亚历山大啊,下次运气好点把寝室那一波带过来体验一把吃完可能被吃的感觉——   苏瑞在胡思乱想中踏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第9章 离魂?9   “地字5号,没错,是这里。”   “咚咚咚。”苏瑞不轻不重地磕了三下门。   “谁?”轻飘飘的一句从房间里传来。   “白老板让我给你送东西。”   “行,咳咳,你进来吧,门没锁。”   怎么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啊,苏瑞推门的手顿了一下,算了,进去不就知道了。   “吱呀。”木质红漆木门被推开。   一位面如素稿的女子正倚靠着软垫,半躺在架子床上。正所谓想要俏一身孝,她我见犹怜的病弱配着白色的中衣,恰如一朵风中瑟缩的梨花,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但苏瑞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奈何腿肚子隐隐抽疼,只能作罢。   “嘿嘿嘿,学姐好巧啊。”   “是啊,好巧。”小枝杏眼睁的更大了些,显然在这里见到苏瑞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不要是被我吓了以后就gameover了啊,学弟我看你不像是个胆那么小的啊。”小枝半开玩笑的说。   僵硬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看到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的女鬼,苏瑞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苏瑞啊,苏瑞,你怂个毛线啊,这可是白老板的地界,有啥好怕的,切,隔壁老王都还在呢。   再说了,白老板会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害你这种小人物么,会么?   “咳咳。”小枝非常做作地咳了几声。   “哦哦,没呢,我还没可以向地府报到。”   苏瑞对上小枝那对含笑的杏眼,尴尬的把目光移开,又小声的说:“不过,学姐确实快把我搞到地府去了。”   “抱歉抱歉,学弟实在对不起,我当时也是真的魔症了,发了疯一样想干掉那个人,要不是王先生及时制止,我就犯下大错啦。”小枝撑了撑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   “学弟,你坐呀,我身体不舒服,茶就麻烦你自己倒啦。”   “哦哦,好的。”苏瑞拉开一张凳子,坐下,从口袋中拿出那张干菜样的文书,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压了压,希望能把它从干菜压成菜饼。   苏瑞仿佛从小枝那盯着“干菜”的双眼里读出了一句“这什么玩意啊?”   苏瑞赶紧又顺着纹路捋了两把。好吧,无济于事,干菜还是干菜。   “额,这是白老板让送过来的文书,可能送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但质量有保障,还是地府盖得章,王先生说的。”   “没事,没事,你放那就行。”   苏瑞自己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又和学姐东拉西扯了半天有的没的,还是忍不住那颗被猫挠得痒痒的好奇心。   “学姐能冒昧的问一下,你要这暂时居住证干什么?”   “安啦……不是用来找你的,我是个地缚灵,头七的时候没能回去看看,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我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们了,太不孝了,还好我还有个姐姐,否则还真唉——”   “额,还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在有家客栈里养病?”苏瑞腆着脸皮继续问。   小枝看着苏瑞一副得寸进尺的讨打脸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你,算了事情始末都跟你讲一遍吧,省得你一个个问,今天也正是心情好啊,真的是好久没和人类说话了呢。可能会有点啰嗦你别嫌烦。”   “哪能呢,您说我洗耳恭听。”   “其实事情也就那么回事,说简单也倒是简单,但个中滋味,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转第一人称分割线——   现在想想也真的太好笑了,但是就这么搞笑,这么想不开呢。唉——   我是家还算有钱,又是家里的小女儿,再加上自己从小优秀到大,老爸老妈也就宠惯了,身边的同学啊朋友也都由于我年纪小照顾我。   哈哈,我可是跳过级的,还不只一级,也就是家长嘴里面别人家的孩子。   我和东子是高中在书店认识的,他是我的初恋。高考的时候,东子本来可以去更一流的大学,但为了照顾我,跟我一起选择了H大。   大三的时候由于金融危机,我爸的公司破产了。在读大学的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老爸老妈和老姐拼命安慰我让我不用担心好好念书,东子也在那一段时间不离不弃。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但是好景不长,在大学我们在学生会联谊活动上认识了外语系的周琴。   她和我截然不同,热情大方,洒脱自在,很能吸引男孩子的注意里,特别是聚会上一段街舞后,啧啧在场男生的目光啊。   可能是出于女孩子的第六感,或者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几分嫉妒,我黏东子黏的更厉害了。   怎么会有那样的女孩子啊,有那么好的沟通能力,能迅速和大家打成一片,她自带着那样的光芒,抓住人的眼球,但却不刺眼,和她玩一起很舒服,不论男生女生。   我的预感好像并没有错,之后东子和周琴有了更密切的联系。   我假装没看见,只是付出更的努力的让东子喜欢我,陪他一起考研,为他准备便当什么的。   但最终也没什么用,东子还是向我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和我在一起太累。   呵,我没答应,大吵了一架。之后我私底下去找周琴,正巧东子也在,又吵了一架。   当时心态就崩溃了,从小到大,别人和我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他竟然敢和我吵架,为了那个周琴?   好像在吵架中,我说出你们两个一起去死之类的话,东子当时也气笑了,用那么一副嘲讽的脸说出你怎么不去死。   后来一个月过得浑浑噩噩的,考研也没考过,东子考过了,好像听有人说起他要去南京X大,呵,南京啊,周琴家在也在南京啊。   感觉那一瞬间,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不再是那个大小姐,一直引以为傲的学习也不行了,东子,东子还离我而去。   次日,天气预报说有雨,我上天台收衣服,刚好能看到东子送周琴回寝室。   看着地下人越来越多,仿佛一个个都在嘲笑我,我看着那两人,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受痛苦,一个气不过就往下跳。   唉,想想当初也真傻,我为什么放弃自己的生命,就为了自己那可笑的骄傲和气不过,啊?   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呢。家庭和睦,自己又是H大毕业生,前途一片光明啊。跳了没什么效果啊,该活着的人还是活着。   现在想想,东子好像也没什么大错吧,我上大学后,特别是家里破产以后是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想分手也正常。   说是吵架,可当着周琴的面东子也就说了那么一句重话。还是我自己傻啊,就算是报复我也是选择了最蠢的一种。   最悲剧的是我从那以后就变成了天台的地缚灵,每天重复着死亡的那一幕幕,怨气越积越深,积攒了10年的怨气整个鬼都不正常了。   只想着出来找东子或者周琴的麻烦。然后就遇到了你,就借着你的身体跑了出来。   说真的,你们要是不举行那个仪式我还真上不了你的身。哈,我也不是特别凶的鬼喽,特别凶的一般见谁杀谁,可以产生鬼域,对物理世界照成直接影响。哪像我那么弱,一只拖鞋就被王先生解决。   哈哈,不过还好啦,我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如果有了人命在手上,直接下地狱啊。   在之后我就和王先生去了枉死城,阳寿未尽的死者皆为枉死,要再枉死城内呆到阳寿尽了才可以投胎,唉,如果不选择自杀,我还可以再活60年啊60年。   我在枉死城浑噩着,和大多数枉死鬼一样不停的走着,也不知的过了几天,多久的路,突然就到了有家客栈,踏进客栈的一瞬间,整个人,哦不,鬼都清醒了。   白老板告诉我,我有执念,一直想回家,是我回家执念指引我找到这里来的,他可以让我回家看看,但是我需要付出一点酬劳,我也没什么值钱的,就把我这十年的鬼力给了老板。   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都是执念和怨气化成的,迟早也得散去,否则不好投胎。   诺,躺在着养着就是一下子拿走太多鬼力的后果。在养2天就能回去看看了,希望父母健康,家里一切平安啊。   -----------人称转换分割线——   故事虽然不长,但听完已经是几小时以后的事情,叙述过程断断续续的夹着小枝咳嗽声,有些是真咳,有些是假咳。   整个小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完事情的始末,但伤心处,也不免红个眼圈,这个倔强的姑娘就捂着手绢用假咳来掩饰。苏瑞也不点破,适时送上茶水。   “唉——”苏瑞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又干巴巴递上茶水。   该明白小枝也都明白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她也都做了,只希望这个姑娘能过好来生啊。   “学弟啊。”小枝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这还跟学姐你有点关系,上次我离魂出窍,一头雾水的来了这里,这次更是连人带肉身一起过来了,我也还是迷瞪着,估计还是跟学姐你有关。有些事情没解决,没出结果,嘴上不提吧,心里就老惦记的,这就又来了吧。”苏瑞有些无奈的说。   “哈,你还真是运气好啊。”小枝调整了一下坐姿,“好啦,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啊,这都十点半了,希望回去寝室大门还没有关吧。”苏瑞起身。   “哦,对了,学姐你知道三个星期以前,也就是大约你刚上我身的那段时间,一个跳楼女孩的是么。”   “跳楼女孩?好像有点印象,你们在招笔仙的时候问的就是关于她的问题么?”   “是是是。”   “那个女孩应该是正常死亡啊,死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啊。”小枝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是这样。”   “哦,好吧。那学姐我就先走了。”   “嗯。”   苏瑞走出门,顺手把门带上。   那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玩笑似的调查初衷,重新浮现在了苏瑞脑海中。   “苏小友,回神了。”   白老板清润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   “唉?”苏瑞回神,却来不及收脚,重心一个不稳,在楼梯上一脚踏空。   眼看就要和楼梯90度的直角来个亲密接触,也许下一刻苏瑞的鼻子就要见血。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被一只微凉的手一捞,苏瑞摔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在了苏瑞鼻尖蹭了一下。   诶?什么味道。苏瑞用鼻子深吸了两口气。那股清香捉迷藏一般藏了起了,苏瑞什么也没闻到。   “唉——”白老板无奈的叹息一声,把苏瑞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楼梯平台上,“在下是不是不该提醒的,这样,也许,苏小友就可以自己安全的飘下楼去。”   苏瑞赶紧回神,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收获一楼大厅吃瓜群众的目光N多道。   空气突然安静。几秒过后,楼下起此彼伏的喧闹声十分做作的响起。   喂喂,那种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做戏要做的专业一点好么,夹菜的麻烦看着菜好么。不就差点摔下楼梯么,没见过走神的么,真是的。   苏瑞面瘫脸回头,对上了和白老板无奈而温和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苏瑞很没底气的低下了头。   哇,怂气什么,瞪回去。   苏瑞猛地抬头,把眼睛瞪成一元硬币,瞪到眼前一片空气。   “苏小友,下楼吧,毕竟堵着路,着实不太好。”楼下飘上来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   “靠。”苏瑞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赶紧的下楼。   夜渐深,窗外的夜色如化不开的墨汁,一笔画下去,天光尽无。   一楼大厅依然宾客满桌,热闹非凡。跟傍晚的客人相比,此时的客人多是半虚无的灵体,缺胳膊少腿的不在话下,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大声划拳,做着和生前人们在饭店会做的所有事。   苏瑞跟着白老板穿过大厅,感觉身体周围阴风阵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爽的起飞啧啧,果然还是没办发习惯啊,就是这么膈应。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恕在下不能远送,下次有空再来吧。”白老板将苏瑞送出大门。   门前两盏大红宫灯,晕染出一片光辉,照亮门前那条无尽的青石路。   “哦,哦,再见。”   “怎么,看苏小友这神色,是还有疑问未解么?”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额,是还有一个。”苏瑞答到。   “可否跟在下一叙?”   “其实,这整件事情的起因,源于我们对几星期以前跳楼自杀而死的女孩的好奇,因为她是在没理由自杀啊,刚好她又是和小枝同一栋楼,又同是跳楼死的,所以我们就怀疑这可能和小枝有关。但已经得到证实和小枝无关。难道是谋杀么?”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可能会很简单。”白老板顿了顿,“不是自杀,不是他杀,是意外,她小的时候有梦游症,后来治好了,但那天晚上又犯了,不幸的是刚好那天晚上门没锁。”   “啊,这么坑爹么?”苏瑞张大了嘴巴,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生死簿上有记载,本人也确认死亡方式无误。”   苏瑞夸张的用手把下巴合上感慨道:“这,生活果然就是最精彩的戏剧啊,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神转折。”   “苏小友还有什么疑问么?”   “唉,没有了。”   “那苏小友,我们有缘再见吧。”   “唉,再见。”苏瑞挥手告别踏上那条回去的青石路,“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一定会在来这个鬼地方的。”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等苏瑞再回头时,已是茫茫一片黑暗,哪有什么客栈的影子。   脚下的青石路保持了它的一贯作风,两头隐在夜色中,只有脚下十米作业的路能看清。   两边的景色在白雾和黑暗的遮蔽下只能是抓瞎。苏瑞也没太敢瞎看,老老实实走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好奇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希望不坑啊,要是坑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有家客栈的。”   心中怀着十五桶水,苏瑞唱着义勇军进行曲走了大概一百米,眼前的景物蓦然开朗,熟悉的路灯,熟悉的宿舍楼,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   脚踩在水泥路上反馈给身体一个安定的信号,驱散了那种生怕下一步就踏空的紧张。苏瑞为自己捏一把汗,放慢了脚步。   “我靠。”这才没放松几步呢,苏瑞拔腿就开始飞奔。   前方8号宿舍楼,宿管大爷正提溜这一把大锁走向大门。   “大爷,还有一个人呢!别锁门!” 第10章 龙潭?1   “12:30,哥几个出去吃饭么?”柱子死盯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游戏人人物,一只手灵活的敲击键盘,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抽屉里精准掏出一包饼干送到嘴边撕开,鬼知道他是不是手上长了一只眼睛。   “啊……不太想动弹。”狍子在抱着手机在床铺上蹭了蹭。   “哈,老槽,你不是昨晚说了那一个什么见鬼的客栈么,东西又好吃,又可以突破物理极限,哈,照你那么一说,你说不定一出寝室门门就到了么,给哥几个带个外卖呗,食堂这么远,懒得下楼懒得走。”   二柯在床上架个小桌子用电脑刷剧,一听女主那富有特色的嗲声嗲气,就知道是当下最火电视剧《X先生爱上我》。   哇,也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大老爷们隔三差五的去看几集小女生大姑娘才看得肥皂剧,还美其名曰寻找和雌性生物的共同话题,了解一下她们内心的想法,顺便刷一下女神。   “滚你,上次编一个那么扯淡的谎话你们没一个挑毛病的,这次我在你们的严刑拷打之下,坦白从宽你们还不信了,我真的卷入灵异事件了,好么。”   苏瑞捧着手机翻了个身,“还有,你们当我是饲养员么,我这瘫在床上的样子明明和你们一样求投喂好么。”   “别扯了你,昨晚哥几个废了这么多口水听了这么个故事,也是值当了,今天,我们还有大把时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会小姑娘去了,电话不接,QQ不理,微信不回。”二柯说。   “老槽啊,你还是给我们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吧,昨晚上,我们几个差一点就为你找导员去了。”狍子说。   “嘿……你们这几个人,前几天叫我去拜拜,现在还不信玄学了,真的是这样啊,没骗你们!”   苏瑞从床上弹起来,超崩溃,“你们看我像是那种不正经的人么,还小姑娘,小姑娘,哥哥我还处在失恋期还没缓过来呢,哪还有什么心思找小姑娘!”   “嘿……您还真别说。”   床上两个一对眼,异口同声道:“哥几个还真没看出来。”   “绝望,你们这些人啊!”苏瑞大字摊回床上,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哎……话说回来,要我我也不信。”   “百分之八十五。”萧大手中,比不停歇,演草纸上公式数据如飞。   “嗯?萧大你说什么?哪个答案百分之八十五。萧老大你可别分心,下午上课的作业可全指望你了。”   “我说老槽他说的话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信度,剩下百分之十五描述他如何英勇如何机智纯属吹牛逼。”   “我靠,萧大,你真的有在听我们扯皮啊,厉害了。”   “根据我们寝室那个星期不正常的记忆状态,故事细节合理度,以及老槽至少不敢拿那么离谱的事情开我涮来讲。”   萧大推了推眼睛,“他真的遇上诡异客栈,以及女鬼附身事件的可信度很高。”   “哇!我们和女鬼同居一个星期!”狍子手一个不稳,手机里传来一句“Youhavebeenslayed”,“哇,死了吧!”   “所以说,该拜拜的不只老槽一个,我们可以集体去寺庙里拜拜了。”   萧大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写完了,下楼吃饭去,先说明,不带饭,特别是狍子撒娇卖萌都是没用的,想吃饭的都给我起来。”   “得令——”床上的三只依依不舍的从床上爬下来。   已经过了11:45那个下课点,食堂人骤然减少了一半,当然那些个快餐类的饭菜也像是被蝗虫过境般剩下一些残羹烂叶。   “吃什么,反正都要等,我无所谓。”萧大不是那么无所谓的踏上了上二楼的楼梯。   “要不,阳春面吧,昨晚老槽给我们形容的那碗面哦,馋的我不行。”狍子吸溜了一下口水。   “还真别说,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没有之一,那筋道,那香味,那汤,还有配色,就这么清汤寡水的一弄,人间美味。”   “真的假的,那么夸张啊……”   “那可不。但是以我们学校食堂的水平,等一下。”苏瑞顿住了脚步,环顾四方。   二楼食堂有一圈窗户,按理说即使是秋天正午的太阳打进来也是有热度的,再加上是食堂怎么说也要是火辣辣的温度。   但现在,阳光充足,铺子也还在陆陆续续的烧饭,食堂还有大半人在热火朝天的吃饭呢,这么就这么冷清?不就上个二楼么,怎么食堂就像加了个冷色调滤镜?   “老槽?老槽?你怎么了。”二柯的声音一下子闷了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我可能又要消失一段时间了,24小时以上记的报警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槽,你不带这样发神——”柱子的声音被时空挤压,从男声扭曲成女声,连最后一个精字都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   青石路从苏瑞脚底悠悠绵延向远方。白惨惨的光阳光也不知道从哪里照下来,反正也驱不走那终年在路上飘荡的白雾。唉聊胜于无吧,总比大晚上的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我有一句妈卖批这是一定要讲啊。”苏瑞微笑脸面向荒野的方向,“有家,有家,有家。”   眼前,青石路不出意料的拔开迷雾,分开一个岔口,通向那家名为有家的客栈。   “白老板生意欣荣啊。”苏瑞刚进有家客栈,在大厅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抹扎眼的白,即使是一个隔着木雕花格背影,也能最快速的辨认出来。   有些人生来如此,从骨子里透出的风华啊,惹眼异常,看这笔挺的脊梁,这不羁的秀发,啊,美人!   白老板放下手中杯盏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带着一两丝惊讶。   “这我哪能知道啊,天知道这青石路,是怎么找上我的,不是说好的异常渴望,说好的执念呢,我就吃个饭而已,非得上这里么?   你知道么,我正在和同学讲话啊,讲着讲着话还没讲完我人就先消失了,这像话么,像话么,保密工作有做的这么差的么,哪天我在飞机上消失岂不是要震惊世界?”苏瑞一边叨叨叨的抱怨着,一边走向白老板。   “抱歉,这确实是我们这边的失误。”白老板道,“你的情况也却是让我有些意外,一般来讲,我们一天只招待一个客人。而今天,青石路已经接了一位客人了,所以我也没料到你会来。”   “客人?这么多吃饭的不是么?”苏瑞疑惑。   “不是,那些是食客,最多能算是老张的客人,而这位小姐,才是我的客人。”   坐在阴影里的女孩向苏瑞颔首示意,苏瑞这才注意到老板对面有一个女孩正规规矩矩的坐着,素颜,齐肩短发,空气刘海,眼睛不大但却很亮,一副黑框眼睛更是添了几分书卷气,五官不算是太过明艳,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美人,却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是个纯天然知性美女啊。   “你好,我是赵可馨。”妹子向着苏瑞礼貌性的微笑。   “你,你好。我叫苏瑞。”苏瑞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真尴尬,原来有漂亮妹子啊,刚才无视她那么久自己管自己叨逼叨?我的形象啊,崩的一塌糊涂了哟。   “那个,你们有事,你们先聊,我可以先去一边凉快着,或者拼桌吃个饭什么的,反正我是来吃饭的。”   “你确定么?拼桌吃饭,你确定你吃的下去?”白老板挑了挑眉。   苏瑞环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一些非人类所能接受的生物,以及非人类所能接受的食材。   苏瑞咽下一口唾沫:“大概,应该,没问题吧,总不至于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我吧,呸呸呸,说什么呢我。”   “赵小姐,您介意这位苏先生和我一起分享你的故事么?”   白老板的笑容果然是大杀器啊。   赵可馨两颊浮出两朵红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介意的,苏,苏瑞你坐吧。”   啧啧啧,瞧这郎才女貌的,我坐这里不会看起来像个1000瓦的巨型灯泡。   想是这么想的,苏瑞还是毫不犹豫地拉出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毕竟傻站着当吉祥物和跟别的妖怪们拼桌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人刚坐下,老板的茶就已经沏好,放在苏瑞面前了。茶汤色泽清亮,是浅浅的碧色,由白瓷衬着万分可爱,更神奇的是,茶虽有热气蒸腾,可却连一丝茶香都没漏出来。   不懂喝茶之人只会牛饮,但苏瑞知道,第一牛饮估计会烫死,第二在女士面前牛饮大为不雅,第三丫一看就是好茶,跟前几次喝的都不是一个等级,牛饮简直浪费的不能行,啧啧第一次喝的估计是暖胃用的开水,第二次顶多算个凉茶,这次啧啧,这就是美女和糙汉的差别么。   苏瑞端起那小小一个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香在舌尖迸射开,一口唤起每个细胞的活力,但下一秒苏瑞的脸就要皱成一团了,哇这怎么酸甜苦辣咸一股脑上来,这怎么还有麻,这里面是放了花椒还是什么啊?   差点没吐出来,什么极品啊,苏瑞艰难的把它咽下去。所有的味道在咽下去的那一瞬间归于平淡,干净如纯水。   赵可馨也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以手捂嘴轻轻咳了一声,估计这茶的味道对她来说也够呛。清了清嗓子以后,她便轻声叙述起她的故事。   “我上个星期订的婚,婚礼上看的了一个我不认识,但是觉得很熟悉的男人,见到他,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   之后就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境竟然断断续续的连成了一个故事,梦里没有那个男人,也没我,梦境是我完全陌生的,但每次梦醒总是泪流满面。” 第11章 龙潭?2   陈家村这个地方不大,一个村子也就五十多户人家,位于一圈起伏的丘林内,依山傍水,不受外界打扰。   山脚有百亩良田,瓜果蔬菜,种啥长啥。附近村子水稻种下去,一年只有两熟,这里可以却可以达到一年三熟。   基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亩三分田地,辛勤耕作的话,每家每家每户都可以达到自给自足,小日子过得安详愉快。   村里的老人常说,陈家村这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可都是有龙王爷在保佑的哩。南山深处的那口龙潭里住着龙王爷哩。   传说中的龙潭,是个十米见方的小潭子,遮掩在南山深处,非有缘人寻不得。   龙潭清可见底,终年有一群巴掌大的小鱼在潭底游曳。清晨的时候会有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剑般刺破重重屏障,点亮整个龙潭。   龙潭即无泉眼补水,也无山涧相通,但不论寒冬酷暑,潭内的水一分不增一分不少,水温也会维持在最令人满意的状态,冬暖夏凉。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陈家庄的村民上山伐柴火,看见山坳坳里不知有什么在闪闪发光,还会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宝呢。   就循着发光的方向寻去,宝没看到,倒是看到一口潭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潭清可见底,哪来什么财宝呢,气的这个人翻遍龙潭的每一块石头,翻出来的无非就是黑的发亮的潭底,宝没找到,倒把整个潭子搅和的一塌糊涂。   那人悻悻而归,不料在下山的时候滑了一跤,摔断了腿脚。   那人遇到的就是龙潭无疑了,这本该是好事,但那人千不该万不该去翻搅那潭子,惊扰神明,于是神明便罚他在床上躺了小半年。   “好了,你们这群小不点,龙潭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啦,你们哦,都回去吃饭吧,再不回去吃饭,小心你们的屁股开花。”孙爷爷笑着揉了揉丫头的脑袋。   “爷爷,爷爷,龙潭的故事是真的么?”三娃子眼里放光的看着孙爷爷。   “哈哈,当然是真的喽。”孙老头笑的更深了,脸上的褶子也更深了,连成一片纵横交错的网。   孙老头是十年前来的陈家村,来的时候就很显老,像块干掉的橘子皮,十年后也很显老,还像块干掉的橘子皮,容貌竟没什么多大的变化。   可能是人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岁月就会对他容情些,因为他皱纹已经太多啦,连岁月看了都只能摇头而无从下刀啦。   别看孙爷爷显老,可身体一直很健朗,一大把岁数了,下地播种收麦,一切农活亲力亲为。   记性也特别好,凡是做过事,一桩桩,一码码,门清,特别是对陈家村里这些个传说,记的比村里人清楚。   村里的小孩最开心的事情之一,就是缠着孙爷爷讲故事了。   “大毛!二毛!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三娃子开饭了!”   “二蛋!”   饭点到了,烟囱在斜阳下喷吐出最后一个烟圈,炒菜的香味早已经飘出来了十万八千里。大嗓门的女主人们唤着自己贪玩的孩子。   十几个小孩摸了摸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从石凳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依依不舍的和孙爷爷道别。   孙爷爷笑眯眯的点头,等孩子全走光后,搬着椅子走回了房。   村里的规矩,小孩吃饭不上桌。大人在大桌吃饭,小孩子都是捧个大碗把菜夹到碗里,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吃。   有大人在一边吃的总是要规矩些,端端正正的坐好,规规矩矩的吃完每一粒米。   吃饭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跟你小孩子说话,大人管大人唠家常,小孩子只能在一边干瞪眼,吃完还要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把碗筷摆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一声我吃完了,这才能走。   晚饭后这一天的活动也就该结束了,小孩子是不被允许晚上溜出去玩的。   也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注意,把碗端到村口的樟树下吃,那里是村里人衲凉的好地方。   三人合抱的槐树伸出粗壮的枝条在炎炎夏日撑出一片绿荫凉意。   一般这儿人很多,干完农活,吃完饭后,好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憩片刻,享受这一天难得的悠闲。   但饭点上没人,槐树就成了小孩子的天下。一群小鬼头聚在一起,没人管上窜下跳,碗也不带摔碎的,也真是厉害。   大人都默许了这种行为,那时的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饭后,孩子差不多就要老老实实的洗漱睡觉了,就在赊给他们一个小时的玩乐时间吧。   再者妇女们也能从孩子分享的饭菜中看出些八卦来,谁家今天吃鱼了,谁家今天用了香油,一清二楚。   运气好一点,还可能遇上玩心不减的孙老头端着碗和孩子凑一块吃,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孙老头给大家加餐了。   今天孙老头没有来,一群小鬼头撅着屁股围城圈,头对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秘密谋划着什么捣蛋行动,连碗也放在了一边。   “唉唉,孙爷爷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们信么?”   “反正我是有点相信的,觉得那龙潭可能会存在。”   “要不我们明天早起去山里找找?”   “好啊,好啊,大家闲着也是闲着。”   “记着别让家里人知道我们跑去找龙潭了,知道了非得打死。”   “约好了,明早吃完早饭,还是老地方集合。”   “好嘞。”   十几岁正是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上房揭瓦,下河捞鱼,偷吃个把贡品,上天入地,百无禁忌。   有几个敢带头捣蛋的主儿,剩下八九个胆小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什么百鬼需敬,神明勿扰,到这一会儿,在这帮小孩子眼里就只剩下了玩乐。   像龙潭那么神奇,那么好玩的地方,孙老头有说的如此煞有其事,这群小孩怎么可能放过它。   在一次“历史意义重大”的饭桌会议上,这群小屁孩就敲定了去龙潭的决定,管他龙潭虎穴,去也——   次日,天亮的依旧很早,一轮金色的太阳早就高悬于天。大伙都是囫囵扒了几口饭就兴匆匆出来了,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连平时最墨迹的小胖都提前到了。   几个年龄大的孩子走在最前面开路,一群孩子就这样兴致勃发的杀进了南山,平时到先生那儿里念书怎么就没见有这么高的积极性。   这一找啊就找了一个上午,一群半大孩子漫山遍野瞎转悠,山都快翻遍了,连龙潭的影子都没看到,反倒是逛得汗流浃背,饥肠辘辘。   找什么龙潭啊,真傻,从小在这块山长大也没听大人说有看到过一个像样的潭子,被孙老头坑了把。   “不找了,不找了。”小胖一屁股摊子地上喘气,“要找你们找,我是不行了,这地界我们也熟的不得了,从来没看见过有什捞子的潭子。”   小胖那么一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也跟着丧气的靠在树上。   看着这一群累的半死孩子期望的目光,想了想自己走的发胀发酸的腿,领头大毛放下了从家里偷出来用来开路的柴刀:“今天我们就结束吧,在找下去估计要晚上才能回去,这已经赶不上午饭了,要是再错过晚饭,准挨揍,先休息一会儿,休息完了我们就回去。”   “哦!”孩子们开始欢呼。   “这溪里有鱼!有人想吃鱼的么?”   “有,饿死了,早就想烤了!”   一群孩子突然又恢复了力气,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大毛正起劲的把木头削减,干得正投入,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娃子走到大毛身边,悄悄说:“大毛,你们先歇着,我再随便走走。”   “走什么,平时和你爸没去过里边啊,我告诉你,在里边走,也没有。”大毛不高兴的瘪了瘪嘴。   “反正你们要烤鱼,我最多几刻钟就回来。”   “行行,你去吧。”大毛把那把柴刀递给三娃子,“给你,里边的路不太好走,注意点,别走远了。”   “不用,不用,我就在附近走一走,不会往太里边去的。”三娃子说。   “那行,自己小心别摔着。”   “知道啦。”三毛子朝着大毛挥了挥手,往前走去。   他有心底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告诉他,就在附近,就在附近,不能放弃!   “往哪个方向呢。”三娃子在岔路口上思索着,脚却不自觉的向左迈了一步,“咦向左么。”   三娃子就这样跟着感觉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突然一抬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竟然绕回了大路,那条村里人都走了不下百遍的大路。   三娃子停下了脚步,失望的摇摇头,还以为自己是有缘人呢,回去吧,这么大路这边怎么可能有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脚还是不听使唤的沿着大路走了一段路。   大道光明,路边的小溪潺潺,绿竹猗猗,还时不时有粉蝶翩翩。美丽的景色丝毫不能让三娃子高兴起来。   “算了哦!回去。”三娃子转身,刚要走的脚却顿住了,那片竹子林里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他急忙回头,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竹林内那,明明灭灭的一豆闪光。   三娃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前。刚踏入竹林,这夏日的暑气便消失了一大半,眼前的光点又大了些。三娃子小跑几步拨开前方挡路的竹子,惊讶的捂住了嘴。   十米见方的潭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美的正如山神眼角染了七彩的珠泪。   三娃子忍不住走近了些,潭中无水草,潭清可见底,内有锦鲤数条,在潭底石间穿梭游曳。   它们也不怕人看三娃子走近了,纷纷都聚过来,五彩斑斓,便是最好的绣娘也绝绣不出这一方悬浮在水中的锦帕。   他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将溢未溢的水面,那些鱼儿“唰”散开去。   手中触感冰凉且微微有一点凝胶状的弹性,并不像普通的水那样沾手即湿。   三娃子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走了半天路的疲惫和燥热就被凉爽冲走了。   见三娃子没有恶意,那些鱼又重新聚集过来,三娃子再一次把手放在水里,鱼儿便涌过来用嘴轻轻点着三娃子的手。   三娃子觉得有点发痒,不禁笑出了声。   “嗯?那块石头怎么在动。”三娃子走向前走两步,那些鱼儿也跟着游两步,三娃子向那石头走了两步,那些鱼就飘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三娃子的动作。   “我的天!”三娃子赶忙伸手下去,移开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原来是一条又小又丑鱼被压在黑色石头下面了。别的鱼长约一尺,它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别的鱼都是彩色的,只有它是黑色的,还不是那种有光泽的墨黑,黑里面带点灰,连普通的鲫鱼看上去都比他精神。   要不是三娃子眼尖,这小鱼儿还不知要在石头下边挣扎多久。   一放出来,那小鱼又躲到哪个石头缝里去了。   “哈,你还不学乖,要往石头缝里钻。”三娃子拿开那块挡着小鱼的石头。   小鱼又瑟缩到水潭的边边角角里去,人性化的用鱼鳍遮挡住了眼睛。   “哈哈,你还害羞了?”三娃子忽然想起今天早饭还没吃完就被大毛二毛拉出来了,兜里还存着半块冷馒头。他掰出一小块放在小黑鱼的前面。   “吃吧,我妈做的馒头最香了。”   没动静,小黑鱼还是用鱼鳍捂着头部。   三娃子转过身,走到那群静静不动的锦鲤前,将馒头掰一些放在它们面前。锦鲤们向着三娃子吐了个泡泡,有条不紊的开始进食。   三娃子用眼角余光偷瞄一眼那小黑鱼,发现那小黑鱼一口就把那一小份馒头吞了。   这是又多久没吃了这么饿么?   小黑鱼好像发现三娃子在偷瞄它,不好意思的朝他吐了个泡泡。再一次躲一边去了。   “我说你们平时是不是欺负小黑鱼了,妈妈说欺负别的小朋友的人是坏人,你们要是欺负它,你们就是一群大坏鱼,以后要相亲相爱知道么。”三娃子,一边喂鱼,一边絮叨。   “三娃子!”   “三娃子!你在哪里!”   “三娃子我们要走啦!”   林子外边传来了,小伙伴们的呼唤。三娃子把手上馒头分了分,又多分了一块给小黑鱼,赶紧飞奔出去。   “我在这里呢!我找到龙潭啦!” 第12章 龙潭?3   “我在这,我在这!”小三子撒丫子跑出竹林兴匆匆的来的众人面前,气都还没喘匀称,嘴就管不住飞出一句“我找到,我找到龙潭了。”   “什么?”大毛子好像没听过明白。   “我说,我说,我找到龙潭了。”三娃子的重复一遍。   “在哪,在哪?”一群小伙伴兴奋的叽叽喳喳。   “就在这附近的竹林里,我带你们去!”   一群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飞奔出去的三娃子,反应了半天才有人喊道:“唉!三娃子你慢一点!等一下我们啊!”   风吹竹林,竹随风摆,绿林间现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小不点来。   “三娃子!三娃子!”妮子擦擦脸上的汗,“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啊!”   “没骗你们,没骗你们,就在这附近,就在这附近。我刚刚还在那里喂鱼呢。”三娃子急的直嚷嚷。   “唉!别找了这片竹林你带我们兜了两圈了。”   “而且,这竹林我们又不是没有来过,大家以前也都没有发现啊!”   “就是,就是,三娃子你吹牛皮,羞羞脸!”   “没有吹牛皮!我没有,你们来过很多遍但你们又仔细找么?”三娃子争辩道。   “有用么,我们找了两遍了,都是竹子,大家十几双眼睛总不会出错吧!”   “哈哈你是做梦见大的吧!”   “三娃子,瞎说话,吹牛皮,羞羞脸——”一个孩子带头唱起了歌,一群孩子附和着。   “三娃子,瞎说话,吹牛皮,羞羞脸——”   “走喽,走咯,回家喽!让他自己一个人找吧。”一群孩子嬉笑着,走出了林子边走边唱。   “都说了,我是真的看到过了嘛龙潭啊,龙潭,你怎么就不见了呢。”三娃子委屈的瘪瘪嘴,颓丧的走出了林子。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家家户户的炊烟直上,空气中融合着菜油的香味。   三娃子独自一人走在村里的那条泥土路上,影子被拉的老长。   他耷拉着脑袋,耷拉着手,连脚步都拖拖踏踏的,脑中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连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累了在竹林里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呢。   “孙爷爷,孙爷爷,孙爷爷你在家么。”三娃子在孙爷爷家的门口喊着。   “来喽,来喽。”屋里传来了回应。   不一会儿,孙爷爷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只有三娃子一人,奇道:“来听故事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三娃子,低着头不说话。   “哎哟,这是怎么啦啊,垂头丧气的。”孙爷爷领着三娃子在门前的石凳下坐下,笑容慈祥。   “说吧,有什么事跟爷爷说。”   “我,我,我今天。”三娃子嗫嚅了一会,道,“我今天看到龙潭了。”   “哦?”孙爷爷的语气有点惊讶,“发现龙潭是好事呀,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三娃子抬头看看了孙爷爷的表情。孙爷爷笑的依然很慈祥,神情没有丝毫的不信任,才敢小心翼翼的接着说,“其实我自己都有点不信,我就是在大家都去过的,大路边上的那片林子里看到的,我还在里边喂了一群五颜六色的鱼,可是等我出来想带大毛他们去龙潭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龙潭了,然后他们就开始笑我吹牛皮,不跟我玩啦。”   “傻孩子。”孙爷爷揉揉三娃子的头发,“爷爷也说过,只有和龙潭有缘的人才能发现龙潭呢。这算是你和龙潭的一个秘密哦!”   “哈哈,只有我能找到,他们都和龙潭没有缘分!”三娃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孙爷爷笑而不语。   “哈哈,谢谢孙爷爷,我回去了,我以后在也不带人去找龙潭啦,我自己偷偷去!”   “唉!慢些跑啊!”孙爷爷注视着一溜烟跑远的三娃子,“这个三娃子哟!哈,没想到竟然是个又灵性的。”   之后,三娃子又自个儿偷跑去龙潭好几次,每一次都带上一些吃的,又一次甚至带了一点自己家酿的高粱黄酒去,醉的那群鱼没头苍蝇似得乱转,边转圈还边吐泡,吐的泡泡一个比一个大,乐的三娃子嘴都合不上。   那条小黑鱼和三娃子的关系也好起来了,见了三娃子不躲了,有时三娃子伸手下去,它也会轻轻蹭着三娃子的手心。   虽然好像别的鱼还是孤立他,但至少它不会自虐似得一个劲的往石头缝里钻了。   这几次去三娃子一次也没和外人说过,连父母也没有反正他们又都去不了,说了也不会信。   一天,天气晴好,天朗日清,村民还是和平常一样日出而归,日落而归,安安心心吃完晚饭,安安心心准备休息。   突然一声惊雷,“轰”的炸裂,震得整个村庄抖了三抖。村民们惊的心脏都漏了一拍,耳朵里嗡嗡嗡的回响不断。   不一会儿,村口那棵槐树下便聚满了议论纷纷的人。   “吓死我了,刚才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还以为山崩了呢。”   “我还以为地震呢,这平地一声雷,老吓人了。”   “说真的这么大的雷,我还以为山崩了呢。”   “莫不是山神爷生气了,打个雷发泄发泄?”   “啧啧,神神鬼鬼之事少说把,犯了忌讳怎么办。”   “不会是哪个缺德的炸山盗墓吧。”   “行了吧,盗墓哪敢搞这么大动静呢。”   “看着应该也没啥事?大家人都没啥事吧,家里也都没啥损失吧。”   “没有。”   “没有,不就一声空响么,还能有啥损失。”   “那行,都散了吧。”   “走,走,走,散了散了。”   聊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没搞白究竟发生什么。总之,大家也没什么损失,这村没变样,山也没变样,大家这也就耳不鸣心不慌了。又瞎扯了一会儿,村民就陆陆续续走了。   “孙爷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三娃子歪着脑袋问。   “不知道哟,走了走了。”孙爷爷皱着的眉松开了,念念叨叨地转过身,“管他是什么呢,不管喽。”   “哦,对了,三娃子你啊,记着这两天,别往南山上跑喽。”   “嗯?知道了,孙爷爷。”三娃子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孙爷爷这话还只能是一只耳朵进三娃子脑子,另一只耳朵就出去喽。   才不过两天,三娃子就找了个空往南山上跑啦,不同往常的是,这一次三娃子也找不到到龙潭啦。   他急得在竹林里转了十圈,把每一个竹子都摸遍了,愣是没摸围着那龙潭的一圈竹子,更别说找到龙潭了。   三娃子跺脚,转身就往孙爷爷家跑。   “孙爷爷!孙爷爷!”三娃子便喊边敲门。   “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孙爷爷大步从屋里走出来。   “龙潭,龙潭,我,我。”三娃子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别急,别急,你先进屋来喝口水。”   三娃子跟着孙爷爷进屋,捧着水碗咕咚咕咚一碗下肚,他擦了擦嘴,道:“孙爷爷,我上山把竹林都翻遍了都没看到龙潭,我,我也找不到龙潭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孙爷爷看了看眼前那双盯着他满怀期待又焦急的眼睛,无奈道,“这只能说明你和龙潭缘分尽了啊,孙爷爷也没办法。”   “那,那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以后,再也去不了龙潭了?”三娃子眼圈一下子红了。   孙爷爷点了点头。   “哇,我,哇,我。”三娃子低头忍住不哭,“我的小黑,怎么办啊,我一走,谁还理它啊。”   “唉,说不定以后还有缘呢,这缘分这种东西哪里说的准啊。”   孙爷爷拍拍三娃子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轻易哭鼻子呀。”   三娃子赶紧用手胡乱在脸上瞎抹一通,鼻涕眼泪都糊到一起去了。   “我没有哭,我哪里哭了?”   “行了,行了,你没哭,你没哭。刚才那一阵呜哩哇啦,是村口里的那只爱哭猫到爷爷家窜门啦。”孙爷爷一边揶揄,一边拿出手绢替三娃子擦脸。   三娃子的脸一下子红了,直红到耳根子去,但嘴上不能认啊,接嘴到:“对,就是那只老野猫,多大猫了还和大毛他们一样在别人出丑的时候取笑别人。”   “啊?”孙爷爷替三娃子擦脸的手顿了顿,“哈哈哈”就是一阵捧腹大笑。   孙爷爷将手绢丢给三娃子:“你个机灵鬼,还不乐意人说你,喏,自己擦脸去,我可要在笑一会。”   三娃子的脸更红了,红的直滴血来。   孙爷爷笑得更开心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扶着老腰起来,“唉,呀呀,老了老了,才笑这么一会儿腰都疼了。”   孙爷爷捏了捏三娃子的鼻子:“现在的小孩子都有那么机灵的么,真是不服老不行。”   “三娃子!哈哈,三娃子,就知道你在孙爷爷这里,走,快走,跟我去田里捉田鸡去,我们要去塘里钓龙虾!”孙爷爷门口一波小孩新高彩烈的呼朋引伴。   “哦,知道了,来啦!”三娃子朝外面喊到。   “孙爷爷,那我先走了。”   “唉,别急。”孙爷爷一把拉住往外跑的三娃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最近几个月是肯定不会找到龙潭的,没事别一个人跑去南山去。”   “嗯,知道了。”三娃子点头。   “记牢了你啊,男子汉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孙爷爷又强调了一遍。   “嗯,知道了,我不会去啦。”看着三娃子认真的回答,孙爷爷这才松手。   “孙爷爷,再见!”声音已经老远了。   “唉,这猴皮孩子。”孙爷爷又叹气了,“不管他,不管他,神仙家的事,哪里是能管的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哦——” 第13章 龙潭?4   晴空万里,湛蓝到的刺目的天空不带一丝云,艳阳高照,炽热到灼肤的太阳不留一丝情。   农作物开始发蔫,村中的家畜也都病恹恹的,有些村民甚至放弃了原有的农活。   躲在家中也躲不掉的酷热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每年三伏都格外热些,出了三伏就该好了吧。大家如是想着。   可今年,这天妖邪的紧,连续两个月多月持续高温,未落丝毫的雨。   河流的水浅的只剩下几寸,田里用于灌溉而开凿出来的小水沟基本断流,要是再不下雨,今年的秋收可就一点也指望不上了,唉,这可怎么办哟,缺粮少食,这个冬天就难挨喽。   村长坐在房间里,目光空洞的乱想着,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爹!我回来了。”   “这大虎啊,总算回来了。”村长一下子精神起来,快步走出房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让你去省城请的道士呢?”村长惊疑道。   “没请着。”大虎面不改色的说。   “没请到人你有脸给我理直气壮?我,我,我。”村长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顺手就抄挂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抽过去。   大虎一个闪身险险避过这一下,听着呼呼风声,就知道若这一下抽实了肉都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   “哟,还躲,我抽不死你个臭小子,这10天你小子上省城干嘛去了?一个先生都请不到,玩去啦!嗯?”   又是呼呼呼风声作响。   “爹爹!你别急!你听我说,你听我!”大虎被村长撵的满屋乱转,可谓是鸡飞狗跳啊。   “行,行。我就听听,就听听你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村长的鸡毛掸子还握在手中,单手撑着八仙桌喘气。大虎隔着桌子看着大口换气的村长,确定短时间内自己爹是没力气暴起“杀人”了,才敢说道:“我在省城打听出一个姓刘的道长,都说他是有真本事,要价也算合理,而且不灵还退定金,就是人脾气古怪,我也是来来回回一共去了白云观七次才见到人,又是赔笑又是扮可怜,还不给一个好脸色。   好不容易说动了,就在我掏出钱包付定金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嘿嘿,他不来了。”   “嘿嘿!你还嘿嘿,省城就那么一个道士啊,我我,抽不死你。”   “爹,我还没说完,我还没说完。”大虎“噌”一下跑老远,见他爹只是怒目圆睁的瞪着他,暂时还没打过来,才一步一讪笑的蹭回桌子边。   “爹,你别急,听我说完。”   “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快一点,说完我好抽死你!”村长没好气的说。   “嘿嘿,这刘道长一把拿过我的钱袋正面反面都翻看了一边,又把钱袋扔还给我,眼睛也不抬的就要把我轰出去,我死皮赖脸抱着柱子才没被撵走。   这道长也是气笑了说,“送你钱袋这人本事比我大多了,又何必大老远来找我呢。”哈,这钱袋啊是孙老头送我的。   那天,我看他门口晒了一排钱袋,很奇怪的过去看了一眼,他笑着就送了我一个,说年轻时候做的小玩意一直没舍得扔什么的,还纳闷难道之前孙老头是做这手艺活的,这针脚都没缝好呢,难怪卖不掉,由于送的我也就用了,用了以后发现挺结实的就一直在用,现在想来这钱袋说不定大有名堂。   说不定,我之后一次也没丢过钱,就和这钱袋有关呢!唉!爹,我还没说完啊,听我说完。”   “油嘴滑舌,废话连篇,听你全说完庄稼都枯死了。”村长一把把鸡毛掸子丢在那个欠揍的小子面前,拔腿就往孙老头家赶。   “唉!爹我也去,等等我。”大虎在村长身后嚷嚷。   “孙老您去哪里啊?”   二人前脚刚到孙老头家门口,孙老头后脚就出来了,手中还提着个水桶。莫不是家中水缸无水了,去打点水?   “哦,就是去打个水。”孙老头把合上的门又推开,“小陈啊,你找老朽又什么事么。”   “唉,你说这天,它老不下雨也不是个办法。您看您老这有什么办法么。”村长说。   “是呀孙爷爷,你有什么办法么?”大虎也附和道。   “哈!老朽能有什么办法。”孙老头把头别向一边开始打马虎眼。   “啊,孙老啊,您看着天要是再不下雨,这秋收可就要黄,这个冬天就难熬了,村里又不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有那些个老弱病残,这冬天可是熬一个算一个的,这万一就因为饥一顿饱一顿熬不过去了,这,这,这。”村长绕着孙老头转了半圈面向孙老头露出难为的神色。   “是啊,可这天不下雨,又有什么办法呢。”孙老头眼珠一转,好像是想到了办法。   “依我看呀。”   “嗯。”村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咱村可以请个道士开坛求雨,说不定老天爷就开眼了呢,不要心疼钱,这钱可以大家凑啊。”   呵,这孙老头,还在跟我胡扯。村长装模做样的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呀,瞧我这脑子,我这才想起我认识一个心地善良,本领高强的先生呀。”   “那还不快去请,老头子我要出门喽。”   孙老头径直向外走去,被村长一把拉住:“这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孙爷爷,您就别和我们打马虎眼了,我这去了一趟省城,遇到了白云观的刘道士,他把您的光荣事迹都和我说过了。”大虎说道。   “唉,本事见长啊,刘道士那个牛鼻子都被你小子见到了。”孙老头说,“小陈哪,老朽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村长尴尬地笑笑把手放开。   “既然你们都知道老朽略有些手段,那我就直说了,我这刚准备着去龙潭上试一试,你们可正好把我拦住了,赶紧走吧,这误了时辰,可就要在等上个10天半个月喽!”   孙老头大步流星走出去,一点也没有刚才打马虎眼的悠闲劲。   两人跟着孙老头走出去,走了几步发现这孙老头转了个方向,好家伙,跟南山方向正好反着,这孙老头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变卦,乖乖,那可不成。   村长和大虎一左一右走在孙老头两边。   “别紧张,别紧张,这去南山还要找一个人带路。”   “谁呀。”   “孙爷爷,孙爷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让你过来找我。”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三娃子迎面向三人跑来。   “行,人齐了,三娃子你带路吧,带我们去龙潭。”孙老头招呼一声,三娃子打头阵,四人赴往南山。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三娃子指着大路边上的一片竹林。   “能具体点么,就是你平时在哪里进入龙潭的。”孙老头问。   “哦哦知道了。”三娃子往竹林跑去。   村长和二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片枯黄的竹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村里的每一个人对这片林子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可从未听说有人发现过龙潭。   “在这里吧,路口在这里。”三娃子指着一颗和其他枯黄的竹子没什么不同的竹子。   仔细看去才发现,和那颗竹子的底端上被人用小刀刻了一个小小的三字。   “嗯。”孙老头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闭上眼口中叽里呱啦不知念了什么,念了大概有一分钟,突然睁开眼,眼中似有金光一闪,接着把那符咒一丢。   那轻飘飘的一张纸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三娃子指的那颗竹子的下边。   “开!”孙老头大喝一声。   空气扭曲了一下,围观三人眼一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界。   十米见方的龙潭出现在大家面前,周围还着一圈种的密密麻麻的竹子,那一圈竹子不同于和林子内枯黄的竹子,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干旱的影响青翠如故。   周围的空气也没有外边那样灼热,反而带着丝丝清凉,吸到肺里,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看着这一奇景,村长和二虎面面面相觑,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   孙老头走到潭子前一看,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龙潭里水浅了一截,有几块大石头探出水面,潭子里鱼不见了,除了黑黢黢的石头就是黑黢黢的石头。   “鱼呢?潭里的鱼呢?”孙老头围着水潭转了两圈,颓然道,“唉,果然是神灵放弃了这个方,古书有云,某年,天大旱,取一潭内锦鲤,曝于烈日下。   三日后,鱼鸣,龙闻之,天降大雨。这龙潭里的鱼和龙的联系最为密切,用这个方法求雨,比开坛做法要好不知多少倍。”   “走吧走吧,还是要开坛,唉,本以为躲在这地方可以清静些,老头子我的清静生活哦。”孙老头摆摆手,准备要走。   “三娃子,咋还不走啊?”孙老头看着发愣的三娃子问。   “啊?”三娃子不知所云的应了一声,目光盯着龙潭的一个角落。   孙老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往三娃子盯着的地方看去,甩手就是一张符咒打在水面上。   “事出有因,神明无怪喽,大虎过来抓鱼!”孙老头招呼到。   大虎冲了过来,撸起袖子往潭子里跳。天翻地覆一阵后,一条仓皇失措的小黑鱼,被他逼到了角落里。   “你小心点,别伤到它,要真死了就不好办了。”   “好嘞!”大虎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出一条拇指大的黑鱼来,轻轻放入水桶中。   “走把!”孙老头在筒上贴了一张符,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道“唉,对不住了,一会儿,你可能就要不好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白筒,黑鱼,无处可躲,那鱼只好沉在水桶底一动不动。   三娃子凑到筒前看着小黑鱼,小黑鱼也看着三娃子,摇了摇尾巴。   “三娃子,回去再看吧。”孙老头向前走去,“唉,还是你们年轻人眼睛亮啊,三娃子,要不是你,我们还看不到这条鱼呢。啧啧,不是满池子锦鲤的么,这一条又黑又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通知到龙王爷。”   听到这话,桶里的小黑鱼又沉到桶底一动不动了。   “孙爷爷,孙爷爷。”三娃子赶上孙老头,“这鱼它不会有事吧。”   “这我可不知道,一般来说,这种龙潭里的灵鱼是很难死的,放心吧,只要一下雨,我们就立马放它回来。”孙老头安慰地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   “哦哦,小黑,小黑,你听见了么,只要一下雨,我们就放你回来,不要怕,不要怕,孙爷爷说你不会有事的。”三娃子边走边对水桶里的黑鱼念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沉在水桶底的黑鱼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死死的贴着桶底,只是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人性化的露出一点悲戚来。 第14章 龙潭?5   回村后,孙老头带着众人直奔晒谷场。那晒谷场有半亩地左右,用黄土夯实,边上只有一颗晒半死的老樟树。   整个晒谷场基本可以做到从早上太阳升起的一瞬间到太阳落下的一刹那的全天候日照。   现在是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地面的热度达到了峰值,就算是隔着鞋底踩在地面上,也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每一步都不敢踩实,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中飘出烤肉的味道。   孙老头把鱼双手捧出,轻放在地面上:“对不住了,若真求得雨,你也救了这一村的老弱病残,功德无量喽。”   接着他又在鱼周围一圈贴了五张符,对着众人道:“安排几个人轮流看着吧,别出什么意外喽。”   “好咧!”   人群散开了,三娃子走向前看着地上的鱼无助的翕动着嘴,出了神。   “你这孩子还站在大太阳地下干什么,快走,快走!”树荫下大虎用草帽扇着风,催促着三娃子离开。   三娃子眯着眼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又看了看地上的鱼,“大虎哥哥,你看着鱼一点,不要让它有事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不就是个鱼么,没事没事。”大虎再一次催促。   三娃子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这孩子,平时上山掏鸟下塘插鱼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有善心。”大虎靠着樟树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   又熬过了一个日头,没了日光的直接曝晒,温度算是稍稍下来了一些,村子恢复了一点生气。   晚饭后,村民没有很往常一样聚在村口的樟树前反倒是很有默契的聚在了晒谷场,各异的目光投在那条奄奄一息的鱼上。   地上没有一丝水汽,沙土干燥,风扬即飞。鱼僵直在地上,鱼鳞大面积脱落,鱼皮暴露在空气中,皱巴巴鱼皮缝里似见有锈红的血痂粘沙粒。   “你们倒是看,死了没。”   “没呢,这嘴刚才动了一下呢。”   “真神了,晒了一个下午还不死啊,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都晒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唉,它活不活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天下不下雨。”   “唉,是,晒了一个下午不见起效,也不知道孙老头这偏方管不管用。”   “让一下,让一下,孙先生让我把它装桶里带回去。”   大虎拨开人群把鱼从地上拾起来,放到水桶里。鱼入水,沉入底,鱼身上的泥沙还没来得急下沉,混沌了水面。还好,鱼没翻肚皮,没死。   “先歇你一个晚上,明天再晒喽。”大虎抬脚要往孙老头家走去,衣袖却被人扯住了。   “大虎哥哥,你赶紧回家吃饭吧,这鱼我替你送到孙爷爷家里去。”三娃子说。   “唉,你这小鬼头。”大虎揉了揉三娃子的脑袋,“行,你替哥哥送过去,小心点就成。”   “好嘞。”三娃子赶忙向前接过水桶。   水也装的不多,水桶也不重,三娃子一脚一脚走的很慢,他尽量走得稳一些,希望给桶里的朋友能少遭些罪。   “小黑,小黑,你还好吧,唉,怎么会被晒成这个鬼样子,唉,他们说明天不下雨,还要接着晒你,你顶的住么,唉,也不知道,能不能下雨。”   三娃子的声音有些哽咽,边走边心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路上胡乱重复了些什么,来来去去就是些担心的话,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让小黑少受罪。唉……要不,去求求孙爷爷放了小黑,再换一条鱼晒?   “不可能。”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   正出神的三娃子吓得踉跄了一步,停下来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有人。   天已擦黑,阴影处景物轮廓在暗淡的光线中模糊,树后屋旁的暗处看的不是很真切。   “谁?是哪家的小孩,出来。”三娃子问道。   “是我。”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像是在三娃子的脑中直接响起的,惊出一身汗的虚汗。   “谁!出来!”三娃子虚着气提高了音量。   “别怕,没事,我是你桶里的鱼。”   “小黑?我的天!你怎么会说话的!”三娃子差一点松手把水桶砸在地上。   “你别说话,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长话短说,我所剩灵力不多,你继续向前走。”   “如果龙王爷闭关修炼忘了降雨的话,我确实可以通知龙王爷降雨。可是,龙王爷已经死了,就是那一次的天雷,是龙王的劫,它被劈死了,其他的鱼都被那雷吓跑了,只有我想留下来和你告个别,结果就被你们捉住了,你们怎么晒我都是没用的啊,求求你放了我吧,如果不放我,明天我必死无疑啊。”   三娃子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水桶里的鱼,鱼艰难的摇了摇鱼尾,对着三娃子吐了个泡。又有几片鱼鳞从鱼身上脱落下来,带起几丝殷红的血。   三娃子一下子红了眼圈,脑海中浮现出龙潭和小黑鱼相处的一幕幕。   “小黑,你等着,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求孙爷爷放了你!”三娃子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坚定的光。   “孙爷爷!孙爷爷!”   “哟三娃子啊,怎么是你送过来的呀,大虎那小子呢。”孙老头笑眯眯的从屋内走出来。   “孙爷爷,孙爷爷,求你放了他吧!”三娃子的手紧握着水桶说。   孙老头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哦?为什么,你先把筒放下,慢慢说。”   孙老头的手握上了水桶,三娃子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松开水桶。孙老头把水桶放一边,把三娃子拉到桌子边坐下。   “你来跟孙爷爷讲讲你的原因。”   “孙爷爷,你看看这一条鱼,它太可怜了,鱼鳞掉了大半,都快晒死了。”   “可它并没有晒死不是么。”   “可是你晒它,今天也没有下雨啊!”   “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下呢,古书记载那可是晒了三天,三娃子这一条鱼是全村人的希望,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了,这是对大家不负责。”   “可是在晒一天,他就要死了!”   “为什么要在一条鱼的生命,比起一条鱼,还是收成比较重要。”   “它不仅仅是一条鱼,它不是普通的鱼,它会说话,他告诉我,晒它也不会下雨!”   “哦?那鱼是成了点气候啊,啊,三娃子,你怎么知道它不是骗你的。”   “怎么可能,我们一起玩了那么久,我给它带了那么多吃的,它说龙王被那天的雷给打死了,这里没有了龙王,是不会下雨的!”   “是么?”孙老头的眉毛拧成一个结,“三娃子,你别急着放鱼,也别急着跟别人说,事情的真伪等我回来再说。”   孙老头起身走向里屋。   三娃子在屋外听着里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等了好久,孙老头背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   “哎呦喂,三娃子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再晚些回去父母要着急。”孙老头赶人关门,动作干净利索。   “唉,要是龙王真死了,可就不好办喽。”   三娃子目送着孙老头,孙老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在通往南山的路上。   今夜对于三娃子来说是个难熬的夜,辗转反侧了好久也没有入睡。   眼闭上脑中浮现出小黑鱼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想到高悬不下的太阳,想到昔日喂小黑鱼时它吐的泡,还想到今天吐的那一个,想到孙爷爷离去的背影,睁开眼望向窗子,他似乎看到了村口的那条路,看到了孙爷爷健步如飞的赶回来,再一晃眼,窗外又是一片点着星星的天空。想啥呢!三娃子又闭上眼,翻身。   迷迷糊糊睡了个囫囵觉,梦中各种事情混杂,有时是真分不清是醒着在想事情,还是睡着在做梦。   天亮匆匆扒拉了几口明显薄下去的粥,三娃子跑向孙爷爷的家。   如果是平时,孙爷爷家的门早开了,现在大门紧闭。显然,人昨晚一晚都没回来。   也不知道小黑鱼怎么样了,诶,对了。三娃子把门推开了一点,在门缝里左摸摸,右摸摸掏出一把钥匙来。   哈哈果然在这里,昨天就记的孙老头把钥匙放这里了。三娃子麻溜的开锁,还没等把锁拿下就觉得有人在身后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子。   “三娃子,大清早的就开始调皮捣蛋啊,这不,被我捉了个现行。”大虎笑呵呵地说。   “你这猴皮的,大清早上孙先生家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三娃子把眼睛瞄向一边。   “一看就有鬼啊,一会在办你,我先干正事。”大虎把门锁取下,推开门,径直就拿起了放在墙边的水桶,“孙先生怎么锁了门,他大清早去干什么你知道么。”   “不知道,唉!唉!”三娃子拦住了大虎的去路,“你不能走。”   “唉,你这小鬼,干什么啊,让路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不让,你不能再把它拿出去晒了!”   “唉,你这小孩子。”大虎看着才过自己腰的小不点,气笑了,“你拦得住我么,快让开,你再闹,小心我把你绑到你爸哪里去,让他收拾你。”   “昨晚孙爷爷跟我说,等他回来再说,你不能晒鱼!”三娃子拦在大虎面前一动不动。   “他真那么说,让我不要晒鱼?”大虎放下了手中铁桶,“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不是骗我,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让我不要急,等他回来再说。”三娃子支支吾吾的说。   “哈,那他也没说不要晒鱼啊,我还记的昨天他跟我交代晒三天呢,要是不晒,孙先生肯定会跟我讲的,哪能轮的到你个小屁孩说。”大虎提起水桶,“对了,孙先生去干什么跟你说了么。”   三娃子摇头。   “那小鬼你不赶紧让开,别耽误我时间,小心我告你爸妈,你大清早跑孙先生家捣乱,你不会是想要放鱼吧。”大虎盯着三娃子。   “没没,我就想看看,孙爷爷没让我放,他说,等他回来。”三娃子被盯得心虚。   “好了,我就信你是来看看,赶紧让开,你说这孙先生,都没跟我说什么就是一切照常啦,一条鱼么,心疼什么,又不是晒你,等塘里有水了,哥哥我给你捉个十条八条活鱼。”   “不一样的,这一条和别的不一样。”   “呵,是是是,不一样,不一样。反正它在这个时间点被捉就是要受这个罪,它受罪没事,我们冬天饿肚子问题就大了。”大虎说,“还不让开,在不让开我就真的要告诉你爸你今天早上干了什么。”   三娃子挪开了身子,大虎满意的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孙宪生家的门,三娃子你锁一下!” 第15章 龙潭?6   如果是往年,早上应该是有些许凉意的,但现在处在这妖异的旱天,太阳光就如同锐利的针,晃的人睁不开眼,从日出开始,大地这块铁板就已经预热好了,只等上好五花肉放上,听滋滋声响。   “唉,你这小鬼,怎么又跟过来了!”大虎灌下一大口解暑凉茶,“要命的天气!”   “我来看看啦!”三娃子蹲到了小黑鱼前面,小小的身体形成一片阴影将小黑鱼挡在下边。   鱼刚被捞出来,地上的水分没有蒸干。小黑鱼僵直在地上,没有眼皮的眼珠和三娃子对视,半天才张一下嘴。   “救我!救我!”脑海中又出现了昨天出现过的童音,声音带上了哭腔绝望而无助。   又有一大片鱼鳞脱落。红色的血丝从鱼鳞脱落处渗出来,很快就凝固住了。   只剩下廖廖几片鱼鳞还粘在鱼肚子上,暴露出的鱼皮与空气直接接触,加速水分流失。   “我说三娃子,别动歪脑筋啊,看够了就走,小心中暑!”大虎对着蹲在地上成一团的三娃子说。   三娃子什么也没说,一下子站了起来,稳了一下身形,再也没有看小黑鱼一眼,就这样走掉了。   “唉,这样才对么。”身后是大虎的声音。   三娃子什么也没听到。大脑被一句句啼血的“救我”占据着,那声音滚雪球一般在脑中肆虐,挤开了三娃子所有顾虑。   我一定会放了你。   三娃子握紧了拳头。   “大山哥哥,四喜哥哥他有事,一会就来换班,叫我先看一下。”三娃子笑得天真无邪。   “好嘞,那你看一会,有野猫什么的赶一下就可以,诺,那桶里是解暑的凉茶,那桶是清水,差不多半个时辰了,给那鱼浇一点。”大山也没想太多,简单给三娃子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三娃子目送大山离开,迅速把小黑鱼从地上捧起放入铁筒中。   “小黑,小黑!你还活着吧!”三娃子焦急地问。   “嗯。”脑中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现在就放你走,要把你送到龙潭么?”   “村西,河。”   话音刚落,三娃子撒丫子跑了起来,没一会便跑得满头大汗,还没来得急停下来喘口气,三娃子就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呼唤他的声音。   有大虎的,有村长的,有自己老爹的,妈呀,怎么全村人都来了。   三娃子吓得跑得更快了,一口气跑到了村西的那条河边,把小黑倒了进去。   水浅浅一层恰好淹没过鱼脊。鱼在水中缓了好一会才开始摆动鱼鳍缓缓向远方游去;   “再见了,小黑!”三娃子喘着粗气挥手告别。   “再见了,三娃子。”脑海中的童音回应着,一张眼的功夫小黑鱼消失在了河道中,一个涟漪都没留下。   三娃子看着小黑鱼消失的地方,默默念到:“再见了,朋友。”   烈日当空,碧空如洗,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三娃子第一次觉得天空明媚的可爱。烈阳将他这两天心中对小黑鱼的内疚与不安一起蒸去。   “三娃子!鱼呢!”父亲的声音在身后炸开了锅。   回头就看到父亲阴沉着脸站在一群村民前头,风雨欲来。   “放,放了。”三娃子的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你再说一遍!”父亲走到三娃子面前。   “放,放,放,了。”三娃子小声重复了一边。   “天杀的小祖宗,他把鱼放了。”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这干起事情来一点数都没有,家里怎么管的。”   “作孽,秋收坑定黄了。”村民的窃窃私语交织成网。每一个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三娃子。三娃子看着一下子慌了神。   “我,我。啪!”一个清脆的巴掌之后,三娃子左半边脸肿的和馒头一样高。三娃子懵了一会儿哇的哭出了声。   “小黑鱼他是我朋友,呜呜,他这么可怜。”   “啪!”父亲宽大的掌落到了背上,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痛。   “呜呜,又不会下雨,晒它又不会下雨。”三娃子哭的更凶了。   “啪!”   “呜呜呜龙王都走了!我不放它也不会下雨!”   “狡辩!”   “自作主张!”   “胡言乱语!”   父亲的怒喝伴着更严厉的教训。这一回,一边的村民谁都没有说话,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受着父亲的惩罚。   “啪!啪!啪!”   三娃子哭着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就摔下了河。水浅,人掉河里和掉地上没什么分别,三娃子以后仰式入的水,头咚的一下嗑在石头上。一股血在水中荡开了花,三娃子觉得天旋地转。   “哎呦,老林头,赶紧把孩子捞上来啊!掉下去了!”   “快快快!下去下去!”   “好像头撞石头上了!”   所有的混乱的声音和景象都模糊了,眼前一黑,三娃子昏了过去。   五天后。村口空地,集会。   集会放在傍晚。血红的残阳,不退的热度,一棵秃顶的樟树,树下站着一群人。   树的影子叠着人的影子,窒息般凝重的气氛裹上着一群人。村长和孙老头站在大家面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大家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蒙上一层低落的灰色。之前村长宣布搬村的决定,抽干了大家所有生活的希望。   搬搬到哪里去,这个小村落是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安生之所,寄托了太多的情感和牵挂。   再说这年头,流年不利,盗寇四起,战火连绵,很难找到一块像样的地安生立命,也很难有人愿意长时间收留大大小小一家子的人,这时候失去村庄,失去田地,也就是给大家下半辈子指了一条名为苦难的路,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没有人想留下来,因为留下来是条死路。刚回村的孙老头一下子老了10岁,头发花白,弯腰驼背,没人有心情再去询问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了,他只带回来一个消息,“龙王已死,陈家村至少三年无雨”。这就够了,无需多言,浇灭一村子人的希望。   没有议论,没有质疑,大家很有默契的离场回家,安静的像是参加完一场葬礼,一场埋葬这个村子的葬礼。   “孙先生。”   颤巍巍走了两步的孙老头停住了脚步,“何事?”   “请您去我家看一下三娃子。”陈父的话音充满恳求。   “唉,走吧。”孙老头和陈父一同离去。   三娃子躺在床上,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呼吸微浅,额头上还有一块形成不久的血痂。   一旁的陈母用家里所剩不多的水擦着三娃子滚烫的脸,边擦边流泪。   “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孙老头干枯的手搭上了三娃子的手腕,手下的皮肤失去了这个年龄该有的鲜活,冰凉一片,脉象也细弱游丝,几乎就要摸不到了,唉,可谓命不久矣啊。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严厉的责罚他,害他摔入水,害他着凉受惊,害他高烧不止,唉!”   这个平日威严的父亲懊恼不已,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当初请大夫来看说是普通风寒发热,一帖药退烧,可是谁知整整五天高烧不褪,水米不进,今天早上大夫刚来看过,连连摇头,竟然叫我们准备后事,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才来找您,落水那天就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他把鱼放了,那鱼是不是有什么妖邪?孙先生可有办法。”   孙老头紧皱着眉,神情凝重,似在思索着什么。   “请孙先生救救我家三娃子!”陈母“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噗通”,那个七尺的汉子也跪了下来,山一样的背影轰然塌陷。此刻,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一家之主,只是个无助的父亲。   “唉唉,使不得,使不得。”孙老头赶紧扶人,“唉,这三娃子啊,确实是生病啊!我刚回来也听说村长讲了,三娃子把鱼放走被你收拾了一顿卧病在床,这么重的病情我也没想到。可又确实是生病,老朽不是大夫,也回天无术啊!”   刚被扶起来的陈母脸色一白,差点又没跪回去。   陈父的脸色也不好看,双眼通红,嘴唇发白,颤声道,“孙先生,当真一点办法没有了么。”   孙老头不忍看着对绝望的父母,摇头。   “唉!婆娘,多陪娃几天,能陪几天是几天!”   “三娃子,这孩子不应该啊,明明是个有福气的,这怎么就唉!”孙老头重重叹一声。   “都怪你,都怪你,这三娃子说的都是实话,你怎么就下的了这么重的手呢!”   陈母哭着捶打着陈父,辫发散乱,陈父一下没躲,默默受着来自陈母的每一拳。   “唉,你也不能全怪他,当时情形下,事情没搞清楚,三娃子擅自放鱼,众怒之下,也只能狠狠教训。唉,可谁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天意难测啊,天意难测。”   孙老头看着这本来幸福美满的一家一夕之间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只能叹一句天意,可怜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啊。   “唔,小黑。”三娃子闭着眼睛呓语道。   “三娃子!”陈母哭着拉住三娃子的手,“你说什么,娘听着呢。”   “小黑,头疼,没错。”三娃子破碎的只言片语连不成句,陈母看见自己的儿子在梦里都要受病痛的折磨,心如刀绞。   “唉!”孙老头佝偻着背从这一户人家走出。   夜半时分,哭天抢地的哀嚎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惊亮了三娃子家附近的几家灯火。   “三娃子哟!你怎么这么就去了!”   “唉,大嫂节哀啊。”   “扶着点,扶着点!大嫂!大嫂!”   次日,陈家村一片肃穆,村人都知道陈家村那个聪明伶俐的三娃子病逝了,毒辣的太阳没有烫热三娃子父母的皮肤,烫不热他们的心,连灼热的空气都染了几分冰冷的凄凉。   盖棺,陈母注视着棺木一点点合上,三娃子的面容就此被厚重的木板遮盖。   掩土,一铲铲黄土盖上了棺木,最后一铲黄土掩上,断了陈家父母最后一点希望。   梦醒,泪干,陈母再也哭不出来,再一次昏了过去。   没有哭丧,没有停灵,没有葬礼,一口棺材,一个土坑,入土为安。   “我的梦,到这里就停了,有时,有时觉得,就是我躺在棺材里,看着棺材盖一点一点盖上,动弹不得,就这样生生被吓醒。”   赵可馨手捧热茶,希望手上的温度能驱散一点那种在梦里的绝望和无助。   见状,白老板起身取另取了一只空杯,满上,递给赵可馨,笑地温雅如春,“喝吧,这一杯是普通的热茶。”   赵可馨接过,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咋不见给我也换一杯呢。苏瑞撇了撇嘴。   白老板看了一眼苏瑞,道“苏小友,那茶可是好茶,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嗯?什么意思?苏瑞总觉的这话别有深意。   没等苏瑞想明白,老板接着道,“接下来的故事本应该由另一个人来讲,可我不能确定今天是否会来,就先由我先代劳吧。” 第16章 ?龙潭7   天上屯着一层铅云,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大家裹着厚厚的棉衣围坐在火炉旁,烘烤双手有说有笑。   屋内的炉火正旺,屋外漫却是天飞雪。难得下的一场大雪,都说瑞雪丰年,明年一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晚饭喝了一点黄酒,陈父的脸通红,平时的严肃表情被嘴角的微笑代替了,他慈祥而幸福的看着这围在火炉旁边的一家子人。   “诺,这几个番薯烤好了。”陈父用木棍从火炉中拨出3个表面焦黑的番薯,“这个是给大妮的,这个是给二妮的,最大的这个给你,小不点。”   三娃子喜滋滋的接过番薯,迫不及待的把番薯掰开,番薯的清甜和香气一下子冒了开来,金黄的颜色让三娃子食欲大增,立即咬了一大口。   好吃,好吃,真好吃,烤番薯最好吃了。一个入腹三娃子还是觉得不过瘾,眼巴巴看着两个姐姐的番薯。两个姐姐相视一笑,又各自掰了半个番薯给三娃子。   为什么姐姐回来了呢,姐姐不是出嫁了么。哦哦今天是年三十,年三十么。   三娃子吃着番薯,连烤的焦黑的皮都不放过,连皮带肉照单全收。   “来来来,发红包了,大家都有,大家都有。”陈母手里有三个一模一样的红包,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   “咯吱。”虚掩的木门被推开,屋外风急雪急早已白皑皑一片,一个瘦弱的孩子穿着单薄的黑衣携着一路风雪踏进来,他转身把门关上,抖了抖身上的雪,自顾自坐到了三娃子对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这个小弟弟是谁啊,三十不应该在家里守岁么,一个人跑到我家干什么?三娃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没搞清楚来人是谁。   “我叫李锦山。”小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分外熟悉,“也就是,小黑。”   “哇,小黑!”三娃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变成人了?”   “唉,我有名字的,叫我名字吧,上次和你对话来不及自我介绍,这一次总算能好好聊天啦。”   小孩伸出手烤火,“能不能换个季节啊,冬天实在太冷了!”   “啊?”三娃子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小孩。   “这里是你的梦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敢到你家来啊?”   小孩用一边的木棍拨了拨盆里的木炭,一小簇火苗“噌”的冒上来。   三娃子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了,两个姐姐在就算在年三十也是各自在夫家过的,怎么会回来。确实是梦啊,现在应该是秋天吧,没过冬呢。   想到这里三娃子站起身来把门打开,风雪停了,屋外阳光明媚,屋内也只剩下了三娃子和小孩两个人。   “为什么叫李锦山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我觉得小黑挺好的。”三娃子坐回小孩身边。   “我有名字的,你叫我小黑多难听啊。”小孩奶声奶气的抗议。   “那叫你全名多见外,我叫着都别扭,还是小黑好听,我都叫习惯了。”三娃子说。   “叫我李锦山。”小孩气鼓鼓地说。   “小黑,小黑。能不能尊重一下大你一百岁的人意见。”小孩黑着脸说。   “小黑,小黑。”   “唉,算了,不跟你吵。”小黑撇了撇嘴,“说正事呢,那天你放我走,我好像听到有一大群人在找你,我很担心你,刚练会这入梦之法就来找你了,你没事吧?”   三娃子呆住了,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你没事吧。”小黑在三娃子面前挥了挥手,见三娃子没理他,也只能接着说,“其实我今天也是来像你告别的,这里没有龙王至少要大旱3年,龙潭的水也迟早要干,我很感谢你在龙潭对我的照顾,让我在整天受排挤和冷落的生活中有了一点温暖,更感谢你放了我,放了我一条生路,三娃子,我要走了,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要走了,再见。”   小黑说完踮起脚给三娃子一个拥抱,入手确实冰凉一片。   “你怎么了!”小黑伸手摸了摸三娃子的额头,异常滚烫。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小黑眼前场景发生剧变。   三娃子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眼睛极力想睁开,但眼皮像是被人用缝上了,怎么睁都是徒劳。   三娃子的父亲,母亲焦急的站在床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郎中皱着眉头搭脉。半晌他放下三娃子的手,对着三娃子的父母摇了摇头。   “唉,老夫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老夫已经尽力了。”说完就开始收拾一边的药箱,连个药方都没开。   陈母声音颤抖,“大夫,您再看看吧,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   “唉,准备后事吧。”大夫摆手走人。   “都怪你,这是咱家唯一的儿子呀,你怎么就下的了,这么重的手,你打我呀,你怎么不打我,干脆把我也打死算了。”陈母放生大哭。   “三娃子啊,爹也是没办法啊,爹,唉,爹对不住你!”   “怎么会这样。”小黑看着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剧变,他推开挡在身前陈父陈母的虚像,来到床边,急问道,“三娃子,你到底怎么了,这才过去五天,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小黑,我头好痛啊,我没有做错,我放了我的朋友,为什么,我说的话没人信啊,我不想死,我只想和爹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爹,爹,不要打我,我错了。”   有一股巨大的抗拒力把小黑往外推,他扒住门框大声对着里屋喊道,“你等我!你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漂浮在龙潭的小黑回神,一摆尾就向潭中心游去。在潭中心保持匀速转了几圈,又极为规律地吐出了几串气泡,潭底形成了一圈漩涡把小黑吸了下去,潭面恢复了平静。   “嗯?谁啊——”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话语拖长尾音,缓慢而悠长,有一种大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安然自若。   小黑迅速游到洞穴深处,用尾巴拍打水面。   “还不会化形啊。”   一道月光样的白光洒在小黑身上,小黑从水里飘起来,羽毛似的落在了地上。   一种奇异酥痒和温热在小黑小小的身躯上游走,白光过后,小黑惊喜的看着自己张张合合的双手。   “好了,别看了,这是暂时化形一会就要变回去,你先走过来,让我看看,还有谁还留在这里。”   小黑起身晃悠悠迈开一步,果不其然,摔倒了。   “扶着那边的石墙过来,小心点,莫再摔跤了。”   小黑依言扶墙,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洞穴里边比入口处,有大了五倍,二十米见方的溶洞布置成一个简单的居室,石床,石凳,石桌一应俱全。   一个老人安详的躺在椅子,须发皆白,眉毛和胡子都很长。   特别是眉毛长到和胡须混到一起,蓬松成一团白色挂在胸前。   他身边还有一只一个成年男子般高的龟壳。月光从天顶上漏下来,刚好可以同时晒到龟壳和老人。   “走进些,让我看看清楚。”小黑扶着墙又走几步。   “龟丞相好。”小黑用童音恭恭敬敬的问好。   “好,好,好。”龟丞相连说三个好,睁开了闭着的眼,打量了眼前的小黑,“你是文字辈的么?”   “不是,晚辈是锦字辈的李锦山。”小黑答到。   “锦字辈的啊,怎么连化形之术都没会,锦子辈的也算是在龙潭修百余年了。”   龟丞相看着眼前又瘦小的孩子,两条眉毛吃惊地向上挑动一下,“还有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嗯,晚辈,资质太差,又,又,天生通体乌黑,没资格来这里拜见丞相。”小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哦,通体乌黑?也是少见啊。也没见锦云他们有提起过你,唉,定是他们一群小崽子,联合起来把你冷落了。”龟丞相看着低头的小黑接着道,“唉,能来这龙潭的鱼都是资质不凡的,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古还是出过几条黑龙的。”   “那些,那些不都是由龙直接诞下的么。”小黑小声的嘀咕。   “唉,话不能这么说。你勤加修炼总归是可以出成绩的。”龟丞相安慰道,“对了,你怎么还不走啊,龙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干掉了,锦云那几个,龙王走后,第二天就陆续离开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干什么?”   “救人。”小黑子坚定的说,“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龟丞相不也留在这里么。”   “唉,我啊,太老喽,走不动了,况且我在这龙潭呆了太久了都跟三任龙王喽,早就骨头血肉和这龙潭的一切融在一起了,生死与共,不走了。”龟丞相说,“还有,我们修仙要斩断尘缘,救人那是徒增因果啊。”   “那人救过晚辈。”三娃子的眼神依旧是坚定的,“更何况,那人还来过龙潭。”   “哦,那就是个有仙缘的。”龟丞相饶有兴趣地继续寻问,“他怎么了?”   “重病,大夫说让家里备后事了。”小黑说着,声音再一次低落。   “重病啊,那简单。”龟丞相露出一个笑容,“千年灵芝,千年人参均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龟丞相,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拿到药材,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去试一试。”小黑用奶音急问到。   “不用这么麻烦,不用这么麻烦。”龟丞相笑得更浓了,“四日后,百年一出的龙门现世,龙门后的仙山上有一颗灵芝刚好到年份,只要你跃过龙门,救人不在话下。”   “这,这,我能行么?”小黑面露苦色。   “行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你就过了,这就是造福这一方水土啊。”   “万一万一,万中无一啊。”小黑感慨在山洞中回响着。 第17章 ?龙潭8   “你跳的足够高,龙门自然会显现。”   “啪!”一尾黑鲤从水中跃起,带出一串水花,又重重砸回水面,即使是有法术保护,小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跃龙门,凭的是修为,更凭一颗跃龙门的心,不要有杂念!不要惧怕死亡!”   整整四天,千百次的练习,最高跳了区区二十丈。同一批修为最高的鲤鱼也只是跳了二十五丈高,可具龟丞相说,龙门要跳至少在三十丈才能见到。三十丈高啊,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再来!”   呼吸,运法,起跳。   “啪!”这一次失误的更严重,小黑跳歪了,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好在跳的不高,晕了足足三分钟才,清醒过来。   “死不了就再来,不要放弃。”   小黑在岸上扭动着身体,摔回龙潭里,水面上飘起一层泥花。   要继续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继续,不要放弃,能有这么多跳龙门的机会,锦山你可是头一个。”   “啪!”二十丈,历史新高。结果还是一样,空中奋力扑腾也只有摔回水里的份。   不同的是这次摔下来,小黑肚皮一翻,浮出水面,水里飘出了一条血线。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小黑猛得在水中扑腾几下,“咳咳!”   “你快别折腾了。”龟丞相道,“五天的时间,你修为大涨,是我见过练的最有天赋的,但是要跳龙门,可能对你来说也委实太难,这一次是只是摔破了内脏,下一次可能就要性命不保,过一百年再回来吧!”   “不行!三娃子还等着我的药!”小黑扑腾了几下鱼鳍。疼痛在它身体内部叫嚣,像是要破体而出。   剧痛让小黑在水里停顿了一会儿。半晌之后,小黑游出了龟丞相的山洞,回到了龙潭里。   一,二,三!跳!   小黑忍着剧痛再一次跳出了水面。成败就在此一跳,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跳过了它!   高了,跳的比龙潭周围的竹子高了,高了比前边的山头高了。突然,小黑灵力运转一滞,在十五丈高的地方停了下来。   夕阳如血,风刮如刀。小黑的伤让小黑没有办法支持这一次的跳跃,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小黑心里一阵绝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么,三娃子我还是救不了你啊。   没有想象中的落水声,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更没有想象中的死亡。小黑在一股轻柔的托力下安然入水。   “锦山,在跃龙门时他人出手相帮是大忌啊。”龟丞相惋惜道,“即使你跃过了龙门,也很难被上仙承认了。唉,你走吧。”   “我不需要什么承认,我只想救人。”小黑说,黝黑的瞳里似有光芒跳跃。   龟丞相愣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唉,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请吧,既然你真的不在乎,那我就为你再护一次行。跳吧,今天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龙门应该就快消失了。”   半个太阳已经没到了地平线下,血色的残阳意味这酷热的一天又要过去。   呼吸,呼吸,放松,放松,放松。   这一回,小黑什么都没想,没有想到往昔同伴的嘲讽奚落,没有想到救人心切孤注一掷,也没有想到自己是否会死,连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都忘掉了。   灵台空明,全身心融到这简单的一跃中。运法,摆尾,起跳,每一个动作经过上千遍练习都烂熟于心。   好,运法。   灵力开始流转,遍布全身。   摆尾,起跳!   黑鲤出水,灵巧如燕。   出水的霎那,小黑感觉到这一跳和其他次的不同。空气不再像是阻力,没有破竹而出的气势,向上的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但周身气流乖巧的跟着灵力运转,托着身体向上,生生不息,不像是在跳,更像是在空气中游曳。这是种感觉,是飞么?   慢悠悠的飞过三十丈,本无一丝云的天空,突然有了几丝云,向上望去,镀着红光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云。   薄薄的一片云上搭着一条七彩光带。是彩虹么?不,是龙门!   夕阳已经沉到了底,天空开始拉下深蓝色的幕布。   龙门和周围的光线一起暗淡下去。   就快了,差一点点!飞啊!小黑在心中呐喊,奈何法力耗尽,飞的越来越慢。   还有五丈,加把劲!   呼!耳边风声变急,小黑拼命摆尾,还是往下掉去。   呼吸呼吸,放松放松,依然找不到之前的感觉,唉,还是修为不够啊。   我的天!小黑在心中惊呼,如果此时他幻化出手的话,那他一定会拼命揉眼睛。   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边山头怎么会有一行人走过,那么高的地方,那是谁?好熟悉的背影!等等,别走!   想要看的清楚一点跟清楚一点!小黑的身体动了起来,向斜前方飞去。   “留步。”冷不丁的身下就传来一句不带情感的话。   小黑一个没飞稳就造成了一场空中事故。他从空中直落而下,没一会儿悬空感就消失了,屁股接触到了一个柔软的地面。   原来一屁股坐到了一个书生模样年轻人的胸口,小黑赶紧起来,被他压在身下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起身,整理衣冠道:“先恭喜这位龙王了。”   小黑四下环顾,左手边有一块2丈高的巨石,上面刻有“龙界”二字,往前一点是一片被沙滩环绕的湖,月关碎在湖里,莹莹一片,湖中心有一座翠绿的小黑,山上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我这是跳过了龙门?”小黑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是。”   “你是是谁?”   “负责接引的仙官。”   “为什么我跃过龙门不没化成龙,反倒是化成人。”   “因为你在跃龙门的过程中有人出手相助。”   “哦,这样,我即未成龙,你为何说我是龙王。”   “龙王只是一个称谓,何况事出有因,我们没有选择,若不选你,南林区会因为没有龙王大旱三年。”   “那这么说,目前我是龙界的主人,我有权利使用这里的一切?”   “是,一会儿我会带你去熟悉龙界环境,以及给你交代日常工作。”   话未听完,小黑就向湖中的那座仙山飞去。说也奇怪,自从踏上龙界,小黑不但化了形,身上的伤也全好了,灵力运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说飞就真的飞了起来,一点都没有之前跳龙门时的滞涩感,飞得还挺快。   身后面无表情的仙官站在原地,并无任何追赶的意思,“司命仙君说的果然没错,罢了,几日后我再来。”   数息间,小黑到了仙山山顶,取下那一株灵力最充沛的灵芝,马不停蹄的赶往陈家村。   才过去七天,陈家村的村民走了大半。空屋到处都是,一个个黑洞和夜色融为一体,空气里是萧索的味道。夜风哼着挽歌,数着为数不多还在亮着的灯。   来到三娃子家门前,迎接小黑的正是这样一间黑洞洞的空屋。   “咚咚咚。”三娃子敲响了一家还亮着一豆灯火的人家。   出来开门的是个老妪,出门见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孩子,露面惊异,随即又和蔼的笑笑,“孩子,先进屋吧。”   “大娘,我不打扰您了,我就想问问,你知道三娃子家搬去那里了么?”小黑急问。   “唉,没吃饭吧,先进屋,先进屋。”大娘往厨房走去。   “大娘,大娘,您别忙活了。”小黑只好进屋,拘谨的站在一边。   片刻,老妪端出一个飘着热气的瓷碗,“孩子,过来吃吧。”   小黑上桌,碗里是半碗米汤。   “唉,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本来剩下来早上吃的,唉,今年这旱闹的呀。”老大娘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叹息。   “大娘,大娘,我不饿,我只是想知道三娃子家搬哪里了。”   “别客气,这年头像你样逃荒的孩子,我也见了几个了,不要不好意思啊,你边吃我边讲吧。”   小黑只好象征性地扒拉几口汤。   “三娃子家啊,昨天就往南边去了,应该是要随着逃荒的大部队向江南一带去,具体哪里谁也说不清,哪里可以种粮就逃往哪里吧。   唉,也真是天灾人祸啊,我们陈家村的余量还多一点,别的村早开始逃了,像你这样从北边过来的孩子这几天我也遇到了两三个,都是可怜人,大娘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明天还有我们村还有一户人家要走,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走咯,走了好啊,哪像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喽。”大娘絮絮叨叨了一堆。   “那您知道三娃子的病怎么样了么。”   “唉,那个可怜孩子啊。唉,前几天刚下葬啊。多好的孩子啊。”大娘唏嘘道。   “啪嗒!”小黑手一送,筷子掉到了桌上。   什么叫做刚下葬?他死了么?小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自己今天见到的背影难不成是三娃子的魂魄?不行,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死掉?   “孩子,孩子?”   “大娘,你知道三娃子他埋在哪里么?”   “哦,在后山那一片地方。”   话音刚落,小黑从门口飞了出去,惊掉身后的大娘的下巴。   明恍恍的月光下,一座新建的坟堆前,小黑用手拼命挖着干巴巴的土块。   一个时辰后,小黑血肉模糊的手终于把木质的棺材上的土全清干净了,顾不得喘气,顾不得擦汗,小黑一把推开了那口棺木。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小黑差点没吐出来,白晃晃的月光下三娃子的尸体躺在棺木中,面目全非。   他的身体肿大了两倍,眼球突出,暗青皮肤紧绷,若不是木牌上还有个名字,真的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三娃子。   触目惊心,小黑忍着呕吐的欲望,哆嗦着手,掰下一小块灵芝,分开三娃子那两片肿大的嘴唇,把灵芝放了进去。   片刻后,尸体口中的灵芝缓慢融化。恶臭渐渐消散,其间还似夹了几丝异香,浮肿也一点点消下去,青灰色退去,三娃子的面容鲜活起来,两颊上飞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色。   千年芝,生死人,肉白骨!   强烈紧张感如潮涌上心头,小黑眼皮不敢动一下,生怕漏掉奇迹发生的任何一秒。 第18章 龙潭?9   “呵。”有人冷哼一声。棺木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一边看着的小黑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即使小黑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木,也没看到来人到底做了什么。   只见,棺木中的尸体大张着嘴,暗青色的皮子软趴趴的耷拉在骨头边,鲜活起来的血肉瘪了下去,化成流动的粘稠液体,从尸体各处流出,恶臭滔天,可怖程度更胜从前。   “你做了什么!”小黑惊声尖叫,想要冲向前去。但身体如植物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边站着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一挥手,尸体燃就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诡异的绿色,更可怕的是大火里传出了声声惨叫,像尖刀划在玻璃上,尖锐的根本不是人能够办到的。片刻惨叫声停了,火光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大火渐渐熄灭,尸体化成了一堆黑灰,尸体下的棺木却是完好无损。   小黑看着眼前这堆黑灰,默不做声,双眼通红的不像话。   “我说,李家的小鬼,收起你那吃人的表情。诺,还你的千年灵芝块,洗洗还能凑活用。”那人丢过来一块粘乎乎湿答答的东西,落在小三脚边。   “我不要什么千年灵芝,你把三娃子还给我!还给我!”小黑崩溃的喊叫。   “啧啧,这么浪费么。”那人走过来,捡起那块灵芝块,擦了擦放到衣兜里去,“拿千年灵芝喂尸体的你还是头一个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管我只要三娃子活过来。”   “活过来?”那人冷笑,“什么东西能活过来我不确定,但三娃子那是活不过来了。他魂魄还是我今天刚押送的,你整这一出啊,呵,搞的他都不能安心上路了,人死灯灭,你节哀。”   “你,你,你!”   “你,你,你那什么表情,想杀人啊,对救命恩人能有点感激之情不,要不是我,就你这点道行,这点肉,不够人尸体打牙祭的。”   “我不信,我不信,你赔我一个三娃子,你赔我。”   “唉,算我倒霉,遇到个小疯子,我不就视察一下下属工作么,我容易么。算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地疯一会吧。”   那人摆手,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白恍恍的月光中。   小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颓然坐在枯草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口只剩下一抔黑灰的棺材,万念俱灰。   天际渐渐发白,小黑呆坐了一夜,不甘,懊恼,想见那个人最后一面……   各种想法,情绪在大脑中发酵,就快要爆炸,想哭,熬红双眼确是一颗眼泪也没掉。最后一切念头化作一片空白。   呵,拿个药花了五天,五天之后物是人非,还想去地府要人?呵,那人早不知转了几世了。   “唉,三娃子,下辈子,我们有缘再见吧。”小黑用手撑地,起身,颓然向前,每一步走得都不知东西。   走着,走着,路上的景色就变得愈加苍凉了起来,日出东方,即使也在野外应该也是可以感觉到一点热度和朝气的,更何况也是在这么一个酷热的大旱天,没理由连太阳也是苍凉的。   小黑一脚一脚的拖沓着步伐,脚底给身体一个踩到规律硬物的反映。   低头一看,脚下的泥路已经换成了平整的青石路,身边的景物也都白茫茫罩上一层薄雾。   路绵延向更远的荒野和未知,回头看,亦是如此。   无所谓了,小黑继续他脚下的步子。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眼前的景物总算有了变化,正前方显出一栋楼宇的轮廓,隐隐有人声嘈杂。   小黑没有多想,脚下步伐未变,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   “有家客栈。”小黑忍不住念出了牌匾上的字。   “就这样李锦山成了我的一位客人,我扔给他一潭好酒,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和苏小姐所说的相差无几。   走出客栈以后,他便回龙界寻那位接引的仙官。次日,天降大雨,南林一代恢复生机。潜心修炼30年,李锦山终得化龙,佑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白老板喝了口茶,接着道,“他走之前,用那株千年份的灵芝和他三年的灵力跟我换了一个消息。”   “换了什么消息?”苏瑞配合地问道。   “三娃子转世的时间以及地点。”白老板看着赵可馨,没有说话。   “你指的是,我么?我是三娃子的转世?”赵可馨瞪圆了眼,“我的前世有这么惨么。”   “是挺惨的,死的莫名其妙的,因为就一条鱼被自己亲爹揍死,够有个性的死法。”苏瑞成功收获淑女赵小姐的一个斜眼,乖乖闭上了嘴巴。   “那小黑呢,他,他,是谁?”赵可馨问道。   “你等的人,还没来,而且我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了。”白老板转身看了看门外。   “哟,今个这么热闹啊!”王先生热情地打招呼,慢悠悠地晃荡过来。   “是他么?”赵可馨看着眼前这位爷似的人物,觉得有些别扭。   白老板摇头,道:“他是烧了你前世尸身的那位鬼差。”   “哟,小李子他童养媳啊。”王先生自顾自坐到了一边的空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可馨立马红了脸低头喝白开缓解尴尬。   “小李子呢?”王先生问道。   “应该不会来了吧。”白老板说着,用余光看了一眼另一桌。   “不来了啊。”王先生眯眼扫过去。   苏瑞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眼前是一桌桌形形色色吃饭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一桌,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抱歉了,赵小姐你要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如果有缘,我相信该见到的人一定会见到的。”   白老板带笑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嘿,对美女下起逐客令也是毫不含糊啊。   赵可馨只好起身道别,稀里糊涂不亲不愿地走出了客栈,走出门前还回望了一眼,但很可惜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他就是没出现。   “小李子,你看了多久了。”王先生笑嘻嘻的说。   “在赵可馨来之前。”白老板淡淡地说,“说不来但还是来了,来了吧,又不敢出来。”   邻桌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背影动了动起身走来。   苏瑞一看,好嘛,正是上次那个头上长角威仪万分的汉子,哈哈,没想到他也会不敢出来。   “来来来,小李子,坐我这来。”王先生拍了拍长凳的另一边,“老板,上酒上酒。”   老板没有说话,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海碗,从那个装茶的壶里直接往碗里倒,却倒出一碗酒来,酒色清醇,酒香浓厚。   “我不需要醉。”李锦山没有动眼前那碗酒。   “让你喝,你就喝,废个什么劲。”王先生又把碗向李锦山推近了些,“一醉解千愁啊,情这一字,无论谁都是难关啊。”   “我看他,已经够醉了。”白老板道,“既然选择了默默守护,却为何要在她订婚宴上露脸。”   李锦山不说话,端起海碗就是一大口。   “既然给了人一个念想,为何又不出来见人。”白老板盯着李锦山继续问道,平时看起来温雅无害的笑脸却压得面前这个一米九的大汉只能低头喝酒。   “咦,还用说么,护了二十几的宝贝了,要送出去了终归有些不甘心么,听我的,那丫头是真不懒,要么收了?”王先生没正形地说。   “大佬没想到你也。”苏瑞适时把吐槽咽了回去,改口道,“我是说我也挺认同王先生的说法的。”   “谈何容易,莫说人妖殊途,人仙也是殊途,何况上一世,她便是因我而失去了和家人在一起生活的幸福机会,这一世,我又何苦再去破坏。”李锦山双颊酡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呵,既然想明白了,就放手。”白老板往李锦山碗里添酒,“以后,少偷偷去看她,难保哪一天不会又像订婚宴上那一次那样被发现。”   李锦山苦笑,端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我不放心啊!那小子,那小子,那小子!”   李锦山激动站起来,“那小子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   “赵小姐的丈夫也是过你眼的。”老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李锦山只好坐下,拿过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我说小李子,你这样不行啊。你话都没跟你童养媳讲一句就这样把他嫁出去你也甘心?”隔壁老王拍了拍李锦山的肩。   “就是么,大佬至少要去和赵姑娘正式见一面,看人找你找的多幸苦,都找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苏瑞一旁扇风点火。   “唉!”李锦山叹气,“见面能有什么用,徒增烦恼啊。”   “那你来了这又是为何,况且,你怎么知道是徒增烦恼?”老板顿了顿,漆黑的眸子深了几分,接着说,“赵小姐说不定和前世一样是个有仙缘的。”   “人还没走远,不送。”   一眨眼,李锦山就不见了人,留了一个还剩半碗酒的碗在桌上。酒水在碗里晃晃悠悠,在桌上洒了一大滩。   “白老板,小李子的感情问题你不是一直不表态么,这次你?”   王先生疑惑,“而且,那赵小姐,烟火味十足,哪来一点仙灵气?”   “赵小姐对也李锦山有感情。”老板泯一口茶。   “哇,白老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苏瑞有点惊讶。   “光凭着前世那喝过孟婆汤之后那点执念,不足以支撑她来这里,想必锦山每一次去看赵小姐,都没把痕迹完全处理掉啊,有那么一个一直守护着你的人在身边,即使把关于那人的记忆全删掉,那种感觉也是删不掉的。   婚礼上那一面,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他俩总归是属于两情相悦,我不推一把李锦山这个不开窍的,行么?至于,仙缘,我有说一定么?”   两只老狐狸笑而不语。   “额,这样真的好么,不会被打么?”苏瑞嘴角一抽,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就他那点刚化龙的道行?他敢么?”王先生挑眉。   “再者,只要锦山愿意付出,白头一世也不是不可能。”白老板道,语气淡淡。   “生前有没有仙缘我不管,死后么,死后当个鬼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王先生嘴角的笑意更深。   “全仰仗王先生您了。”白老板将王先生杯中茶水续满。   “客气,客气。”王先生装模做样的拱手还礼。   一段颇有意味的谈话,苏瑞看着琢磨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份,似乎大有来头啊,姓王的那个,十天阎罗里面有九个可是姓王呀,他不会正好是其中之一吧。   “对了,王先生此番前来为的是。”   “哦,只会你一声,那张人界暂住证又回到了我手上。”   “哦,怎么了?”   “那丫头,回人间结果发现她母亲在她跳楼后一年因伤心过度去世,父亲在今年年初因癌症去世。”   听到这里,苏瑞是一阵唏嘘,脑中浮现出学姐那张虚弱平静的脸,想到她讲到可以回去见父母时脸上那个释然的微笑,可悲,世事无常可叹,时不我待,有些债,是做儿女的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学姐还是用自杀这一种方式去伤透了父母的心。   “她们一家三口可有在地府团聚的机会?”   “没喽,丫头可以见到她父亲,母亲可是早就投胎去了。”   “有劳王先生安排了。”   “哪里,哪里,总归是你客人,总归最后还要麻烦我。”   “你知道就好。”   “嘿,您还真不客气。”   “对了,苏瑞这小子,怎么在这里。”王先生话锋一转,把目光投到了苏瑞身上,总归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不明所以打酱油的。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店的伙计。”白老板用极为平常的口吻道。   “什么情况,这是?”苏瑞不明所以,但迷之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   “你不愿意么?”老板一双剪水秋瞳望过来,真是眉眼如画。   “愿意,愿意。”苏瑞顿时点头如捣蒜。   叮,欢迎这位乘客乘坐我们有家客栈号,本次航行时间不定,从此刻客开始到您生命终结,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但我相信不会太长,本次航行路线不定,鬼界,黄泉,但我相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去不了。   旅途一定精彩纷呈,刺激异常,请您买好人身保险,意外保险,疾病保险,人寿保险等,我相信您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瑞脑中似乎飘过老板站在甲板上,白衣飘飘,脸上带着暖若春风的笑,用乘务员般公式话的语气说出如上一段话。乖乖,少年,你是出现幻觉了么。   “咕噜。”苏瑞的肚子很给面子的证明他是饿出了幻觉。   之前的故事太离奇,发展方向又太出乎人的意料,这让所有人苏瑞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填饱肚子。   “嘿嘿,白老板,给口吃的呗,咱店这点福利应该还是有的吧。”   苏瑞腆着脸笑道,唉,这愿意啊也得上贼船,不愿意啊也得上,鬼知道为这种地方服务要冒多大的生命危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喽。   “老张,上菜。”老板招呼了一声。   老张提着一个朱漆食盒走上来,乐呵呵地从那个看上去只能摆三盘菜的盒子端出一盘盘菜来,耗油牛柳,川汁鸭掌,酱闷鹌鹑,滑溜贝球,认得出来,认不出来的各式菜品竟摆了满满一桌,色彩纷呈,香气四溢,馋的苏瑞恨不得拿两双筷子,左右开弓,奈何白老板没发话,只得先咽口唾沫,压一压肚子里的馋虫。   “难得老张你烧这么一大桌子菜。”白老板道,“你也坐下吧,这位苏小友以后就是我们店的伙计了。”   “我就知道,这孩子看着就和咱店有缘啊,难得有人能稀里糊涂地过来,好不容易来个活人那总得收下,也省的废那心思再找人了。”老张摆上碗筷,空位上坐下。   “那我今天倒是粘了这小子的光喽,嗯,老张。你的手艺啊,没的挑,没的挑啊。”   “那王先生你可要多吃一点。”   “好嘞,绝对给你吃完。”   “苏瑞啊,你也别跟我们客气啊,都是自家人啦。”   “嗯嗯……”苏瑞嘴里塞满的食物,吃的差点连自己舌头也咬下去,只尴尬地发出两个单音节。   管他以后是个鬼,给吃的就是大爷啊。 第19章 异世?1   吃饱喝足后的苏瑞挺得笔直地走在青石路上,不敢弯腰,生怕一弯腰,食物就从食道里翻上来,也真服了他还能走地动。   才走没几步,苏瑞就忍不住将那在手中的书举高高,找了一个不会吐的姿势边走边看。   员工手册,蓝皮线装本上工工整整的用签字笔写了四个大字。   “是你上一任的,应该对你有帮助。”想到白老板蹙着眉用一句话赌回了自己一火车问题,然后一甩衣袖往后院飘去的潇洒样,苏瑞只能直摇头,果然是甩手掌柜啊,延续了大佬们一贯不管操作,不照顾小白的作风,唉!   员工准则:永远记住自己只是个记录员。   什么意思?客栈伙计不是应该负责端菜什么的么?   怎么负责起了记录,那不是帐房该干的事情么?   还有,店里怎么除了老张就没看见别的伙计了,谁负责的端菜?   工作地点:有家客栈大堂(楼梯下有个柜台,日常在那里办公。);   楼梯下有这样一个柜台么,我怎么记的没有啊。   工作内容:主业,负责在老板接待客人时端茶倒酒,记录谈话时间,内容,客人要求,以及客人支付财物,每年做一次清点总结。   (一般一年最多十几笔交易)替老板在人界跑腿(次数不定看老板心情,以及客人需求)。   副业,每日结算店内收入(店门左边第一根柱子上雕有一只三足金蟾,客人会把钱丢入金蟾嘴里,拍三下金蟾的头,金蟾会把一天收入吐出,清点财物,将钱放在柜台把手是金色的抽屉里,记录成册,每月每年做一次总结),看店(警告酒后的客人不要闹事,特别注意警告一次就可以了),安排客人入住(你在的时候刚好有人住店,把柜台上的门牌给客人,客人也可以自取),打杂(人在的时候顺手解决一下客人要求)。   额,说什么好呢,我是兼帐房,跑堂,伙计,打杂等一些列活为一身的超人么?   还有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客人爱搭不理的态度是要闹怎么样,顾客上帝啊上帝,服务态度要那么随意么。   还有啊,有那么随意的收钱结账方式么,真的大丈夫,不怕客人吃完不结账么?   工作时间:极其随意,保持随叫随到。(若无客人可以选择8:00以后抽一两个小时到店里站着,甚至可以选择不去,日常工作能完成就可以,若有客人,即使是凌晨4点也有可能是工作时间。)   哇,依然是我行我素及的工作时间啊。凌晨4点钟这种见了鬼的时间和晚上8:00之后有空去看看真的是,啧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勾当啊。   工作年限:到你被扫地出门,或者主动辞职。一般辞职在手头工作完成后会给予批准。   工资:年薪10万,通用币(通用币这种东西,鬼界,妖界,魔界都可以用。人界目前为止不接受此种货币,你可以选择将它在酆都黄泉银行兑换成人民币,特别提示很亏的,汇率是100:1,而且由于人间货币的不流通性,银行一般不给予兑换。建议为了在人界养活自己还是找个正经工作。)   什么鬼,这种货币,种族歧视啊。   工作福利:假期超多,死后待遇优厚。   什么叫做死后待遇优厚啊,听听就叫人头秃啊,喂。   店内职员分布:餐饮部,老张,以及一干厨具。保洁兼服务部,一票纸人。财务部,一只蟾蜍和你。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一干厨具,一票纸人,一只蟾蜍?这些是活物么不是?   友情提示,当你正式加入有家客栈的那一刻起,你就在人界享有家客栈的保密服务。   保密服务?什么保密服务,效果是怎么样的?苏瑞往后再翻了一页,是一张空白的牛皮纸。   哇靠,没了这是?这么厚一本,你就给我写两页,我连人间都没走到,这就没的看了啊?   脚下的路已经从青石路切换成了食堂的米白色大理石路面,再往前走一脚,苏瑞就又处于学校食堂的大厅里了。   苏瑞掏出手机一看,18:30,好么,人间蒸发三四个小时,寝室几个哥一定急疯了,唉,爷我还完美错过了点名狂魔的课,也不知道那几个哥有没有帮我应付过去,唉,希望那几个哥还没有联系辅导员吧。   苏瑞拨出了萧大的电话,“喂,萧大,我回来了。”   “嗯?哦。”   怎么是这个反应啊,不对头。   “你们在哪里啊?”苏瑞问。   “寝室。”   “哦,好的,好的。”   “你没事?”   “没事,没事。”   “嘟嘟嘟。”   苏瑞满脸不明所以的把电话放进口袋,快步回寝室。   “哟,你回来了啊。”狍子憋着笑。   “哟,你回来了啊。”二柯男神范十足对苏瑞挥了挥手。   “额,你们不奇怪么?”苏瑞坐回自己位置上。   “奇怪,怎么不奇怪哈哈,你去厕所去了10分钟突然打了个电话给萧大,哈哈哈,萧大当时黑着脸拿起了手纸你知道么。哈哈,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没事找事给萧大打电话,哈哈。”狍子的笑得合不拢嘴。   “干得漂亮。”二柯对着苏瑞竖了个大拇指。   萧大推了推眼镜,镜片后冷光一闪。   “干得。”狍子吐了吐舌头,把大拇指手回,两只手老老实实放回了腿边。   “10钟前,我真的还在寝室?”苏瑞问道。   “要不然呢?”二柯反问。   “我这一下午都干了什么你们知道么?”   “你这一下午。嗯,和我们一起上了课,然后吃饭,然后回寝室吧。具体干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老槽,你是不是傻掉了。”   沉默了几秒,苏瑞接着问道,“关于有家客栈以及女鬼学姐的事情你们还知道么?”   “你说了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我说关于有家客栈以及女鬼学姐的事情你们还知道么?”   “老槽,还会讲话不,你一个人在呢,声音大一点啊。”   “关于有家客栈以及女鬼学姐的事情你们还知道么?”   “啊?说的是些什么啊。”   苏瑞翻了个白眼,走到饮水机旁打了个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喊了那么半天也是白喊了啊,一个字也没听清。   “我说,萧大对不起,萧大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呃……”萧大给狍子使了一个眼色。   狍子从桌位上站起来,走到苏瑞身边,万分担忧地伸出了手,手背贴上了苏瑞额头,“可能,有点烧?”   “呃……”苏瑞把狍子手挪开。   “哥没病,哥就是想诚恳的对萧大说声抱歉。”   “要送你去医务室么?”萧大面露忧色。   “没事,我就是间歇性抽个疯。”   “老槽啊,这是你从进屋到现在讲的最正常的一句话。”   “哦,是是是。”苏瑞无奈地答应,保密服务啊这是,还真是够强大的啊。   第二天,风平浪静,苏瑞没有在提起关于有家客栈的任何事情,也没人在继续追问苏瑞昨天的异常表现。   上完一天的课,和室友愉快的吃完饭,又愉快的刷了一会儿B站,再一看表,哟,8:00,苏瑞走出门,愉快地去“上厕所”了。   “有家,有家,有家。”默念了三声后,苏瑞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厕所的门。   一脚迈入门内,苏瑞便置身于那片熟悉的荒野中,暗夜与薄雾交织而舞,挂着红灯笼的有家客栈近在眼前。   这一次走员工通道那是快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怀着复杂的心情苏瑞在一次进入有家客栈的大门。此刻,客栈大堂里已经没了客人,桌椅整齐的摆正收好,头顶那木雕盘龙也闭上了眼,口中衔着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偌大的大厅少了喧嚣的妆点,空落落地寂寥了起来。   苏瑞站在门口瞧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员工手册》上所标明的工作地点。   “有人么?”苏瑞问道。   “这边。”白老板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一时听不清在什么方向,“楼梯这里。”   绕到楼梯后边,这才看到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红漆柜台,柜台把梯子围了一圈,自成一个小小空间,又刚好被楼梯挡住,平时很难发现。   老板站就在柜台后边,随意地翻阅着一本册子。一盏古式的铜灯在一旁放着。   灯盘里放着的是一颗荔枝大小的珠子,珠光明亮而温和,更显的灯下人眉眼温和,肤质如玉。   “进来。”白老板的两瓣唇动了动。也没听楚,苏瑞满脑子想的便是那两片艳若春花的唇了。   “进来。”白老板重复一遍。   我去美色误人啊,苏瑞反应过来,推开那块和柜台等高的推板。   “这是之前的账本,你看看。”白老板把手中的册子和柜台上的几本厚薄不一的书一起给了苏瑞。   一踏书入手,立即有了分量感,苏瑞捧著书,看着那蝇头小楷书和数字,就是一阵头疼,呵,我一个理工男,没学过记账,没学过理财,怎么弄账本啊,唉,还是毛笔字,我不会也要用毛笔把?   “有不会的多看看前面人记的,再有不懂的问问老张,还有不懂的就来问我。”老板留下一句话走人。   留下苏瑞抱着账本凌乱。   “我去。”苏瑞翻开一本账本傻眼,真是简单到不用人教啊。   账本上没有分门别类的支出,没有花样繁多的收入,上面只是简单的记着日期和每天的总收入。   啊,这就应该是副业账本了吧,X年X月X日,两万一千九百八,   X年X月X日一万三千六,X年X月X日一千两百五。每天营业额可以有这么大落差么?   苏瑞性质缺缺地又翻了几页,无非就是每天营业额有变化。   “这本是?”苏瑞拿起另一本翻开,刚好翻到最新记的几页。   X年X月X日,姓名,苏瑞,需求,还魂,支付,无,支出,还魂汤一碗,事件经过……   X年X月X日姓名:李枝,需求,回阳人间暂时居住七日,   X年X月X日姓名:赵可馨……   “这是,主页账本么,这些事件经过完全可以当小说看啊。”苏瑞,意犹未尽地看完。   这一本应该是今年的主业的账本,每一个客人有一段离奇的遭遇,放到一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引起苏瑞注意的只有两点,第一客人支付一般都会有某种能量,二是年初有一笔交易被标红了。   翻开另一本是去年的主业账本,年终总结上统计了各种形式的支付,整本账本无标红。   苏瑞挠了挠脑袋,抬脚走出去想去找老张问问。还没走出柜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震动,四周响起了连续的瓷器破碎声,桌上的茶壶杯子纷纷滚落,苏瑞一个没站稳就撞在柜台上,嘴角止不住的抽冷气。 第20章 异世?2   震动持续了3分钟,大厅乱成了一锅粥,地上随处可见碎瓷,桌椅移位倒地,柜台上那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也随着灯台的倾倒咕噜噜滚落,吓得那是苏瑞一个下腰就追着珠子跑过去。   “吧嗒。”珠子被拦一双雪缎乌边的靴子拦住了。白老板弯下腰,拾起那颗珠子,交到苏瑞的手中,指尖蹭过苏瑞的掌心,微凉。   苏瑞的小心脏荡漾了一下,365°无死角的颜啊,咋就能那么好看呢,真的是,这身段这皮肤这气质,秒杀学校那波小土妞啊。   “跟我来。”白老板走到柜台边,打开中间那一一竖,最上面那一阁的抽屉,拿出一把,样式简单古铜色的钥匙。   “这是库房的钥匙,存放客人的支出。”   跟着老板穿过大堂,掀开那挂着青花蓝布的帘子,就有一股清雅的冷香扑鼻而来,紧接着苏瑞被院中之景给惊到了。   院子很大差不多有好几百平方,四周有一圈回廊,只有正中一棵树,树干目测需要20好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把脖子仰累了也看不到树顶,枝条遮天蔽日,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   树干是白色的,树叶也是是白色的,连其间星星点点的花也是白色的,一整颗树欺霜赛雪,似撑起了一个世界的银白。   又是一小波震动袭来,震动不大,苏瑞站得稳稳当当。   但那颗巨树确颤抖得厉害,左摇右晃,似要搅翻这一片天地。   叶子和花,扑簌簌直往下掉,似漫天飞舞着白鸽羽毛和九天繁星。   苏瑞被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美到窒息人间难见的奇景中。   一边的白老板却无暇行赏美景了,余震中白老板不但脸色白的可怕,连嘴唇的血色也消失,单手撑着柱子,才不至于摔倒。   “我天,老板你没事吧。”苏瑞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这波地震有那么强么,难不成老板他晕震么?   余震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半分钟不到,院子又恢复平静。   “没事。”白老板两条好看的眉皱成了一个疙瘩,脸色在地震过后稍微好了一点,他撑着柱子一站好,便急步向前走去。   “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到底?!”   白老板没理苏瑞,苏瑞只好随后赶上。   绕到树的另一边,白老板停住了脚步。   黑洞,大树覆盖下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黑洞。洞是狭长的一条,像是一张黑色的微笑着的嘴,边缘极不平整。   完整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露出黑黢黢的内里。有什么力量在挤压着洞口,想要把那张嘴合上,周围的光影景物都因此而扭曲变形,但洞口却顽强地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可供一个人通过的扁形口子。   “苏瑞,打开左边第一个房间,把那里面闪着五彩光的玻璃瓶拿过来,要快!”   白老板把钥匙丢了过来,刚好落入苏瑞的怀中。   苏瑞攥着钥匙跑起来,差点没在左边第一个房间刹住车。   苏瑞用钥匙开了锁,一把推开门。房间应该是个库房,里面放着一个个顶着天花板的柜子,柜子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格子里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散发着五彩光的玻璃瓶放在第一个柜子的中间,刚好是人视线最先达到的地方,苏瑞也没来得急看库房里别的东西,抱着格子里的一个罐子就跑了出去。   院里,多了半个人,半个在黑洞里挣扎的人。   那人上半截身子在黑洞外边,下半截在黑洞里边,双手在空中乱舞,希望抓到什么用以摆脱自己在洞里不出不进的尴尬情形。   白老板走向前,伸出手拉了那个人一把,那人借着白力从洞里爬了出来,趴在地上低头喘气。   苏瑞那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什么鬼啊,怎么撕裂空间来的么,这么牛啊,穿的这么科幻是要干什么,这一身黑色紧身衣到底是什么材料啊,你是天外来客么?   你的宇宙飞船是不是还在洞里没飞出来啊,时空旅行的时候遇上黑洞了么?身上带不带异形啊?   “你把那罐子里的东西往洞里倒,小心点,身体别接触到那洞。”   白老板发话,苏瑞只好停止了放飞大脑,捧着罐子来到洞前,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把里边的五彩液体倒入黑洞中。   液体一出罐子就散成五彩灵光往洞中飘去,飘向黑黢黢的未知处。   洞口随着灵光的涌入一点点的缩小黑色也渐渐变淡,大半液体用完后,黑洞消失,过那片空气又能看后面的白色的树干。   “剩下的往树根上倒。”苏瑞依言照做经过那人的时候多瞟了几眼,那人还在大喘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边上的半长黑发,从侧脸看,五官立体分明,有混血儿的精致感,是时下最流行小鲜肉的模样,走出去一定迷倒大把小女生。   就在苏瑞捧着罐子给那颗巨无霸白树浇水的时候,那人终于好些了,被老板搀扶着站起来,还对老板扯了一下嘴角,僵硬至极,姑且称之为感激的微笑好了。   “老板,人我来扶好了,我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苏瑞放下罐子欲要前去扶人。   “没事,你接着倒,倒完来大堂。”说完,老板就把那人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扶着那人往大堂走去。   苏瑞很不爽地拿起罐子继续给那颗巨无霸的白树浇水。你个一米八五的男人不会扶着墙走啊,要老板一路搀扶着啊?   走路会不会啊,我看你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走得还挺大步啊你,还用得着扶么,能不能好好走路了啊?   看着老板那“小身板”架着个人高马大大老爷们,哥我就是一阵心疼啊。   心不在焉的浇完水,苏瑞把罐子放在了地上,往大堂赶去。   大堂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纸片人,薄薄的一层淡黄色的纸,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的,大家全长一个样,分不清楚谁是谁,估计是按照一个模版剪出来的。   有的纸人拿着着扫把,有的纸人端着新的瓷具,一丝不苟地收拾着混乱的大堂。   白老板和那个天外来客坐在一张已经收拾好的桌子边,二人相对而坐。   白老板的脸色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根本看不出有异色,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眼神温和,让人一看就如沐春风,想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倾述给面前这位谦谦君子。   茶已经泡好了,茶壶放在桌子中间,有缕缕水汽从茶嘴里飘出。   “给客人倒茶。”老板开口。   苏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已经从客人变成了店内伙计,端茶倒水的活计,自然不能让老板来做了。   拿起茶壶,摆好茶杯,苏瑞分别给那位天外来客和白老板倒上茶,自觉站在一边没有坐下。   “愣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去拿纸和笔在记着。”   “哦哦。”苏瑞,想起了自己的主业,慌忙跑向柜台去取纸笔。   这位客人,这为还真是老板的客人啊。不过,据老板说,客人来的方式不是通过青石路么,这个还实在有点特殊啊,来一次这么大动静啊。   啧啧,我这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怪事中的怪事,难道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发动了?   苏瑞一阵翻箱倒柜,只找到了空白的册子,就是没找到笔,您还别说,笔筒就在柜台上放着呢哪能找不到笔呢。   哈哈,笔是有笔,数量还不少,一笔筒的毛笔,苏瑞他不会用啊,不会用。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硬笔书法写在方块格子和一只只八脚蜘蛛一样一样的,更别说学都没学过的毛笔了,准一写一团乌黑,别说事后整理笔记了,刚写完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到。   “笔墨纸砚皆在显眼处,你在寻什么?”老板问道。   “老板,我不会用啊,有钢笔或者签字笔或者圆珠笔什么的么。”苏瑞不好意思的说道。   白老板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化。   “上一个伙计可能有留,最里边那个抽屉,你看看。”   “哦哦。”苏瑞打开那个柜子,里面有一瓶年代感十足的英雄牌墨水,和一只黑色的钢笔。   苏瑞总算放下心来。开墨水盒,吸墨,再盖上盖子,钢笔是吸了一肚子墨水,苏瑞的手也是吸了手好墨。   白老板看着眼前那个红着脸一团孩子气把手往后臧的苏瑞,也只能笑着摇头了。   “臧什么,终归是要执笔的。你且记着,写的时候,注意手,别在把字给抹开了。”   “这位先生,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姓名?”   “我,我叫张,张明。”天外来客极为困难的张口,发音生涩,好似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或者是刚学中文不久的外国人。   “那,张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帮助的么。”   “我,我想我想。”天外客吃力地说。   “没事,您慢慢讲,不论有什么需求,也许在下都能帮上忙。”   “我叫张明,应该,应该是,应该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的地球。”   张明的故事在他磕磕巴巴的叙述中展开。 第21章 异世?3   外面的雨似乎又下大了,溅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随便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呵,这种天气同事们果然都走光了,除了,那位红裙女士。   这女的,怎么说呢,有点奇怪。三天前刚刚来我们部门,挑了个最角落的位子,安安静静地坐着,好似老僧入定。   她竟然有本事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我去,这未免也强大到诡异了吧。   不过,别的同事都自动忽略了她,把每天的报表往她桌上一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怎么说也是个美女啊,啧啧,这脸蛋,这腰身,这长腿,啧啧,小佳,小佳,我绝对没有背叛你的意思。   哎,这女的漂亮简直是从男人的幻想中走出尤物。好了好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回家,回家。   “喂,张明。”女人的声音让人让想起冰雪初化时的泉。   “嗯?”我吃了一惊,这女人是在和我说话?   “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我怕打不到的,你能载我一程吗?”   红裙女士朝我嫣然一笑,嘴角泛出了一个淡淡的酒窝。“我家就在附近,不远的。”   我的小心脏颤抖了一下,不愧是美女啊“行啊,乐意效劳。”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砸下来,地面上汇聚出一股一股的水流,老天正如喝醉了,疯狂的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这雨大的,一把伞根本不够撑嘛。”我抱怨着,启动了车子;   红裙女士用纸巾擦了擦略湿的头发,理了理裙子,系好安全带,安安静静地倚窗坐着,望向窗外的远方。   车内温度随暖气升高,我瞄了一眼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觉得有点尴尬。   “咳咳,对了,你来我们部门也有段时间了,都在一个办公室,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随口说着。   “你可以叫我红。”她语气淡漠,头还是靠在窗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抱歉,我只是不善于与人交流,你不要介意。”   “哦,怎么会呢。”车内陷入了沉默,我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打开了广播。   “咝咝咝。”我去,怎么信号好坏还和天气有关。我有点懊恼的关掉了广播。车内的气氛又归于沉默。   “咦,好奇怪,你有没有觉得街上的人多起来了?”我又随便起了个话题。   “嗯。”红点点头,也没有往下接的意思,交流起来怪累的。   “你往左边拐吧。”红说。   “哦,哦。”我应着声,突然发现车子拐入了一条我从未来过的街。   下雨天这街道也怪冷清的啊,两排树,两排灯,两排房,然后剩下路上稀稀拉拉的车,虽然和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啦,可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啊,还在市中心吧。我怎么没来过。”我问。   “哦,这里你没来过。”红说,“我家就在前面。”   我点头,市中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嘛,也不是每个地方我都来过。   接着就看到红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得,我也不太想搭话了。大约又过了十分钟窗外的景物依旧没变。   “你家不是不远吗,怎么还没到啊。”我问,心里有点毛。   “前面那家咖啡馆,停一下。”红说;   咖啡馆?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大的雨,街两边的店门都看不清了哪分的出啊。   “就在那里。”红随手指了指。   很突兀的,前面就出现了一家咖啡馆。得,还真有。   “旧时光咖啡馆”五个字的招牌十分招眼。昏黄的灯光从馆内溢出。   温暖似乎有了实体,伴着灯光向外扩散不禁让人忍不住想进去坐坐,特别是这样一个下猫下狗的日子里。这家咖啡馆不错啊,下次带小佳来装逼一把。   “是这里吗?”我停车。   “是的。”红说,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什么鬼,还赖上我不成。哦,对了,她没有伞,我拿出伞递给红,“今天就送你到这里啦,快回家吧。”   红接过伞,却说:“那个,张明啊,我有一份快递叫楼下咖啡馆老板签收,雨有点大。没手撑伞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啊。”   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笑,脸蛋微红,那叫一个醉人啊,我突然开始理解历史上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了。   下雨天嘛,人家美女身娇体弱啊,就当送佛送到西嘛。   “行啊。”我下车给红打伞。有了上次撑一把伞被淋湿的经验,红主动靠了过来,我甚至嗅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甚至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   作孽啊,有一次在心中默念小佳的名字,我痛并快乐的享受着。   “吱。”咖啡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馥郁的咖啡香包裹住了全身,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可能由于天气吧,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钢琴曲在落寞地回响,显得安静宁和。   “红,你来了,我去帮你拿快递。”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要喝点什么。”   “两杯摩卡。”红说着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两杯?红,不用了这么客气啦,家里女友等着呢,帮你拿完东西就走。”   虽说有美女相邀,可再陪下去,谁知陪到哪时候,小佳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这两天她脾气火爆的很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生理期提前了。   “哦,那就长话短说。”红的表情变得严肃,显得僵硬,“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   “奇怪?”完全没有啊,倒是你,很奇怪啊,我腹诽。   “嗯,你不觉得缺了什么?”红望向窗外。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缺了什么?房子,车子,路,树,灯,完全没有啊,我看是你缺了根筋吧。   “那个,红,我要先走了,伞我给你留着。”转身准备离去,这女的邪门啊。   “细节!少了细节!”她大声疾呼。   我快步走出去,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有病吧,这女的。”难怪大家都不搭理她,感情是这样啊。我冲进雨幕里,飞也似的逃回车里。   街边的路灯“刷”的亮起来,在雨中晕出一个个黄色的光球。   雨似乎小了,街两边的商店也能看清楚了。对面那家好像是家特色烧烤店,卖羊肉串的大叔一边和着劲爆的流行乐摇头扭腰,一边大声叫卖,恨不得全身的肌肉没有一块是空的。   理发店的招牌转的我眼晕,里面坐着几个衣着时尚的妹子,边上的几个黄毛理发师在一丝不苟地给几个妹子洗剪吹。   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撑着伞,步调缓慢,不再像戏班高峰时那样行色匆匆。   细节?见鬼的缺细节吧。我看诡异的是那个女人吧。我望向那家咖啡馆,咖啡馆里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人几乎都坐满了,几个服务生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穿梭。   可是,坐在窗边的红不见了。还有,之前似乎也没有这么多的服务生啊。   我咽了口口水,呵呵,莫非大白天见鬼?算了,算了,别想了,回家吃饭去。 第22章 异世?4   “停车!停车!”一个小孩在大雨弥漫,车流滚滚的马路中间死命挥手。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急刹车过后,我脑门和差点和挡风玻璃接吻。   “真晦气!”我低声咒骂着下车,“小孩呢?不会撞车底下了吧。”   我心中不由一阵恐慌,弯下腰来查看,还好,还好,没人没血。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是怎么回事,尽碰上些奇怪的事。   我抬头发现那个小孩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不禁心头火起,“死小孩!下来!”我气急败坏地拉着车门,我去,还锁上了。   “大哥哥,带我一程嘛。”车窗缓缓下降,我看清楚了男孩的脸。   秀气的眉眼,苍白的嘴唇,似用刀雕刻出来的鼻梁,一张脸精致如画,我愣住了,这个男孩怎么如此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哥哥,我住在尚景花园5幢502哦。”男孩说着,换上一副央求的可怜样,显得不自然,“是邻居哦。”   “什么吗,原来是邻居家的小孩,怪不得这么眼熟。”再看看男孩一副落水小狗的可怜样。好吧,算我好心,带你一程吧。   “你怎么回事,大马路上上拦车,不要命了。”我拿出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我怎么觉得,怎么说呢,你怎么长的一点也不像你爸啊。”   奇了怪了,老杨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还有我是听说老杨有个儿子,可这个儿子不是跟他妈住一块吗,难不成恰好被我赶上儿子回来看老杨?这么巧啊,这个小鬼是怎么认识我的啊。   男孩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这个小鬼,怎么越看越看越眼熟,越看看越不对劲啊。   一小股凉风从我心底刮过,我头皮一阵发麻,“你到底是谁?”   男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张明。”   张明?作死吧……   “你,你,你马上给我下车,我不带你了。”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忽然,腰上一凉,我暗道不妙,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开山刀抵在腰上,锋利的刀口闪着寒芒。   靠,我看着男孩严肃而僵硬的神情,我他妈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这种精致淡漠的脸,抽风莫名其妙的行为难道不是和那个叫红的女人如出一辙。哎呀妈,我果然是撞鬼了。   “你想怎样?”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你是不是红?”   “少废话,开车!”男孩的刀向前递了一些,尖锐的痛觉从腰上传到大脑,炸开了花。你妹的,这么痛,绝对出血了。   “直开,快!”男孩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难得出现焦急的神态。   “小爷,我都已经开到180码了你还想怎样。”虽然我被刀尖舔着腰,神经极度紧张,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真当我这车是保时捷还是兰博基尼啊。   “还不够快,后面的警车都追上来了。”男孩说着,瞟了一眼后视镜。   虽然后视镜上水滴连连,可还是可以看到有一队警车在后面穷追不舍。   天啊,我不就超个速吗,至于吗?难道,是来抓那个男孩的?   救星啊,下意识我就松了油门,可爱又可敬的人民警察啊,把车拦下啊。   “哇靠!”我惊呼一声接着就连着前座靠背稳当当地坐在了后座,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那小孩一胳膊肘袭来,正中我前胸,然后我就在后座了。   真见鬼了啊,没想到这小鬼还挺生猛的啊。别问我为什么么我还有力气瞎BB,我也不知道啊,这种力道,难道我不是应该和前座椅一样裂成两截?我甚至一点痛觉都没感受到啊。   这,好吧,我连鬼都遇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鬼没想让我死,至少现在没有。   想到这里,我高度紧张的神经略微放松。我查看了一下腰上的伤口,还好,还好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破了浅浅一道口子,流了一点血。   果然啊,这小鬼不太愿意伤害我啊,要不然凭这能力,我早死了一百次了。   我舒了口气将身后的“垫子”拿开,在后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   反正我没钱,也没色,既来之则安之喽,老实说这小鬼开车技术不错啊,这速度都爆表了还这么稳。   哟,不就是爆个表吗,告诉爷还有没有更刺激的事,给爷助助兴。   不巧,上帝他老人家今天上班了,十分诚恳地告诉我,“有的”,然后大发慈悲地满足了我的心愿。   “噼里啪啦。”巨响堪比新年十二点时礼花齐名,有一辆警车超到我车边,一杆黑黝黝的枪管对着驾驶座就是一阵狂轰乱炸。   在这么猛地火力进攻下,我的车子只是抖成筛子状,依然霸道地以爆表的速度前行。   看着那一条火舌,我不经一阵无语,我就不吐槽我的车子什么时候自带防弹系统了,可是警察叔叔你直接对着车子直接开火真的好吗,万一一枪嘣了那个小鬼,我也一定会玩啊完。   虽然想你们快点将那个神经兮兮的小鬼解决,我也不想和失控的车子一起飞向天堂啊。我英明神武的警察叔叔啊,靠点谱啊。   “你精神状况处于还好吗?”小鬼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能好吗?”我说。   “嗯。”小鬼点点头,“语言表达能力正常。”   我翻了个白眼,小鬼你是想鉴定爷的吐槽能力吗?   “你对现在这个状况是如何理解的?”   喂喂,这么紧要的关头能不能专心开车。鉴于小鬼一副从容淡定的样,我还是回答他一下好了。   “我觉的我要么陷入了什么子不语事件,要么就是在做梦。”可是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嗯。”小鬼应了一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还没来得急思考我车子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红色按钮,我整个人随着强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了后座椅上,背后升起一片火辣辣的疼,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这突然加速是要怎样啊!   这个按钮,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氮气加速吧,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窗外的风景完全模糊,只看得见搅成一团的大块色彩,和不断向后倒退的线条,有着极强烈的不真实感。   可——为毛这警车还是穷最不舍啊,它们都装了氮气加速器?   “开始无视规则了吗?”小鬼从后视镜看到了那一票疯狗似的车,自言自语。   “请你继续无视这一切,大概,需要15秒。”是在和我说话吗,拜托我已经很淡定了好吗。   “啪!”我被安全带,哦,不对是金属板,扣死在后座。   “嗖!”我一晃眼,我这辆小破车变身飞行器。没错,就是那种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飞行器。   小鬼的双手在仪表盘上行云流水地飞舞,我感觉此时此刻自己的速度足以摆脱地心引力飞向外太空。靠,这鬼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吗?   “抱歉,请您帮个忙。”   小鬼啊,我看你一人足以征服地球,对付一帮人类警察绰绰有余,要我做甚?   哎,为毛显示器上显示那些警车跟在后面,难道他们和这小鬼是一类人?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我看到我所存在的空间扭曲了一下。没错,是扭曲,就像用强力磁石在老式电视机上晃一下,整个画面拧成一团麻花。   小鬼本来挺白的脸更白了。   “不要瞎想,给我8秒。”小鬼顿了顿,“相信你自己是安全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啊!”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一把把我箍住,紧接着那机械臂就把我送出飞行器外。   黑暗,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死一般的沉寂。没有猎猎作响的风,没有倾盆而下的雨,没有绵延不绝的路,我像是进入了神话里所描述的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那个混沌世界。   身后虎视眈眈的警车忽然停住了。我看到远方,那个我所熟知的世界一点一点蔓延过来。   天空,雨幕,马路,街灯,行道树,这些事物如一张单调的画卷,从远方向这边铺展开,掩盖了黑暗。   我终于明白了,红之前说的缺少细节是什么意思了,如果世界就是这样粗制滥造地铺开,那么缺少细节也是很正常的事。   扭曲再次出现,这一次的扭曲更为强烈,不但是周围的空间,还包括我自己也跟着扭曲了。   左手和右手抱团打结,身体扭成S型,但是没有任何的疼觉。   我开始怀疑,我的整个人生都处于一场大梦,是不存在的虚无。   “嗞。”我感觉我所处的世界消失了,如电视机突然断电,所有的画面感包括那架飞行器一下子不见了。   黑暗一瞬间淹没了所有光和信念,虚无感在内心深处咆哮。我这是要求去见上帝了吗?   “请您别胡思乱想,再坚持5秒。”小鬼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焦急的情绪,冲淡了一点语气里的生硬。   这声音对于我来说莫过于救命的稻草,原来我还有听觉,我并没有消失。   5。我在心中默数着。   4。世界又一次归于死寂。   3。大脑空白一片。   2。我感觉心脏快跳出嗓门。   1……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我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光明对于一个正常人类来说有多么重要。   处于无边的黑暗中,仅仅是5秒,那种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黑暗足以让人发疯。   在这5秒中,这混沌的世界显得那么空旷,空旷到无尽的空间中只有我孤身一人;   又那么拥挤,拥挤到只能容纳下一人呼吸。孤寂感如同有实质的粘稠液体,从皮肤渗进内心,凉透心扉。5秒,如同5个世纪。 第23章 异世?5   “您好!我是专属世界15号员工……”   我眼前的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五官和之前红和那个小鬼一样精致而冷漠,面部线条完美到像是用电脑设计过。   周围是一片白色的光,边缘是由莹绿色数字组成的光幕。我和15号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请用这个。”15号说着拿出一个银色的耳环,“别动。”   “滴,正在启动……正在建立单线强制联系。”一排文字直接出现在大脑中。   “张明,你能感觉的到我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大脑中出现。哇塞,这是直接用意识交流的吗。   “没错,我们之间的意识可以直接交流。不过,这是单线强制链接,换句话说,你只可以和我一人交流,而且你在想什么我都可以知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节省掉了说话的力气,让交流的速率和准确度都得到飞跃式的进步。之前和你说话真是累死了,即使用是在虚拟世界使用虚拟人格。”   我去,还有没有隐私可言了。靠,这个15号之前话这么少感情是因为语言功能退化?我暗自腹诽。   “抱歉,你已经没有腹诽的权力。还有,你似乎还是没有把握住问题的关键——这里是个虚拟的世界。咦?奇怪,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来关于现实生活的记忆。”   虚拟的世界?开什么玩笑?此刻,那些之前刻意忽略掉的画面重新浮现——   空洞的街道,莫名其妙的警车,扭曲的空间。我去,这里是我住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啊,说虚拟就虚拟了?   我能感觉到,我每天早上醒来时阳光的热度。我睁开眼看见如阳光一样有活力的小佳的。   小佳每天都会为我准备早餐,有时是她亲手做的,有时是她下楼为我买的。   我能感觉到我每天下班时的疲惫,脖子有时沉重得像灌了铅。   有时我会向小佳抱怨几句,她会温柔地帮我捶背捏肩。她的皮肤是那么柔软,她指尖的温度是那么温暖。   我能感觉到,陪她逛街时偷瞄别的女人时她因吃醋掐我腰的痛觉。   我记得她幸福的浅笑,记得她委屈哭红的双眼,记得她生气时撅起的嘴,记得她睡觉的呼吸,记得她迎风飞舞的头发……   我记得这座城市,记得和小佳一起许过愿的摩天轮,记得街角那家辣的我和小佳涕泗横流的买羊肉串的店,记得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公园。   她在那个公园里收养了一只猫,这只猫后来肥的不像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我能感受的事物那么多,我所在的世界是那么真实。人,花,草,动物,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我能记得那么多,我清楚的记得我和她的一切,记得这座城市我所在乎的每一个细节。   你突然有一天告诉为我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我所存在的二十几年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Easy,easy.现实世界的时间和虚拟的并不同步啊。别看你在虚拟世界待了这么久,其实你在现实生活中仅仅度过了5天。”   呵,真是可笑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对所谓现实一点映像都没有?   “嗯?一点映像都没有?让我来提示一下您吧。”   一份个人简历在脑海中呈现。2045年出生,2052年就读于XX小学,2056年获得全国电脑编程一等奖,2057年小学毕业,呵,还附带了一张毕业照,照片上那张脸不就是小鬼吗,2057年就读于XX中学,2057年获全国机器人大赛少年组二等奖,2059年提前毕业……   林林总总一堆话,标明一个人时间轴上的重点,串成一段陌生的过去。   这么辉煌的过去,似乎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还有啊,你这突然出现的,也不解释解释事情经过?   “还是没反应?这就奇怪了。您在2064年12月2号进入“专属世界内测”,一个小时后你修改了程序,躲过了我们的监控,导致您无法因为超时登入而强制断线,我们也无法得知您在游戏里的情况,直到我们第一次做客户回访调查,才发现您的异常情况。   因此公司派出了我和16号来处理您的情况。我在7号17点41分,找到了游戏漏洞,载入我的意识,然后我就找到了您的意识,加入了您所在的那家公司。   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先选择了一个女性形象——红。这个形象是普遍现实生活中女性形象,用现在你的话来说就是极品美女,您只要跟我回到现实,您生活中,接触到的任何女性都将是美女。   不好意思,话题有点扯远了,我继续解释。红在没有被游戏保护程序识别的情况下,成功地吸引到了您的注意力,在保护程序最弱的时候和您进行沟通。   没错,下雨的时候是保护程序最弱的时候——游戏在清扫垃圾数据,需要通过雨来掩盖场景上的小瑕疵。   哦,保护程序所投射出来的影像就是那些不停追着我跑的东西,包括咖啡店里突然出现的人,还有锲而不舍的警车。   它们的目的就是在不改变21世纪初的设定下把我清除。本来可以在咖啡馆进行传送,可是您不信任我。我只好改变策略将您请到这里。哦,传送程序准备好了,您准备好走了吗?”   喂喂,别自作主张好吗,我又没说要走,在说你那叫请吗?那叫绑架!   “抱歉,非常情况采用非常办法。您还有什么疑问?”   我走会怎样,我不走又会怎样?   “您走您不会有任何损失,您不走,也许你的意识会永远留在这里,也许您会在下一秒发生脑死亡,意识立刻消失。”   哼,对我没有任何损失,那,对这里呢?   “如果您有需要我们会为您保留这里的数据。”   真的?   “真的,只不过您需要支付一定量的维修费,您将这款游戏的改的面目全非,您拆了游戏对玩家强制保护系统,加强了防入侵系统,您甚至为许多N/PC编写了性格,不得不说您是个天才。”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想走啊。   “您可能会消失。”   好吧,好吧,我走还不成。   “请吞下这个……”15号递上一片红色的药丸,“它可以保护你在传送时,意识不被冲散。”   我接过药丸,看了一会儿,一咬牙,把它吞了下去。   如奔雷滚过,我头疼欲裂,大量信息涌进我的大脑,我勾起一个苦涩而嘲讽的笑,向15号走去。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人比现实世界的人可爱多了。”   “留下来吧。”   ——真实的世界——   “吱。”游戏舱的盖子缓缓打开。15号睁开眼,看到一袭红裙的16号正优雅的坐在一旁,神情淡漠。   15号转过头去,果然身边那个游戏舱紧闭着门。他有些艰难地起身,从舱内走出。   “正在重新启动。”一段电子合成音在15号大脑中响起。   “16号有信息传来,请问是否接收。”   “是。”15号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   “欢迎回到真实的世界,怎么就你一个人,张明呢?”   “他不愿意回来,他想活在那个世界里。”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谈的挺好的吗,张明不都吃了药丸了吗。哦,对了,张明吃了药丸后我这边的监控信号就不好了。你们俩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觉得那个世界比这里好,不想出来了。他不想出来我也没办法啊。还有,他叫我们记得给他输液,避免他脑死亡。”   “真可惜,哎,任务金没了。真想不通虚拟的21世纪初有什么好留恋的。环境没现在好吧,医疗水平还那么差,科技那么原始吧,最烦心的是还要处理一堆复杂的人类情感。”   “可能正是因为情感吧,他和他爱人感情挺好的。”   “你是说一个人和一个虚拟人格?好吧,真不知道那些复古顽固派需要情感做什么,能当饭吃?”   “前两天不是通过一个人类与宠物之间的婚姻法吗?连宠物对人的信任度都比人对人的信任高啊。你还别说,搞不准以后就能通过人类与虚拟人格的。”   “也不是没可能啦,那一小撮需要情感的人找不到对象确实可以考虑虚拟人格。可一个虚拟人格是怎样产生情感的啊?”   “没搞清楚,我光顾着救人了。你在外面剖析出张明改的那些代码了吗?”   “没有,有些东西似乎只能到游戏里才能弄明白。”   “这么悬乎?”   “你又不是不知道张明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啊。要不,我到里面一趟?”   “哟,你不是抱着“本大美女身娇体弱,进游戏这种粗活就交给你们男人啦”的想法吗?”   “你再来一次大脑可能会受不了。再说,我们又不能白来,这是商机啊商机。指不定下回就给别人发现了。   还有你看,你一出来游戏的排外保护程序就消失了,说不定是你进去把保护程序给攻破了,所以我现在进去很安全。”   “你这么急啊,行,我不拦你……”   16号发了个OK的手势,迅速连上了终端,进入游戏舱。   15号按下了传送键,嘴角上扬。   “小佳,我们马上可以见面了。”   (没被监控到的一封信)   亲爱的这里人:   你好!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明。说真的我真不希望你看到这段信息的,一旦看到了这段信息就表示这个世界的宁静被打破了。(你吃了那个药,这段信息会自动解封)   2064年12月2号(现实时间),我进入专属世界。刚开始我的女友小佳只是一个程序化的N/PC,只会进行理性的逻辑判断,当然我也不能指望差不多和机器一样冰冷的人类设计出什么有感情的N/PC,毕竟情感已经被利益取代。   可是后来小佳慢慢变了,有一天,我给她讲了一个关于美人鱼爱上人类最后变成泡沫的故事,她的眼角突然划过了一滴泪珠,我知道小佳拥有了一样了不起的东西。我当即修改了专属世界的程序,躲过了游戏总部的监控。   渐渐的,小佳变得越来越鲜活明媚,甚至比我还要像个人类。   她会哭,会笑,会撒娇,会寂寞。不幸的是,寂寞却是她后来更我相处最常有情绪。   我越来越看不懂她,她的出现让我分不清程序和人类思想了,有时我觉得我才是一道程序。   看着她被夕阳拉长瘦长的影子,我突然觉的心好痛。人类遗留下的情感在用细针扎我的心脏。   我明白了,我不能让小佳一个人呆在这无人的世界。于是我参照小佳编写了几个人出来。   一开始他们一样没有情感,这使我很苦恼。但在小佳和他们几个相处几天后,转机出现了,这几个人相继产生情感。   我看着小佳如阳光般灼目的笑,我决定替换掉城市里所有的人物的程序。   我和小佳跟她的朋友在一起时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心里微微发涩。   我好像不属于这里,我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小佳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忧伤大过高兴。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不舍啊,真不甘心啊。于是,我按照我的样子创造了另一个张明,将我微弱的情感寄托到他身上,希望它能发芽成长。   失去情感后,人还可以称为人吗?似乎不能了吧。于是,我将自己的数据编程这个世界的保护程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宁静。   当然,这道程序不仅仅是防止外来者进入。更重要的是,当外来者进入这里后,他们将永远出不去,出去的会是这里的人。   我当然是比较希望这里会有更多的人出去,毕竟外面是个更广阔的世界。   (我也希望这里的人能影响一下外面那帮冷血的人。)   放心出去吧,这里的人出去以后都会占有外面那人的记忆。   我相信你们。   世界将耳目一新。   ——愿——   世界美好。   ——张明—— 第24章 异世?6   “后来,后来,我们有好多人走了出去,有一,有一部分人,变得和他们一样,另一部分,返回,回去了,小佳也,也回了。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外面的人就发现了异状,开始,开始追捕我们。   我成了一名逃犯。我们这一群人,这一群人还是阻止不了时代的,的变化,张明还是太天真了。”   张明低头看了看腕上手表状的东西接着说,“我把专属世界,带了出来,但也许很快,他们,他们就能找到我,把我和我的世界一并销毁。”   苏瑞手中的笔停了,他看着张明那张精致如刻的脸,感到一阵悲哀,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   白老板对着苏瑞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苏瑞在一旁记录时的表现。   “张先生,你大可放心,你所说的他们不可能会找得到这里。”   张明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点神采。   “你来的这里是另一个时空,我想,不会再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空间裂缝,可以让两个空间有交集了。”白老板浅抿一口杯中的茶,接着道,“而且你在这里可以找到你想要的生活。”   听到这里那张精致如刻的脸生动了起来,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面部肌肉动了动,似乎表现出现了一种叫做惊喜的状态。   “我可以帮助你的女友找到合适的身体。你可以和你的女友一起在这里生活。”   老板的话带着魔力,似乎不需要任何证据,就有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张明似乎已经快坐不住了,面部表情还是没表现出他有多么的激动。   “当然,这也不是无偿的。”老板眯了眯眼,“你需要付出代价。”   “什,什么?”   “我需要,你身体里一块原不属于你的灵魂。”   “灵魂?我有么?”   “万物皆有灵。”   “那,取走他,对我有什么影响么?”   “有,你的身体会在一段时间感觉到有些微不适。”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那灵魂本就不属于你,所以取走,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好,好的。”张明点头。   “闭上眼睛。”白老板声音柔和,说的话像羽毛抚过人的心间,张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白老板拉开凳子,站起来,走到张明身边,伸出食指在张明额头轻轻一点。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光团就从张明额头飘出,白老板伸手将那团光收拢于掌心。   “从左边数第3列,第一个抽屉,把里边的瓷瓶给我。”   苏瑞依言打开抽屉,抽屉里滚出几个一样的黑色瓷瓶,随便拿了一个递给白老板。   白老板把那团光放到瓷瓶内,塞好盖子,又把瓷瓶放到了衣袖里。   “好了,张先生。”   张明睁开了眼,表情有些呆滞,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已经结束了,我要的报酬我已经拿走了,你只需要静候佳音。”老板接着对苏瑞吩咐道,“你去拿个木牌给张先生,送张先生上楼休息。”   苏瑞走到柜台边,从一排挂在柜台上的门牌随便拿了一个。   “地字七号。”原木色的木牌上写着四个字,再仔细看,左下角还标着楼层,2楼。   “张先生,您跟我来。”苏瑞在前面带路。   “这里是地字七号。”苏瑞拿着门牌,站在地字七号的门前,推门,门没有开尴尬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这门怎么开啊,和现代酒店一样刷房卡么,卡槽呢?   “怎,怎么了?”身后的张明问道。   “咳咳,没什么。”苏瑞干咳几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把木牌挂到了那根看了半天才注意到的钉子上。   木牌和门牌上下呼应,一挂上去就能感觉到木门的松动。   苏瑞推门,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屋内的陈设简单,大体和之前学姐住过的房间一样。   “张先生,您先休息,我不打扰了,有什么需求,可以下楼找我,或者老板。”   张明点头,苏瑞灰溜溜的下楼。找个屁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可怕了,差一点就出丑了,员工手册的内容根本就是太监版的吧,这要怎么好好工作啊。啧啧,还是自力更生去问问老张吧,似乎比较好说话?   等苏瑞下楼,大厅里已经没了一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安静寂寥的样子。   “这家客栈,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对这人类营业的啊,怎么到了晚上,反倒歇业了呢,鬼魂,妖怪什么的不是好多都是昼伏夜出的么?”   苏瑞回到柜台边,拿出之前的笔记,对照着笔记在账本上记着这一次的交易。   “X年X月X日,姓名,张明……”整理完毕后,苏瑞放下钢笔,看了一下上下两条记录天差地别的笔记,捂脸,没事,没事,看得懂就行。   伸个懒腰,苏瑞想到处逛逛客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找一下老张,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副业,清点每天的收入,就逛到了大门边。   果然,在左边第一根柱子上有一个金蟾雕塑,恰好在伸手就能摸到地方。   苏瑞伸出手,在金蟾脑袋顶拍了三下。金蟾闭着的眼睛睁开了,那对绿豆大的眼睛像是活了过来,滴溜溜盯着苏瑞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张嘴,哗啦啦吐出一天的营业额。   货币本来果然不是人民币或者美元等人间的硬通货,花花绿绿的钞票上印着的人头一个也不认识。   眼尖的苏瑞注意到一张50元面额上的钞票上的十个头像,哎呀妈,其中之一不是老王,果不其然,来头不小啊。   清点完毕,今天的营业额一万五千八,嗯,还算正常?   “哟,苏小子啊,没下班呢?”老张从大门里走进来,“刚出去找了个食材,怎么样,第一天上班还算轻松吧。”   “额,额好像不是很轻松啊。”苏瑞挠了两把头上的呆毛。   “哈哈,看来是发生点什么了。”把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老张往凳子上一坐,圆滚滚的肚子堆出一块肉,笑呵呵的就像是一尊弥勒佛“来,给叔说说。”   “额,客栈地震了。”   “哦,正常,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有家客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咱家客栈啊处于时空交界处,可以通往任何地方,空间其实很不稳定,如果没有老板撑着的话,那就没有咱这个地方了。”   老张拍了拍手,有一个纸人从后院飘到大堂来,老张对着纸人喊道,“去厨房热一壶酒来,在拿几个下酒菜来,苏小子你继续。”   “老板撑着?地震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啊。”   “哈哈,那可不是么,你去后院了看到那颗树了么。”   “看到了,那树高到可以把天都戳破,怎么可能看不到。”   “那是支撑着这个空间的盘古神木也是老板真身……”老张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你可别在老板面前说起这个,妖怪么,总是特别讨厌别人谈论起自己的真身。”   “不会的,不会的,张老您放一百个心。”   话还没说几句,酒菜便备好了。一个纸人将盘中的一叠花生米,一叠卤牛肉,一壶蛋花酒放在桌上,干完这些后便又无声无息地飘走。   “我怎么感觉我上次来都没见到这些纸人。”   “那是因为要纸人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么,你想你在吃饭啊,有这么一群没魂的在边上看着,是不是有点倒胃口。”   老张拿起一双筷子,先是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咔嘣直响,“哟,炸过了一点,但还可以,你也尝尝。”   “额,要怎么使唤他们?”苏瑞动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需要的时候拍一下手,把你的需求告诉他们就可以了,别提太复杂的要求,听不懂,一般就是跑个腿,扫个地什么的,这牛肉不错。”   “还有,我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客人。”苏瑞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咀嚼,牛肉卤的极为到味,香料和肉的香味在味蕾上跳华尔兹,吃的苏瑞满足的冒泡。   “嗯?运气真不错。一看你就是啥都不会,出丑了么。”   “没,没有吧。”   “知道要干些什么?”   “您说您说。”   “一般来说,我们至少提前10分钟知道什么时候来客人,这个时候,你就要准备茶具泡茶了。   这个茶可就有意思了,名为人生,味道更是应了名字,第一次喝的人还真是够呛,一口吐出来的都有,但若是熬过那个劲,细品之,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茶叶就在柜子上边,用红色铁桶装的那一个,虽然说,我们这里泡茶不用像功夫茶那样讲究吧,终归是要比一般茶要麻烦一点。   最主要的是这个水,要把春之棠露,夏之荷露,秋之菊露,冬之梅露,霜降之霜,小雪之雪,谷雨之雨,辅以扶桑晨露,彼岸晚露,以不同的比例混合,现配现煮,这样才能泡出这杯茶的五味陈杂。   有的人不喜喝茶,那就上酒,这酒也是大有名堂,名为大梦,存放在酒窖里,用白玉坛子封着。   一杯大梦下去,前身今世,事无巨细,皆历历在目。遇到糊涂的,也给他来那么一杯,保管不该讲的,不该讲的统统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的这么神奇么,搞的我下次也想尝一下了。”   “行啊,说不定问你小子几岁还尿床都能回忆起来。”   蛋花酒的度数不高,金灿灿的蛋花飘在红色的高粱酒上,酒暖蛋香,不会喝酒也忍不住贪杯了,几杯醉意上头,二位酒聊的更热乎了。   “对了,我,我还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入,一共一万五千八,已经收好放抽屉了。”   “不错,不错,以后每天都要记得清点啊,不过隔几天清点一次也没多大问题。”   “老张啊,你们是怎么收钱的,这个价位和点菜什么的,我怎么都没看懂。”   “菜,不点菜,我们做什么,他吃什么。价钱么,他自己给,吃完了扔到金蟾里头,不给钱的,给钱不够的会被金蟾咬的。”   “是么,这么神么,这种态度啊难怪你们每天收入出入那么大。”   “我做什么,他们吃什么,爱吃不吃……”   “厉害了,厉害了,不过确实老张你手艺没话说,好吃,那叫什么,此菜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吃,对吧。”   “那可不……” 第25章 桃夭?1   “嘀!嘀!嘀!”苏瑞定的闹钟在晚上七点四十五准时响起。   苏瑞把电脑合上,两脚一蹬,套上了运动鞋,又随手抄起挂在凳子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老槽,去兼职啊。”二柯敷着面膜道。   “唉,是呀。”苏瑞瞅着二柯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就翻了个白脸眼,“我说二柯,你面膜找个正常一点的不是很好么,非要用什么面具超人同款?当自己是调色盘还是什么啊,这么多颜色的面膜亏你也敢往脸上敷啊,不怕脸烂掉么。”   二柯用喝红酒的闲雅拿起书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白开水,道,“效果不错,你要来一片么。”   “不用了,谢谢。”苏瑞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揣到了裤兜里,虽然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手机和废铁没什么两样。   唉,现在的人啊,没了手机在身上总觉得出门不安心,心里一直就不踏实,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你的兼职,不给休息啊,一个月来都没见你休息一次,风雨无阻啊。”   萧大写著作业,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公式在第一百零七页中间。”   “额呵呵呵。”苏瑞尴尬地笑笑,这天天消失的总要找个正当理由,总不能天天上厕所,或者天天有个什么突发事件吧,说在去兼职最好不过了,好歹我还是说了点实话的,我确实实在兼职啊,只不过职业有点特殊,摊手。   “老槽今天晚上有雨,你记的带伞。”趴在萧大边上问题目的狍子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走了。”苏瑞打开寝室门,走了出去。   天上的雨点连成一张网,雾气吸饱了水往下沉,荒野弥漫着湿寒的水汽,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也逃不开这粘肤的凉意。   这天气预报也是神了,这种鬼地方的雨也能恰巧报对了?   苏瑞没有带伞,好在雨不大,淋个一小段路对年轻小伙也没什么影响。   走在青石路上,不远处有家客栈在雾气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红灯笼倒是大方地对苏瑞招手。苏瑞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加紧了脚步。   在有家客栈正式上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苏瑞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这一份特殊职业。   晚上8:00准时上班,记记账,练练字,泡泡茶,和老张那个乐呵呵的中年大叔唠唠嗑。   隔三差五的还在饭点出现在有家客栈蹭个饭,和那些个客栈常客都混熟了脸。   苏瑞一开始还挺不习惯那些妖怪鬼怪的长相的,这个露个尾巴,那个长个獠牙,到后来看着也觉得没什么,全当COSPLAY了呗,还别说,有些妖怪长的还真比人好看。   老板还是老样子,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温温和和的样子,一般窝在院子里看看书,去大堂看看人,和几个相熟的人聊聊天,最近多了一点兴趣爱好,教苏瑞泡泡茶,练练毛笔字什么的。   每一次苏瑞看到宣纸上一个流畅洒脱的字体后面跟了一串自己那奇丑无比的方块蜘蛛,都会佩服白老板那惊人的定力。   换做自己就给撕了,结果老板还给收好了。他想自己练不好毛笔字是有原因的,在第一次写的时候,白老板握着苏瑞的手写了几个字。   具体的握笔啊,下笔啊,苏瑞是通通没听见,注意力完全被身后人的微凉的体温,和笼上身来和院中繁花如出一辙的冷香吸引住了。   到自己写时只能是红着脸,用握拳法,写了几个墨团,看的白老板是一阵皱眉。   哎呦喂,握着手教了几次苏瑞都没会,老板也就不在手把手教学了,只能无奈吩咐苏瑞,看着老板正确握笔方式,自己体悟。   迈入门槛,暖意扑面而来,苏瑞脱下外套在门口抖了抖水。   老板坐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边,桌上摆着水壶,水量杯,茶壶和茶杯,桌边放着十个黑色水坛和一个未点火的炉子。   好么,今天的日常课程是泡茶。   苏瑞乖巧地走过去,欲要拿起装着春之棠露的黑潭子倒水。   “你先等一下,过来这边。”   “哦。”苏瑞又乖巧地走到白老板身边。   白老板起身,伸手摸小狗似的摸了两把苏瑞的脑袋。水汽和寒气被这轻轻的一摸给赶跑了,苏瑞那头粘成刺猬的头发也蓬松了起来。   白老板更爱不释手的揉了揉苏瑞的狗头,有一撮呆毛不听话地被搓飞了,白老板又顺着呆毛摸了两把,把苏瑞乱蓬蓬的脑袋打理整齐了。   什么寒啊,冷啊,全是过去式,苏瑞现在觉得热的慌。真是的,当我是什么啊,小狗么。   “好了。”白老板满意地收回手,收手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蹭过了苏瑞红的发烫的耳尖。   苏瑞瞥了一眼白老板,发现白老板那对含笑的眼里有一两丝作弄。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嗯,在店里等烘干,还需片刻,怕你着凉了,帮你驱寒。”   白老板一本正经地坐端正。   你说,是不是对小爷的头发觊觎已久啊。啊?爷的头发是这么好摸的么?   “去泡茶吧。”   “哦。”苏瑞垂着头,拿起水量杯。额,春之海露两杯,夏之荷露两杯……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城笛。”苏瑞的手机在口袋里愉快地震动,吓得苏瑞手一抖,差点把先秦时期的水坛给摔了。   我的天,我在这个地方还能接到电话也是醉了,移动信号这是穿过了结界么。   “你接吧。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有客人。”   苏瑞放下水坛,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是一个熟悉的名字——王烟。   我天,那疯女人是出什么事了么。   苏瑞刚忙摁下了接听键。   “喂,苏瑞么?”电话那头传来王姐不敢置信的问话。   “我在。”   “哇!感谢老天终于让我打通一个。”王姐激动地拔高了音量。   “发生什么了,你说。”苏瑞开了免提。   “我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就那种古代的婚房,还有一个长的很帅的男人逼我和他结婚,哇真的很帅啊,又高,身材又棒哎呦……真的是。”   “打住,说重点,你具体在哪里,你知道么?”苏瑞忍住了自己想吐槽的欲望,尽量用冷静的口吻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晚上吃完饭,散个步,散到林子里我就走了进去,就是上次我带你们去女寝走的那个林子,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长的超帅的男人,那男的一上来就跟我求婚,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转身要跑,结果就昏过去了你知道么,醒来就有一帮婆子丫头给我梳妆打扮,换嫁衣,手机还我藏在……”   “打住打住,白老板,你看这能救我同学么?”   老板点头。   “苏瑞,你在跟谁说话呢,你看要不要帮我打个110啊。”   “你这事,110可帮不上你,等着别闹腾,别暴露你有外援。”   苏瑞挂掉了电话,眼巴巴看着白老板,“老板,老板,你看这,能不能出手救我同学一把,虽然她听起来好像挺乐在其中的。”   “你的同学,当然你去救。”白老板笑意盈盈。   救个鬼啊,我这点能耐是让我去送死么。当然这话苏瑞他没敢说出口,只能继续央求道,“老板,你看我,这种菜鸡怎么能够去救人啊,我这去等于给对方送人头啊,老板,老板你善解人意,热于助人,本领高强,神通广大,你就帮帮忙啦——”   白老板眼底笑意更浓,嘴上却淡淡道,“戴高帽是行不通的,人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救。”   “啊?不要吧……老板,老板,老板——”苏瑞把毕生撒娇的功力都使了出来,就差没扯着白老板的袖口叫爸爸了。   王烟你个女人!老子为了你连脸都不要了。   “噗呲。”老板没绷住脸,“哈,行了吧,我还会让你有危险不成?不过就是去接个客人罢了,从青石路下去,一把拉住你同学就往回跑,记住,只要你想走,青石路就会出现,没人拦的住你。”   “这个你拿着。”老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苏瑞“有什么问题对着玉佩说,随时联系。”   苏瑞接过玉佩,挂在脖子上。凝脂般的白玉贴着皮肤微凉,苏瑞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拔腿欲走,又被老板叫住。   “天还有些雨,这两颗避水珠你拿着,别再又淋湿了。”   接过避水珠放在在兜里,苏瑞冲进雨里。   百米左右长的青石路,苏瑞拿出百米冲刺的劲跑完全程。青石蔓延进一个布置的红彤彤的房间,窗上贴的喜字是红的,桌子上摆的对烛是红色的,窗上的被子枕头都是红色的,房间里的一切都透着婚礼的喜庆,就是少了本该穿得红彤彤的新娘子。   人呢,不是吧,哪有送入洞房还给送出去的。等等,枕头,那枕头只有一个,这不是婚房吧,我去,不会正好送去拜堂了吧,该死的!   苏瑞跺了跺脚,然后转身,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门缝,单眼向缝里望去。   呼,还好,没人。苏瑞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安静的院落,估计这会儿的仆役也都在婚礼那边了。   拐过一个走廊可以看到远处的灯火分外辉煌,人声喧杂也从那出飘呼而来。   “老板,老板,能直接送我到婚礼现场么,我怕走太多路被发现。”苏瑞对着玉佩道。   “那地方你看的见么。”   “嗯,可以看见。”   “你看着那个地方,往前走就是了。”   没走几步,青石路就追上了苏瑞的脚步,石块绵延向远方,百米之后的出口正是婚礼现场,可以看的见,前方人影攒动,热闹非凡。   红烛垂泪,鞭炮齐鸣,宾客皆欢。大堂内一对新人穿着大红华服,相对而站。月上中天,吉时已到,司仪喜笑颜开。   “一拜天地!”   “我不同意!”   苏瑞高喊着中西错乱的台词裂空而至,可谓是天降奇兵。   婚礼现场有那么瞬息的寂静,像是有千百只手齐齐捂住了所有人的嘴,鸦雀无声。   “呵,来者何人。”   “嘿,你管我呀,拜拜了您嘞!” 第26章 桃夭?2   苏瑞拉着王姐的手玩命似的向前跑。红盖头,绣花鞋,金雀钗落了一地。   “不行了,不行了!歇一会!后边没人了!”王姐大喘气道。   苏瑞一回头,见一白脸红唇劈头散发的女人被自己牵着,一个激灵放开了手。   “我去,你咋这个形象嘞,吓死我了。”苏瑞拍着胸脯顺着气。   “那还不是,还不是跑的!”雨水顺着王姐的额头滑倒下颌,一路晕开白的粉底,黑的眼线,红的唇膏,妈呀更吓人了。   “啧啧,这都不是疯女人了,直接升级成了女鬼了。”苏瑞从兜里拿出一颗避水珠递给王姐,“诺,避水珠。”   “这是什么?”王姐好奇的接过珠子。直直落下的雨点立马拐了个45°的歪斜打出去,一颗也没落到身上。   “避水珠。”苏瑞重复。   “哎呀,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王姐用长长的红袖子摸了一把脸,把完全花掉的妆给抹去,又理了理头发,总算有点人样了。   “说来也奇怪,我们也就跑了几步,这儿怎么就下雨了。”王姐纳闷道。   “穿越了呗。”苏瑞找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   “穿越了?哇!我竟然穿越了!哇!穿越!”王姐激动得要跳起来。   “呃……”苏瑞耳朵一疼,转身大踏步向前后去。   “站那别动!”   “你等等我呀!你别走那么快啊!”王姐一看前方苏瑞都快走没影了,才发觉自己是身处于这么一个荒无人烟,阴森可怖的鬼地方,赶紧嚷嚷道追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叫你站那别动啊。”   “喂,你好意思把我一个女孩丢在那里么。”   “女孩子?你是么。”   “老槽!找打么你!”王姐作势抡起了拳头。   “英雄饶命,不过我说英雄,光脚跑那么多路,你不疼么?”   苏瑞将一只绣花鞋扔给王姐,“走喽!”   “唉,等我穿好鞋啊!你等我!这鬼地方,我的天老槽,你把我拐到哪里了!”   “咋就这么聒噪呢!属蝉的你,快点走吧!”   “滚!滚!滚!”   二人一路打闹着进了有家客栈。   客栈内的珠光比苏瑞走时又亮了几分,大厅顿时就没那么冷清了,显出几分白天热闹繁华的景象来。   中间那张四方桌子格外亮堂些,四个座位只坐了一个人。桌上摆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莹润可爱。边上小火炉上放着热着茶壶,袅袅热气蒸腾。   苏瑞引着王姐坐到老板对面那个位子,眼角余光注意到老板面色不善。   平时不都对客人满面春风,这一回这是怎么了。   “额,老板,我们回来了?”   老板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苏瑞咽了口唾沫,乖乖拿起水壶给老板倒茶。老板的脸色这才和缓些。   “给客人也倒上吧。”老板开口。   此时的王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狂瞧。   苏瑞给王姐挤眉弄眼地打眼色,毫无疑问地被王姐忽略。苏瑞见老板的脸色又有崩坏的趋势,借着倒茶的机会在王姐耳边轻声提醒道,“注意点,别老盯着看。”   王姐回过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苏瑞一回头,好嘛,这脸黑的都成包公了。无奈地撇一撇嘴,苏瑞只好去柜台拿了纸笔回来,站好,准备记录。   “苏瑞,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你同学?”白老板阴沉着脸道。   “啊?”什么情况,这根说好的不一样喂,老板,开头第一句不是应该是,小姐可否告诉在下姓名么,这怎么就变成我介绍了?   “嗯?”白老板扬了扬鼻音。   “额,这是我同学,叫王烟,额,额今天被妖怪拐走了?”   苏瑞憋了半天,憋出这一句话来,不明白老板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信息,灵异事件怎么发生,经过是什么,他是一概不知啊。   “没了?”   “没,没啥了,吧?她平时也就一挺普通的妞,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惹上灵异绑架事件的,要不,您亲自问她?”   “嗯。”白老板点头,脸色终于是恢复正常,问王姐道,“那,王小姐,事情的具体经过您能跟我们讲讲么?”   苏瑞拿着笔,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老板这咋回事啊,茶喝多了?   “那个,那个,说真的,大概经过就是我去林子里散步接着就迷路了,真的我们学校的树林真的没有大到可以迷路的地步,然后然后我就大喊希望有同学在外边听到能救我,结果被一个男人绑去成亲了。   我之前去过那林子两次,也都没什么意外啊,第一次是我自己一个人,第二次是带着苏瑞他们,怎么第三次就出意外了?”   “有些地方,不是你去过一两次能看清全貌,时间和地点的巧合,说不准就可以步入另一个空间,听王小姐的描述,应该在第三次恰巧闯到结界内部中去了。”白老板解释道。   “咦,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王姐不高兴地撅了厥嘴。   “之前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还可happy见到个大帅哥了么。”苏瑞插嘴道。   “这不一样好么,见到帅哥是happy,可是要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陌生人就是悲剧了好么,有那个女孩子愿意嫁给自己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啊。至少光凭颜值,我是不会嫁的啊。”   “庆欢,别闹,跟我回去。”   三人闻声回头。   一名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步入客栈,走路似带风,衣袂翻飞。   至少有一米九的身高,远处看就极有压迫,近看了更觉气势逼人。   确实是个很帅的男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深邃的如刀削玉磨。   一般来说这样的霸道总裁总是自带冷冻气场,更何况被搅黄了婚礼,神情冷到冰点十米以内生人勿进。   “哦?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小姐姓王名烟,莫不是表字庆欢是在下不知的?”白老板勾唇一笑,霎那春风化雨,“苏瑞,看茶。”   “好嘞。”苏瑞应道,给那人也倒了一杯茶。   “阁下不坐么,来者皆客,哪有客人站着的道理。”白老板不再看来人,自顾自喝了口茶。   “呵。”那人冷笑一声,“我似乎没有邀请这位小兄弟来我的婚礼,更没兴趣成为你的客人。”   “哦?我这位伙计,可是这位小姐邀请的,算不得不请自来。至于要不要成我的客人,这可由不得你。”   白老板抬头和那人对视,明明是温润如泉的眸子,却看得那人脸色唰白,额头冷汗涔涔。   “更何况,这位小姐根本没答应阁下的求婚,婚礼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你若要强求,最终也只能自尝苦果。”   那人用手撑着桌。   “阁下请坐。”老板脸上笑意更深。   那人终是坐了下来。   “能有一个把事情都说开的机会不好么?”老板道。   “庆欢,今世你当真不愿嫁我么?”那人没接老板的话茬,只是看着王姐问道,分外认真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寂寥。   “怎么说啊,你这人,这么这样啊,我,我现在那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哪有女孩字,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什么都不了解的男人,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更何况,我都不敢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人啦,虽然说人妖恋很酷但是,我也没那么强大的心脏来一场跨种族的恋爱,目前为止是这样的,虽然你长的真心是蛮帅的……”   王姐的声音越说越小,看着那人那双眼里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样的话,怎么舍得说出口啊,颜值果然就是一大利器。   “第一次见面啊。”那人一阵苦笑,“果然啊,人饮孟婆,过奈何,前尘往事皆成虚无。”   “看来,二位前世有些渊源啊。”老板道。   “我的天,有这么痴情的么,追了我两世么,我还真是受不起,罪过,罪过啊。”王烟双手合十,不知向谁祷告。   “庆欢,我不管你记不记得。”男人突然握住了王烟的手,坚定无比地说,“嫁给我,今世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我天,要不要这么会撩妹,说的我都,我都。”   “喂,喂,打住,打住,疯女人,醒醒。”苏瑞在一旁适时提醒,生怕这个疯女人稀里糊涂地一口答应,哭都没地方哭去。   “咳咳,抱歉抱歉,我,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啦,我,我,再说我父母一定不同意的好么,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抢了人就想结婚。”王姐依依不舍地不想抽手。   “我说,喂,女流氓,油揩够了没有啊。”苏瑞在一旁狂翻白眼,心里有点B数没有,这都快被人拐跑了。   “庆欢,抱歉,我太心急了,吓到你了吧。”男人的眼神暗了下去,放送了握着王姐的手。   王姐抽回手捂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脸。   “没事,没事,我其实也没受什么惊吓。我我就是现在,特别想回寝室,我,我,你能不能让我冷静冷静,多考虑考虑。我大学都还没毕业,结婚,还真的是太早啊,帅哥。”   “喂,女人,你不会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吧。”苏瑞一旁吐槽。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接着道,“记好了,我叫桃夭。”   “噗。”苏瑞赶紧捂住了嘴,真是槽点满满的名字啊。   “哦,额,桃夭你好,我叫王烟。”王烟伸出手,“这样,我们才算正式认识了啊。”   “啧啧,我说大兄弟,你是不是脑残小说看多了,抢亲那个正常人能同意,这种桥段只存在总裁文里好么。王烟这种普通妞,哪里用的到抢亲,你看随便撩一撩就到手了好么。”苏瑞在一旁看着一阵无语。   男人听后苏瑞的话后,面如锅底,冷气又开到零点。   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弄死,给我出主意的那个人,是谁说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先婚后爱霸道总裁形的,拖出去弄死。   “看来二位相谈甚欢嘛。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是么。”   老板对苏瑞点点头,苏瑞会意转身离去,“有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必须弄明白不是么。” 第27章 桃夭?3   片刻,苏瑞抱着一个通体莹白的酒坛走了进来。   酒坛入桌,仔细看可以发现隐隐有光透过坛壁,衬的玉坛更为通透。打开盖子光华更盛,清透的酒水有着梦幻的银光。   冷光,冷香,冷酒。   “咕咚咕咚。”清冽的酒水顺着坛沿划入瓷杯中。   “王小姐,请。”白老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姐对着酒杯咽了口口水,拿起杯子,毫不犹豫地一仰头。   杯空,酒无。   “王小姐,感觉怎么样?”白老板问。   “没怎么样。”话音刚落,王姐眼中的人影全都乘以二。   吧嗒,酒杯从手中脱落。质量挺好,还没碎。   王姐趴在了桌子上,呼吸平稳均匀,已是沉沉入睡。   一饮大梦,大梦双生。记今生,忆前世。   -----------------我是前世的分割线——   “快点,快点,来不急了,估计他们都在找我们呢。”   “对啊,你们快一点!”   “小姐,庆欢,你们慢一点啊。”   “哈哈,你们啊,快一点啦。”   一群嬉笑的少女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打闹。   “这好不容易趁着上元节在母亲在华光寺祈福,说什么也要去那桃树下看看。”   “行了,行了,到了。”   幽径的尽头是一棵桃树,树干大约须五人合抱,枝条未经任何的修剪,兀自撑开一小片天地。   树根虬结盘踞在地下,拱起一段铺路用的灰白砖块。才过早春,春寒料峭,已有桃花上头,含羞带怯的吐露着点点粉红。   枝头挂满了五彩丝带,随风招展着。之前那一个个在树下求缘少女的春心也随着这一树的丝带昭然若揭了。   两位少女,站在树下。一位披着猩红斗篷,领口一圈雪白绒毛更显得的那张巴掌的小脸玉雪可爱。   黛眉,绣鼻,樱口,姣好的面容只需淡妆修饰就已经是国色天香。   更妙绝的是那对点漆似的眸子,透着一股机灵劲,目光流转间,灵气十足,立马和叫人瞧出和那些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的区别来。   另一位姑娘和前一位身量年纪都差不多,面容却逊色了很多,占了个二八的鲜嫩年华才勉强算的上清秀。   天寒地冻的,这一位姑娘仅着了一些鹅黄薄裙,却也不见的面色有任何异常。   “好美!”   “太漂亮了。”   身后一群小姑迈着小急步娘叽叽喳喳的赶到了,微喘着感慨眼前看的景象。   “行了行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赶快开始吧!”披着斗篷的少女招呼道。   一行少女有叽叽喳喳地从自己荷包里翻出一条条五彩丝带来。   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丝带在掌中飘飞。此刻,少女们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满怀虔诚和期待地许下自己的姻缘的渴求。   “再有三年,阿牛哥就会拿钱来赎我,脱奴籍,我就可以回家和他完婚。求老桃树保佑,我和阿牛哥能够幸福美满,再生一堆胖娃娃。”   “求老桃树保佑,我希望可以嫁一个好人家,我没什么要求的,对我好就行。”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郎斜卧在高高的枝条上,合目听着树下少女的心声。   前篇一律的心愿,连那个最为不凡的少女,许下了最为平凡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人类女子啊——   “我希望,小姐许下的心愿,能够达成。愿她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少年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重新审视树下那个黄衣女子。似唤作庆欢?也是有趣,竟然替他人求缘许愿?百年来也是头一遭啊。   “你们许好愿了么,许好了,就快点挂上去吧!”   少女们面含春色,羞涩地踮起脚尖,想挂的高一些,再高一些。   “庆欢,庆欢,我要挂在最高的个枝桠上,你帮我挂好么?”   少女笑意盈盈地将手上那一条正红色的丝带交给庆欢。   “好嘞。”庆欢应一声,一提气,飞身上树,伸手敏捷的如一只猫儿,噌噌噌上上树。   “小姐!庆欢!绿旖!红拂!”   “小姐,小姐。”   “你在哪里啊!”   “这群死丫头把小姐拐到哪里去。”   一路灯火亮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从远近传来。   “快点,快点,他们来找我们了,赶紧回去。”   “去那边的小祠堂,说是那祈福。”   “快一点,被找到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小姐,你们先走吧,你的丝带我一定给你系到最高的地方。”庆欢脚踏一根枝干,手抱一根枝条,转身对着下面喊道。   “那行,庆欢,你稳一点,别急。我们先走了。”小姐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被一群少女簇拥着向前行,走之前还向后望了一眼。   庆欢笑着伸出一只手,用力挥舞,目送小姐的离开。   “最高的枝条,在哪里呢。”庆欢撅着着嘴嘟囔着,“啊呀,在那里。”   一个飞掠,脚尖轻点枝条,少女稳稳落在一根粗壮的高枝上。   少年抬眼,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女,嘴角微向上挑,眼里转过一丝玩味的光。   少女伸出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先把那根正红丝带系在一根的枝条上,接着把自己那条宝蓝色的也挂上。   挂完后,看着两条丝带一齐在枝头轻轻摆动尾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本来就不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少年一抬手,风势陡然增大,那根正红的丝带“呲溜”从枝头滑落,飞向远处。   “诶!”少女发出一声惊呼,追了下去。   丝带飘啊飘,庆欢追啊追啊。从半山腰的光华寺追到人头攒动的街头。   丝带没入人群不见了踪影,庆欢气鼓了腮帮子,狠狠一跺脚,蓦的又发现丝带挂在对街的树枝上了,红色的一条在人与人的缝隙中时隐时现。   庆欢正要挤过人群,却被一旁的商贩叫住了。   “姑娘,买个面具吧!”大娘热情地招呼道,“姑娘,上元节,买个面具吧。”   庆欢正要拒绝,却发现街道上出现了很多戴面具的男男女女。时不时有惊疑的目光扫过庆欢的脸。   把着茬给忘了。在中元节这一天,闺阁中的小姐们被允许上街游玩,游玩时为了保持女儿家的矜持,需带上面具,不得抛头露面。   到后来面具被坊间的手艺人越做越精巧,样式也越做越多,面具也就不仅仅局限于女子使用了,好多男人也会在上元节那一天带上面具。   庆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才不怕街上多少人惊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哩。   奈何大娘手上的面具实在是太对她的胃口,便欣然掏出钱,接过面具。   面具样式简单,线条流畅,整体泛着金属的银白色的光,唯一的装饰就是左眼角处绘的那朵梅花花。   鲜亮的红色,娇艳又英气。戴上面具,庆欢的半张面容被隐去。   仅看身形和露在面具下那张樱桃小嘴的话,十有八九的男人会认为面具隐去的是一张娇艳美丽的脸蛋儿。   挤过人群,来到对接,正要踮起脚去够那条丝带,那丝带却又像长了眼睛似地飞走了。   气煞我也。庆欢咬牙切齿,忽的听到有人轻笑,一回头,哎呦满满都是人。   算了,管他谁呢,庆欢再一次挤到人群里。   有几个铺子前面人多,庆欢挤的慢,丝带飞得也慢,到了人少的地段,庆欢挤得快,那丝带也飞得更快。   每一次都刚好落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里,偏偏有不让她取到。气的肝都疼了,庆欢也无可奈何。   别动,别动,很好,挂在杆上别动,等姐姐来啊。   一扑身向前,又是一阵妖风起,庆欢扑空,差点没把人家的摊子扑到。   招来一阵骂骂咧咧,庆欢吐了吐舌头,丢了一贯钱给小贩。   “大哥,对不住了,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庆欢追着丝带又跑了。   “哈哈,你还往人屋子里飞,看你这回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庆欢迈开步子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也是热闹万分,划拳声,劝酒声不绝于耳,煲成一锅乱哄哄的粥,两三个店小二根本忙不过来,脚不粘地也是管不过来那么多客人。   屋内没了风,丝带越飞越低,飞过一圈人的头顶,停在了一张坐了两个大汉的桌上。   这二位是两个准备比酒的汉子,彩头,场地,观众,架势都已经到位,正准备喝呢,发现彩头上一条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丝带。   “哟,哪个人压的注,要和我二人比酒?”   庆欢走过去,拔开人群,对着两位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的大汉一抱拳道,“两位大哥,打扰了,您二位桌上的那条丝带是小妹的,可否让我把它拿回。”   两个汉子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是个半遮面的小姑娘。   看着庆欢窈窕的身材,两个大汉有点想入非非,调笑道,“小妹妹,这可不行,我们怎么知道这根丝带是你的。”   “我的就是我的一根丝带而已,我又怎么会造假,二位大哥莫非是要贪图小妹这根丝带?”庆欢面不改色的答道。   “胆够大,嘴够利,老子喜欢,这样吧,这一堆呢,是哥两比酒的彩头,你这根丝带放在这里也算是入了伙,要想取回去,很简单,喝酒,别说哥哥我欺负你,诺,看到了么,哥哥们至少可以喝三大碗,你呢,只要喝下这一碗酒,就可以把这一根丝带赢回去,怎么样?”其中一个汉子拿起丝带坏笑着朝庆欢挥了挥。   “不想喝酒么,也可以,姑娘只要摘下面具让大家伙一睹芳容,这丝带就还给你。”   两个汉子一起嘿嘿坏笑,上元节女子若摘下面具,就表示对眼前眼前男子有意啊,哈,这天就算没有姑娘和老子我交换手巾,能看一看人姑娘家的芳容也是不亏啊。   这两个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存多大的坏心事,纯粹是想戏弄一下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   庆欢看着面前这两个汉子,也是一笑,“此话当真,只要我喝完酒,你就把丝带还给我。”   “那可不,我们两个还会骗你个小姑娘不成。”   “好。”庆欢伸手拿起一个空碗。   “慢着!”一个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制止了庆欢接下来的动作。 第28章 桃夭?4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来,顺着路看过去,一名身姿挺秀,衣着华贵公子走向前来。   只见他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眼带桃花,端的是一派风流,好一个偏偏浊世佳公子。   “二位壮士,这碗酒可否让在下代饮?”   那公子开口,虽是眼里嘴角都带温和的笑意,却自有一分富贵人家才能教养出的气派威势。   那两个汉子都是江湖草莽,生平最讨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见有个公子模样的人要强出头,刁难之心立起。   “哟,小哥想英雄救美啊,那行啊,刚才一碗酒是那姑娘的量呢,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滴都要来一坛吧,这一坛下去,我兄弟二人自然会把把丝带和美人拱手让给这位小哥。”   看着那公子水葱似的小身板,要是一坛子烈酒下去,铁定是仰头倒地,急送医馆啊。   想到这里二人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怎么不敢么,不敢就赶快走,不要在这丢人现眼打扰我三人的兴致。”   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小桌子周围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好多好事的客人,都顾不上吃饭,起身往这一桌围过来。   “有何不敢。”那公子从容地取过一只空碗,欲要倒酒。庆欢却眼疾手快地抱过那酒坛,“一看就是不会喝酒的。”   “咕咚,咕咚,咕咚。”庆欢仰头畅饮。酒坛盖过庆欢的脸,酒液顺着嘴角滑到下颌滴落,弄湿一小片衣襟,喝完,庆欢用衣袖豪爽的一抹嘴,反手将酒坛倒置,滴酒未剩,喝得那是一个酣畅淋漓。   “好!”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那两名汉子也是真心叹服,一推桌上的彩头道,“姑娘好酒量!兄弟我二人是服了,这彩头应当归姑娘你。”   “哈哈,大哥过奖了,本是小妹打扰二位大哥赛酒,大哥又免费让小妹我喝了这么一坛好酒,又怎么能在要彩头。店家,给这一边再拿一坛烧刀子!”   说完向那看热闹的店小二抛了一小块碎银,“小妹还有急事恕不相陪了。”语必,庆欢泥鳅似的从人群中闪了出来离开了酒馆。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庆欢才觉得面上有些发热,不自觉用手背捧着脸降温。   “姑娘,留步。”那公子急急追出来,“姑娘,你家住何方,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呀,你怎么追出来了,快帮完我看看,我的脸有没有红。”庆欢捧着脸对那公子道。   “没,没有。”那公子见庆欢一副捧脸的可爱模样,结巴了一句。   “呼,吓死我了,不红那就好办,回去换身衣服就成。”庆欢拍了拍胸脯。   那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庆欢的微微隆起的胸脯上,赶紧别过目光,脸红地似刚才喝下一坛酒的人是他。   “姑娘,大晚上,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再加上你又喝了那么多酒……人呢?”   就在那公子别过目光说话的时候,庆欢已经闪身没入了人群,头也不会地朝身后招手道,“不劳您相送,就此别过啦——”   回光华寺的路上,庆欢都死死攥着那条丝带生怕它又跑掉了。   一个助跑飞身上树,庆欢一下子就飞掠到了一根枝条上,刚好踮脚就能够到那根最高的枝条。   “不要再起什么幺蛾子了啊!”庆欢将红色丝带和自己那根蓝色丝带系在一处,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道,“愿小姐心想事成。”   再次睁开眼,两根丝带在风中飘飘然起舞。庆欢还是有点不满意的样子,撅嘴想了一会儿,把两根丝带的一头连上了,“这会有小蓝丝带系着肯定就跑不了。”   庆欢拍拍手,满意的看着两根绑在一起的丝带。   “咔嗒!”枝条突然断了,庆欢“呼啦”一下坠落,黄色衣裙和抖落的桃花齐飞。   惨了惨了,庆欢离地面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亲吻大地。   “咦?”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庆欢被一只手从半空中伸出来的手提小鸡似地提住了衣领。   “次啦!”后衣物领子禁不住给撕烂了,庆欢最终还是和可爱的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还好有刚才的缓冲,一点也不疼,唯一比较头疼的是外袍内袍的衣领都烂了,特别是外袍后背衣料撕去一半,这可怎么见人。   正发愁呢,一件外袍劈头盖脸罩了下来,庆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抬头。一名只穿着雪色中衣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少年和庆欢差不多身高,摆一张冷脸,气质孤高冷漠,如同天边最远的那颗寒星,这气势,硬生生让庆欢觉得这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蠢。”少年开口就是这么一个字,把庆欢想要感激的话堵了回去。   “你要怎么赔我,你弄坏了我的这一根枝条。”   “啊?”庆欢懵了,“什么叫做你的枝条?”   “我是妖,桃妖。”   “噗呲,桃妖,笑死我了,哈哈小弟弟我看你是冰块妖才对。”庆欢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   “你不信?”   “信,信,你,见个,见个鬼啊!”庆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少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庆欢放肆大笑。   “笑够了?”   “啊,笑够了。”庆欢收敛一下表情,直起腰来,“小弟弟,赶快回家去,一会儿家里人要着急了,谢谢你拉姐姐一把,这块银子当姐姐买你衣服啦。”   “我不要银子。”少年摇头。   “那你要什么。”   “你的一件贴身之物。”   “呸!你个小色鬼,小小年纪就。”庆欢刚想伸出手拍一下面前少年的脑袋让他清醒一下。   少年一个冷眼刀,庆欢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干咳两声,“小弟弟,这可不行啊,你若收了姐姐的贴身之物,你可就要对姐姐负责了哦,所以啊,你还是乖乖拿银子吧。”   “你损坏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本来我是要拿走你身体的一部分作为补偿,看在你是女孩子的分上,贴身之物也可一勉强算上身体的一部分。”   “小弟弟,玩笑开第二次就没有意思了,别装神弄鬼了。”   少年不理会庆欢,走到大树前将手放在树干上。   有一圈淡黄色的光在少年手边浮现,桃树的断口处,也闪着淡黄色的光。   庆欢抽气,立马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一颗绿色的小苗从断面处探出头,它舒展着不断变粗变长,长出绿叶,长出花苞,片刻功夫枝条长成,那断口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我我,我,看到看到妖妖,妖怪了。”素来胆大的庆欢也大了舌头。   少年走回庆欢面前,伸出一只手,一副讨要东西的样子。   庆欢乖乖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放在少年掌心,“我我,我可以走了么?”   少年点头。   庆欢披着少年的袍子,转身,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样子,大声说“我我我,能请你帮个忙么?”   “怎么这么麻烦。”   “不行,就算了。”庆欢小声说。   “什么忙?”   “诶?我没听错吧?”庆欢惊喜道。   “你能帮我把衣服补回去么,披着你的袍子,一定会被小姐盘问到崩溃的。”   少年,抿嘴思索了一会儿,“你过来。”   庆欢开心地哒哒哒跑过去。   “转过身去。”少年道。   庆欢听话地转过去。少年取下袍子,双手放在庆欢后背。   庆欢站在僵站那里一动不动,背后也没什么异动传来,感觉脚都要麻了,才听的少年说了一声好了。   庆欢扭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果然恢复了原样,看不出有一点的损坏。   “啊谢谢!”庆欢高兴地要跳起来,却发现少年的面容有一点苍白,立马止住蹦达,关切的问道,“喂,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没事?”   “没事。”   庆欢见少年只是更白了一点,似乎也没多大异常?   “那,我走了?”   少年点点头,表示同意。   庆欢转身,有马上转回来,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   “什么?”   “没有名字。”   “为什么啊。”   “刚化形,还没想好。”   “那我叫你什么啊?”   “随你便。”   “桃妖,桃夭?桃之夭夭,嗯,灼灼其华,你长的那么好看这名字绝对适合你,以后就叫你阿夭。”   “……随便。”   “啊,对了,你刚才是一直都在这里?”   少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刚才在是不是你跟在我身后笑?”庆欢问道。   少年犹豫了一会,点头。   “是不是你一路作弄我?”庆欢笑问。   少年又犹豫了一会,点头。   “作弄我很好玩么?”庆欢笑容更大了。   这回少年没有犹豫,干脆利索地点头。   庆欢笑僵掉了,攥拳,随即放手,心中默念,这货是个妖怪,这货是个妖怪,你到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阿夭啊,下一次记的不要躲在姐姐后面吓人哦。”   “哦。”   “阿夭啊,那你能听到姐姐们许的愿么?”   少年点点头。   “阿夭啊,那能告诉我小姐她许了什么愿么?”   少年摇摇头。   庆欢,没忍住一个暴栗就锤了下去,少年竟然没躲,庆欢的拳头却怎么也砸不下去了,不是心疼,而是拳头被一层透明的东西挡住了,怎么也落不下去。   “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你确定要听?”   “你赢了,真的。”庆欢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你走吧。”   庆欢走后,少年拿出那条绣了一枝梅花的丝帕,勾出一个笑,用右手手指在空中花了个圈,一道光幕出现在了半空,光圈荡漾之下,少女轻巧奔跑的景象出现在光幕里。   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一天之内为那个疯女人废了那么多妖力。 第29章 桃夭?5   夜渐渐沉了,山下的灯火在黑暗中更为耀目,一条街就是一条金灿灿的长龙,纵横交错着,装点出一城灯火辉煌。   打听到相府一行人早已经打道回府,庆欢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等回到了相府,庆欢熟门熟路地翻过围墙,轻轻松松摸进相府。   还好不见的是个丫头,随便用什么理由都能搪塞一阵子,要换成这相府的小姐失踪啊,啧啧,这戒备并不知严成什么样呢。   莫说这相府闹翻天,这偌大的尚景城,说不得也要抖上三抖。   七拐八绕地进了内院,见小姐房中灯还亮着,庆欢走向前去,叩门,轻问道,“小姐?你睡了么?”   “吱呀。”门开了。   穿戴依旧整齐的相府小姐沈知画打开门,慌忙把庆欢迎进屋来。   “庆欢,你没事吧,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担心死我了。”沈知画的声音有些哭腔,“我就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害你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呆这么久,我那时候就不该走的,当时就想着你一会儿就能回来,我,我。”   “没事,没事,就是丝带没系紧被风吹跑了,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呢。”   庆欢柔声安慰拿出手绢,擦拭着沈知画的金豆子,“唉,都怪我手笨,害你为我白担心这么久,哪有小姐等丫头的道理呢,没事,没事,我人回来了,丝带也给你系好了。”   “下次,下次,我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我,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   一通安慰反倒让沈大小姐哭的更凶了。这沈大小姐被家里宠贯了,哭起来可不像一般小姐那样粗粗可怜弱柳扶风,那叫一个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可即使是这样的沈知画,看起来也似一朵梨花春带雨,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任何不雅,反倒是多了分天真浪漫的真性情。   “嘘!我回来就没事了,小姐别哭了,一会该来人了。”庆欢捂住了沈大小姐的嘴。   沈知画瞪着雾气蒙蒙的眼睛抽抽搭搭,“嗯嗯嗯,回来就好。”   “对了,你用什么理由瞒过那帮婆子的,我们先串个口供,省的我明天露陷。”   “嗯,我说,是我让你去集市上淘些小玩意儿给我,有人问起你就这么说。”   “嘿,小姐,你还别说,我还真买了个小玩意。”庆欢把面具放到桌上。   “哇,好漂亮!”沈大小姐惊喜地捧着面具,细细打量一番,“这朵梅花好别致。”   “哈哈,喜欢么?”   “当然啦!”   “喜欢就送给你啦。”庆欢微笑着。   “庆欢你最好了……我一直愁着九公主及笄礼上戴什么面具呢,现在问题总算解决了。”沈知画撒娇地抱着庆欢的脖子蹭了蹭。   “我的大小姐唉,这都什么时候了啦,明天就是九公主及笄礼,面具,衣物的样式,宫里的嬷嬷不早就送来给你挑过了么,你怎么这时候变卦?”   “没事啦,当时送过来的十个样式我都不太满意,太华丽了,反正当时我就和掌珍说了,我自己也在找找,找到喜欢的给她过眼,看看是否合乎礼法就行。”   “唉,好吧,好吧,我给你带上看看。”庆欢绕到沈知画身后,把面具戴到沈知画脸上,将两条固定用的绸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看么。”沈知画转身对着庆欢一笑。   只露半张脸,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勾,便有倾国之势。   “好看,好看,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就你嘴甜。”   “我说的是实话呀。”   “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我也要早些歇下,明天还要早起呢!”   卯时五刻,天光大亮。九公主的及笄礼果然不同反响,场面大的吓人,上百张桌子在祠堂广场上一一摆开,在座各位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勋贵,更甚者还坐了几个高鼻沈目的异邦人,想必是那一个月前进京朝贡的夷番使团。   广场中间摆着一面大鼓,一名身着白衣的轻盈少女静立在大鼓旁,她双臂自然下垂,手中虚握着一对鼓槌,脸上带着的银白色面具遮去了一半面容,娇艳的唇和面具眼角处那朵红梅相互呼应,整个人看起来神圣而富有灵气,让人忽觉误入仙境遇上了九天仙女。   赞者曰,“今有女长乐,年十五,行及笄礼。笄者就位!”   “咚咚咚!”   鼓槌重重落下,三下鼓声悠远而沉稳。一名身着彩衣的少女伴着鼓点出现在众人面前。   “告知神明,愿赐贤良!”   “咚咚咚!”   “愿赐淑德!”   “咚咚咚!”   “愿赐惠敏!”   “咚咚咚!”   双手配合灵动的舞步在鼓面恰到好处的敲击,沉稳的鼓声和独特韵味的祝词碰撞出神圣庄严的乐章,广场上那一抹洁白的身影是乐章中灵动的音符。   “告神礼成!上宾就位!”   告神结束,大鼓撤下,白衣少女有条不稳的从现场翩然离去,留给在场嘉宾一个令人遐想无限的背影。   沈知画去祠堂边上的厢房脱下祭服,摘下面具,挑了一件领口带一圈白狐毛的藕色薄袄,搭一条淡紫棉裙,换上后显得即低调有雅致,既不会抢了主角的风头,又不会失了自己的格调。   回到广场,又静坐了半个时辰,及笄礼毕。九公主也坐会了位置上,贵女们开始无聊且漫长的聊天。   庆欢忍不住微微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决定起身出去走走。   忽觉有人在看她,一回头便和一名眉如墨画,眼带桃花的公子对视上了。   那公子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笑,遥对着沈知画一举杯。   沈知画脸一红垂下头,不敢在向那边看去。   “知画,知画,你怎么了。”九公主问。   “啊,没什么,坐的有些僵了,我出去走走,你们聊着,我一会回来。”沈知画起身离席,随即那名公子也一齐离去。   -------------------我是沈大小姐回府的分割线——   “庆欢,给我倒杯水。”   庆欢依言给沈知画倒了一杯水,水温贴心的即可入口,既不烫,也不凉。   “累死我了!”小口喝完水,沈知画斜倚在贵妃塌上。   “那是肯定的呀,又是敲鼓,又是端坐和那些贵女费神聊天,可不累么。”   庆欢递上第二杯茶,“小姐今天有没有遇上什么喜事呀,我看小姐虽有倦色,可是笑容满面,喜上眉梢,定是遇上什么开心事啦。”   “哪有啊,不过,不过,就是途中遇上了一个登徒子,太唐突了,怎么就,怎么就。”   沈大小姐脸颊绯红,害羞的不得了,还硬是要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登徒子?我看是真命天子吧。”庆欢打趣道。   “你讨打!”沈知画作势要打去。   庆欢一个滑步灵巧闪避过去,“好好好,登徒子,就是登徒子。”   “呀!你,你真坏!”沈知画知道逮不住庆欢手叉腰气鼓鼓的站在那里。   庆欢笑着站回来,戳着沈知画气鼓鼓的脸颊,“瞧瞧,这都给我家小姐气成大饼脸啦——”   “呀,你坏!你坏!”沈知画轻轻打着庆欢的肩膀。   “行了,行了,我坏,我最坏。”庆欢捉住沈知画乱打的手,虽然不疼,力道还挺享受的。   “注意点形象,等一下周妈进来,看你这样可不行。”   “嗯。”庆欢收手,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对了,庆欢给你出去的时候把这个给八宝斋掌柜,说是给安公子的,自会有人来取。”   沈知画在她那个搜集各种新奇小玩意的百宝箱里翻出一枚骨质骰子。   “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玲珑骰子安红豆啊。”庆欢赞叹着接过骰子把玩,骰子上的点数深刻入骨,似一颗颗长在骨肉上的朱砂痣。   “嘘,保密,保密。”沈知画伸出葱段似得手指嘘了一声,“我可是最信任你了你可别帮我把事情抖出去!”   “啧啧啧,小姐你就这么一头扎进去了。不怕到时候好事不成啊。”   “快呸掉,快呸掉,那人姓谢啊,名子安,你说成不成。”沈知画横眉竖眼道。   “哟,我呸呸呸,是那个谢家大公子?那可是郎才女貌啊!那也犯不着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爱得轰轰烈烈,你不担心他不娶你啊!”   “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话!瞧我不撕烂它!”沈知画斜了庆欢一眼,眼波流转,也是风情万种。   “呀眉目含春。”   “你呀,少挖苦了,等你遇上这么个人你也会明白的。”   “小姐,女孩子总是要矜持一点的啊……要不咱等到他来提亲?”庆欢提议。   “哎呀,好了,你怎么跟周妈一样烦,你要是不乐意我就让绿旖去送。”沈知画伸手,“拿来,把骰子给我。”   “别,别。”   “唉,瞧你那一脸担心的样子。我虽是一见钟情,可我也不是傻子,我和谢公子门当户对,爹也曾有一两次向我提起过谢公子。何况,我手上有他祖传玉佩啊,他敢不过来提亲?”沈知画一脸得意洋洋,脑袋顶幸福的要冒泡。   “好嘞!”庆欢风一阵似得跑出去,“保证完成小姐给的任务!” 第30章 桃夭?6   话说只从那日九公主及笈宴相遇后,沈知画和谢子安二人便如蜜里调油,三天两头'鸿雁传书',这可苦了当大雁的庆欢。   隔三差五的偷跑出相府送信,轻功都在时不时的翻墙练习中大为精进。   看着二人打得火热,庆欢心里头也是高兴,几天前看有媒人踏过相府门槛,这二位总算是快要修成正果。   ”庆欢,小姐已经起了,还不快起!”绿漪在庆欢床边急急催促。   睡的迷瞪的庆欢揉揉眼睛,床边的天色还是蒙蒙亮,这沈大小姐就已经起床了?   随意梳洗一下,看上去勉强整齐就急急往小姐房跑去。   打开门,丫头,婆子已经伺候沈小姐梳洗完毕,庆欢那份活估计是红佛替着干了。   面上一臊,庆欢赶紧接过身边小丫头刚提上来的食盒,殷勤地摆饭布菜。   ”起来啦?”小姐拿起一个小瓷勺,轻舀起一小口翡翠如意粥送入嘴中。   “今天不知道小姐这么早就起了。”庆欢道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绿漪今天这么晚才叫我起来。”   “你倒是怪起她们来了,还不是你自己犯懒?”沈大小姐笑骂。   庆欢瘪了瘪嘴,“小姐说的对,就是我我犯懒啦。”   “哈,不逗你了。是我让她们晚些叫你的,本就是我起早了,你又是个极嗜睡的,就让你多睡一会,一会记的跟我去华光寺。”   沈大小姐只是匆匆喝了小半碗粥,别的小菜早点一律未碰。   用饭速度比平时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好了,我吃完了,庆欢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走吧。”   刚上马车才踮了几步路,庆欢就开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一边的沈大小姐眼睛炯炯有神,亮得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马车刚过人口密集的几条街,沈大小姐就忍不住掀起帘子的一角,不敢明目张胆地探头出去,只好用眼角余光偷偷望出去。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啊。”庆欢正要从沈知画掀开帘子的一角把脑袋送出去看个明白。   “唉,唉,回来。”沈知画一把把帘子放下,“没什么好看的,你这样被人瞧去,像什么话。”   庆欢老实坐好,蔫了吧唧地把头靠在车上,继续迷迷糊糊的道,“那小姐你看什么?”   “看看到没到啊。”   “你急什么啊,华光寺虽说就在城南,可也不是走两步就到的地方啊。”   “我就是想看看不行么?”   “小姐你这么的急吗?”庆欢突然来了精神,觑着不大的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沈大小姐,“刚才,还想问来着,小姐你就算礼佛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赶着去华光啊?”   “今天是初一么,本来是要和母亲一起来礼佛的,昨天母亲不是身体不太妥帖么,我一个人过来总怕这个弄不好,那个弄不好,所以早些总要好些的。”沈大小姐解释道。   “哎呀呀,还不说实话。”庆欢继续盯着沈大小姐的眼睛。   “我,我,约了谢公子。”沈知画轻声道,脸绯红,笑齁甜。   “我的!”庆欢张嘴要惊呼,一把被沈知画捂住嘴。   “嘘,小声点——”   “难怪,你昨天叫我送信啊。”庆欢低的声音,“小姐,你这样也太大胆了一点,你就不能再等一等么,这好事都快要成了,小姐就不能按捺一下自己那颗已经扑到谢公子身上的心么?这要是被人发现,指不定要怎么受罚呢,谢公子也就由着你这么胡来?”   “哎呀,你别讲了,你不懂啦。”庆欢突突突嘴皮子不停,沈大小姐慌忙制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自从那日一别,就再无相见,难得有机会,这次不见,若要再见面,我就要等出嫁了,这等出嫁我要等多久啊。”   “早知道我就不帮你送了,这送个信还好,我现在可是把堂堂相府小姐往外送啊,唉,真不知道我有几层皮可以扒。”庆欢小心嘀咕。   “就知道你会不乐意送,所以才不敢那么早告诉你。”沈大小姐伸出一根芊芊玉指点了点庆欢的鼻头,“现在好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机灵着点别露陷了。”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庆欢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沈大小姐和平常一样跪坐在蒲团上,祷告,上香,步骤那是一步不少,只是心已经扑到外边去了,礼佛的也只剩一个空壳子啦,有形无神,看的庆欢那是只能摇头。   “小姐,你说这谢公子他会来么?”西厢房歇息地主仆二人开始惴惴不安。   “会来的,一定会的。”沈小姐喝下一口茶,说是上好的碧螺春,到了嘴中也和白水一样。   “昨天又没收到准信,只是你把信送出去了,谁知道人谢公子会不会陪你胡来啊。”庆欢打开门,半个身子探出去张望。   远处走来一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庆欢呆住了,这,这不是那天在酒馆遇到的那一个愣头么?是他么?   “来了么,来了么?”沈知画急问。   “来了吧?一个挺俊的公子?”庆欢把门合上道。   “那就是啦——”沈知画喜道,忍不住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想出门迎接。   “先别急,别急啊。”庆欢一把把沈知画按回去,“在等等啊,你这是片刻都等不了了?那么猴急啊?”   沈知画的脸红成了个大苹果,暗自懊恼自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了,唉,算了,估计一般大家闺秀谢郎还看不上眼呢。   “咚咚咚!”抠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沈小姐?”慵懒华丽的声线,真叫人听的骨头都苏了。   “快开门呀。”沈知画起身低低地急声唤道。   “吱呀。”门开了。   “谢郎——”   哎呦,这百转千回的,庆欢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知趣地出去把门带上。   站了一会,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外面也没什么人来,呆看着紧闭的房门。   庆欢总觉的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赌着了,上不来,也下不去,说不清,也道不明。   坐在台阶上歪头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庆欢又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看什么都不顺眼,一脚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心烦得像是团了几层蜘蛛丝。   他们会干什么啊,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诗作对,诵着郎有情来妾有意?   亲密相拥,含情脉脉,两相对望?咦……庆欢伸手搓了错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溺死了……   这谢公子怎么会这么巧,在九公主就和我们家小姐勾搭上了?   庆欢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谢子安追出来的情形,又想到自己送给小姐的面具,不会是因为我的面具吧?   要是这面具没给小姐,今天就没有谢大楞头站房里啦?我天,我在想什么呢!   庆欢拨浪鼓似得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晃了出去。   不想在这里吹西北风,瞎想事情了,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庆欢走向前,敲门,“小姐,你们聊着,我出去走走,到点了我在来叫你们。”   “好,你去吧。”屋里应了一声。   庆欢也是心不在焉的走,走到哪里全凭缘分。不知觉不觉中竟然走上了那条通向桃树的幽径。   “喂!阿夭!你在么!”少女双手放在嘴边大声朝树上喊。   一个少年从树上跃下,轻巧着陆,无声无息。一场桃花雨纷纷扬扬,花香沁人。   “怎么,后悔送面具了?”少年开口道。   “你你你!”庆欢瞪着眼前的冷若冰霜的少年,“能好好说不能了!烦着呢!”   “现在告诉他真相,告诉他那面具是你的,告诉他上元节那天是你,也许,还来的急。”   少年用清泠泠的嗓音诱惑着庆欢说出真相,但似乎效果不佳。   “才不要呢,谁喜欢那一个楞头青了!”   庆欢恼道,一屁股坐在了树根上,双手托腮,气呼呼望着碧蓝的天。   “那你在烦什么。”桃夭用面瘫冷脸提问道。   “切,我才没有,算了就是心里说不出的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庆欢气恼地抓了抓头发,额前有几缕乱发就跑了出来,怎么拨也拨不到耳后去。   “啊。说白了不就是一情字,呵,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到头来也是为情所困。”   桃夭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只在皮上,没进肉里,更显得冰冷万分,“你为他人求的缘分,由你亲手送去,你愿望达成了,你不开心么?”   “开心,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我两个红娘也是功德无量。”   庆欢吹着额前的抓乱的发,“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替小姐高兴的,毕竟是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   庆欢真心实意地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愿他俩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呢。”   “你知道,你小姐许的愿?”桃夭挑眉。   “不知道啊,我随口说的啊,这么巧么。”庆欢站起来,“和你说说话,我感觉好多了,你也别多想了,我才不喜欢谢公子呢。”   “谢郎,那日我就是在这桃林下许愿的。”沈知画的声传过来。   “妈呀,他俩怎么过来了,太大胆了吧!阿夭你赶紧躲起来!”庆欢推了推桃夭。   “他们看不到我的。”桃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何况,这是我的地方。”   “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跟我走,跟我走。”庆欢拉起桃夭的手。   少年一惊,少女的手是温热的,柔软的皮肉中有纤细却坚硬的骨,不习惯地想甩开,却被庆欢死死攥住,连跑带拉地拖走。   “小姐,我走啦!你们聊!一会记得早回!”   沈知画噗呲一声笑了。谢子安看着眼前这一跑起来怪模怪样的丫头直皱眉头。   “谁呀?为何如此不知礼数。”   “那是我的贴身丫头,和我一块长大的,待遇和别的丫头不同些,风风火火惯了,你不介意吧。”   谢子安摇头:“你的人我自不会计较那么多。”   呵,谢家大公子也不过如此啊,戴上面具,怎么不合礼数都是可爱率真,摘下面具,看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所有地可爱都变成了粗俗了么?   风把桃树那边的对话一字不拉地吹进桃夭的耳朵里。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臭啊。”庆欢放下桃夭地手,“你是不是介意我拉着你跑啊,不拉还不行么。”   桃夭摇摇头,伸出手,意思大概是随便拉。   “呀,你还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本姑娘的手是你能随便拉么?”   “你看。”桃夭一指寺门,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往这边走来。   “我的天!夫人怎么来了。”庆欢背过身,“我要通知小姐去。”   “来不急了,过来了。”已经看到你了,“这边走。”   桃夭拉着庆欢往屋后一拐,几个呼吸的时间,走出来就已经是两个妙龄少女,言笑晏晏,移步款款。可不是沈知画和庆欢二人么。   “桃夭,能行么?”   “你那么了解沈知画,一定没问题。别紧张。”   “娘,你怎么来了?”   “感觉身体好些了,就过来了,怎么,画儿不乐意见我这个黄脸婆么。”   “没有,娘看起来就像画儿的姐姐,怎么回是黄脸婆呢。”   “庆欢这个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   “夫人好。”   “她有点不舒服啊,是吧,庆欢。”   “嗯。” 第31章 桃夭?7   “阿夭!阿夭!”少女踏着明快的步子飞奔过来,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把手中的酒坛打碎。   正在打坐修炼的少年皱起了眉,决定不去理会这个聒噪烦人的疯女人。   “阿夭!阿夭!”庆欢站在树下抬头向上看去,一树桃花繁盛,层层叠叠的花遮掩着树枝,树上像是长了粉色的云,看不清树枝里面的情景。   “不在么?那我走了!”庆欢又喊了一句,依然没人理会。   “哼。真不在么?”庆欢向后几步,一个助跑,在主干上蹬了一脚,飞掠上一根枝头,晃下了万千桃花瓣。   少年端坐在花枝掩映间,腰背笔挺,神情安详,有花瓣吻过少年的眉宇,吻过他的鼻梁,落到他衣领处,落在他盘曲的腿上,落在他的发间。   乌发,雪肤,红唇,粉花,少年和环境融为一体,美的如梦似幻。练庆欢这个疯惯了的都不想打破这般美好的景象。   “有事么?”少年睁开淡漠冰凉地眼,周围气温骤降,什么梦幻气氛都破坏没了。   还以为这小桃花转性了呢,唉,还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态度啊。   “诺,给你带了一坛好酒。”庆欢晃了晃手中酒坛,“特意过来感谢你上次替我瞒过夫人,真不敢想,小姐和公子要是被抓现行会怎么样。”   少年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再一次闭上眼,准备接着修炼。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少女踮脚一跃,跳到桃夭打坐的那根枝干上坐好,“我给你带了好酒嘞,能不能给个反应啊——”   庆欢的大嗓门在桃夭耳朵边聒噪,烦得修炼时雷打都不动的桃夭也不得不睁开眼睛。   庆欢见桃夭睁眼,把酒坛固定在怀里,掀开了酒盖子。一股酒香立即飘了出来。   酒是庆欢特地跑去北街口那家酒馆买的,一直都挺有名的,特别是他家的果子酒,最是香甜,极好归口,第二天不容易上头。   “呀,忘拿酒碗了,算了你就直接抱着喝吧。”庆欢把酒坛子塞到桃夭怀里。   桃夭现在着实觉得自己修为是大为精进,定力什么都更上一层楼了,怎么自己一睁眼没把这女人扔出去,“修行之人,不宜饮酒。”   “呀,你尝尝嘛,就算你和尚庙里,你也不必守他们的清规戒律啊。”   庆欢拉住了桃夭宽大的袖子,“知道你不会喝酒,特意找了个不上头的,你尝尝嘛,你尝尝嘛。”   无法,桃夭将自己的袖子拉回来,抱住酒坛子喝了一口。   入口是绵柔的,果子的清甜充盈了整个口腔。   确实没有一般酒辛辣之感,桃夭抱着坛子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庆欢盯着桃夭上下滚动的喉结,砸吧砸吧嘴。   桃夭把坛子递回庆欢,“好喝,你也尝尝?”   “啊,太好了!”庆欢搓搓手,接过坛子,把坛子转了一面,两半唇搭上酒坛边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看似喝了很多,实则只喝了浅浅一层。   “诺,给。”庆欢擦了擦嘴。   桃夭接过坛子,莫名奇妙地又喝了一小口。   “好喝么?”庆欢笑得像个小狐狸。   “好,好喝。”桃夭觉得有点晕。   “好喝你就在来一口嘛。”庆欢怂恿道。   “咕咚,咕咚!”   “唉!行了,行了。”庆欢赶紧把酒坛抢走,“一会儿别喝得走不动,那就不好玩了。”   这果子酒虽然好喝,第二天也不上头,奈何它的后劲可没有像它的味道那样友善,大得可以。   此时,桃夭的双颊眼角都染了一片绯红,可谓人面桃花相映红,艳丽无双,看的庆欢眼睛都直了。   “这要怎么带出去玩,太惹眼了,拎出去一定被围观啊。”庆欢拉着桃夭跳下树,稳了一下桃夭左摇右晃的身体。   “站好,站好,自己站好。”   桃夭立马站直身体,不到片刻又开始东倒西歪。庆欢赶紧把人扶好。   “我要带你出去玩,能站直好好走路不?要不然就不带你去了。”庆欢撒手叉腰。   桃夭点头,乖巧的站直。   “这才乖嘛。”庆欢摸了摸少年的头,“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变个脸,普通一点就行。”   桃夭歪头理解了一下庆欢的话,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抚。五官就有了细微的变化,鼻子塌了一点,眼睛小了那么一点,眉毛向下挂了一点。   呼,终于没这么好看了,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姐姐带你去见市面。”   “唉,你怎么不走啊。”刚走了几步路,庆欢一回头看到桃夭傻站在哪里。   “平时看你冷冰冰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臭脸,喝了酒以后好多了,傻傻的,看上去还真可爱,小小年纪么,就因该多点人气,多出去走走,别老窝在树上,人间这么热闹,不玩可惜了。”庆欢拉着桃夭的手,一步一跳地下山去。   “到了。”庆欢伸手一指前头的一条街道,陆陆续续有小贩在摆摊,买胭脂的,买吃食的,买各种竹制小玩意儿的,还有扛着个长竹竿来回走动买糖葫芦的。   夜市不是天天都有,一个月最多可以摆个一两次,小贩们都格外珍惜这难得的赚钱机会。   太阳刚有点下沉的势头,就纷纷把摊子摆了上来。小贩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吆喝像是在对唱,声音嘹亮而富有特色。   “包子喽,刚出笼的包子喽,皮薄馅大喽!”   “泥娃娃,布老虎,拨浪鼓喽!”   “葫芦儿……冰塔儿——”   人气就是这样渐渐聚集起来,等到了晚上,人摩肩接踵的时候,小贩都不用叫卖,光站着乐呵数钱就行了。   庆欢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晶亮晶亮的一层糖塘裹着一个个有红又大的山楂,看上去漂亮急了,递一串给桃夭,“你尝尝,老李家的糖葫芦用料最好了。”   庆欢舔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满嘴甜蜜。桃夭学着庆欢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庆欢眼珠子一转,一口咬下一个作势要嘎嘣嘎嘣嚼烂。桃夭也咬一下一个,狠狠一嚼,满嘴酸爽,酸倒了牙,酸皱了脸,急忙要往外吐。   “不许吐,不许浪费!”   桃夭苦着脸,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哈哈哈。”庆欢乐开了花。   桃夭看着庆欢的笑脸,也是嘿嘿傻笑,形象全无。   “阿夭,别站那傻笑了,我们接着逛。”   庆欢被一个买乱七八糟木质品的摊子吸引到了。摊主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叔,有着憨厚的笑容。   二人来到摊前,蹲下。桃夭好奇地拿起一个木质的小房子,细细观看,屋檐,大门,窗子,一应俱全,窗子和门还可以推开,就是把一座大房子缩小了几十倍,放于掌间,精巧可爱。   “小姐,为你弟弟买一个吧,很便宜的。”大叔开始热情的推销。   桃夭一听,黑了脸,默不作声地放下木房子,拉起庆欢大步留心地向前走去。   “喂,喂,怎么了。突然就生了气。”   “才不是你弟弟。”   “哈哈,还没我高呢,怎么就不是我弟弟了。”桃夭用手比划了一下少年的身高。   “和你一样高。”桃夭道,看着庆欢的眼睛认真道,“我会长高的。”   “行,行,行,会长高的,会长高的。”庆欢笑着应着,觉得喝醉的冷妖怪特别可爱。   有逛了一会儿夜市,庆欢战果累累,替沈大小姐买了一对布老虎,一只竹蜻蜓,一个空竹……   都是一些民间的小玩意,每次庆欢偷跑出来玩,看到新奇精巧的都会给小姐捎一些回去。   还绕回之前买木制品的摊子,替桃夭把那小巧的木房子也买了下来,说第一次逛夜市不能白来,总要留点东西作纪念,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又怎么能错过。   人渐渐多了起来,二人也逛累了,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   “走,走,走去吃好的。”想道吃的庆欢又来了劲头,拉着桃夭飞跑起来。   街头的烧鸡,街尾的包子,这家的糯米团,那家的炸丸子,只要看到想吃的统统买下,毫不吝啬。   当然还有酒喽,考虑到身边这个醉的迷迷糊糊地,庆欢特意要了小孩都能喝几口的甜酒。   二人买齐吃食,也不在找家店好好坐着,带着大包小包就飞向人家屋顶坐着。   喧嚣一下子远离,夜风微凉,发随风舞,登高不免寂寥,看着这街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景象庆欢有一种不真实感。   身在红尘万丈的热闹中,内心却感到一丝不安和寂寞,一城热闹,万家灯火,似乎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极力想要融进那些丫头的生活圈子,却总感觉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受不了那些教条礼数,相府的生活和自己总是隔了一层。   自己是十岁重病,被老爷夫人收留,病好后就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平常不干什么活,整日嘻嘻哈哈的,只要不是太出格也没人管。   十岁之前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不起谁是自己的家人,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何人,轻功倒是一直都是会的,也想不起来是谁教的,自己也曾经打听过,但没什么结果,估计自己也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唉,之后小姐就要出嫁,像我这么不知礼数的出身还不明的丫头,一定会被婆家嫌弃的吧,小姐应该会选绿涟她们作陪嫁的吧,她们可比我懂事的多。   啊,以后说不定连小姐都不要我啦,讨人嫌气的疯丫头。你看看,你哪有女孩子在大晚上跑这么高的地方这是要上房揭瓦么,小姐那会带这么一个惹事精出嫁。   庆欢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无数闪耀着的灯火,却是寂寞异常。   “诺。”桃夭递过来一只鸡腿,“饿了就吃。”   唉,真是的你想啥嘞,老爷夫人小姐待你都不薄,知足吧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接过鸡腿狠狠咬一口,又灌下整口酒,舒服地躺倒仰望漫天繁星。   “啊呀呀,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庆欢唱着怪里怪气的调。   “阿夭,我们不醉不归喽。”   “好。”此时桃夭眼底一片清明哪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他拿过酒坛,灌了一口,看着眼前毫无形象的少女,看着脚下的人间喧嚣,觉得愉悦而安详。   第一次没有从幻镜里观察人间,第一次融入人类的生活,也是第一次觉得人间有那么美好。投身红尘又有何妨呢,不枉潇洒快意一场。 第32章 桃夭?8   “嗝!”庆欢打了一个饱嗝,毫无顾忌地拍了拍肚皮。“酒足饭饱,打道回府。”   “我送你吧。”桃夭面向别处,却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这个女孩,这疯女人,敢不敢再放浪形骸一点?   “不用,不用,你回你的吧。”庆欢无所谓地说。   “哦,好。”桃夭收回目光,面无表情。   “唉,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可爱了,都快告别了,给姐姐笑一个啊。”   庆欢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伸出魔掌想去提桃夭的嘴角,突然想是触电一般收回手,想到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阿夭?”   “嗯。”   “你是不是酒醒了?”   “嗯。”   “额呵呵呵。那个阿夭啊,我先走了啊,不送不送。”庆欢抄起身边的东西,仓皇跳下屋顶,后怕地看着后方。   “咦,这冰块怎么还坐在屋顶上吹风,不冷么?算了算了,赶紧溜啊,秋后算账,咳咳,那就秋后再说。”庆欢把这码事扔到脑后,一蹦一跳走了。   “哎呦!”得意忘形,庆欢拐了一个弯就撞上了一个人。   “姑娘,小心啊。”中年人扶了一把庆欢。   庆欢一抬头,大叔对着他微笑。   “下次,注意着点啊,要是撞到个不安好心的姑娘你就吃亏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庆欢慌忙道歉。还好,还好,这是个面善的大叔啊,还挺好说话的啊。   大叔点点头,庆欢灰溜溜地走了。   “去,跟上之前那个姑娘。”大叔道,声音有一两丝颤抖。   “是。”大叔身后走出两个样貌普通的男人,向着庆欢离去的那条路去了。   平淡的日子有过了几天,庆欢没机会跑出去,沈知画也没机会给他的小情郎送信,整天熬心熬肺,伤春悲秋。   害的庆欢跟着一起烦躁,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削尖了脑袋想找借口跑出去。   看四下没什么人,庆欢考虑要不要从后花园翻墙出去。   “唉,庆欢,庆欢。别杵在这里了,快跟我走。”绿漪急道。   “怎么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么?”庆欢问道。   “不是小姐是老爷。”   “老爷,他能找我什么事?”庆欢疑道。   “我怎么知道,快走啊。”绿漪款步向前。难为她了,走的还真不慢。庆欢小跑了几步跟上。   前厅……   庆欢瞪直了眼,眼前的中年大叔。这不是那天晚上不小心撞到的大叔么,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大叔见庆欢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似有泪光,激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爷,这,这怎么了?”庆欢有些摸不到头脑。   相爷乐呵呵地站起来,介绍道,“这位呢,戍北提督,刘大人。也是你的父亲。”   “诶?”庆欢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知所措地站着。   “敏儿。”刘提督唤着庆欢原来的乳名,“跟我回去吧,你母亲想你想的苦啊。”   “这,这,这。”庆欢把脸转向相爷,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傻丫头,是你爹没跑了,看你两长的多像,你爹跟我说了九岁那年你贪玩,仗着自己会点功夫酒跑出府,结果被拐子拐跑了,不知怎么的你被买到京华城来了。   唉,当时你又病有瘦的,我看你可怜将你救买下。你刚被买过来的时候,手腕上还系着一条五彩绳,绳尾挂了几颗木柱子,是檀香木的,还好拐子不识货没把它拿走,那是你娘在端午的给你系上的,刚好作为凭证。”   相爷一番话,让庆欢想起了那条被自己扔到箱底的绳子。儿时的一些记忆碎片浮上了脑海,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一个男人,手把手教自己轻功,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微笑的拥抱自己,还有几个笑着的男孩女孩。   庆欢眼眶也慢慢红了,委屈,激动,紧张推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出来。   “爹,爹。”庆欢用哭腔唤着,扑进了刘总督的怀里。   “敏儿!”相府大厅,二人相拥,父女情深。   喜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短短几日,京华城传出两件喜事。   先是戍北提督刘大人认女,后沈相爷嫁女。前者据说是相府的一个小丫头,这一朝飞上凤凰枝头,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   这沈大小姐更是了不得,直接给封了郡主嫁给了夷番小王子。   据说这本来要嫁去夷番的是九公主,不料这小王子却看上了这沈大小姐。   九公主不用远嫁边疆,帝后皆喜,立马给这盛大小姐封了郡主嫁出去。   送亲队伍之大,浩浩汤汤,陪嫁之多,金银成山。虽说是沈大小姐是郡主,用的可全都是公主出嫁的礼仪。   更奇的是这满城桃树,不管开过的没开过的,都在那一天开了花,一城桃花相送,十里红妆,风光无限,瑰丽异常。   啧啧,这沈小姐那是人比花娇啊,都说那小王子有眼光,拐了一位桃花仙子回去,偷着乐吧。   这沈小姐的出嫁的盛况一时成了京华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风投无两。   几日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长女,沈知画蕙质兰心,温良贤淑……册封郡主……”   第一道圣旨刚完第二道圣旨立下。   “郡主沈知画,柔明懿淑,安贞叶吉,雍和粹纯,实乃和亲上上人选,特赐号宁安,择日于夷番小王子结秦晋之好,已安番邦。”   两道圣旨砸的跪在地上的沈知画起不了身。   “钦此,宁安郡主,还不接旨?”   一旁的沈相推了一把女儿。   “谢主荣恩。”沈知画接旨,一个没站稳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知画!”   “快去请大夫!”   相府一片混乱。   “阿夭,阿夭!”庆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桃林。   桃夭立在桃树下,像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阿夭,阿夭,我,我。”   “抱歉,我想我不能答应。”桃夭用波澜不惊的声音道。   “你都,都知道了。”   “嗯,我都看到了。”   “帮我,阿夭,只有你能帮我,阿夭,小姐相爷他们对我恩重如山,此去边疆,我怕,我怕小姐她,她会魂断异乡,光知道和亲这个消息,小姐她就一病不起了,三天,三天就没了人样,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嫁往边疆。”庆欢拉着桃夭的衣袖苦苦哀求。   桃夭摇头,冷若冰霜地转身离去。   “你给我下来!”庆欢发了疯似的踹着树干,一只腿踢累了换另一只,震得庆欢双脚生疼。桃树上那繁茂的花叶纷纷而下,就是不见有人下来。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烧了你这烂桃树!下来!”庆欢假装凶恶地大喊。   “呵。”桃夭气笑了,飞身下树,“好,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庆欢冲向前去给了桃夭一个拥抱,“谢谢,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确定不后悔?”   “不后悔。”庆欢掷地有声。   “不后悔?”桃夭再问一边。   “和最初一样,送面具我没后悔,这一次也不会,他俩的姻缘是我促成的,也要由我,负责给一个完美结局,要不然我这红娘也太不负责了。”庆欢含笑。   “那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无需知道。”   “你们两的人生会因此交换,你会失去你刚得到的家人。你舍得么?”第一个问题直刺庆欢的恐惧。   “哈,我原来的家乡就在边疆那一块么,嫁到夷番,路可近了,时不时还可以回去么。”庆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两个要换脸,我不可能天天施法维持你们的样子。所以,如果需要维持彼此的模样,你们两个需要定期服药,而这个药对人来说,有毒,会减短寿命,你愿意么?”第二个问题抛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会减少几年?”庆欢问。   “也许十年也许五年,不确定。”   庆欢松口气,“还好,还好,我这个人身体那么好少活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要不是小姐他们收留我,说不定我早就病死街头,不怕,不怕。   对了,小姐这一边你能不能帮忙施施法啊,瞒我爹一阵子就行,总归还是要嫁到谢府的,谢府那边就好说啦。”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跟你家小姐非亲非故。”桃夭冷笑,“要是这点风险也不愿意抗,我想也没必要给你们换脸了,关于这一点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家小姐,她若不愿意,此事作罢。”   “愿意的,愿意的,她一定愿意的。”庆欢忙道。   “你远嫁他乡,嫁的只是一个因为你容貌而要娶你的男人,你甘心么?”第三个问题往庆欢心里狠扎一下。   “你别问了,你别问了!”庆欢捂着耳朵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问的我都怕,但我更怕,我更怕小姐她命不久矣啊。”   桃夭不在问了,看着眼神里是充满疑惑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心疼。   “好,明天晚上,你去把你家小姐和谢少爷带来,二人缺一不可。”   “好的。”庆欢一口应下,“一定会把他们两都带过来,你放心!” 第33章 桃夭?9   夜深人静,只有虫鸣声声。月明如水,无灯仍可视物。   桃树下站得笔直的少年,目中无物,神情冷漠,似鬼似神。   “来啦。”对着来人开口,声音也如这夜,感情全无冷的吓人。   “桃夭,虽然知道你就这怪脾气,唉,可拿这么一副跟你完全不熟的样子对老朋友,也太伤我心了。”桃夭搀扶着沈知画走过来。   沈知画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圈,两颊的肉向内微微凹陷,本来就是个瓜子脸,现在下巴更是尖的可以扎人,真是病若西子,我见犹怜。   “大师,你真的能帮我么?”沈知画有些发飘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大师?”桃夭清冷冷的目光打在庆欢身上。   “大师,啊,大师你不是有药可以帮助我家小姐么,那什么可以交换我们两的模样,我呢就可以变美变漂亮还可以当王子妃,就算是付出十年的寿命,只要能肆意的享受过生活,我也是值得的。   小姐呢,变成我还可以嫁给谢公子啦,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可以完成我们的心愿,两全齐美啊。”庆欢忙不迭解释了一大堆。   “你到底是怎么跟你家小姐说的?”桃夭的声音降到了冰点以下。   “什么怎么说的,就是我们两个可以通过换脸分别完成我两的心愿啊,代价什么的我都说清楚了。”庆欢挤眉弄眼地给桃夭打眼色。   “说清楚了?”桃夭拔高了两个调,冰冷的眼中似要冒出两簇幽蓝色的火,“这个决定你要牺牲多少!你知不知道!”   “啊,怎么会,我可是大赚了一笔呢,从小我就嫉妒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我现在有机会变漂亮了,我。”   “大师,还是不行么。”沈知画心灰意冷,整个人的气力被抽去一半,庆欢赶紧把人扶稳了。   “唉,怎么会呢,我这个朋友,最有本事了,心地也最为善良,一会儿等谢公子来了,他就会把药给我们俩了。”庆欢安慰道。   “呵。”桃夭冷笑没有在说什么。   片刻,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看来人可不就是谢子安么。   几日不见,谢子安也是活成了个鬼样,面色枯黄,眼圈黢黑,满嘴燎泡,要不是今天出门见人那还必须是胡子拉碴,披头散发,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真是好一对痴情苦命鸳鸯啊。   “谢郎。”沈知画虚弱地开口。   “画儿。”谢子安看着瘦了一圈的佳人心疼道,“你这又是何苦难为自己。”   “我,我没事,倒是谢郎你,憔悴了不少。”   “行啦,小两口恩爱的时间后头还有办正事要紧。”庆欢无奈地摇头,“就说吧,我家小姐变成我的模样,你还愿意娶她为妻么?”   “我谢子安发誓,今生只娶沈知画一人,我爱她和她的样貌无关,不论她是美是丑,我爱她和她的身份无关,不论她是小姐或是丫头,我今生娶的只会是沈知画,若非知画,此生不娶。”   谢子安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无名字,对天,对地,对着沈知画,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沈知画一下子泪眼朦胧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桃夭有是冷笑一声,“这么说,你对她们两个人换脸也没什么意见喽。”   三人不语,默契的点头。   桃夭走到沈知画和庆欢的面前,“放轻松,什么都别想。”   衣袖一挥,沈知画和庆欢闻到一股桃花香,意识全无。   桃夭转过身对这谢子安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把决定权利交给你。”   “她们两个热换脸你同意么?”   “我同意。”   “呵,要是我告诉你,上元节那天你遇到的那个带面具的少女是庆欢呢。”   谢子安掩饰不住眼里的诧异,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谢子安苦笑,“命运弄人啊,呵,也许这也是缘分吧。”   谢子安的目光变地坚定起来,“之前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现在爱的是沈知画。”   “呵,傻丫头啊,傻丫头。”   桃夭拿出了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掰开沈知画和庆欢的嘴,把药丸分别丢到进去,伸出手掌,放在两张不同的脸上,一张明艳,一张普通。   淡黄色光芒笼罩了二人的脸,片刻后,光芒淡褪,换脸成功。   沈知画和庆欢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对方那张自己的脸,熟悉又陌生,激动的不知说什么。   “知画,庆欢,你们两还好吧。”   “谢郎,我没事,我很好。”   “我也很好。”   “从现在起,小姐你就是庆欢了,哦不,是刘提督之女刘敏,和谢公子还是挺门当户对的呢。”庆欢笑着对谢子安说,“谢公子,过些日子,你记得向我爹提亲啊。”   “三位走好,恕不远送。”桃夭冷冷留下一句话就没了影。   三人又对今后的各项事宜大概做出安排后,匆匆离去。   半月后,在京混吃混喝的夷番小王子终于要走了,当然走之前还拐走了京华城出了名的美人。   太阳冒个头,城门缓缓打开,送亲队伍声势浩大的出发了。   一队骑兵打头,后边的小王子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气宇轩昂。   接着是一辆由四头骏马拉着镶金嵌银的豪华马车,车上端坐着一位面带着红纱的女子。   在后面就是一辆连着一辆拉陪嫁的马车,马车上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一应俱全,多不胜数。   车队的两边和后面都跟着训练有素身着铁甲的士兵,派头十足,好不威风。   站在远处驻足观望的百姓议论纷,惊叹万分。   城头上沈知画看着那两出城的马车,留下两行清泪,“谢郎,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自私了,我知道,庆欢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美貌不美貌的,她,她。”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庆欢她,一定不希望看见你伤心落泪,城头风沙太大,你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我们先下去吧。”谢子安搂着沈知画的腰,要把人带下城头。   “不,我不走至少,至少让我再看一眼吧!”沈知画喃喃着。   马车内的庆欢似感觉到了什么,掀开帘子探头,看到城头站着的一对璧人,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轻轻地说了声再见。   “我不许你走。”   这突出现的声音把庆欢吓了一跳。   “我的妈!你怎么在这里!快下去!”   “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留下来。”桃夭紧紧攥住了庆欢的手腕。   “哈,我要走了,谁去和亲啊,你么?”庆欢挣开桃夭的手,揉了揉有些红的手腕。   “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管跟不跟我走。”桃夭注视着庆欢的眼睛,向来冰冷的眼眸,有了点烟火气,瞳仁里倒影着的身影分外明晰。   “哈,你啊,太迟了。”庆欢垂下眸子,笑得苦涩,“从我十岁那年起,小姐就用一碗热粥买下我整个人啦。我啊,不耽误你啦,你的生命那么漫长,有趣的女孩还有很多,会找到一个愿意留下来陪你哒。边疆风景壮丽不羁,应该是适合我这样不同凡响的女孩吧。”   “不留下来,当真不留下来?”   “我这个人啊,很执拗的,认定一个人就不变啦,换脸时候,你没改变我的想法,这次也不会。   何况,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凭空消失,还在我国境内,后续问题一堆,相府肯定不得安宁,京华城一定是满城风雨,搞的不好上升到两国问题就是一场干戈。”   “罢了,罢了,连我自己都没搞明白今天为何要来拦你。”桃夭的声音渐远,庆欢回头,车内已是无人。   “哇!好美!”   “哇,开花了,好漂亮。”   “这桃花,怎么都开了。”   “这兆头好啊。”   坐在外头的宫女们叽叽喳喳。庆欢一把掀开帘子,捂住了嘴。   满城的桃树都开花了,所有的桃树在一瞬间迸发出自己的朝气活力,花开的不留余力。   漫山遍野的粉红色连成一片,梦幻的像天边瑰丽的晚霞,热烈的像点燃了山野的一片火海。   一青衣少年站在路边的桃树下,默默注视着送亲队伍,气质冰冷出尘,似仙似妖。   “再见了!阿夭!”庆欢伸出手不顾形象的大力挥舞,引来一片惊呼。   立在桃树下的少年,也伸出了手和马车内的少女挥手作别。   风吹走了少女面纱,少女对着少年展颜一笑,一笑倾城。   一个月后,刘提督刚认的女儿嫁进了谢府,夫妻二人恩爱,琴瑟和鸣,先敬如宾。   诞下一对龙凤胎后,谢夫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这谢公子也是对谢夫人也是钟情不减,此后再为娶过续弦。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这宁安郡主远嫁夷番,谁料那夷番小王子身感恶疾一命呜呼。   宁安郡主也是个贞洁烈女,并无二嫁,替丈夫守了一辈子寡,享年五十有二。   郡主在世期间,大大促进了夷番和中原的文化交流,更新夷番农耕技术,规范了两国边界市场。夷番和中原百姓对这位奇女子赞不绝口。 第34章 ?桃夭10   ”宁安郡主寿终正寝,但是自从她嫁去夷番后就再也没回过京华,也没有去见过她真正的家人,死之前还念心心念念着中原,在孤单寂寞中渡过她的后半生。   ”王姐用低沉的声音说着,眼神望向远方带着穿越时空的苍凉,一场大梦将两个不同时空的疯丫头联系在了一起,庆欢的爱与思念,通过接着王烟的叙述娓娓道来。   用手擦拭下眼角情不自禁划下来的泪珠,王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她的想法,她的情绪我都能感觉到,可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人。   在梦里我就像看了一场第一人称的电影,看着庆欢去犯傻,无能为力。   也许身处时代,条件,环境都不同,也许因为我本身没有谈过恋爱,对那种爱理解的不够深刻,我是真的做不到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   王烟双手捧起瓷杯,吹了口气,小抿一口,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冲击着味蕾,艰难咽下以后,却是难得的清爽干净,那些个如鲠在喉的无助,难受,一起跟着冲了下去,王烟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大口,酣畅淋漓。   “等等,我好像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瑞的钢笔在本子上一戳,留下一谈乌黑墨迹,还好不是正式账本啊,很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   “无望的爱,飞蛾扑火般的献身,不求回报。”王烟总结道,“换一个更宽容的时代,也许她们会过的更轻松,至少不会有口难开,默默为一个人付出一切,那人却只当是报恩和友谊了。”   “庆欢,前世我来迟了,今世希望没有。”桃夭凝视着王烟的眼睛,“前世我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等到我花了几十年去想明白这些事情,你已不再人世,若是早明白了,即使法力消散殆尽,不论是大漠边疆,还是天涯海角,陪你走一遭又何妨。”   “妖怪的反应都是那么迟钝的么?”苏瑞有点不敢相信,“这种事情需要想得那么久么。”   “妖怪,都有幼生期。在幼生期,妖怪在外貌上在很大程度上保留本体的特征,如果妖鬼是由植物精魄所画则表现为不能离本体太远。   而这个幼生期,一般来说需要上百年。在妖怪漫长的一生里百年只是转瞬,相对人的寿命来说就显得太漫长了。   在此期间内,妖怪不但要修炼法术,使自己看上去和人类在外表上无差别,还要要学习体悟种人类的各种情感,使自己更像一个人。”老板科普道。   “唉,感情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啊。等你想明白果然是换黄花菜都凉了。”苏瑞感慨道,“不过你能等一个这样的疯女人等了几百年我也是佩服的,是吧王姐。”   “他等的是庆欢,并不是我,王烟啊。”王烟低下头。“今世,我们并不了解,我和庆欢终究是两个人。”   “我,我,不知道,唉。”王烟说不下去了,她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拒绝这么一个深情的男人。   “这位客官,今日你是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先回去吧,给王小姐一点思考时间。”白老板笑盈盈地送客。   桃夭沉默了好久,起身道:“告辞。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会是我的新娘。”   霸气全开,震惊全场,撂下此句,桃夭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这熊妖怪哪里来的自信你告诉我。”苏瑞觉得自己的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么龙傲天的话那是怎么说地出口的啊。”   “也许是还在幼生期?”老板挑眉。   苏瑞吓了一跳,哎呀妈,这口吻这种浓浓地吐槽风,钟灵毓秀,宛如谪仙的白老板不会被我带歪掉了吧?   “咳咳,王姐,这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哈,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人妖恋,异常幸苦啊。”   老板点头:“当然这都是后话,如果你们做好了决定,欢迎在来,鄙人还是很愿意为客人解决事件的后续麻烦的。”   “好的,如果我之后遇到什么困扰的话,一定找白老板帮忙。”   “前提是,你需要把这一次的账结了。”   “诶?多,多少钱?”   “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拿回一件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不属于你的灵魂碎片。”   次日。班会……   本来是一个早上都没课,这班导师突然通知要开班会。没办法这消防专业130班的同学们极其不情愿的摆脱床铺,来到教室。   “喂,你不是说拿走那个什么碎片没影响的么,我怎么困成了这一把样子?”王烟顶着两个熊猫眼走进教室,小声询问苏瑞道。   “哟,王姐早。”二柯热情地打招呼。   “早啊,早啊。”王姐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这么冷淡的么。”二柯凑近,看看王烟又看看苏瑞,“奇怪,奇怪,一进门就往老槽身边坐,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情况。”萧大一推眼镜,镜片闪瞎了苏瑞的钛合金狗眼。   “喂喂,夏大男神,萧大学霸,你们的人设都被八卦之魂燃烧殆尽了喂。”苏瑞一把推开二柯的脑袋。   “有情况。”狍子凑上来了那么一句。   “喂,你的反射弧是和长城一样的么。”苏瑞面瘫脸,推开这个蠢萌的。   “是没什么影响啊,你要给你的身体一点适应时间么。”苏瑞接着对王姐道。   王姐白了苏瑞一眼,“切,你老实告诉我这种整天梦游般的后遗症要持续多久?”   “大概三,四,五,六,七天?”   “滚,能靠谱点不?”王姐趴在桌上道。   “对,半个月,以你女汉子强大的适应能力来说最多半个月不能再多了。”   苏瑞摸着良心道,一看王姐这女人在几秒钟之内已经睡着了。   “唉,我说,你们嘀嘀咕咕谢什么呢。”   “没什么,反正你们明天也不会记得。”   “你说什么?”   “唉,唉,别闹了班导来了啊。”   大学的氛围就是这样,即使是大喊一声班导来了,依然有人在位置上各干各事嘻嘻哈哈。   “今天开这个班会的原因,是因为有一名新同学要加入我们班。”   “诶?”   班上哗然一片。   “王烟同学,多多指教。”桃夭换了个短发,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走了进来,学生气十足。   虽然周身还是有生人勿进的冰箱气场,但是凭着那张脸,再冷都有妹子为他尖叫。   “喂喂,王姐,醒醒。”苏瑞一胳膊肘捅醒王姐。   “干什么呀,烦。”王姐恼怒,正要掀桌,一看前方站着的人,傻眼,“老槽,什么情况?”   “王烟同学,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相互了解。”   “诶?”   “王姐,这一朵烂桃花,你是躲不掉了。”   ---------------------------我是桃夭君追的妻分割线——   23栋楼下,摆了一圈心形蜡烛,桃夭手捧99朵红玫瑰,穿的西装革履,站的笔直如松,依然摆出了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霸道总裁脸,神情肃穆的不像是告白,而是一个正准备祷告的牧师。   边上围一圈看热闹的人,自动避开5米,睁大眼睛,不敢说话,安静围观。没办法啊,气场太强,受不住,受不住。   “桃哥,笑一个啊,别紧张,告个白么,严肃的跟什么一样。惊喜,惊喜,你这么一副样子都快整成惊吓了。”苏瑞在一边劝道。   桃夭一个眼刀杀过来,现场小女生一片抽气,怎么可以这么酷啊。   “如果没用的话,呵。”   冷风吹过,苏瑞,二柯,狍子抹了一把额头上滑下的冷汗。   萧大在人群中一边看着分别拿着吉他,话筒,烟火棒的逗B三人组,推了一把快掉下来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没站到里边一起作死很明智。   狍子点上了烟火棒,分给苏瑞一根,二人深呼吸,把话筒递给桃夭,向二柯做了个OK的手势。   琴弦轻拨,流水一般的和弦舒缓的淌出。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桃夭的声音如一把大提琴富有磁性而深情,如果撇去桃夭身后两个不断挥舞烟花的逗B效果会更好。   “王烟,我喜欢你!”一曲完毕,话筒把桃夭的告白传遍了整个二十三楼。   楼上楼下吃瓜群众纷纷鼓掌。   “王烟,下楼,王烟,下楼!”   宿舍楼爆发出山呼海啸的起哄声。   宿舍里的王烟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一群人是非得让我出名是吧。   “老槽怎么办,好像没反应。”狍子换上一根新的烟火棒。   “要不,我们先撤?”二柯默默拉开吉他的琴袋,准备把琴装进去随时跑路。   “要不,换首歌试一试?”   “你想换什么?”   “千年等一回?”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唉——”三个逗B合唱,唱得桃夭脸一黑。   “嘀嘀嘀!”桃夭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就说是不是老槽他们几个想的馊主意,这么浮夸,我不想被围观啊大哥!丢也是丢死人啊,我能下来就见鬼了!”王烟的咆哮从手机里传出来。   逗B三人组见情况不对,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桃夭告白第N次失败……撒花……为苏瑞几个撒纸钱——   ------------------我是还是一条桃夭追妻分割线,捂脸——   傍晚,桃夭陪王烟在操场上散步,王烟走在前边,桃夭默默跟在后边。   王烟有一脚没一脚提着树胶跑道上一颗石子,从这一头踢到那一头。   已入深秋,晚风寒凉。   桃夭脱下外套走快几步,一言不发的搭到王烟身上。   “还是喜欢我么?”王烟继续在前面走着。   “是。”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那么普通,又不漂亮,还那么不淑女,还时不时发个神经。”   “嗯。”   “嗯?”王姐吸了一口气压抑了自己内心燃烧的熊熊怒火。   “还爱睡懒觉,每天如果没睡到9个小时被人打扰,绝对发飙,不会做饭,还喜欢挑食,没有肉,不动一口饭,绝对不吃香菜,菜里面有一丝姜也要挑出来,轻度懒癌,桌子不到迫不得已不收拾,不爱收拾打扮自己每天最多抹个水就出门……”桃夭一点一点说出王烟各种各样的小缺点。   自己在生活上的小细节,小习惯,他都注意到了啊,王烟听着听着有点感动,也有点崩溃。   “打住打住,别说了观察的太仔细了吧!”   “世间庸人千千万,能入我眼的只有你一人。前世如此,今世亦然。”   “喂!”王烟突然转过身来,笑得眉眼弯弯,“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好。”桃夭向前长臂一揽,将人拥入怀抱。   夕阳把二人紧紧相拥的影子拉长。   桃夭今世能遇到你,绝对是我前世积的福。   王烟今世没有错过你,是吾之幸。   王烟第一次告白,成功……鼓掌—— 第35章 食神?1   “那么这个热流密度呢就等于温差除以……”   讲台上专业课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课,零提问,零互动,我讲课管我讲课,你听不听就是另一码事。   前三排记笔记的记笔记,看书的看书,后三排就是打游戏,看电视剧,睡觉。   这介于前排和后排的就有些模糊了。比如说苏瑞,前一天晚上熬夜打了几局游戏,第二天挑了个中不溜湫的位置,听一句,迷一句能听多少就随缘了。   “我们这里就是二维二次的,所以需要四个边界条件……嗡嗡,嗡嗡嗡……”   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苏瑞额头离书本越来越近。   “苏瑞,有客,速来。”白老板温润的声音响起,像是直接对着脑袋泼了一筒冰水,苏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果然是挑了最中间的位置啊,苏瑞看着身边围着一圈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人形路障,也是醉了。   “那啥,哥几个让一下呗,内急内急。”苏瑞捂着肚子装作一副万分痛苦的样子。   一排人纷纷挪位,整个班对这一排行注目礼,苏瑞尴尬的捂着肚子猫着腰,从后门出去。   讲台上老师对各种突发情况熟视无睹,继续口若悬河地讲课。   见四下无人苏瑞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往右边走廊一拐,消失不见了。   今天是突发情况,苏瑞到客栈是下午五点左右。客栈的饭食还正常提供。   大厅里坐了大半人,也可能是大半妖魔鬼,怪热热闹闹地吃饭喝茶聊天。   刻意看去还可以瞥到有几个纸人在过道里神出鬼没,帮忙端茶送水。怎么好像今天要茶的客人格外多?   “来了,来了,没迟吧。”苏瑞往白老板坐的那张桌子走去。   “没,你准备一下,等下客人就会来。”白老板对苏瑞吩咐道。   “好嘞。”苏瑞应道,忙不迭烧水泡茶去。   水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苏瑞把水端出,刚好看到老板起身。   大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个子在一米七八左右,五官没什么出奇,两不大不小的眼睛,一还算直挺鼻子,眉毛浓黑,长的周正,看不出年龄,从外表看可以说他是二十几岁,从气质看可以说是五十岁。   从没有一个二十岁的人有这样稳的气质,更不会有这么波澜不惊的眼神。   “客官,这边请。”白老板拿出标准微笑走向前迎客。   男人看了一眼白老板,跟着白老板来到靠窗的位子坐下。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么?”   “正是在下。”   “有菜单么?”男人询问欲要点菜。   “没有。”白老板回答,“本店不接受点菜。”   “哦,有意思。”男人脸上倒是有了一丝笑意。   这不会搞错了吧,是个食客,额,通过青石路来这里吃饭,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难不成我马上可以有一个小伙伴和我一起愉快的玩耍了?苏瑞为那男人倒上茶。   那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一亮,似有宝剑出鞘,五官一下子鲜明起来。   男人立马又抿了一口,笑意入眼,这一次和第一次那种随意喝口水解渴态度大为不同。   第三口,男人喝地分外认真,慢慢啜饮,蜷起舌头让茶水席卷过整个口腔。   “好茶!”男人赞叹道,“人间万千滋味,竟然泡在了这小小一杯中,敢问老板这泡茶的水中是由各种花露组成,最出奇的扶桑树的晨露的出尘而又仙灵的味道,嗯,还彼岸花那种带点绝望又凄美的味道,茶叶,这茶叶的品种我倒是一点也尝不出来,不但泡出了各种滋味,还泡出了各种情绪,很奇特啊。”   “看来客官是难得的懂茶之人,茶中玄机,一语道破啊。”白老板面露赞许之色,“茶叶是自家厨子在后院腾了个地方自己种的,客官自然无从知晓。”   “哦?那这位厨子一定也是个奇人,可否引荐一下。”   白老板点头,伸手一招,一个纸人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去叫老张出来,有客人要见他。”   纸人点了一下头,飘向后厨。   “客官,稍等片刻。”白老板给苏瑞递过去一个眼神,苏瑞转身去柜台拿纸笔。呼,总归不是一般食客,开工开工。   “老板啊,怎么了。”老张端着一盘菜,脸绷得紧紧的,语气不善。平常老张那可是活弥勒,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么。   “这位客官,你可是有口福了,老张,这盘先给这桌上吧。”白老板吩咐道。   老张把一盘红红火火的辣子鸡往桌上一放,用围裙擦了擦手,“正好做完,我给端了出来。”   “坐。”白老板示意老张坐下。   “你都不知道啊,今天厨房那个铲子啊,竟然罢工了,原因原因尽然是昨晚跑到火炉边和火炉聊天,结果一时兴奋忘了回去,第二天起来就烫变形了,有这么蠢的物件么?害的我今天菜都要我自己炒,用的还是新找的铲子,把我给气的哟,肝疼。”老张一坐下就开始抱怨,看来真是气的够呛。   “这位客官,你先尝尝吧,老张的手艺很是不错。”白老板提议道。   苏瑞似乎从白老板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头的味道,他望向老板,哎呦得了,这微笑的弧度,妥妥有问题。   白老板是注意到苏瑞在看他,转头看了他一眼。   苏瑞揉揉眼睛,我是没看错吧,刚才老板那是嘘的嘴型吧,这种小孩子恶作剧的即视感要闹怎样啊?   男人从竹筒中拿了一双筷子,毫不设防的夹了一口菜放如口中,几口之后男人面色通红,却又忍不住夹了第二筷,几筷子下去。男人吃的满头大汗,双唇红肿,犹如挂了两根香肠。   苏瑞赶紧放下笔,给男人倒茶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那么多纸人端茶了,感情这老张放的辣椒给力啊。   “爽!”男人喝下一大口茶水,“这种火爆的感觉啊,像是,像是,站在火山口,直面它的怒火啊。”   “哈,没错,这就是我今天看到那蠢物罢工的心情。”老张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的又像个弥勒佛了。   “我从未想过,做菜可以这么随意的。”男人有灌下一大口茶水。   “小子诶,境界不够了吧。”老张和蔼地说,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肉,辣的也直吸口水,赶紧灌茶解辣。   “老张啊,下次别发那么大火了啊,对身体不好。”老板用茶杯挡了一下嘴,挡住了自己那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哎呦,我的亲娘嘞,别挡了,别以为没人注意到了好么,笑的跟个狐狸一样,说好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呢?苏瑞在心中腹诽。   老板似乎有感应,转头瞟一眼“苏瑞,你不尝尝么?”   “不了,不了,无福消受,无福消受。”苏瑞赶紧拒绝。   “喂,苏小子,怎么怕了?”老张在一边怂恿,“真不是吹啊,是真好吃。”   苏瑞看着那一盘辣子鸡,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那我就尝尝?”苏瑞坐下,夹了一块鸡肉。鸡肉外皮酥脆,内里鲜嫩,花椒辣椒的香味麻味过电一样通过味蕾传递全身,麻而不失其味,辣而不失其鲜,一个爽字足矣!   吃完一筷子,苏瑞赶紧倒水,猛喝一口还呛着了。白老板一边帮忙拍着苏瑞的背,一边笑得促狭。   “这有菜,有知音,是不是应该在来壶酒?”白老板道。   “那可不是么,我再去炒几个菜,苏小子你拿酒。”老张喜滋滋地去炒菜。   苏瑞应了声,去酒窖拿酒,心领神会地抱上来一个白胖白胖的坛子,可不是大梦么。   苏瑞帮客人倒满酒,道:“酒也是自己家酿的,不是有缘人,老板还不给喝哩,客官您尝尝。”   那男人捧起酒碗就是一大口。   苏瑞心里那个偷着乐啊,和白老板对视一眼,一本正经地问人家酒的滋味怎么样。   “好酒,好酒。”那人眼皮开始上下打架,眼前迷蒙一片如坠入云里雾里。“咚”一声男人趴在了桌上;   “大功告成。”苏瑞拍了拍手,“不管是什么人吧,一杯大梦妥妥搞定,唉,老板,这酒什么做的呀。”   “问老张,据说和孟婆汤有些渊源。”白老板说着从竹筒里拿了一双筷子伸向了那一盘魔鬼辣子鸡。   “嗯,老张今天真够火的。”白老板镇定自若的开始一杯杯往嘴里倒茶。   苏瑞捂着嘴还笑出了声,成功斩获老白板眼刀一枚。   “哟,我怕你们单调,先拿一盘熟料下下酒,哟,这位这么快趴下了?”   “没事,我们先吃,这位上仙估计要睡好一会了。”   我今天一定是看到了一个假的老板,这么调皮的么,还有啊,上仙?   上仙你不好好招待还坑他,什么愁什么怨啊,估计醒来,还要趁他迷糊劲没过打一波劫,什么愁什么怨啊。   “辣子鸡给他留着下饭。苏瑞,你去开一坛上次桃夭送过来的桃花酿,差不多饭点了我们吃着聊着。”   今天的白老板格外开心。 第36章 食神?2   九霄云殿,凌霄宝殿。   宫殿清一色用无一丝杂色的纯白昆仑石堆砌而成,穹顶高有数十丈,八方各有一根雕刻着龙纹的盘古木,气势恢宏。   “各位仙家可还有什么事禀报?”天帝端坐点上,问道。苍劲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   殿内数百个神仙站着,神情肃穆而冷漠。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弄出一点声响,神殿静如墓地,落针可闻。   每日晨会,神仙们向天帝报完报完日常事宜皆如此,几百年来,一尘不变,没有什么意料之外会发生,神仙们各施其职,各安天命,万物运转,乐得清闲。   “既然无事可禀,那我们就……”   “报!”急促而洪亮的声音穿过大殿,一名身着银甲的天兵,急步向前,喀喀喀金属摩擦声在大殿内回响。   各路神仙目光落到了那名天兵身上。   “来者何人?”   “堕仙台守卫。”天兵单膝下跪道。   “何事?”   “今早,吾前往堕仙台换班,发现上一班守卫在堕仙台边醉的不醒人事,走向前去发现堕仙台上有一仙牌,仙牌下压了一张字条。”   “呈上来。”   一名仙官将仙牌和字条上呈给了天帝。   天帝一看蹙了眉,开口,“食神何在?”   一名不沾烟火气和周围一圈神仙没什么不同的仙官走了出来。   “你看看,这仙牌可是你手下人的。”先帝将手中仙牌丢到那名仙官脚下。   “是。”食神拾起地下的仙牌道,“是前些日子刚从人界飞升上来的仙官。”   “你看看他写了什么。”天帝挥手,纸条迎头糊上食神食神的脸。   食神把纸条取下一看,去他娘的天庭六个大字,吓得自从当神仙以后几百年没出过汗的食神冷汗涔涔。   “是我管教不周,请天帝恕罪。”食神半跪殿中请罪。   “小小仙官也是好大的胆子,自行堕仙,好,很好。”天帝面上表情未变,接着用亘古不变的声音说着,“南邵天神,从即刻起以藐视天庭罪缉拿堕仙张千归案,此事限你在十日内完成。”   “是。”一个武将打扮的神仙领命退下。   “食神,不用我说,自己去司刑仙君那领罪去。”   “是。”食神领命,庆幸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丢了官位。   “膳食居空了一个仙位,司命仙君,近期人界是否有这方面的人才,你去派人点他一点。”   司命仙君掐指一算,不动声色地回答道:“禀先帝,近期人界并无此方面的人才。”   “也罢,无妨,不过就是个小官职,空着也就空着。”   “禀先帝,虽人界无此人才,别的界未必没有。”   “哦,此话怎讲?”   “那把跟了几届食神的厨刀,近日来通了些灵性,去点他一点,再把他扔到人间历练一番,岂不妙哉?”   “甚好,甚好。”   南天门外,司命仙君身着玄青道袍,脚踏七彩祥云,腰上别的不是剑或是拂尘等法器,反倒是挂了一把磨锃光瓦亮的菜刀。   “京城这繁华之地,各路厨艺高手云集,既然是我替你选择以食入道,我便好人做到底,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希望你在人间的这段日子里有所成就,来日回了天庭也好给天帝一个交代。去也,我送你走这人间一遭。”   正兴楼是京城出了名的赚钱,日进斗金,原因别无其他,有这一届的厨神坐镇,生意想不好都难。   可今天,奇了,这酒楼歇业关门一整天,为了的就是这一桌出师宴。   楼内,正新楼的大师傅坐在大堂中间的桌子上,一张大圆桌,可坐十个人,但位子上只坐着大师傅一人。   空荡荡的桌上也没有一道菜,只整齐码放着一套碗碟筷勺。   座位上没有一人,边上站的一圈那可是都是人,都是正兴楼大师傅的徒弟以及正兴楼的伙计帮工,小声议论着。   其中最显眼的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三个年轻人,站得一丝不苟,或紧张或沉着或期待地看着大师傅。   说是出师宴,实则根本不会有一大桌子菜,三个学了五六年的徒弟,每人只能做一道菜。   靠着一道菜,只要征服了大师傅的舌头,让大师傅点个头,就可以出师,否则那就请再熬个三年五载等下一次吧。   三个店小二,端着三盘菜,走了上来,一一呈上桌。大师傅看了三盘菜,神色愈发认真。   第一道菜文思豆腐。菜是用白底青花的瓷盘盛着,豆腐纤细如发丝,散在汤里飘渺如云雾,点缀着笋丝,火腿丝,香菇丝,配色淡雅别致,香味清而不失其鲜。   大师傅一勺入喉,眯了眯眼,细品,点了点头,放下勺子。   “味有些过鲜了,尚可吧。”站第一个的小个子厨子听到这话,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情绪由紧张转为狂喜,腿脚都有些发软,恨不得大喊出一句终于熬出师了。   第二道菜九转大肠。用纯白的瓷盘装着,炸的金黄微红的大肠上浇淋着一层晶亮的酱汁,像是裹了一层琥珀。选择碧绿的芫荽作为点缀,色鲜而明,香味浓而不腻。   大师傅夹了一块大肠放在嘴里咀嚼,严肃的神情缓和下,嘴角浮上一丝笑容。   “不错不错,火候很到位,酱汁也调的清爽,肥而不腻。”   第二个厨师舒了一口气。   这第三道菜,谁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因为此道菜,用一个大瓷碗盖了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闻不到。   大大师看了一眼第三个厨师,带着有些无奈又有些责备的语气说:“小刀你又搞了什么鬼?弄得这么神秘,你做的是凤肉还是龙肉?”   这个徒弟,是大师傅最为中意的一个,比起前两个师兄,进楼的时间最短,但学的最快,每一道菜地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刀工更是如火纯清没的挑,一手雕豆腐的绝活更是让大师傅都自愧不如,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厨王的人。   此次出师更是板上钉钉,好多人都猜测,这个年亲人只要出师,要不了几年,大师傅就会把正新楼交给他。   “你猜这小刀会做什么?”   “管他,反正妥妥出师。”   “唉,这个小刀在没出师的时候就傲气的不行,出了师也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样的嘴脸。”   “你还别说,人家傲气那是有资本,你有么,尽在这里酸气。”   边上看观看的众也不嫌累慌,人把脖子伸的老长,就为了看的更清楚些。   掀开了,大师傅把盖子掀开了。   盘内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美味珍馐,而是一盘碎金饭,俗称蛋炒饭。   众人大跌眼镜,似有一两声失望的嘘声从人群里传出来。   “哇,这么会是碎金饭,小刀他疯了么。”   “不就说这么好听干什么,就是个蛋炒饭啊。”   “难怪要找个盖子盖起来,如果不上盖上盖子,都出不了厨房。”   “可不是么,大名鼎鼎的正兴楼出师宴,厨子做了一份蛋炒饭,疯了么。传出去多难听。”   “唉,你可别这么说,师傅不是说蛋炒饭其实很是考验一个厨子么,没有顶尖的食材,没有给你炫耀刀工的地方,全靠基本功啊,小刀师兄能上这道菜说明他胸有成竹,再简单的菜都能给做出花来。”   “呵,这小刀胸有成竹过了头吧,我还记的师傅曾经说过,自己做的蛋炒饭不好吃,大家都当时以为是说笑呢,直到我看到了那一幕。”   “哪一幕,哪一幕。”   “唉,别急,我先问你们,你们有谁看见过大师傅做一次蛋炒饭么?”   “没有吧,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东西,哪用的到大师傅出手。”   “我看见过师傅给小刀做过一次,单独开的小灶,做完蛋炒饭,自己尝了一口,马上给倒了,似乎是很不满意自己的作品。”   “哇,这道菜,这小子太狂了。这道菜是下战书还是怎么滴。”   议论声渐大,沸水一般炸开了锅。   大师傅咳嗽一声,众人安静。   看到碎金饭的一瞬间,大师傅没有任何的意外,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啊,就应该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魄力。他拿起勺子,神情变的认真异常。   “小刀,你可知,师傅对于这道碎金饭的要求不同于别的菜,要让我满意可不是这么容易。”   “知道。”小刀坚定地蹦出两字。   “嗯,那就好。”大师傅摇起一勺饭放入口中品尝。   半晌,大师傅才开口道:“饭,火候到位,没有一料是炒过的,保留了食材最鲜亮的颜色,米饭也做到了粒粒包饭,不容易啊不容易。”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大师傅下文。   大师傅摇头叹息道:“但,还是缺了点什么,并不能让我满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换一个菜吧。”   小刀看了一会大师佛,拿了另一个勺子,尝了一口盘中的蛋炒饭,开口道:“大师佛,不用了。”   众人哗然。   “自己尝了觉得也不行,没脸要第二次机会了?”   “唉,那可不就是要在等三年么,多可惜。”   “啧啧,让这小子这么傲气活该。”   大师傅把眉蹙成了两个黑疙瘩:“小刀,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去重新做一道。”   “我说了,不用了。”小刀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大师傅,多谢三年培育之恩。没能做出让您满意的炒饭,我很抱歉,但至少我认为,我已经出师了。”   小刀撂下一句话消失在在众人视线中。   “唉,这白眼狼。”   “怎么就有这么狂的小子,迟早要载。”   “会不会做人啊,这干的什么混账事啊。”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狼心狗吠的东西!”   咒骂声如水入滚油,噼里啪啦暴起不绝。   大师傅气一句话说不出来,一个气没顺上来,就要倒下去。   “唉,师傅,师傅。”   “您消气,消气,注意身体,注意身体。”   “那天就去剁了那小白眼狼的手,给师傅您消气。”   各位徒弟赶忙冲上来,扶人的扶人,顺气的顺气。 第37章 食神?3   小刀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准备简单打包一些要带走的东西,仔细一想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带的,便随意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带任何的留恋。   夕阳下小刀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但小刀的步子迈的却是毅然决然的坚定。   不必要和人间产生太多瓜葛,他们怨他也好,恨他也好,他不在乎。   何况身为一个准神仙,任何多余的情感,都是绊脚石。人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短暂了,唯有大道才是永恒的,而他的要寻的道,正是这美食之道。   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可能的向不同的人学习不同的技法,磨练自己的技艺,做出天下间最好吃的饭菜,拿出足矣骄傲的进入膳食居的成绩。   隔了两条街的东莱楼,和正兴楼齐名。即使正兴楼有厨王坐镇也一直压不倒东莱楼。   东莱楼的实力可见一斑,特别是东莱楼的面点这块一直做的比正兴楼好。   由于面点味道清甜,样式精巧可爱,价格还算亲民,又可单独打包零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小刀此刻就踏进了这东来楼。   一入门,便有店小二上前招呼。   “里边请,里边请,客官是一个人么?”   “不用了给我安排位置了,我是正兴楼的学徒。”小刀开口道。   店小二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那这位小哥,您请走好。”   “找你们这能管事的,告诉他我是东莱楼那个能雕豆腐的。”小刀淡淡地说。   店小二打量了小刀片刻,不冷不热地说,“那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哟,这位小哥,这边请,这边请,早就听说过,正兴楼有个能雕豆腐的师傅,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消片刻,掌柜的闻讯赶来。   小刀跟着掌柜上了楼,在一间清静雅致的包间坐下。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掌柜笑问。   “小刀。”   “哦,小刀师傅是今日刚出的师么,怎么想着到我们东莱楼来了。”掌柜的问。   这正兴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出了师的徒弟随便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去东莱楼。   这东莱楼向来和正兴楼向来不和,从第一届厨王争到这一届,两家有输有赢,谁也不服谁。   就拿上一次的厨王争霸赛来说,最后对决的也是正兴楼和东莱楼,大师傅凭着一道三套鸭以一票之差险胜,东莱楼的厨子很是不服。   之后两家更是明争暗斗也更狠了,积怨也就一年比一年深。   这正兴楼的师傅要是去了东莱楼,脊梁骨可都是要被戳透的。   “不,大师傅没让我过。”   一句话把掌柜的一口茶水呛出来。那表情,简直就是“你他么在逗我。”一句送客差点没说出口。   “但大师傅的手艺我都学到家了。”   “噗,咳咳咳。”刚喝下去压惊的茶有给呛了出来,掌柜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在说一遍。”掌柜的觉得眼前这个人疯了。   “正兴楼大师傅的手艺我都学到家了。”小刀无所谓地重复一边。   “好,好,光嘴上说我可是不信的,可否请小刀师傅为我们露一手?”   掌柜看到了小道的眼神,那是不容质疑的骄傲与自信。反正就是让他用一用厨房,他若不是疯子,便是我东莱楼捡到宝了。   东莱楼厨房,一众厨子保持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傻眼状态。   此刻只见小刀手中刻刀如穿花蝴蝶,上下翻飞,残影不断,一块方形豆腐于小刀掌中,不知刻了多少刀。   “哗!”一声豆腐在锅中散开,如天女散花。滚油之下豆腐立马炸出一层金黄外皮,熄火,撒上椒盐,配上翠绿小葱,一道名为迎春笑的菜出锅。   这道菜就是小刀用来炫耀刀技的,仅此一家,别无他家可寻,做菜刀工用到了极处,那道菜便没人可以在复制了。   若不是亲眼见到没人会相信,有人可以做到把一整块豆腐分成大小一致的小块,并且每一块小豆腐都刻成出了迎春花五瓣花的造型。   迎春笑出锅,那道最耗时的三套鸭便也可以出锅了。   满满一桌子菜,由小刀一人完成,蒸炸煮炖,无一不包括,先不说味道怎么样,光是看着小刀做饭时那种行云流水的姿态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啊,这桌菜,天价都不为过。   这是烟熏火燎汗流浃背的做菜么?不,这是火焰与刀芒的表演啊。   下筷子,尝菜。东兴楼的各位师傅定了定神,忍住了自己想下第二筷子,第三筷子,乃至第四第五筷子的冲动,一一点评道。   “很好,很好。”   “不说别的,就拿那道三套鸭,来说,已经是比你师傅当年在厨王争霸赛上强了。”.   “真不知道,正兴楼的怎么想的,来我们东莱楼要求随便开。”   清晨,正兴楼后厨。   经过一夜的发酵,大家的愤怒与不满已经到了极致,只要轻轻一戳,就能爆炸。   今早的一条消息作为导火线,炸了这群热血小青年的肺。这小刀前一天敢打大师傅的脸,后一天就敢到隔壁东莱楼掌勺。   小刀此举不但是判出师门,还用赤裸裸的挑衅行为给正兴楼下了战书啊。此辱不报,岂非丈夫,脸面何存?   群情激愤,声讨和咒骂掀了屋顶去。   ”狼心狗肺!白瞎了大师傅对他那么好!”   ”东莱楼欺人太甚!"   ”不能就这么算了,在正兴楼偷了师就这么走了,没那么便宜!"   “走!上东莱楼去!砸了那不要脸的狗屁楼!剁了那龟孙的手!”   大师兄振臂一呼。一众师弟齐声响应。   这一群未出师的年青小伙头热了头脑,扔了手中要择的菜,要剁的萝卜丁,风风火火向东莱楼杀过去。   “小刀!你这头欺师灭祖的白眼狼,你给我出来!”   “别以为找了东莱楼做靠山就可以万事大吉,我告诉你,不可能!”   “小刀,你还要点脸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给我们出来。”   一拨人气势汹汹地涌到东莱楼闹事。几个凶神恶煞的小伙几嗓子一号,东莱楼的食客都城鸟兽状散了杯盘狼藉。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正兴楼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后厨帮工。”   “你们管事的都没发话,你们来闹什么,东莱楼可没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啧啧,这就是正兴楼的素质啊,集结一帮人刚走别的酒楼的客人,你们是要收保护费还是要打劫?”   东莱楼的人涌出来冷嘲热讽。毕竟是别人家的主场,学徒,帮工,跑堂,打杂,甚至还有几个浑身腱子肉的打手,统统跑到前厅来,把正兴楼来的一群小年轻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兴楼的人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人东莱楼也压根没把这波未出师的当回事看,别说大师傅了连个管事的都懒得出来。   “小刀呢,你叫他出来,否则,这事,没完!”正兴楼的人喊道。   “没完,你们还想怎么样,在我们地盘还敢这么放肆?”   东莱楼的人觉得有些好笑,“我劝你们,快点走,否则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扭送官府,到别人店里砸场子还有理了是吧。”   几个打手对望一眼,扭扭脖子转转手,松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   “几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识相一点趁这几位大哥没改变主意,赶紧夹起尾巴走。”   东莱楼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一圈,为首的打手皮笑肉不笑。   正兴楼的人靠的近了些,有些怂。但是人怂可以,气势不能怂。   大师兄站了出来故作正定道:“东莱楼的各位,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想要个说法,叫小刀出来,让他跟我们对峙。”   “还对峙,真是笑话,把人逮起来!”   “你们敢?”   两拨人马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慢着。”一个管事样的人拔开人群走了出来,“你们这些人在自己家打架算什么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是,掌柜的。唉。”   “掌柜的他拦什么拦,就应该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点教训。”   “当这是哪里么,自己家么,真是的,不知好歹,嘿,那小子还瞪我,看我不。”   “行了,别闹了。”东莱楼掌柜喝到,又接着笑眯眯地对着正兴的一众道:“正兴楼的各位,小刀师傅现在忙,没空出来,不过他托我向各位传一句话,大师傅的本领他已经学到家了,已经可以出师,既然正兴楼不让他出师,而且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了,他又何必浪废时间?”   “学到家了,什么叫做学到家?我就不服气了,这小子哪来的资本这么狂。”大师兄愤愤道,“有种叫他出来,问问他良心在不在,是不是师傅这三年来的悉心教导是不是都喂了狗。”   “哪来资本这么狂?就凭他是东莱楼的师傅,就凭他比你强!”掌柜的冷笑一声。   “呵,比我强?他一个在出师宴上没出师的,能比我这个出了师的强?”大师兄不屑道。   “哦?你能代表正兴楼么?”掌柜冷冷道,“我认为,以小刀师傅的水平,完全可以代表我们东莱楼参加下一届的厨王称霸赛,自然是比你强千倍百倍的。多谢你们把小刀师傅培养成才,又把人给气到我们东莱楼啊。”   “什么?”正兴楼的各位听傻了,小刀要参加厨王争霸?不可能吧。   “吓傻了吧,你们啊,别找茬了,厨子么,就要有拿出点厨子的样子,有什么不满的叫你们师傅赛场见啊,你们这群连入赛资格都没有的,还是回正兴楼多练几年吧。”   “这届厨王赛,小刀师傅向你们大师傅下挑战,他敢么?”   “有什么不敢的,太狂了,弄不死他丫的!”   “欺师灭祖!畜生畜生!”   现场一片混乱。 第38章 食神?4   东莱楼的面点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从早餐填填饿充饥的包子馒头,到喝茶聊天时品享的精致糕点,一应俱全。   由于生意红火,东莱楼在不但后街单独划出来一个店面供销售面点,还划分出一个小厨房供应面点。   早晨是面点部最忙的时候,所以一般面点师傅都起的很早。   鸡鸣才过一声,天未亮,星子都还在上头欢腾。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睡的浅,周师傅今天被一只叫春的猫闹醒后就再也没睡着,想着醒着也是醒着不如早点去铺子。   打着哈欠向厨房走去,周师傅远远的就看见厨房有灯亮着,真是破天荒,哪个师傅呀竟然比他还早?   推开门周师傅吓一跳,这不是大厨房的昨天刚收的小刀么,怎么跑到小厨房来了,莫不是人生地不熟地走错地方了?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周师傅并无什么好感,即使昨夜他的舌头也被小刀那一桌子堪称完美的菜给征服。   唉,可惜了,是个没心没肺的,就算他和他师傅之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也不能这么给自己师傅难堪啊,这年轻人啊做事太狂,太绝,太凉薄喽。   “周师傅早。”小刀毕恭毕敬地向周师傅问好,礼数周全,丝毫没有一点恃才自傲的轻狂样。   “嗯。”周师傅没想和小刀有太多接触,略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师傅。”小刀见周师傅没理自己,走向前去又唤了一声。   “你在这帮不上什么忙,要想表现的话,去大厨房,出门左拐,不谢。”   这就是明晃晃地在赶人了,小刀听到这话也不恼,见人有反应了,不疾不徐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周师傅,我想学习如何做面点。”   周师傅一听,没好气道,“呵,那又如何,你想学我就要教啊。”   “要怎么样你才肯教我。”小刀追问道;   “没可能。”周师傅冷笑,“我不可能教一个目无尊长的白眼狼,就算他再有才华。”   “我不可否认我在出师宴上的行为有些过分。但是,以我的水平,出师已经是绰绰有余。   我之前和大师傅有过约定,只要我出师,随便我去哪里他都不会管。   何况在去正兴楼之前,我去了神州各地最有酒楼学习,当然也不能算是学习,最多只能算是观摩,我给钱,让他们在我面前做一便招牌菜,好多酒楼的师傅都是庸人,我一般就呆个五六天,遇到有好的师傅我会乐意呆久一些,就比如说正兴楼。   当时很多师兄弟都不明白大师傅为何待我如此不同,因为事实上,我和大师傅并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和之前我去别的酒楼一样,我负责给钱,他负责在给我演示如何做菜,事先有约定,公平的很。”小刀解释道。   “即使是这样,你也算是正兴楼的半个徒弟,你这么就来了我们东莱楼,不知道我们东莱楼和正兴楼的关系啊。”   周师傅走到灶台边,开始,把蒸笼拿开,开始往里边加水。   “我不在乎,因为正兴楼有最出色的厨子所以我在正兴楼呆了两年,而东莱楼有最出色的面点师,所以我来了,只要我觉得我学有所成,我就会前往下一个酒楼。”小刀紧跟在大师傅不放。   “呵,最字我可不敢当啊。”周师傅带着讥讽看了小刀一眼,“你啊,心太大,我教不起。”   “唉,果然被掌柜的猜到了,您果然不愿意教我。”小刀低叹一声,但没听出什么可惜的味道,他接着道,“昨夜,我和掌柜的说好了,只要我代表东莱楼参加这一届的厨王大赛,并且为东莱楼写一份新菜谱。   那么,我就可以向您学习如何做面点。既然您不乐意教我的话,那我也不会勉强您,您也不必搭理我,我一边看着就好了。”   “你就那么想学面点?学这么多东西,不怕嚼不烂啊,年轻人,我劝你一句,只有专才能精。很多人穷尽一身才能在一个方面有所成就,多嚼而不烂,你不会不懂吧。”水加完后,周师傅又搬出一大袋面粉倒在桌面上。   “抱歉,我认为,在做菜这个方面,我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我有信心我做的菜可以让每一个人满意。还有,我要达到的层次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只要是厨艺,我就要做到第一。”   本应该是狂妄的话,可是从那个少年人的嘴里说出来,却平淡的不可思议。   周师傅抬头看了一眼小刀,他看到了小刀眼里的光,平静坚定,锋芒毕露。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不论前路有什么挡着,一一劈开无所畏惧。   呵,这个少年啊,过钢易折,不过还真想看看他到底能达到社么高度,说不定还真有能。   周师傅摇头叹了一声,继续倒面粉,“我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你这个人啊,是学傻了么,这种话都说的出口,行了,行了该来人了,一边呆着,别添乱。”   小刀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师傅的动作,没有再出一句话。   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家彼此熟稔的打招呼,小厨房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本来都挺疑惑小刀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周师傅那不咸不淡的脸色,也没好意思多问,加上手头活也多,一整个小厨房的人都把小刀当做了透明人。   一股一股打着金色的漩涡的蒸汽随着晨光袅娜上升,打开蒸盖,更是如一群乱奔的野马,一股脑涌出。   周师傅随意扫了一眼蒸笼里胀大了一倍左右的馒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一下。”   那跑堂刚要把这一蒸笼的馒头拿走就听到周师傅说了这么一句,疑惑地又把蒸笼放下。   “诺。”周师傅向着小刀努嘴,示意他过来,“尝尝。”   小刀干站了半个时辰的小刀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顾不得烫,伸手直接从蒸笼拿了一个,生怕周师傅改变注意似的。   周师傅看着小刀那左手拿一下,又把馒头扔到右手的傻样,嫌弃似得撇了撇嘴,又忙活别的去了。   撕下一小块馒头,扔进嘴里小刀闭上眼极为认真地品尝着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白馒头。   入口的馒头绵软蓬松,馒头有淡淡的甜味,干嚼也不会显得的单调,先是大麦的清香,细尝还有淡淡的奶香,简单却不普通。   小刀睁开眼,对周师傅说:“能让我试一下么?”   周师傅放下手中的活道:“你?行么?”   小刀点点头。周师傅让出一个位子,示意小刀过来。   和面,加调料,切块,上蒸笼,每一个步骤小刀记的清清楚楚。   周师傅看着小刀娴熟的动作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还真学一遍就会了?   “不好了,不好了。”从外边跑进来一个人大喊道,“正兴楼的人过来闹事了。”   “什么情况?”手中有活的师傅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来找小刀师傅的呗。”那人快步走到小刀面前,“小刀师傅,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都快打起来了。”   “不去,我的馒头还没熟。”小刀看也没看来人一口回绝。   “这?”来人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唉,你先走吧,这厨痴,你是拉不走的,掌柜的肯定能解决的。”周师傅道,“让他出去,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乱子呢。”   那人无奈看着盯着蒸笼入了神的小刀,走了。   掀蒸盖,馒头出笼,小刀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个馒头,丝丝哈哈声不断地尝了一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周师傅,多谢,下次我再来。”小刀向周师傅鞠了一躬,离去倒把周师傅吓了一跳。   拿起小刀蒸的馒头,周师傅尝了一口,神色极为复杂地摇了摇头,唉,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哟。气死,咋真看一边就会了啊。   东莱楼大厅,正兴楼的几个小伙被按在地上一脸愤恨地挣扎,奈何打手大哥胳膊上的肌肉不是白长的,怎么伸手蹬脚都是徒劳。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走,把人往官府送去。”掌柜吩咐道。   “算了吧掌柜的。”   小刀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议论声一下子小了很多,大家自动向两边分开,为小刀让出一条路。   “小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终于敢出来了!”   大师兄借着一股怒气挣开押着他的彪形大汉,很快有被再一次制伏。   “好哇,你个小刀,别以为有靠山,你就了不起了啊,我告诉以后被让我在外边碰到你,像你这种人渣我见一次打一次!”   打手给大师兄的肚子来了一拳,用了暗劲,疼得大师兄一下子失了声,表情扭曲到变形。   “小刀!你怎么不说话,你把大师傅对你这两年的悉心教导当什么!你怎么有脸出师!你说!”   小刀依旧沉默着,他看着一众师兄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算了,不想了,学好怎么做菜就可以管他人间那么多事呢。   “让他们走吧,回去告诉大师傅一声,那一道碎金饭,我一定能让他满意。”小刀转身离去。   一众大哥撸着袖子将这一群闹事的人扔出了东莱楼。   东莱楼这群人拍拍手嬉笑着回楼,正兴楼一波人恶狠狠看一眼东莱楼,愤恨不平的离去。 第39章 食神?5   小刀在东莱楼的生活和正兴楼没什么不同,日常活动就是在大厨房做做菜,有空的时候去小厨房看看周师傅做面点以及自己动手做面点。   从早上酒楼开门到晚上酒楼关门无时无刻不在做菜或是准备做菜。   除此之外就是吃饭睡觉写菜谱,除了必要的谈话,一般不和人交流。   周围的人要是想在茶余饭后找他一起喝个酒聊个人生,互相接触了解彼此促进感情,那就是纯属给自己找不愉快了。   任谁看着一张死鱼的刻板脸都没兴趣再聊下下去,更何况一般对话内容都是这样子的。   “哟,小刀师傅啊,这么巧啊,来,来,来,这边坐啊。”   “不了,我没空。”   “呃……”谈话结束。   “哟,小刀师傅啊,今天是你休假吧。”   “是的。”   “那你还穿这一身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去王石头家喝杯喜酒粘个喜气。”   “抱歉,我不喜欢喝酒。”   “呃……”谈话结束。   “小刀师傅,这回你可跑不了了,来来,我这刚做好的三套鸭,你给我评评。”   “只观其色,就可以知道,你煮过头了,肉没有保留住它的鲜味,没有尝的价值。”   “呃……”谈话结束。   有个那么几回老铁扎心了的对话,我们的小刀师傅给东莱楼全体上下留下了极为“友善”的印象。   和在正兴楼的情况一样,我们的小刀师傅东莱楼全体成员的一致好评,又一次在人堆里过上了与世隔绝的修仙生活。   好,好,好,就你忙,就你会做菜,你天下第一,你厉害,自己和自己玩去吧。   反倒是一开始就对小刀印象不佳的周师傅在小刀一次次观摩学习中有了好感,时不时提点上一二,偶尔还能聊几句不那么尴尬的家常。   终于明白为什么正兴楼的大师傅为何如此看重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一点就透,天赋极佳,学什么都快,基本教什么一遍上手,两遍就纯熟。   勤奋刻苦,精益求精,如果小刀对自己做的面点一丝不满都不会摆出去买,即使周师傅觉得那做的已经比小厨房某些师傅好太多,统统花钱买下送乞丐,然后一遍一遍接着重做。   性情耿直,舌头犀利,周师傅偶尔有几次犯个困有点小失误,小刀一尝便知,不留情面,立马指出。   推陈出新,举一反三,时不时脑子里就能够蹦出些新想法大半夜敲周师傅家的门,秉烛夜谈,开火做饭。   惜才啊,看着一块璞玉在自己的雕琢下一天天有了惊叹世人的光华真是太有成就感了,即使周师傅在某些时候会因为小刀的“不近人情,不通事理”而气得半死,也没有放弃治疗。   日子就这么哗啦啦流水而过,修仙的日子总是不知今夕何夕的。   当某一天清晨,小刀还窝在小厨房给炉灶添火加柴。掌柜的火冒三丈的将人提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厨王争霸赛决赛好么!   这货怎么还穿着这么一套旧兮兮的衣服窝在炉灶烧火是要闹什么!   “小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知道。”   “知道你还窝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给我去准备准备!”   “不急,等我这屉汤包做好完全赶得上。”   “哎呦喂,我的大爷哟,算我求你了好么,赶紧给我去准备!”   前几天的厨王争霸赛简直就是小刀才艺展示的个人秀场,他以华丽炫目的做菜风格,无可挑剔的味觉享受,以及在互评环节噎死人不偿命的言辞,征服了在场评委观众的眼耳口鼻胃,心肝脾肺肾。   最终决赛,百余家酒楼的厨子刷到只剩三家。分别是上一届厨王的正兴楼大师傅,珍馐阁大师傅金钱多,以及我们耿直boy小刀同志。   “各位父老相亲,有情我们东莱楼的小刀师傅!”   主角一出场那必须是要给面子啊,锣鼓喧天,彩旗飘扬,掌声不断,欢呼不绝,观众那叫一个热情高涨,场面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决赛采和往年一样不命题,请选手随意发挥,展示出你们的真正实力!比赛开始。”   决赛场上,各路人马忙碌起来,在台面上摆放的食材中挑选,   珍馐阁的人上来就抗走了一只刚宰好的全羊,正兴楼的人也挑挑拣拣,选走了上好的鲍鱼、海参、墨鱼、等珍贵食材,只有小刀悠悠闲闲地站在台上放空自我,神游天外。   台下东莱楼掌柜的急的跳脚,在台下嚷嚷着:“小刀,犯什么傻啊!食材都快被挑完了,你要拿剩下的么,上!上!上!”   东莱楼配给小刀打下手的师傅也急了。   “我说小刀师傅,您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总得跟我吱一声,这,这,你要是不乐意动弹我替你拿。”   真是干着急啊,台上的打下手的师傅脸都急红了,小刀也是八风不动,估计是看着那师傅记的团团转的样子,嫌烦,把眼睛闭上很干脆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我的祖亲宗啊!你道是发个话,吱个声啊!”那师傅也是急到口不择言了。   小刀睁眼吐出两个字:“不急。”   “唉!”那师傅一跺脚,往食材区跑去,看着满眼食材开始发蒙,琢磨着小刀一会可能会用到什么。   想了一会就放弃了,管他啊,见什么拿什么先把最好的拿走!   师傅风卷残云一般挑了一尾鲑鱼,一块里脊,一只乌鸡……   顺手使坏的挑走了那头最好杏鲍菇和那坛最香的绍兴酒,哈哈,一看正兴楼就是要做佛跳墙,拿走你们的食材给你们添堵,嘿嘿嘿,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两刻钟辰过去了,别的楼的师傅菜都做菜做的热火朝天,小刀还倚在厨台上闭目养神。   台地掌柜恨不得冲上去把小刀拽下台来换人,奈何规则限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苦不堪言,懊恼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这一个乱来的小子。   眼看着这一届厨王大赛再一次没戏,掌柜的也无心观赛,在一众自家厨子的目送下,失魂落魄地回酒楼去了。   打下手的厨子也已经打消了让小刀做菜的想法,挑了一道自己最拿手的“鲑鱼肥”操刀亲自上阵。   靠人不如靠己,万一就让我撞上大运,嘿嘿,没准就成了厨王了呢。   一半个时辰过去了,别的楼的师傅菜都做了一半了,小刀施施才然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极为放松的舒展身体,不疾不徐地踱步到食材区,抗了一袋极为普通的籼米回来。   用碗盛出又细又长的籼米,倒入一个大瓷盆中用清水淘洗,两边以后,沥干水分,小刀戳了戳,身边的师傅。   “喂,把你锅里连刺都没完全剃干的鱼倒出来,然后把锅给我洗了。”   那师傅自然是满脸不乐意,奈何小刀是连胜三场杀进决赛的主厨,他只是个打下手的,只得好声好气的劝导:“我说小刀师傅,你这到底要做什么,时间还来得急么,边上不是还有一个锅么,你先做着,到时候还不急,至少我们还能拿出一个菜不是么?”   小刀不满的皱了皱眉道:“不会来不及,时间我都是算准的,你的鱼味道太腥,在一边煮会串味,如果我的菜有一点腥味。”   小刀停顿,难得一见的笑了,一口森森白牙搭配上满目锐利的寒光,吓得那师傅觉得身边“唰唰”飞过几把冷光四射的飞到,刚忙把锅中的鱼给倒了,刷锅刷的差点发亮比任和一次都要干净。   小刀掀开另一个锅盖,倒入籼米,加入少量清泉,又不知往里撒了什么调料,盖上锅盖蒸饭。   当然蒸饭过程中小刀也没闲着,忙着闭目养神,韬光养晦。   打下手地也冷笑着站在一边看着。好你个狂妄自大的小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和掌柜的交差饭蒸熟了,小刀把饭盛到另一个碗中。开始选菜,洗锅各种小事亲力亲为,碰都没让碰一下。   那打下手的师傅也乐得清闲,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看着小刀在一边忙活。   把所有食材一一摆放整齐,小刀闭上眼,深呼吸,睁眼,目中别无它物,一片清明。   刀起,只见残影和刀光,各类时蔬和肉块腾空而起,于半空中散做大小相等色彩斑斓的小方块,天女散花般落回各自的碗里。   火起,只见火苗中小刀的控制下变成了一个乖巧的伶俐的小姑娘,往东绝不往西,要大绝不给小。   最后一步,米饭入锅,白雪和彩虹于锅中齐飞,锅内似融入天光云影,绚丽的不想话,一锅蛋炒饭,硬生生炒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   出锅,撒上葱花,米饭和蛋以及各类时蔬以最完美的比例混合,香飘十里。   台上评委和观众都已哑口无言,完全忽略了其他师傅,看着小刀一个人在台上用最简单的食材表演,神乎其神的创造了一个奇迹。   有十个评委,炒饭被分成十一份,十份给评委送上,一份留下。   即使十个评委已经尝过之前两个师傅两道美味,舌头任然被小刀的一道蛋炒饭征服,一致给出厨王争霸赛的最高分。   “这么简单的食材竟然能组合出如此美味!”   “掌控力,我看到了小刀师傅对厨艺的完全掌控。”   “小刀展现了正真的做菜技法。”   “奇迹,真是奇迹!”   “小刀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厨王。”   一出结果,就有人飞奔回去报喜,掌柜的得知消息以后,笑得嘴都和不上了。   小刀得知自己是这一届厨王之后,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似地。   在呼唤与掌声的簇拥下,小刀端着自己的那份炒饭走下了舞台。 第40章 食神?6   没有理会那些祝贺,称赞,奉承,小刀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份炒饭以灵巧的身法避开了那些想要套近乎的同行。   虽然躲闪地还算及时,没被后来那波疯狂的观众堵住,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回到选手休息处。   一会到休息处,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小刀就主办方往给正兴楼厨子准备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小刀磕了三下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大师傅的声音。   小刀推开门,发现屋内除了大师傅以外便再无他人。   “来了啊。”大师傅语气平淡似乎早已料到小刀会来寻他,“别的师兄弟我让他们先走了,端上来吧。”   小刀点头,将那碗有些凉的炒饭放在大师傅面前,“大师傅,您尝尝,虽然有些凉了,但因该还能入口。”   “嗯。”大师傅颔首,拿出一个勺子,尝了一口炒饭。这一口大师傅吃的很慢,似乎在回忆什么。   一口,一口,每一口都如此,直到把那一小碟炒饭吃完,大师傅都没有说一句话。   “大师傅?”小刀唤了一声。   大师傅从回忆中脱身,叹息地摇了摇头。   小刀的眉聚拢成团,不解地道:“为什么。”   “不是你的不行,而是那碗炒饭的味道实在是令我印象深刻了,先入为主,它的味道啊,我这辈子也无法忘怀。”大师傅看了一眼小刀,接着道,“说着的,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厨师,在做菜技法上,也许你真的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足以折服万千食客。但是你的菜,就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小刀急问到。   “我也很难讲,如果一定要说的那就是魂?”   大师傅苦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技艺这种东西熟能生巧,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会练的好的,魂这种东西那就是玄的很了,一道菜一旦有了魂,可以做到让人记一辈子。   你对厨艺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旦你为你的菜定制了一个标准,你每一次做菜就会按照那个标准来,分毫不差。   不是说不好吧,就是觉得那菜没魂,每一次味道相同。当然可能除了师傅我,也没人会连续三天每一餐都吃同一菜,为的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能把味道做的分毫不差。”   小刀回看着大师傅那张严肃脸,似乎想起了临近考核那一个月被猪下水统治的恐惧,似乎有一段时间大师傅似乎对自己做的油爆双脆,还以为大师傅对猪下水产生了什么特殊爱好。   “唉,我不让你出师,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没有做出让我满意的炒饭,更因为我觉得,你有可能达到那个境,想在磨你几年。”大师傅语带惋惜。   小刀沉默了,半晌说:“大师傅,你能告诉我,能做出那道令你毕生难忘炒饭的人是谁。”   “他啊。”大师傅好似一下子又被回忆拽了回去,声音像是透过了一段厚重的时光,带着无法释怀的悲哀,“他是带我入门的师傅,也是我见过最专一的厨子,你若寻他就去,就去晋西南岭猪嘴镇木花巷的拐角有一家饭馆只做炒饭,若是寻到了,代我替向师傅问声好。”   “好。”小刀慎重地点点头。   和上次一样,小刀说走就走,干脆地很。花了近一个月,才从京城赶到晋西犄角旮旯里的猪嘴镇。   镇子颇具规模,餐馆酒肆,旅馆客栈一应俱全,是附近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地界。   小刀在街上拉了一个路人随意打听,本以为还须多废些功夫,没料到这饭馆还挺有名的,随意拉一人打听,就打听出门道来了。   “专做炒饭的,哦,你是说来福饭馆吧。就这条路,没错,就这一条,走到头,左拐就是木花巷,沿木花巷走拐角的就是。”   “行,多谢。”小刀沿着路人指的路很快就找到了来福饭馆。   看的出饭馆生意不错,陆续有人进进出出,店面也能看出拓宽和翻新的痕迹。   入店后,小刀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静坐片刻后,有小二过来招呼道:“客官要喝些什么吗,本店有上好的高亮红。”   “酒就不需要,给我来一份碎金饭吧。”   “什么?”店小二没听明白。   “蛋炒饭。”小刀改口道。   “行了,客官您稍等片刻。”   炒饭上桌,小刀尝了一口,不过尔尔罢了,调味倒是还过得去吧,但是鸡蛋没裹匀称,饭出锅太早,米还是太粘黏。一大盘饭只吃了一口,小刀扔下几个铜板走了。   夜渐深,白日热闹的小镇安静下来,小刀踏着静谧的月光来到木花巷,再一次踏进了那一家普普通通的饭馆。   “哟,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小二一边擦桌一边道。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你们做饭的师傅。”   “哦,来找老板的啊,请进,请进。”小二热情把小刀迎进门。   “随便坐,随便坐,我给你叫去老板去。”小二把抹布往桌上一扔,去后厨叫人。   隔老远就能听见小二的大嗓门在嚷嚷。   “唉,真是的,你急什么呀,等我把灶台收拾了不行么。老板快点啊,就今天那个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饭没怎么动过,却给了两倍银钱的客人。”   “哎哟喂,就来了,就来了。”   不一会,一个和大师傅差不多年纪的汉子走了出来。   “嘿嘿,这位客人,您有什么事?”汉子憨笑走到小刀身边,手紧张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就是做炒饭的人么?”小刀问。   “是啊。”汉子答道,脸上有一丝自豪之意。   “你认识马远么?”小刀接着问。   “马远?”汉子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马师兄吧,虽然不认得,但还是听师傅说过马师兄的,听师傅说,那马师兄是他带的第一任徒弟,本来想把铺子都传给他,奈何马师兄他心气太高,在一次争吵后,不辞而别了。要不然,这铺子还轮不到我来接手哩。”   汉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说话,压低声音小心谨慎地问道:“怎么了,马师兄他要回来?”   “不是,他不会回来。”小刀淡淡地回答。   “哦,那就好。”那汉子放心的拍了拍胸脯,连声音都硬气了好多,“对了,客官您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听大师傅说,这里炒饭挺好吃的,慕名而来。”   “哟,那您觉的怎么样?”汉子语调上扬,眉间飞上自豪之色。   “能吃。”小刀看汉子那得意自满地神色,十分中肯的给出了他的评价。   “瞧您这话说的,不是我吹啊,这饭馆在我手里,那生意可是一天比一天红火,那些吃了二十几年的老食客都说我没砸了师傅的招牌,吃了一次就还想吃第二次,一天不吃心里就难受。”汉子眉飞色舞。满嘴开始跑火车。   “那,请问你师傅他人家还好么?”小刀赶紧制止汉子犹如江水滔滔不绝的吹牛,对汉子的手艺是否得了他师傅的真传打了个问号。   汉子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叹息了一声。   “可否请你师傅出手给我做一道炒饭?”小刀眼里有光,赶忙追问道,“我真的很想尝一尝你师傅做的炒饭,价钱随便你开。”   “唉,你说师傅啊。”汉子唏嘘道,“您若是想找他替你做饭那可就来迟了,师傅他老人家啊三年前就去了。”   “哦。”小刀点点头,眼中的光暗下来,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客官?客官?”汉子弯下在小刀面前左右挥舞着肥厚的手掌。   “哦。”小刀魂不附体似得应了一句,起身离去,走的时候还碰倒了一张凳子。   “客官?客官!真是的,这大地方来的人啊真奇怪!”汉子有些不高兴的扶起凳子。   可惜了啊,我怕是没有机会能提会道师傅说的食之魂了。   没做停留,马不停蹄赶回东莱楼。这次偷跑出去的事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厚道,虽说自己习惯了不辞而别,但是这一次,自己是还没完成和掌柜的约定,菜谱没写完,周师傅那还有东西没学完,唉,白跑一趟啊。   去时还是草长莺飞的春天,归时却已是蝉鸣初上的早夏,周师傅和掌柜的要知道我偷跑的原因怕是要被我气死了吧,唉,想法子再解释吧。   头一次,小刀对因自己不辞而别会造成的后果产生了困扰。   喂,喂,下一次出走前想想清楚要不要不辞而别啊喂,小刀你之前有那一次跑掉以后又回去的,怪谁啊?   此时东莱楼,掌柜的愁的那是头发一把一往下掉啊,都秃了一块,东莱楼生意再好也是不能让掌柜露一丝笑脸。   哇,能不愁么,这都过去多久了,这小刀师傅啊,怎么还不回来!   小刀一踏入东莱楼,掌柜的就像看见了救星,差点就要喜极而泣,“我的厨王哟!可总算把你盼了回来,您要是再不回来,我这东莱楼就要保不住了。”   “怎么了?”   “我的祖宗,还好你回来了,再过几天是宁王六十大寿,指明要你去掌厨,我可得不急么,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头发都快掉没了。派出去找你的人不知有几波了,你倒是跑哪里去了?”   掌柜的牢牢抓住小刀的手腕,生怕一个不留神,这祖宗有跑没影了。   “晋西。”   “我的妈!这么远你过去干什么?”   “学做炒饭。” 第41章 食神?7   王府宴会,设在后花园,宾客满堂。五月左右的初夏,牡丹开的正好。   庭园各处随心点上数盆牡丹,一回头,一转角,或是一团鲜红,或是一片明黄,跃入眼中,花景融合的正好,看似不经心,实则是处处用心。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牡丹花在夜间也能开的如此肆意明艳,灯下观花,正如灯下赏美人,美胜三分。   景美,席上的菜是更是华美异常,这花的风头都被菜夺了一半去。   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血粉汤、、、、、、菜品五花八门,色香味具全,赢得了宾客的一致好评。   要不是在宴席上,估计有人就要抛下礼仪,伸出魔爪大快朵颐。   六十岁的老王爷,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吃得也分外乐呵,连连称赞今年厨王的好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菜都上完了,忙了一整天的厨子,终于能够放下紧绷的神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休息,等领赏钱。   小刀孤零零一人,站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是道啊,魂啊。从晋西回来,小刀的疑惑非但未解,反而更胜,确如大师傅所言,于技,他已经登峰造极,于魂,那可就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了。   疑惑如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做菜想,做梦也想,愣凭小刀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改用什么样的方法炒出让大师傅满意的碎金饭。   好在做菜的技法对于小刀而言,已经和呼吸一样印刻在大脑深处,成为生存本能。   要不然在小刀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指不定能惹出什么大乱子。   “小刀师傅,主桌上加一道长寿面。”   “好。”小刀似听到似没听到,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开始机械的和面,切面,下面。   “哟,小刀师傅,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宁王想见,你急的很,快点。”   有人进厨房催促了一声,有急急忙忙地走掉了。估计是今天王府的下人也,忙的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也不知怎么走的,小刀就这样稀里糊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了主桌。   “大胆刁民,见了宁王还不行礼?”有人喝道。   小刀回神,端着面条,傻看着一大桌子一看是出身高贵的大人物。   “算了,算了,让他先把寿桃放上来,难得有人能把寿桃做的那么好吃。”老王爷笑得慈眉善目。   小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怎么会是寿桃?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小刀端着那碗长寿面跪在桌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请宁王恕罪,由于通传有误,所以草民做的不是寿桃,草民这就去再做一份,请宁王恕罪。”   “没事,不用再麻烦了,小刀师傅做什么都好吃,端上来吧。”   宁王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听到小刀做错了菜,没有一丝生气,反倒替小刀解起围来。   小刀心中的不详已经似化作了一只有行的手,攫住了小刀那颗噗通乱跳的心脏。   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刀起身将那碗长寿命摆上了桌。   面条经过多次揉按捶打,产生了筋道的韧性,一根面条就窝了一整碗,分毫未断。   面汤是烫是熬出雪色的骨汤,卷着一丝焦边的金色荷包蛋卧在一排翠绿的青菜上。   几个棕色小香菇吸饱高汤后变得圆润可爱,放在一边用可于装饰,也可丰富面条的口感。   主桌上的大人物看到这碗长寿面纷纷无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半晌才坐在宁王身边的小王爷摆了摆手开口说了句端下去。   那语气听在小刀的耳朵里就像说了一句拖下去,宰了。   有个侍女走向前,正要端走那碗长寿面。   “不用端走了,放下吧,我尝尝,自从小婉走后,这么多年,我便在也没吃过长寿面了。”   老王爷把面条端到面前,“唉,今天难得有人做啊,这要在不吃一回,没准连长寿面的味道都给忘了呢。”   小刀站在一边,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同样怀念的语气,同样哀伤而带点期待的眼神,这,这不是和大师傅吃炒饭那天的情况一样么?   我的这一碗面条,能否让宁王满意?   小刀的心脏快蹦到了嗓子眼,紧张而亢奋,目不转睛的盯着宁王的一举一动。   宁王拿起筷子,颤巍巍的夹起面条。面入口,食不知味。宁王颓然地放下筷子,唏嘘道:“看来我是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面条喽。小婉她,唉,是啊,除了小婉,有会有谁会和她一样如此用心的做好这碗面条呢。”   老王爷自顾自絮絮说着他和原配夫人的往事,越说越伤心,红了眼,泪水就哗啦啦往下流啊,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身边儿孙怎么劝解都全然无用。   小刀像是被闪电击中,呆立当场,受不受罚已经无所谓了,最次不过重新投胎做人,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摸到了一点那玄之又玄的食魂。   用心?是用心么?不,不对,好像有有点对,难道我做的不用心么?   大师傅和宁王对我做的菜不满意,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已经吃过一次别人做的菜。   而且,那个做菜的人均已亡故,难道只有死人才能做出最好吃的东西?   不,不可能。我做的菜,绝对没问题,绝对是最高水准的美味。   到底,到底我还缺什么,才能作出那种令人一辈子也忘不掉,别人在怎么做都比上的美味?   前头大伙都吃的开开心心的,就因为这最后的这一碗小小长寿面,把老寿星搞得悲痛欲绝,这一场为老王爷祝寿的宴会,算是彻底搞砸了。   小刀这个罪魁祸首还直愣愣立在那里,分外扎眼。小王爷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给一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俯身向前,一字不拉的听完吩咐。   管家快步走到小刀前面,见人还呆立着,挥了挥手,不知从哪里走出两个身高体壮的家丁,架起小刀就走。   四人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宴会现场。   王府小门口,两个家丁一起使劲,把小刀扔了出去。   小刀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四脚朝天地摔在地面上,疼痛把小刀乱起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外,人这才清醒过来。   “小刀师傅,你做砸了面条,惹老王爷伤心,搞的大家不欢而散,怎么说也要让你留下一只手,让你再也做不成长寿面。   但小王也仁慈,今天又是老王爷寿辰不以见血,所以啊,这就便宜你喽,性命和手你都保住喽。但是呢,京城这地界,你是没法呆了,赶紧走吧。”管家叹息一声,接着又说,“小刀师傅,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了啊,注意点说不定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说完,两个家丁把门嘭得一声合上。   小刀呲着牙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外加一点淤青,应该没摔出什么大毛病。   唉,真是倒霉的够呛啊,还有三道面点没学完啊,这就要离开京城了?   可惜,可惜,好不容易才摸到一点门道啊,唉,王爷可不是什么能让你问个清楚的人。走走走,多花几年我就不信我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小刀揉着红肿的手腕叹息着前行。才没走几步,小刀眼前一黑,后脑勺被什么硬物狠狠来了那么一下,一阵晕眩袭来。   小刀再一次倒地。在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到小刀的脸上,小刀渐渐恢复过意识。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眼前只有坑坑挖挖的泥路,身边是荒废已久的田地,不远处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   身体像是被马车完整碾过,浑身上下无一处是不疼的。小刀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右手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呵,估计是折了,有一段时间做不了菜了。   小刀忍着剧痛,咬着牙,靠着左手的力量挣扎着站了起来。   大脑闪过昨夜的一些片段,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群人给自己一闷棍然后,进行了疯狂的拳打脚踢?   是谁啊?我在京城有结什么仇家么?   正兴楼那一波,还是东莱楼那一波,没有啊,我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么,他们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么?   抽着冷气走了几步,小刀再一次倒地,冷汗涔涔,还有丝毫力气在动弹分毫。   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小刀倒泥地上动弹不得,这天就开始轰隆轰隆打雷。   不愧是夏天前一秒阳光灿烂,后一秒就是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打在小刀身上,痛觉被无限放大。   小刀在雨中绝望。这荒郊野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屋漏偏逢连夜雨喽,唉,我不会就在野外死掉吧?   小刀脑子开始发昏,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眼皮像有千斤重,晕眩感再一次袭来。 第42章 食神?8   “嘶——”小刀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一块被钝刀剁过的肉,痛觉已经麻木,灵魂仿佛和身体分离,一点劲都使不上来,眼前景物左闪右闪,晃晃悠悠看不真切。   隐约看到眼前有一团火光跳跃不断,火上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东西再煮,火光后还有一个人影,好像是个男人。   “醒了啊?那正好,把药喝了。”那男人把架子上的药水转到一个破碗中递给小刀。   小刀想要直起上半身,结果费力挣扎了半天,只是微微动了动右手,身体别的部位,全部不听使唤。   “咦,算了,你别动了。”那人把碗先放在一边,走过来,扶着小刀,让他上半身倚着墙。   “多,多谢。”小刀的声音嘶哑,感觉喉咙里有一口沙子在上下摩挲。   “就没见过这么惨的,浑身上下每一块好肉,你是不是欠了别人高利贷啊。今早从这破庙出来看见有个半死不活的人横在路上,可把我吓了我一跳。”   那人说着托起小刀,把碗送到小刀嘴边,倾斜一个角度,药液顺着小刀的喉咙缓缓滑下。   药水的味道是苦涩的,但对于此时的小刀来说不亚于杨枝甘露。   水入腹,干涩紧绷的喉管才好受些,小刀低低地的向那人道了声谢。   “唉,不客气,我也是顺手。”那人说,“你还需要我帮什么忙么?自己能走么?”   “不,不用。”小刀回答道,并未多作挽留。本就是萍水相逢,别人能帮你是已经你的是福分了,不必在多要求什么了。   那人看了一眼半靠在墙上的小刀,从身后的包裹里面掏出一块冷烧饼,放在那个破碗里,道:“我看你也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年轻人么,身体就是抗揍。一会儿等烧退了,在休息会,自己就能走。   这地界就在京郊,记着了,沿这条路向东走半个时辰吧就能回京城。   回京城后,在找个医馆看看吧。你这大上午都没吃东西,肯定得饿,烧饼就放这先,你垫垫肚子。”   男人边说边收拾起了身边的东西,他东西不多,几样而已,往包袱里一塞随时都可以走,估计也是昨晚在这破庙将就着休息,今天早上准备赶路,结果被小刀给耽误了一早上。   “告辞了,小兄弟。”那人礼貌性地道别。   “嗯。一路顺风。”小刀扯了一下嘴角,有些别扭的露出一个笑容。   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躺了大概能有个把时辰,小刀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力气也沿着经络回到了体内。小刀扶着墙站起来,把破罐中剩的一点药当水喝了。   应该是饿过饭点了,腹中颗米未尽觉得也还过的去。   作为一个顶级的厨子,小刀对于食物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像这种又硬又冷还不知道出自那个小摊小贩“大手笔”的食物,他的舌头和胃是抗拒的,即使勉强咽了下去,那可能也得吐出来。   但也不好给人扔那吧,毕竟是人的一片好心,留着吧,当个纪念。   小刀把饼揣在怀里,几步一停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走走停停,磨磨蹭蹭走了两个时辰,小刀看到了东莱楼的大门。   东莱楼还是和往常一样,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客人进出不绝。   回响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小刀有一种恍惚感,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到现在,小刀都不敢相信会有谁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是自己平时做事太张扬了么,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到底惹到谁了啊?   唉,要细想起来的话,那可就是一堆人了,正兴楼的那一楼厨子,东莱楼的一堆厨子,还有以前去呆过的酒楼,哈,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把那里的人得罪遍啊。   之前没找我麻烦是因为呆的时间太短了么?   小刀苦笑,算了,我啊,不想参与到人类的生活中,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的瓜葛,就这样吧,就此别过。   “掌柜的。”小刀跨进东莱楼的大门。   “哎呦,我的娘,这丧门的,你怎么还敢来,赶紧走,赶紧走。”   掌柜的语带厌恶,赶苍蝇一样朝着小刀挥手。前一天一口一个亲祖宗,巴结都来不及,这才过一天,怎么就成了丧门星?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你怎么还呆在店了,别挡路了,我还要做生意,你要是再不走,我可是要叫人请你走了。”掌柜不耐烦地说。   “呵,我想再见见周师傅,向他告个别。”小刀压下心中的火气。   “哟,还不乐意了。”掌柜的冷哼一声,“我劝你啊,别给周师傅惹麻烦了,你现在呢就等于麻烦,没有一个酒楼再会要你,也不会有厨子愿意接触你。赶紧滚的远远的,兴许还能在哪个不知名的酒楼找到活计。”   “周师傅,在哪。”小刀的语气一下子冷下来,配着那如刀般凌厉的目光,还是很有唬人的效果。   “哟,哟,哟,还学会吓人了。”掌柜的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胸口,“也不看看你这幅惨样,平时对你客气那是因为你还有些才华,现在嘛……来人!”   掌柜的一声令下,两个打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两个人架起小刀就往外拖。   “周师傅!”   “别叫,叫了也没用,他啊今天休假!”   小刀再一次被扔到了街上,和上次一样四脚朝天。过路的行人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又以一副了然的样子离开。   唉不就是个没钱吃饭的叫花子被赶了出来么,现在的臭要饭的啊,多不要脸,堂而皇之地从大门口进去,不被扔出来就真见鬼了。   小刀仰面朝天地在大街上躺了一会,等缓过疼劲了,才争扎地爬起来。   面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小刀茫然了。每个人都有他要去地方,而小刀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京城让小刀想再见一面的人只有周师傅和大师傅。哈,巧了,周师傅今天休假。   去他家找他去么?小刀和周师傅相处这么久连他家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大师傅么,哈,小刀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是没脸再踏入正兴楼地门了。   等明天吧!等明天周师傅就能上班了。小刀拖沓着步子拐到了东莱楼附近一条幽静的巷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准备以发呆捱过这一天。   差不多饭点了,饥饿感在静默中体现更甚,小刀现在唯一地感觉就是饿。   果然,不是不饿,时候未到。第一次饿过去可能没什么,当第二次饿的时候啊,特别还是当一个人身心俱疲地时候,哇,那个掏心掏肺,翻江倒海啊。   这是小刀身为厨子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饥饿感。身体地本能告诉他,他因该去觅食。   嗅觉变得格外发达,空气中地各种香味告诉他,应该向哪边走。   东莱楼那边是不敢奢望地,小刀循着味走到了巷那头的一家馄饨摊边。   摊主低着头包着馄饨一见有客人来,习惯性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吃什么。   突然觉得不太对头,抬头,看了一眼小刀。见小刀这一副乱糟糟,脏兮兮的尊容,带着勉强地笑容又问了一句:“一碗馄饨要两钱,客官您带钱了么。”   小刀下意识摸了一下腰。腰上空空如也,钱包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小刀面带窘色,开口:“没,没带。”   “没带你吃什么饭啊,我这摊小,不赊账,也不是做慈善的,快走,快走!”摊主翻了个白眼,笑脸消失,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厌恶。   小刀尴尬地转身回味了一下摊主的话。   不是做慈善的?他是把我当要饭的了么,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馄饨闻上去还可以吃的,你以为我会过来么,换做是平常,你连送我吃的资格都没有。   回去地时候也不知怎么了,即使那食物地味道闻上去根本没有入口地资格,小刀也选了一条都是路边摊的路。结果那当然是收获了一路白眼和咒骂。   唉,小刀叹息,一夕间,人情凉薄,我也是自己体会了一把啊。   回到深巷的小刀傻眼,自己果然会挑地方,果然风水宝地,自己就离开了一会,就有一个叫花子鸠占鹊巢。   “一边去,一边去,这没你的位置。”那叫花子恶狠狠瞪着小刀。   小刀摇头作为一个目前战斗力为零的伤残人士他还是安分一点吧。   霉运这种东西,总是那么喜欢给人惊喜。   比如说,小刀在走的时候被地面上突起地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又比如说,刚好小刀他刚好绊倒了。再比如说,小刀那块干巴巴地烧饼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这个时候掉了出来,然后比如说,那个叫花子他今天晚上刚好没怎么吃饱。哇,简直是皆大欢喜。   叫花子那眼里似冒出绿光,对着小刀地烧饼咽了口唾沫:“喂,小子,把你的烧饼,捡起来给我。”   小刀赶紧把烧饼捡起来护在护在胸前,准备开溜。如果不出意外地话,看起来就不怎么样地烧饼会是小刀今天吃地第一口食物。   奈何体力不支,小刀走几步就被那叫花子撵上。   那叫花子一把拉过小刀,目露凶光。小刀把饼护的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我告诉你,把饼交出来,要不然,爷地拳头不客气!”   叫花子在小刀面前,转了转手腕,松松筋骨,然后手握成拳。半个脸那么大;   的拳头占据了小刀地视线。   心中的火气嗖嗖嗖往上飙,咬紧牙关,小刀也恶狠狠地吼回去:“不给!”   毫不客气地一拳头就砸在小刀面门上,小刀倒地,眼冒金星。   那叫花子蹲下身,把小刀攥着烧饼一根根手指掰开,心满意足地夺去了那饼,转身之前还不忘给地上滩成死狗地小刀补两脚。   也不知是哪来地力气小刀,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随手拿起地上的板砖,照着叫花子地后脑勺来了那么一下。   那叫花子也没想到小刀还能在起来,被小刀一击到地。小刀拾起那一块满是灰尘的烧饼,又伸手去探了探叫花子地鼻息。   呵,没死。小刀不做停留,攥着饼扶着墙离开了这条巷子。 第43章 食神?9   入夜,暗淡的月被几层乌云裹挟,黑暗拥抱了大地。繁华之地自有一室灯火辉煌撑起里面人的纸醉金迷。   但在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个阴冷潮湿见不到光的角落里,自然有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蜷缩成一团,靠体温渡过漫长的夜。   小刀就是这么一条可怜虫,从他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仓惶逃离,躲到这么一个再也不会有人和他抢夺,又湿又脏又臭的黑巷死角里,靠坐在墙边,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拿着那块冷硬地烧饼,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饼。   “唉,这回来地一路上也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啊。”小刀叹一句,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破庙中的情景,明亮温暖的火焰,热腾腾的水,还有一个不相识却乐意出手相帮的人。   一天,人情冷暖尝遍。一直毫无波澜的内心终于翻起了浪花,小刀撕开那冷硬地烧饼,第一次把这一种一看就是放了N天的食物放入了嘴中。   出乎意料的,烧饼的外壳虽然是硬的,但却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生硬,它保留了它出锅时地层次感和酥脆感。   略有焦黄的壳包着白软的内里,由于是冷的,它一点香味也没外露,但一口下去啊,面团和葱的咸香就在舌头绽开,然后随着面团在嘴中舒展,真叫一个满口酥香。   一个烧饼三下五除二解决,胃里有了点货,身体才有些温度。   思绪某个不知名地黑暗地界回到人间,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个烧饼了,他也知道没有人能够再一次完美做出这样的烧饼了。   他闭上眼,从这一秒就开始追忆回味。此情,此景,此味毕生难忘。   小刀睁开眼,所有地迷茫退去,心中一片清明,他找到了他的食魂。   “既有所悟,还不速回?”浩渺苍茫的声音在天边回响。   语毕,天地一寂,紧接着落下一道七彩霞光,托着小刀飞升而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有一道光飞了起来是我瞎了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看错,莫不是什么有大神通的人于此地做法。”   “京城现霞光,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   行人停下前行的脚步,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哈,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老张一拍脑门,“我说你怎么就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你!”   “你是?”小刀看着老张,脑海中并没有关于眼前此人的任何记忆。   “嘿,我是那个给你烧饼的那个人啊。”老张兴奋地一拍小刀的肩膀,浑身上下的小肉有规律的一颤。   小刀有些不可思议,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老张。   “张师傅,你这,这?”小刀对着老张比划出了记忆中那个瘦长的身形。   “唉,人到中年发福了么,再说了厨子么,总得先把自己养胖是吧。”   老张乐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肚子上的三层肉有弹性地波动着。看老张这样子,好像还有那么几丝洋洋得意的味道。   “遇到你之后的几十年我也在人间游荡,品尝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人老了以后总是不太乐意动弹,最后选择在了这里落了脚。   这客栈啊,是各界的交汇处,每天能遇到不同的妖精鬼怪人类魔鬼,偶尔还能碰到几个像你一样的落魄神仙哈。有酒有故事,研究研究新奇玩意,我爱做什么做什么,别提有多开心了。”老张兴致勃勃的灌下一口桃花酿,接着说,“唉,我挺中意你小子的,要不要在客栈多呆几天,住宿费什么的都好说。”   “老张,你先别打岔啊,先把正事解决了。”白老板看着老张一副急不可待要把人拐走的样子,暖洋洋的笑意融化在了一双半眯的眼里。   这个老张啊,总算是不气了,还以为要直到他把他的铲子收拾妥帖了才能吃到正常口味的菜呢。   “你瞧我这一高兴啊。”喝酒都没把老张的老脸喝红,这回他倒是来了个满堂红,“老板,你问,你问我不插话,不插话。”   白老板点点头,接着问:“食神,你能告诉我,大道已悟,你心中还有什么疑惑么?”   小刀看着白老板半天,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一句未说,低下头喝了口酒。   “唉,还用说么,大家都是有抱负有追求的厨子么。”老张憋不住了,一个嘴快又打岔了,悄悄咪咪瞅一眼白老板。   白老板只是笑着又喝了口酒并未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面对着一群没心没肺,没表情地木头神仙鬼才能做出好吃的。”老张接着说。   苏瑞记的正欢,听了老张的不屑的鄙夷,差点没笑出声,有这么说神仙的么,你面前还坐着一个嘞。   抑制不住自己吐槽洪荒之力地苏瑞,在草纸上给老张对神仙形容标粗,边上不了个批注“三无产品”。   白老板瞥一眼,肩膀抽搐地苏瑞,抑制住了自己掩面长叹地冲动。   可以退货么,自己都招了一群什么活宝啊,傻乐呵啥呢,控制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啊,喂,苏瑞,这么一副。打住,我这是,被苏瑞这小子传染了吧?   白老板黑着脸止住了自己想接着吐槽的欲望。   苏瑞打了个喷嚏,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老板看。总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地事情啊,谁在想我来着,我天,他脸怎么会这么臭,咦,准没什么好事情。   “唉,我说小刀,你也是够厉害啊,为那波神仙做了这么九的饭厉害了啊,要我啊一个星期就够够的,我天每天就算做不一样的菜,面对着一个个面瘫,做出来味道也是一样的,对,没错,我懂的,最求极致的完美精巧,你做的再好吃也是一个表情,我天,谁做的下去哦。”   老张滔滔不绝,今天总算找到个有相似经历的知音,倒一倒自己那放了几百年都臭掉的苦水了。   “嗯?请问张师傅您?”小刀一条眉毛微微上扬,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太确定的期待。   “没错,没错,我就是那个给天帝递了一张纸条的人。”老张自豪的挺了挺胸脯,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去他娘的天庭!”   惊的小刀目瞪口呆,手中杯子一抖,洒出半杯酒。   “唉,怕什么。”老张拍手,立马有一个纸人飘过来,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不就是多修了个几年么,非要一个个摆一张臭脸,搞的特别牛气轰轰。”   苏瑞也很识趣的把客人的酒重新满上,退回一边继续旅行他的记录员的职务。   “在这里,我们地对话,天不知,地不知。”老板缓缓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呵,神仙啊,神仙无趣的紧。”小刀叹息。   “就是么,你跟我混几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鲜活的厨艺,不收你学费,我告诉你,就是我给你做的那个烧饼,今时今日,我已经可以做到把你那天的情感和记忆完全融到里面,保证让你吃的满意。”老张又忍不住去拍小刀肩膀。   借酒消愁的食神,完美被酒呛到,咳嗽不止,又给了老张给他后背狠狠来几下的机会。   小刀的眼里闪着兴奋而崇拜的光,痛并快乐着享受来自爱豆的暴击。   次日,一大清早,有家客栈门口。   小刀背着一大包厨具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向前敲门,轻轻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我是来的太早了么?啊,果然是太早了啊。小刀把自己那一大包厨房用具取下,放在一边,转动着酸涩的肩膀。   这里的结界果然很强大啊,空间法器都失效了啊,害我累死的走了一路。小刀默默坐到客栈的石阶上,看着眼前一片荒芜的原野。   天空是布着云丝的白色,空气中也有丝丝缕缕的雾气,没有太阳,光线却是意外的充足。   只有一条路,青石铺就的,路的这一头是客栈,那一头不知通往何方。   唉,这地方,要不是老板告诉我怎么来,就算来过一次,第二次也不知道怎么来啊。   虽然背对着客栈,小刀的耳朵却竖的老直,客栈里要是有一点动静马上能够发现。   精神高度集中的坐了大半天,软动静都没有。小刀再一次响了门,这回没像第一次那么温柔,咚咚有声。   这也该开门了啊。并没有人打理,小刀无奈坐会石阶上发呆。   “咯吱。”门开了。   老张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这么早啊,一猜就是你小子,刚起刚起,洗了把脸,等了有一会了吧。”   小刀扛起厨具往客栈走,边走边说:“你们这客栈开门都那么晚的么?”   “那可不是,爱来不来。”老张打着哈欠带着小刀往厨房走,“东西你就放厨房,等9点在过来,我还要在睡会,昨天收集昙花露,这熬夜熬的都有黑眼圈了。”   “啊??”气色很好啊,哪来的黑眼圈。   “啊,哈哈哈。”老张尴尬的笑了几声,“我们这客栈比较随意,随意哈,哦对了,你打算住几天啊,客栈住宿费加上昨晚答疑费可不便宜,看在我看你小子蛮顺眼的份上可以给你打八折,估计小几年仙力跑不了。”   “我向天庭递了份辞职,打算常住了。”小刀的嘴角挂上一个微笑。   “哟,神仙这活还能辞么?”   “您当年不也递了一份?”   “好小子!”   “去他娘地天庭!”二人齐声道。 第44章 轮回?1   所有的离别都似乎在雨天,就是那种一场雨就能把气温从秋天带到冬天的雨,不大,也不小,刷刷刷,带风带雾,就是不带停歇,从早下到晚上,浸润一切。   一呼吸,吸入一鼻子水汽蒙蒙的湿冷空气。那一肚子的冷风啊总能扫过心里最空的角落,然后在那里作妖,把空洞里的悲凉与感伤带出来,填满整个心房。   “哟,最后一杯了。”王先生把炉子上温着的酒取下,给白老板倒了半杯,给自己也倒了半杯。   “来来来,哥俩走一个。”王先生举起酒杯。   “吧嗒。”酒杯轻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仰头把杯中酒饮尽,一个豪放,一个洒脱。   “走啦,唉,有好长时间不能来蹭饭蹭酒啦,不要太想我啊。”王先生起身告别。   “好走,不送。”老板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自顾自夹了口菜,细细品尝。   “唉唉,真不带送的啊。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就这么绝情啊。”王先生借着酒意嗔怪道。   “你是把左半边脸皮扒下来贴到右半边脸上了么?”白老板抬眼看了一眼这个为没个正形的老友,继续吃菜。   “你啊,什么时候骂人也变出这么多花来了?多跟苏瑞那小子呆呆挺好的,你这老呆在一小破客栈的老妖怪也能多点青春活力。”王先生摇头笑着。   “行了,行了,你走吧,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老板装出一副嫌弃脸,挥手赶人。   “走了哈。”   “走好。”   王先生看了看天空中往下落的雨点,正要抬步。客栈里快速飞出一不明物体。王先生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哟,避水珠?谢啦啊!”   “下回来记的还上。”屋里头传来白老板冷不伶仃的声音。   “哈哈,害怕我贪了你这颗小珠子不成。”   “一共二十三颗。你那次记得自己带了?”   “哈哈哈,还不是你这里的雨妖啊,每次我来的时候不下,走的时候偏偏又下!”   王先生替自己的小破记性辩解了一句,大步流星地走进雨幕里。   啊,走了么?耳边似乎还有王薛那没正行混账东西的笑声啊,这就没影了么?   白老板放下筷子,眼神无聚焦地眺望店外那一片黑暗,看了好久好久。   边上炉子的火苗跳跃的正欢,桌子上的一锅罗宋汤也还蒸腾着热气。   似有刮骨冷风从敞开的大门往客栈里蹿,老板觉得有点凉,起身走到门口。   “等一下啊,等一下!”还在老远的苏瑞见客栈大门有要关的趋势大喊道。   白老板听闻,眼里生出几分笑意来,把关了一半的门重新打开。   苏瑞见大门又开了,舒了口气,放慢了脚下狂奔的步伐。   “嘿嘿,老板好啊。”苏瑞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用眼睛余光打量着老板的面色。   白老板点点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嘿嘿嘿。今天同学聚餐,晚了一点哈。”苏瑞解释道。   “今天带了避水珠?”老板看着苏瑞一身干爽问道。   “嗯,带了,珠子比雨伞好使多了,一点水汽都不沾的。”   “嗯。”白老板心中浮出几分自豪感来,不愧是自己的人啊,记性就是好。   “那,老板,我算账去了?”见白老板对自己的迟到并未有任何不满,放下心来。呼啦啦,老板真是个好老板啊,比心。   “等一下,你去酒窖拿坛酒上来。”   “哦,好的好的。”苏瑞答应着,赶忙去酒窖抱了一坛酒上来。   “坐啊。”白老板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苏瑞,把酒在炉子上温着,坐到了白老板对面。   桌上的菜去了一半,看样子是之前有个蹭吃蹭喝的鬼来过啦。   “咦,王先生这次怎么吃一半就走了?”   “赶着去投胎陪他媳妇。”   酒未温热,老板就倒了一杯,浅浅的泯了一口。   “哈?”苏瑞有点懵圈。   “想听听他的故事么。”   “哈?好的好的。”   --------------哒哒哒我是分割线——   半步多,醉红楼。   红纱乱眼,美人调笑,丝竹不断,温柔乡,最是销魂。   王薛左拥一个冷玉,右揉一个含碧,左边枕着佳人的饱满浑圆的胸脯听个小曲,右边就着美人的芊芊玉手喝一口美酒,好不快活。   “我的阎君啊!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一长舌鬼白面的鬼差一把推开靠过来的温香软玉,“走,走,走跟我回去。”   王薛醉眼朦胧,抬起眼皮对了半天焦距,才瞅见眼前眼前的鬼差。   “我说,你今天不是休假么,干什么这幅模样,赶着干活啊,难得清闲,不会享受么,去去去,把舌头收一收。”   一刚看清楚鬼差的那副尊容,王薛就扭过头去,刚好把头埋在美人的双峰间,眼不见为净,声音显格外的闷。   鬼差大哥看着自己的阎君成了这么一副沉迷酒色的鬼样子,恨不得自插双目。   咦,这位啊,什么都好,可这贪酒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给我改改啊!这一有空就往窑子里钻,这,这,像什么话!   “唉!这都火烧眉毛啦!走走走!”鬼差大哥一把就把王薛从美人堆中拔了出来。   “唉唉唉,慢点慢点啊!”王薛一只手被拽着,另一只手还不忘顺走桌上的酒瓶子。   “我的阎君啊,不能慢啊,那战神亲自押着人来投胎,别的阎君都在地府里候着,就差您啦!”   “呼啦!”酒瓶子飞了出去,清亮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天弧线。   “我没听错吧,那个杀神,怎么可能,押送几个罪仙,怎么让她下来,骗我吧。”王薛酒醒了一半。   “哎呦喂,下官哪敢啊!这几天战神休假,据说是闲不住就随意领了份差事就下来啦。”鬼差大哥忙解释道。   “哎呦,先走了!冷玉含碧下回见啊!”   王薛掐起一个飞身诀,扔下鬼差大哥自己先溜了,那风声呼呼,估计是飞出平生最好成绩。   那可不得死命飞么,听说那战神,特正直,特凶残,不但自己尽忠职守,还非要要求别人和她一样,特别讨厌那些个玩忽职守的神仙,要是偷懒犯浑被她抓到了啊,呵,严肃处理决不留情。   最过分的一次是让一票神仙在天庭广场外一起脱裤子领了10法棍,原因竟然是开晨会时开小差。   我天,这么无聊的日常晨会,又是站在后面打酱油的,怎么可能不开小差啊。   杀神放假的日子里,天庭的神仙可谓是绷紧大脑中的弦,生怕被挑出一丁点错。   呵,她可不管你是什么仙位,一切按照仙法来,没的商量。   最可恨的是,你还拿她没办法,常年征战四方的功劳放那,又得天帝喜爱,再加上本身又是个一点错都挑不出的,还能参她一本不成?   只能自己谨慎谨慎再谨慎喽。还好这杀神常年工作镇守在外,不常回天庭,要不然啊,啧啧天庭这一波老神仙们,遭殃遭殃。   这不,又逢战神休假,本来天庭那种无聊又悠闲的鬼日子又要结束了,结果人家闲不住啊,请了一旨文书就到鬼界来押送罪仙投胎。好嘛,你们倒是可以弹冠相庆,我可就要遭殃喽!   半步多离鬼界还是又有一段距离的,平日里要飞个小片刻。   但若要是在王薛同志开挂全速的情况下,只需要片刻。当然我说的这种情况是开挂情况。   事实是,他不但没开成挂,归途中还出了点小意外,不,是大意外。   “何人!”前方炸雷一声响。   王薛凭空就是一个趔趄,耳膜嗡嗡生疼。这么谁啊,说话就说话了,用什么传音术,吓死我了。算了,算了小爷我今天又及时,先不跟你计较!   “何人!还不落空缓步!幽冥鬼道,岂容尔等御空飞行!”   王薛翻了个白眼,呵,光喊有什么,这点法力还想把爷给震下来,做梦!   “嗖!”一颗金色石子砸在王薛胸口。王薛怒从胸中起,欲要转身回去收拾那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子。   突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好使。极速前飞的身体在空中一顿,直直向地上砸去。   等到落地,王薛已经被身上圈圈团团的金色西线裹成了只能在地上瞎拱的毛毛虫。   呀,算你小子狠,捆仙索也能这么用么?   “呵,还敢跑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略带一点沙哑,有若风过竹林的质感,好听,但有些莫辨雌雄。   王薛横眉怒目扫过去。   见来人目如点漆,眉如扫墨,高鼻若削,唇淡若水,五官英气俊朗。   头发在头顶简单盘成一个发髻,用玉箍束着,毫不拖泥带水,   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流畅高挑的身形。若不仔细些看很难发现眼前之人是个女子。   “跑?爷用的着么?”不知什么时候,王薛挣开了捆仙索,出手快如闪电。   疾风哭号,随着王薛这一拳天地色变。拳未到,拳风先至。   风拂面门,谁料那人并未有一丝慌乱,轻飘飘抬手一挡,四两拨千斤地化去这一拳之威。   近距离交手,只一招便已知这人强的过分,近身攻击自己完全不可能讨得什么好,欲要抽身,王薛手腕被来人死死握住。   二人肌肤相亲,王薛只觉不妙,那人手骨纤细修长,皮肤虽有薄茧却也温软。   万花丛中过的王薛知道,自己腕上的这一只手绝对不会来自于一个男人。   这样的厉害,又还是个女人?我不会运气这么好,恰巧碰上那个杀神了吧?   不管,溜了再说。   “姑娘,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啊。”王薛一扬眉毛,笑道。   “呵,在下秉公执法,无需在意俗世间繁文缛节。”那人不为所动,“说,你是谁。”   “我啊?”王薛眨了眨眼睛,瞳孔里一瞬似闪过星辰大海。   那人呆了一瞬,王薛趁机摆脱那人的桎梏,逃之夭夭。   “莫怪,莫怪,在下也是又急事缠身,不要在乎那么多繁文缛节么!”   空气里回荡着王薛的话。 第45章 轮回?2   幽冥鬼道,通人间,连鬼界,一路黄土接荒原。   幽冥鬼道,通往鬼界必经之路。鬼魂在这一段路上都会保持一个懵懂无知的状态,不知何为生何为死,只知前行。   这一段路上被施了咒法,不允许大声喧哗,不允许御风飞行,怕的就是惊扰那些觉醒的灵魂。   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是有鬼差押送的,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在死后受招魂铃指引下自行上路。若是在这段路清醒,鬼魂便有逃回人界的可能。   呵,以为逃得掉么,先办完正事,回头再寻。战神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几次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回去解了那两个罪仙的定身咒。   一行人继续沉默无言的上路。   前方的路段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彼岸花。红的滴血纤细花瓣在黄风中摇曳,迎接着各界来的旅人。   再走几步,荒野上的花逐渐密了,成块,成团,最后形成一整片花海,无边无际。   花海在风中翻滚,红如火浪,一把火在鬼界边境烧了上万年,从未给这冷光世界带来一点温暖,倒是添了一份壮丽的凄凉与妖娆来。巨石立在路边的花海里,灰底红字刻着“黄泉路”三字。   上了黄泉路,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被押送的两个罪仙,停下脚步,回望。   这两个罪仙一个是南天门守卫,另一个是广寒宫的仙女,二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耐不住寂寞通过书信相知,大概就快发展到相恋了吧,被人发现上报。   天帝给他俩判了一个六根未净的罪名,把人两个扔下来回炉重造了。   走在最后的战神也不急着催,只是叹息一句,道:“别看了,安心在轮回里练几年,总能回去的。”   “可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吧。”面前这二人回头,双手相握,向前走去。   一路上,再怎么壮丽景色似乎都比不上这一双相握的手来的更有有吸引力。   战神扬了扬眉毛,继续在后头走着。   回不去了?还是不想回去?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啊。   地府门口,十位阎罗整齐列排,哦,不,整齐列排的只有九位。   转轮王王薛同志远远看到战神那笔挺笔挺的身姿以后,就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平等王的身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上仙一路来幸苦了,本君以备好酒菜,请上仙移步。”   王薛感觉到了一道冷飕飕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脑袋顶上,赶紧的把头埋地更低,又往平等王身后蹭了蹭。   “阎君多礼了,我想,我还是先把他俩给送去投胎吧。”   “哦,不急,不急,都到了地府还怕人给丢了不成,来人。”   “有劳了,公务未成,我这心里着实不踏实。”   “哈哈,战神可真是出了名的恪尽职守啊,王薛?王薛!”   “啊?啊呵呵呵,在呢,在呢。”   “你干什么躲那么后面,到你的活了,整天没个正形,给人带路去!”   “哎嘿嘿嘿。”   交接,审讯,给那两人扔下去投胎,一路上王薛和战神除了必要谈话就再也没多说一句。   办完正事,在前引路的王薛又躲到了人群后边,那种如芒在背的不自在感终于又消失了。   真是的,不就是个小把柄么,我怎么就这么怕她呢,大不了被关个几天么。   啧啧,一定是那女人太凶残,你说一个女人长的那么正气浩然的有什么用,气场那么强,看着就倒胃口啊,这哪里是女人哟!一般男的都没长这么英气的,看给我不自在的。   “敢问阎君,幽冥鬼道御风飞行怎么个处置法。”   我槽!王薛全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猛地一抬头,就看到前头战神递给他一个写着“你懂的”的眼神。   王薛气得差点没把牙咬碎了!女人!绝对是女人,小心眼!   “哦?有人敢在幽冥鬼道上御风飞行?”前头阎罗王瞪了一眼王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报!”有一鬼差急报。   “何事?”秦广王的皱眉问道。   那鬼差递上一个纸条。几个阎王传看完后脸色都特别差。   当平等王似笑非笑地将纸条给王薛的时候,王薛就知道自己捅了篓子。   果不其然一看纸条,王薛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那么两下让自己清醒清醒。   上个月轮到自己值班,结果在值班的时候喝了点小酒,迷糊中听到有个鬼差好像上报,凉州梅城有一批鬼魂聚集什么的,当时想想梅城有条兰江么,本就是个聚阴之地,有鬼魂聚集也不奇怪,也没多大在意,具体细节也没认真听,就随意批了个静观其变,别的阎王也都不知梅城有此事发生。   结果嘞,一个月后,等到在梅城静观其变的鬼差魂飞魄散,外头的人才发现梅城被一层结界包围,兀自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鬼界。   从表面看一切正常,但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知道。   “呵,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啊自己解决啊。”   “不会给你派一个人的。”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就也别回来了。”   “不是吧。我的哥哥们。”王薛哭丧着脸,眉毛都垮成了八字。   “你不是挺能耐的么,我们值班的时候都一丝不苟,你还有空喝个小酒?”   “你不是挺能耐的么,我们在这里老老实实等客人,你跑去半步多潇洒?”   “你不是挺能耐的么,我们过幽冥鬼道都要缓步慢行,你倒是飞得挺欢?”   “我错了,咱哥几个当着外人的面别数落我成么,我去还不成么。”王薛抱头头求饶。   “请问各位阎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战神看着王薛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压抑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   这人的表情也太丰富了吧,怎么这么好笑,这是愁到要揪头发了么?这么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哪有里有一点神仙样啊。   “哦,没什么事,家里的小朋友犯了点小错误。”   “嗯,家里的小朋友要去把自己捅的篓子补上。”   “嗯,家里的小朋友啊要学会自己出门历练历练。”   王薛以手掩面,哥几个,能给小弟一点面子么。能么,还是亲哥哥么,是么?   “我说,王薛,你等什么呀,收拾收拾上路呀。”   王薛赶紧遁走,消失在众人面前。   按捺下百爪挠心的好奇心,战神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吃完了这顿接风宴。   吃完以后,便用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这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几位阎君的“盛情”挽留。   孤身一人走在幽冥鬼道上的王薛一脸愁云惨淡,看起来比路上那些个鬼的神情还要恍惚一点。   不就出个远门么,怂什么,不就是去当个先锋部队探查一下消息么,怕什么,我一出幽冥鬼道我就飞,分分钟到凉州,用不了一天,小爷我就能把来龙去脉都搞的一清二楚,第二天我就可以回来喝我的小酒过赏我的美人过我的小日子啦。   突然觉得身边气场有点诡异,王薛一回头,好嘛,战神闲庭信步地跟在他后面,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   王薛顶着一头乌云出了幽冥鬼道。   “说!你个男人婆跟着我干什么!”糟糕的心情蹩了一路,王薛气沉丹田吼得分外中气十足,完全忘了面对眼前这个杀神他打不过只有跑的分。   战神捂了捂耳朵,淡淡地说:“小朋友,顺路,不行么?”   “你,你个男人婆,有你这么称呼本君的么?”王薛气地跳脚。   “呵,你都叫我男人婆了,我又为何不能叫你小朋友?”   战神斜眼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王薛。那鄙视身高的意味相当明显了。   “我了个去,你个男人婆长这么高还有理了?”   王薛加快了脚步走,拒绝和战神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小爷的身高很正常,好么,倒是你。”王薛顿了顿,回头瞄了一眼战神平平坦坦的胸脯接着说,“女人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全齐了。”   “呃……”战神按了按额角爆出来的青筋,好嘛,没按下去。   战神一个箭步滑身向前。王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手就被战神干脆利索地扭到了后背。   “疼疼疼!”王薛背着手哭爹喊娘,这怎么办到的,瞬间破防么,我们两武力值相差有这么大么,啊?一定是我看她是个女人让着她没错。   “这位阎君,您犯了天规第六百八十三条,出言冒犯同僚这一罪,虽不是什么大罪,但作为当事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小惩大戒一下的。”   二人一个嗷嗷叫,一个黑着脸,行走在人界和鬼界的交接处,这地区还别说,还挺热闹的,时不时有鬼向着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走几步,战神就受不了了,这货,实在是太丢神仙脸了!松了松手上的劲,战神决定放人。   一松劲啊,才舒服一点的王薛又开始贫嘴,“还别说大姐我真的错了,你至少有一样女人该有的,这皮肤手感不错啊,养的挺好的哈。”   “咔嗒!”清脆的骨裂声,王薛的手腕应声而断。疼的王薛面色铁青,一下子就给跪地上去了。   “哼。”战神冷哼一声,伸出手把人腕子有咔吧接回去了。   王薛起身揉了揉手腕,“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给我接回去啊。”   “哼。”战神没搭理王薛,又从鼻子给他一个不屑的回答。   “唉,说正经的,你一路跟着我到底干嘛来的,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因为今天我跟你打了一架你想报复我吧。”王薛自来熟的把手搭到战神的肩膀。   战神嫌弃地把王薛的手拍掉,退后一步:“我们很熟么?还有我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么?”   “女人么,不都是睚眦必报的么?”   “呵,从今天你们几个的对话当中,我觉得你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瞒着天庭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的事情自己自己能解决,不劳上头人操心。”   “作为天庭视察鬼界的临时仙官,我觉得我有义务搞清楚来龙去脉。”   “对对对,无所谓,反正是我捅的篓子,都是我的错,你随便查,随便问。”   “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   “唉,其实我也没了解多少,我就是当先头兵去调查的,目的地是凉州梅城。事情大概起因呢,就是……” 第46章 轮回?3   梅城位于凉州与通州交接处,地势开阔,又有兰江依傍,自古繁盛,又地处险要,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九百年前,诸侯割据各地,四处战火迭起。传说红巾军与南军在兰江一战,死伤百万有余。   不过几日光景,数百万条人命填到兰江里去,翻起滔天血浪。   战后,黑云压城,不见天光,浮尸就滞留在江面数日不散,每夜都会听到江面传来哭号喊杀,兰江水也由原来的澄清绿水转成浑浊的黑水。   直到一月后的第一个晴天,太阳撕碎此地阴霾,浮尸也因此而散,一切步入正轨,人们开始新的一轮修养生息,再也未听闻夜间有鬼怪哭号,但这一江碧水却再也回不去了。   “诺,前方就是那梅城,您瞧瞧这水,这黑的,我告诉你啊在梅城里您可别买当地打的鱼,您可别看这鱼肥,哈哈,指不定吃什么长大的哩。”   艄公把用竹竿钩了一下水里的木桩,手脚麻利地将半个手腕粗细的绳子系到木桩上。船轻轻碰了碰岸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了。   “就知道你们这些个乡野村夫爱夸大其词,这水哪有这么邪门,我看,我看,也不黑么呕,呕。”   王薛总归又是没忍住腹中翻涌而上的呕吐欲,虚脱一般地趴在船沿边上,吐出两大口粘稠酸水来,几只肥胖傻鱼还以为有什么吃的,摇头摆尾游上来,吞咽了几口不明液体。   王薛知道不论这鱼能不能吃,反正他是碰也不会在碰一下了。   擦了擦嘴,王薛接着道:“不就比一般水要黑那么一点,阴那么一点么,你看这鱼都活的挺好的,要说真有百万冤魂应该是呕,什么都没有。”   “小哥,唉,老叟不是吹啊,就前几天这水还黑的和墨汁一样呢,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干净了一些。”   “我说,你啊,编传说吓吓小孩子还行,那死百万人,那,那。”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战神递给艄公一小块碎银子。“有劳船家了。”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艄公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塞到腰间的布兜里放好,接着又道,“客官此去梅城可要小心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梅城近日鬼的很,人进去就没在出来过。”   “多谢船家提醒。”战神又看了看这热心船家的身上几丝绕着不散的黑气,还是忍不住道,“船家,梅城这生意不好做啊,趁着天色尚早,归家去吧。”   “啧,客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兰江上不太对头啊,我觉得啊。”那船家搓了搓身上的一层鸡皮疙瘩,“阴冷阴冷的。”   “如果有条件的话,船家这几日还是莫要在兰江摆渡了。”   “好嘞。我也觉得该休息休息了,这两天就是头有点疼。”   “喝点柚子叶煮的水,差不多就能好。”   “借您吉言。客官慢走。”   单手托起吐到趴在船上还不停翻白眼王薛,战神大长腿一迈,稳稳落地。   “一叶扁舟,往来湖海;托萍梗,侣鸥鹭喽。”艄公吆喝着不知名的曲,一撑竹竿,小舟破开黑水,荡出层层涟漪,缓缓向远方驶去。   踩到石地的王薛总算活了过来:“唉,我的妈,这见鬼的地方啊,真是要了神仙命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不坐船了。”   战神看着走路还有点飘的王薛,嘲讽道“如果你能搞定这梅城的鬼界,那么我想你,下次回去就可以用飞的了。”   “切,小爷怎么可能搞不定啊。”王薛双手叉腰大笑三声,“不就是一个小小梅城么,里头就算有千年老鬼还能逃出我这个阎王的手掌心?”   “呵,从迈入结界开始,你我二人法力被压,和常人无异啊。”战神及时给王薛浇盆冷水。   “呃,呃,哈哈,不是还有你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大哥么,就算法力被封,你也是大杀四方的战神啊。”王薛哥俩好去拍战神的胸,拍到一半停手,改拍肩膀了。   “呵。”战神冷眼一扫。王薛笑着装做拍灰的样子,又拍了两把,收手。   “对了,战神啊,你叫什么名啊,进里头去了,你我二人总要有个正常的称呼,才不至于引人注目啊。”王薛笑嘻嘻地问。   “苏清尘。”战神淡淡地飘出三个字。   “噗呲。”王薛没绷住脸,乐开了花。   “怎么?有问题。”战神扬了扬眉,锐气尽显。   “没没,这么出尘的名字,才配的上这么出尘的人么。是吧,苏姑娘,苏美人?”王薛作死的开始调戏眼前一脸黑气的战神。   耳边有破空声传来。   这回王薛聪明了,早知道战神会出手,一个侧步,泥鳅似的滑溜走了。   “拉不拉不拉——”王薛吐了吐舌头,向着战神做了个鬼脸。   “呵,幼稚。”没理会王薛的挑衅,战神迈开大长腿向城门走去。   留在后头的王薛耸耸肩,跟上了战神的步子。   梅城城墙高耸,城门洞开,城门口站着一队守卫,站得笔直,表情肃然。   无人进城,也无人出城,除了这一点不太正常,一切看上去和平常的城邦并无二样。   两人并排走向前。不出所料,两个守卫一挥手中的长枪在二人面前交错成叉,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位可是想好了,现在梅城有进无出,想要出来可要等初九城主胞妹大婚后了。”   “这位大哥,这是什么个理啊?你们城主老妹结个婚还不让人出来了?”王薛问道。   一个守卫一脸不耐烦道,“爱来不来,不来滚蛋!”   另一个守卫用胳膊肘捅了捅前一个士兵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   前一个守卫立马把脑袋凑过来,后一个士兵轻轻耳语道:“你个暴脾气,等一下不许插嘴!”   “抱歉,抱歉,这位小哥他站了两个时辰,脾气差了一点,是这样的,我们城主呢,特别好客,也希望自己唯一妹妹的婚礼能够盛大一些,近日能来我们梅城的都算是有缘,如果无事便留下喝杯喜酒,二位要是还有别的事,我们也就不在挽留。”   守卫大哥带着笑,一看就是刻意装出来的,和坑你买假货的小贩一样热情。   有什么办法呢,明知是个坑那也要跳啊,谁叫咱就是来试一试这个坑有多深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王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我二位近日也无事,讨杯城主的喜酒喝那也无妨。”   “爽快。”那守卫笑逐颜开地递过来两块牌子,这一回是真的笑了,抬头纹堆了三层。   王薛和战神分别接过,细细端详。   牌子是样式最简单的木牌,原木色,没上漆,有一两处的毛糙都没刮干净,用一条不精致但足够结实的红绳系着。   牌上也只刻写着数字王薛的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而战神的那一块则是一万。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块做工粗糙且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数字腰牌。   “这是?”   “就是一腰牌,也就是你们在梅城的通行证啊,还可以凭此物在城主大婚那天领喜糖喜钱喜酒什么的,可别弄丢了,丢了可就麻烦喽。”   守卫又递过来一本厚册子和一只毛笔,“二位请登记一下姓名和入城时间。”   册子的每一页都分了五竖,每一竖都有对应的姓名和入城时间,什么字体都有,方的,长的,潇洒的,刻板的,估计还有些不写字的,名字都是狗蛋,二猫之流的,靠别人代笔,自己在那字下边按了个红手印。   二人依言在自己那竖列下登记签字。   守卫把册子收好,“二位请。”   当二人步入城内,便发现了梅城的不寻常来。大街上人多得跟逢年过节似的,热闹非凡,摊贩也都卯足了劲吆喝赚钱,人们也乐得花钱,老人小孩姑娘少年,人人脸带喜色,大好一片祥乐繁盛之景。   按理说人这么多得地方人气应该旺的不得了,但这梅城恰恰相反,天空中聚集了一层厚厚的阴气,连阳光的温度都变了味,这阴气还在缓慢的旋转着,形成一个不太明显的漩涡。   漩涡中心刚好也就在梅城正中央。一般住城中心的人非富即贵啊,这回到好,离中心越近越倒霉啊,看这中心点明显比边缘黑上好几个度么。   最绝的是王薛,战神到梅城看到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黑气缭绕,不论是体弱多病的老人还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无一幸免。   这些人身上的黑气明显比之前遇到的那个艄公浓郁很多,已经不是柚叶水能解决的了,如果不加以阻止,恐怕不出一年这一城人都会枉死。是谁生了这么一副淬了毒的心肠,要这一城人去赴死?   “起初,当咱俩一入梅城地界法力就被压,我就知道此行凶险,我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态,要到这梅城一探究竟,想着再不济凭着我俩,豁出去冲个封印应该没多大问题,大不了面上不光彩些。   但看这阴气量啊,此行非是入虎穴,而是踏黄泉啊,而且还不是通我家的那一条。”   王薛苦笑,“如果这阴气量不散,时间长短问题,这梅城会脱离人界,形成一个新的鬼界。趁着它还没有脱离人界,我们现在就走,率兵从外边强攻!” 第47章 轮回?4   王薛言毕,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战神,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显得分外乖巧。唉呀呀,丢脸丢大发喽,还是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嗯,我没意见。”战神并没有不悦或是嫌弃,一副随你决定,我无所谓的模样。   “唉,苏,苏姑娘,你现在强攻个城门应该没问题吧。”王薛不放心。讪笑着又问了一句。   战神斜眼觑了一眼王薛。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小朋友。”   王薛耸肩摊手嘀咕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么,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那我不就成圣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情我才不做啊。”   在王薛无限给自己找借口的空档里,战神迈着两米大长腿向城门走去,远远把王薛甩在后头。   “呀,行动力真强,等我呀——”   “吱呀——”两队人马推动着城门关合。门似有千斤,合得格外慢,守卫齐齐喊着号子,一步一个脚印。   王薛和战神胸口一闷,呆立在了原地。   梅城上空风起云涌,阴气运转速度快了数倍,漩涡中心的阴气陷下去一大块,像一个正放的斗。   梅城中心的宅邸连着那斗的下嘴,吸吮着源源不断的阴气。   风从四面八方涌向梅城,发出尖锐的笑声,占领每一处街道,每一处空地,扫平碍眼的一切。沙砾如刀,急风如鞭把人像牲口一样往屋子里赶。   “哎呦!要变天!”   “下雨了,下雨了,赶紧的回去呀!”   “我的妈,这是什么见了鬼的云。”   阴气浓郁到肉眼可见,天生异象,人心恍恍,街上人一下子清空。   城门处却不见有丝毫影响,两队人马的头发丝都没吹乱一分,还是踏着频率不变的步伐,一点一点把城门关上了。   “咚”的一声,城门被重木闩扣上。霎时,风止云寂,所有的异象都似被这门给锁在外边,周遭静的像是时间冻结。   片刻,白晃晃的光驱散了阴云再一次普照大地,人们探头探脑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片刻,街道恢复了热闹,叫卖的叫卖,瞎逛的瞎逛,似什么都没发生,安乐的可怕。   王薛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中一甜,就要站不稳。一边的战神伸手一捞,才不至于让这没出息的给当街跪了。   细看下,战神的脸色也不好看,本来就淡的唇色,此时更是白的血色全无。   二人法力皆被封住了,只有他二人知道,这门锁上的并不是满天异象,这门锁上的是这一城人的生路。   门锁上,阴气消散大半,可那种阴冷的感觉反而加倍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细弱蚊蚋的哭号,不间断嗡嗡嗡,融进了每一丝空气里,心里毛毛的,老是觉得周遭有无数视线监视着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在的。   “王薛,你还好么?”战神扶着王薛道。   “还行,不碍事,刚才那一下气血有些翻涌。”王薛用手背擦掉了嘴溢出的殷红鲜血,站好,“呵,看来我们想要硬闯的想法是跑汤了啊。”   “呼啦。”人群默契地向两边避让,几个士兵大摇大摆有说有笑地走来。   “今个运气真好,来了两人,提前收工。”   “哈哈,城门一锁,万事大吉,今后几天可以休息啦。”   “就你得瑟,怎么这好运气轮休呢,我们可是还要一直忙,忙到城主胞妹大婚结束啊。”   士兵走远后几个士兵的声音不大,却也瞒不过过王薛和战神的耳朵。   “呵,看来我们俩是最后两个啊。”王薛用眼神示意战神注意行人腰上的木牌,“看到了么,每一个不管男女老少,人手一个啊。”   “嗯,这个编号,给我一种不详的感觉。”战神眯起了眼。   “有一种,被编了号待宰的感觉。”王薛耸耸鼻子,“唉,看这编号我们也是最后一个被宰啊,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吧,还可以向掌柜的打听点消息,一般酒馆啊,妓院啊,这些地方的消息总会灵光些。”   “看样子,你倒是对这些地方挺熟。”   “那可。”王薛注意到了战神脸上有阴云聚集,赶紧改口,“一般熟,一般熟。”   “掌柜,还有有房间么?”连续走了几家客栈,都是这么个景象,人多的要死,房一间没有。   这一家看上去规模比较大,也没有像之前那几家一样,挤的没出落脚。   “抱歉了,我们这房啊,一天前就全满了。二位要不要去别处看看?”掌柜抱歉地说。   “掌柜啊,我们这跑了几家客栈了,都找不到房啊。”王薛愁眉苦脸道。   “哈哈,也是,这几天么,城里就是人多。”掌柜顿了顿,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两个人接着说,“我看这二位仪表不凡,去城主府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落脚之处。”   “哦,这怎么说?”王薛问。   “哦,是这样,我们城主胞妹要招亲,就给各地青年才俊都发了请帖。啧啧要是哪个青年入了我们城主胞妹的眼啊,那可是享福喽。”   掌柜一脸艳羡,“我们城主的胞妹啊,出了名的美人,又是个温柔贤惠的,妥妥一解语花,没有一点大小姐娇惯脾气,城主又是极其疼惜这个妹妹,啊,谁娶了她,三世修来的福分啊。我看二位的样貌气度还是很有机会的。”   “噗呲,招亲啊。她啊。哈哈。哎呦。”   “不行么?”没笑几声的王薛被战神一个肘击止住了笑,默默捂着肚子龇牙去了。   “多谢掌柜了。”战神向掌柜道别,提着王薛走出客栈向城主府走去。   天色渐晚,夜色黑如泼墨,是灯都照不透的黑。无月,无星,店铺人家里的灯火也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空气中的哭号絮语声臧在了风里,忽大忽小,路上的人虽然还是不少,可大街还是给人一种毫无人气的阴冷感,热闹的鬼气森然。   “这满街的人啊,也快变鬼了吧,哪有三把火只剩一把的啧啧,全被这阴气浇灭了啊。”王薛感慨道。   “快一点吧,这城晚上古怪更甚。”战神走的更快了。   “唉,本想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去阴气聚集中心一探究竟,好嘛,直接奔着目的地去了,直觉告诉我,那什么招亲绝对不简单,要么是城主,要么是城主的胞妹,这俩个人,肯定有鬼。以我的条件我相信我是可以混到招亲队伍里去的,你么?你要混进去么?”王薛询问道。   “去啊,不然咧,放你一人进去我怕你出不来。”战神没好气地说。   “切——”王薛觉得这话听起来哪那不舒服啊,眼珠子一转,变了个阴阳怪气的调子接着道,“怎么称呼你啊,是苏姑娘?还是苏兄?”   “苏兄吧。”战神皱着眉,感觉有点不对但还是没反应过来。   “哦……苏(酥)兄。”王薛撇了一眼战神平平坦坦的胸脯。   现在是什么都明白了!   战神黑着脸,再一次给了王薛一记狠狠的肘击,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捂着肚子翻白眼的王薛自然是没注意到战神的耳根子红烧着了一般红。   “二位。”不出所料,守门的两名壮汉把二人拦在了门外,“有何事?可有拜贴?”   “我二人自然是来招亲的。”王薛处变不惊地答到。   “招亲?”两位守门大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二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公子您当然可以。”守门的大哥顿了顿,盯着战神的脸接着道,“但是这位姑娘么,恐怕是不行。”   “若您要是想进去,当然可以,这位姑娘不行。”   “哦,她是我的保镖。”王薛面不改色地继续瞎扯。   “呵呵,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种大少爷藏了什么污浊心思,非得让个贴身丫鬟跟进去伺候,几个意思啊,府里又不是没有丫头使唤,我们大小姐受不了!”   二人被门卫冷嘲热讽了一番,碰了一鼻子灰铩羽而归。   “王薛,这样,你先进去,然后我在翻墙进去,你在里边接应我。”战神提议道。   “危险系数太高了吧,里边什么情况我都不清楚,都没踩过点啊,我的苏姑娘,而且我进去要如何和你沟通啊。”王薛接着道,“而且,你能确定我们两个一个晚上就能搞定么,搞不定的话,你是跟我住一个房间么?”   “那你说,怎么办?”战神蹙眉问道。   “唉唉,你要不要把面部线条弄的硬朗一点啊,比如添个胡子什么的,你还有多余的法力么可以用么。”王薛摸着下巴提议道。   “没有。”战神冷漠脸。   “啊,这就有点难办了。”王薛一拍脑门道,“唉唉,要不这样,我带你去改装改装,先画个眉毛在贴个胡子。啧,这衣服也该换换,黑不溜秋的多丑,换掉换掉,我保证把你收拾的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呃……”战神一回头看到这孙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唉这眼睛亮的哟,随你,随你。   “走呗。”王薛一把拉住了战神的袖子。啊哈哈,终于有一次是我溜着你,而不是你提溜着我啦。哦哈哈哈。 第48章 轮回?5   “二位客官,进来看看吧,店里的衣服都是手熟的师傅做的,针线活那叫一个娴熟,保管您是找不到一处针脚哩。”成衣铺的老板娘含着笑向二人招呼。   和满大街热热闹闹的“过年场景”不同,成衣铺里除了王薛和战神别无他人,冷冷清清的样子倒是让二人有些意外。   衣服和衣料子倒还真是不少,一件件,一匹匹,摆放整齐,方便客人挑选。   铺内灯火明亮而温暖,比屋外那些被冷气晕开热力的光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店内服装也是面料上乘,制作精良,特别是用来当门面的锦缎绸衣,更是精工裁剪,绣功超群,只要人一进来保管被那衣料折射出的光华吸引。   “这可奇怪了,你这铺子,地处不偏,装修不错,衣服也不赖,为什么没有人呢,就算是进屋取取暖,也该有那么几个客人不是么?”王薛摸了摸身边一件衣服的料子,随意开口道。   “那可不是么,我也正奇怪呀,平时生意都挺好的,就这几天,一个人都没带进来的。”老板娘抱怨着,一口软语,似嗔带怪。   “那可真是奇怪了啊。”老板娘虽然三十好几,却也是个身材娇小,风姿绰约的美人,刚那一句嘟嘴抱怨,竟是带出几分二八少女的娇憨来,王薛不经多瞄了几眼。   呵,这女人身上的火气倒是挺旺的,三盏全齐啊。啧啧,女人,这才是女人,有少妇的风韵又有少女的可爱,哇重点是姐姐身材好棒啊,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   王薛不经有瞄了一眼身边战神的平板身材,摇头。“这位姐姐啊,平常这铺子里就你一个人么?”   “小兄弟真会说话,我这年纪,你都可以叫阿姨啦——”   “哪里哪里,姐姐看上去最多双十年华啊——”   “我说,我们能干点正经事么,嗯?王兄。”   腰间软肉一疼,王薛咬着牙保持着微笑,怎么可以在美女面前失礼呢?   我去,这那男人婆,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哎呦我的妈!不用看肯定青了一大片。哎呦呦,要,微,笑!   “咳咳。”王薛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的老板娘捂着嘴偷笑。   “老板娘,请问店里无人这种情况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战神问。   “这我哪能说的上来呢。反正是近个把月吧,生意一天比一天差。特别是这两天,梅城里人满为患,我这里却门可罗雀唉,愁啊!”老板娘说着把额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听完老板娘这话,王,战二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似抓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   “那这位姐姐,这城内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么?”王薛接着追问。   “有啊,怎么没有了,进来梅城怪事多着嘞。先说这城主胞妹招亲吧,明明这他这胞妹要嫁给京城一大官做夫人,这转眼间又搞了个招亲。   再者,这城主胞妹找个亲,全城的人都跟疯掉一样,乐成什么,又不是自己女儿出嫁,真是的,城主下的那些个不让出城的破命令还真有那么多人乐呵呵遵守,一个闹事的都没有,还有啊这天也怪,还有啊,这梅城现在才几月的天,八月的天凉的和入了秋一样,唉,怪啊怪啊。”老板娘掰着手指头数着城中的怪事。   “怪啊,真怪。”王薛附和着,又问,“唉,姐啊,关于城主和他胞妹你能说详细点么。”   “这我倒还真知道不少,女人么,整天就爱听听街坊邻居碎语什么的。”   一说到三姑六婆的八卦闲话,老板娘一扫之前的郁闷,又来了兴致。   “就听说啊,梅城城主的胞妹是个美人,琴棋书画可是样样通,但是一点大小姐脾气都没有,性子顺婉的很,是个名门闺秀。   可有坊间传言,这城主胞妹啊,可不是城主的胞妹呢。十几年前,城主夫人外出礼佛失踪过个月,据说是被绑匪给劫走了,老城主出了名大的疼爱老婆,使了不少手段,花了不少钱把人给赎回来了。   那胞妹啊,就是那以后生下的,鬼知道是不是老城主的种啊。   产下一女后,夫人郁郁寡欢,老城主又花大力气把关流言蜚语压了下去,但夫人还是在产后不久去世。   啧啧,这事情就这更难搞明白了啊。总之,这城主啊对她这胞妹不冷不热,没有什么手足情感,可能全当是保家中颜面留下的,也可能是那妹妹出落的太水灵了,养大还可以嫁出去,巴结巴结大官什么的,反正是养个女孩么,又不费钱。”   老板娘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水都不带喝一口,平常时碎嘴功力可见一斑啊。   “哦,这样。”王薛点头,大约知道问题十有八九就出在这胞妹身上了,一个平时不得宠的妹妹,见了鬼才能招亲啊。   “老板娘,请问此物有什么来历。”战神指着一只柜台上的一只貔貅突然插话。不知什么时候,战神已经跑到柜台那边去了。   王薛咋一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不就是一辟邪貔貅么?比巴掌也没大多少,只是用了水头不错的玉料。   王薛疑惑地走近,定睛细看后才发现这貔貅内藏玄机。眼睛,它眼睛的用料!   妮妈好像是,好像是补天石啊,我去这石头是这么糟蹋的么,灵气都散没了,心疼死了,哎呀妈!   “那个啊,那个可是个古物,祖传的,您二位,要是想买,我倒是可以开个价,不多不多就,就五百两吧。”老板娘见着二人对这貔貅挺有兴趣的,随口开价。   “好好好。”王薛满口答应要去掏钱。   没料到还有这么爽快的待宰猪啊,早知道就再报高一点了,说不定他也能同意。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老板娘,我看这貔貅眼睛的用料怎么和边上的不同?不是一块料吧。”战神一把按住王薛要往外掏钱的手。   “我天,你干什么,那是补天石,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王薛压抑着自己快要爆炸的心情,咬牙切齿地在战神耳边道。   战神自岿然不动,无视表情崩坏掉的王薛。   “哎呀,客官好眼力呢。”一看客人开始挑刺老板娘忙开始解释,“这眼睛的用料啊,是和边上不同,是我爹从当地的黑市里淘的,一见就爱不释手,说这料子有极为灵,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料,奈何太小了,又碎成了两半,便叫工匠把料子磨成一对眼珠子,把那貔貅原来的宝石硬扣下来换了这对,还别说,这对眼珠子可比原来那对好看呢,而且自从这貔貅换了眼珠子,我家运气就一直很好,也不知道和它有没有关系,还指不定它就是有灵呢。”   老板娘又是突突突一大堆话,把这对眼珠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生怕煮熟的鸭子跑了。   “黑市?”战神挑眉。   “客官您不用怕,不用怕,这也就是一个城主府的一个短工在修缮后花园时从土里刨的,拿出来时也就是一块粘泥的石头,还是我爹眼力好,一眼就把它从破烂中拯救出来,才不至于明珠蒙尘啊。”老板娘继续解释,不断用小眼神瞟着王薛。   “嘿,嘿,老板娘,您什么都别说了,五百两,我要了。”王薛挣脱战神的桎梏,巴巴往外掏钱,钱都快递到老板娘手上了,手一把被战神拉了回来。   再好的涵养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老板娘脸黑成了煤炭。   “老板娘,我要是你,这貔貅在这光景给多少钱都是不买的。”战神瞟了一眼门外的来来往往的人继续道,“你之所以和外面那帮快成行尸走肉的不同,就是有它护着。你这屋子祥瑞之气太重,外头的人自然不喜欢进来,梅城最近很凶险,封了城,锁了一城凶险在里头,也许你这貔貅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老板娘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两人。   “先人之物,望您珍重。”战神从王薛手里把那块貔貅扣了出来。   “呵呵。您二位继续再看看吧。”老板娘只能干笑几声,没什么心情招呼这两个神神叨叨的人了。   哈哈,满大街行尸走肉,这两个是有毛病吧开什么玩笑,说一两个没准我还就信了嘞。   “切。”王薛从牙缝里呲出一个字,转过身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捡捡了起来。   战神站在原地,未动,漫无目的打量着墙上挂着的衣服。墙角哪处挂了一条血色罗裙。   裙子按照古时石榴裙的样式来做的,层层叠沙缦堆出绮丽的飘逸感,艳若朱砂,轻若灵火。   着实是红的扎眼了,放在墙边也回去多看一眼,兴许是古时的样式,现在都没什么姑娘乐意穿了,太张扬了,太艳丽了。战神移开了目光。   “诺,这件衣服,你穿正好。”王薛丢过来一件淡青色长袍,“老板娘,这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么。”   “那边走。”老板娘抬手一指里边的一扇门,“进去就行。”   带战神过去换衣服的时候,王薛又跑到老娘跟前去了。   “你还是想买那貔貅?”老板娘抬眼,“真你那位,额,兄弟?说的那么神么?”   “没有,没有。”王薛笑嘻嘻的说,“我那朋友骗你呢,姐姐还买么?”   老板娘看着王薛,犹犹豫豫地说:“额,我还是,还是?”   “呀姐姐,我逗你玩呢,那是个宝贝,你收好吧,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啊。”王薛赶紧拒绝道。   要是背着战神拿了老板娘的貔貅,不得被那男人婆胖揍一顿然后在完璧归赵,哪能呢。   老板娘摸了摸那玉质的貔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唉,老板娘。”王薛指了指那条火红的石榴裙道,“那裙子和刚才那件衣服多少钱,我都要了。”   “好嘞。”见有银子入库,老板娘喜眉笑眼,手脚麻利地将衣服打包。 第49章 轮回?6   “哟呵呵——”老板娘衣服包好,笑得万分八卦,“进去的那位是个姑娘吧。”   “你也看出来了?”王薛撇了撇嘴,看来男人婆还是没到雌雄不分的地步嘛,细看下,嗯,至少腿长腰细吧?   “一开始就觉得是么,长得多俊的一姑娘啊,就是这身高,唉,哪有姑娘家长这么高的。”   老板娘唏嘘了一下,“要追求这样英姿飒爽的姑娘,压力还是蛮大的。”   “是啊,她能有男人敢追,啧啧找死,找死。”王薛想着战神比一般男人高的身高以及能完爆大多数男人的战斗力,跟着一起唏嘘。   突然觉得老板娘说这话的语气和眼神都不太对头,王薛回过味来:“姐啊,你,你不会以为我在追她吧?”   “我看你这样子,八成是对人姑娘有意思。”老板娘捂着嘴笑,“怕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呢。”   “我真比窦娥还冤啊,姐姐你哪看出我对她有意思啦。”王薛拔高了音量。   “哟,就随便说说嘛,你还急了。”老板娘给了王薛一个眼风,“没意思啊,没意思啊,姐都是过来人了,姐都懂。”   你懂个什么啊,你都懂什么了你,我都没明白呢。王薛被老板娘那个意味不明的眼风扫得莫明奇妙。想要问个明白,老板娘却只是笑了。   女人啊,这怎么不明着说话呢?唉,有八卦有话多,不明白啊,不明白,一点都不爽利,切。   王薛转过身,流里流气朝更衣室那边喊:“喂!苏,苏公子!换个衣服这么慢啊!需不需要我进来帮忙啊!”   见里边半天没反应,王薛走近了点冲着门口大喊:“我进来了啊!”   门一开,王薛成功捕获战神的一个眼刀,立马老老实实大气不敢出。   出来的战神大变了模样,惊的老板娘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五官大体模样是没变,只是面部线条变得更为硬朗,眉宇之间锋芒更甚从前,身形也比之前更为宽实。   “这这这,这进去之前还是个姑娘怎么,怎么出来就成了,成了,个男人啦,我天还有喉结。”老板娘惊呼出声。   “嘘——”王薛对着老板娘眨眨眼,一脸神秘地道,“我的这位朋友啊,有大神通哦,保密,保密——”   “哦……”老板娘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们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么?”   “那可不,姐姐,那貔貅你给可护好了。”   “那,那,句行尸走肉是什么意思?不会,不会,外头的人都死掉了吧?”   想到这里的老板娘一阵心悸,看样子,这两人是有那么些本事啊,他们说的全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老板娘,梅城的异常,我们会负责解决,您就不要过多担心,多注意些,最好就别再出门了。”   战神接着一抱拳告辞道,“老板娘,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做过多打扰了。”   “唉……别急,别急么!姐姐下次我在过来玩啊!”战神把双手不断挥的王薛拖走,“衣服!唉,衣服!”   “给你!”店里头丢出一个包袱。   “哎呀呀,还真别说,现在想想那法师变得公子真是好看啊,老娘春心都要荡漾了唉——”老板娘目送二人离去。   “唉,你的法力恢复一点了?”王薛哥俩好搭住战神的肩膀悄悄问。   “嗯。”战神点点头,黑着脸把他的手弄了下去“借着那补天石的灵气冲破了一点桎梏,不过只能用些小法术。”   “哈哈,有总比没有强。”王薛讪笑着收回手,背到了后边,“好歹还能多些保障啊。”   “此去城主府必定是万分凶险,一切都只能靠智取了,我那点仙力,呵,根本不够看。”战神看了一眼王薛,接着道,“对了,今天逛了那么久,你有发现什么吗?”   “这不明摆着么,梅城整城阴气不散,是因为有个大阵封着,而大阵的阵眼就在城主府呗,还有那城主胞妹肯定有问题啊,要不然我们这么巴巴地想进城主府干什么?”   王薛简略汇总了一下自己今天干逛了一天“鬼城”的情报。   战神点点头道:“没错,关于这个阵法我还有要补充的。”   “哦,愿闻其详。”   “今天遇到的那块补天石,应该是之前这个大阵的能源。还记得送我们来的那个船夫说的那个传说么。   梅城本是个聚阴之地,之所以当地百姓在战后没有收到阴灵侵扰,那是因为有人给梅城设了一个阵,护着这里的人。那补天石提供大阵大运转的能量。”战神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王薛狐疑的看着战神。   “估计这阵是司命仙君布下,我和他在第五次神魔大战中有合作,对他布阵的手法略有了解。”战神淡淡的说。   “我去,你怎么不讲啊,知道怎么破阵么?”王薛听了内心一阵激动。   “是他早些年的作品吧,那时候,我还没位列仙班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布阵手法肯定会有些改变。”   “唉,你就单刀直入说,怎么才能把这个阵给毁掉吧。”王薛急道。   “大阵阵眼被毁,定能被破。”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补天石是阵眼么!”王薛惊疑道。   “他的阵,呵,绝就绝在,阵眼可以,再生。只要有人愿意以自身的能量作为大阵能量来源,只要那人不死,阵的运转不息。”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王薛有点崩溃,“能支持这么一个阵法的能源供给,一定是神魔级别的怪物啊,我们现在法力被死死压制,按你这么说,我们要怎么去城主府把那个能源供给切断,府妥妥死的透透的。”   “去老板娘店里坐等三四天,我哥肯定来把这梅城踏平。”王薛自暴自弃道,“嘿嘿还能和漂亮老板娘聊聊人生喝喝小酒。”   战神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从牙缝里挤出:“能,不,能,有,点,出,息,嗯?”   眼看着战神又要发作,王薛慌忙讨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怎么能混吃等死呢,冲进城主府,把那个作妖的拖出来弄死!”   战神看着王薛一副狗腿贱样,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狠狠蹂躏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想打人怎么办!   “嘿嘿嘿,听你这么说,应该还是有下文的吧。不会真的要冲进去肉搏吧?”王薛扬了扬眉,示意战神接着说,一脸期待。   “我看,这阴气来源,并不是那人自身的,而是将八百年前的亡灵化作阴气转入自身,以自身为媒介运转大阵。   你仔细听,风中的呼号,这些阴气都还有些自主意识,且越晚,阴气量越大,呼号声越大,阴灵的自主意识越强大。   很显然,那人并不能完全控制这百万亡灵。到了深夜子时,这些亡灵阴气将达到极点,这意味着阴气对我们的压制到了极点,也意味着阴气的难控制程度也到了极点,子时是那人最虚弱的时刻。   那时他肯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运转大阵,定是顾不了别的。只要能在那时随便以带阳之物加以干扰,大阵必出现破绽。”   战神忍下了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大体和王薛讲了一下作战计划。   “很好,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混进去,找人,等到子时,趁他弱,干他丫!”王薛在身边夸张的鼓起了掌,突然语气一转,挑眉问道,“他自己必然也知子时是个坎。如果我是那人必然在子时布下层层守卫,就算只是单纯人墙,只要安排上十几二十个,只需拖个一时半会,自己就能腾出手来收拾不速之客。对此苏公子有什么看法?”   “见机行事。”战神斩钉截铁地说。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想法?”   “比如,把那补天石搞过来防身什么的?”   “哎呦喂!开玩笑的么,我这么个大男人怎么会拿一个弱女子的保命之物呢?轻点!轻点!”   城主府……   “二位公子可是赶巧了,这是我们招亲人选确定的最后一天,你要再晚一点,城主府的大门可就要关喽。”一个引路的丫头在前边温声细语。   这一回二人进城主府可见容易多。本想着要不要换一个门从大门进可能会面熟,被守卫大哥认出来又不让进。   结果看门的大哥已经换了一班人,二人道明来意,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主府。   先是个小斯领着路,后来进了一进门后,又来了个漂亮丫头带路。   这丫头,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更显的气质不凡。她面容静美,笑若笼纱皎月,身形曼妙,行若荷花款摆。   一头乌发随意用一条蓝色丝带系好,几缕发从丝带中滑出垂在两鬓,走起来时便和丝带一起飘摇,飘然若仙。   然而对这丫头的第一影响还不是她出尘的容貌,而是那股幽香,人未至,香先随风至。一股香,甜而不腻,醉人似梦。   开口姐姐闭口妹妹的王薛这回倒是老实,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一路谦逊有礼,风度翩翩。   什么逗笑调戏,眉目传情统统没有。看的战神浑身不自在。   “王兄,今挂了什么风,吹老实了?”战神附在王薛耳边轻声问道。   “咳咳。”王薛干咳两声,“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可是也不见的所有女人都喜欢一开始就坏的,比如这一位,格调这么高的,那肯定要,嘶,松手,松手。”   “二位公子?”那丫头转身疑道。   “哦,没事,没事,姑娘你继续带路就行。”王薛挺着暖若春风的笑。 第50章 轮回?7   “咯吱。”门随着少女一双素手推开。   二人看着屋里坐着的一排女人怔在了当场了。   什么情况,七大姑八大姨的会审么?干什么啊这是。   这些姑娘的年龄大多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还混了有几个看上去就是老阿姨级别的,嘴角还有一颗痣,让人一看就想到媒婆这种职业的女人,甚至还混了有几个笑容轻佻,妆容艳丽,一看就想到某些不正当行业的女子。   女人们见那丫头领着二人进门,纷纷打起精神,端正坐姿,摆出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整理着手上的纸笔。   那丫头进门后就退到一边站好,把二人留在那不管了。   二人站在大厅中间,被无数道目光扫视着,略显尴尬。   王薛拉了拉战神摆出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笑,“喂喂,笑一个么。”   战神僵僵的扯了一笑嘴角:“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先别管,给我笑好喽。”   没有交头接耳,没有议论纷纷,现场保持了安静,只听的见;   女人们刷刷落笔声。写完后,女人们人手上的纸叠成小块扔进一个瓷瓶中,一个小斯将瓶子抱了出去。   这时才有人开始低低说话,有的边说边往这边瞄,几个大胆的直接伸手指点着。   不一会儿,那个小斯回来了,将手上的纸条递给坐在中间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看上去是管事的妇人手里。   那妇人将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纸上内容,又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二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缓缓念道:“王薛,外貌九十一点三分,上佳。气度九十七点八,上上佳。仪表九十八点四,上上佳。综合九十五点二,上上佳。”   王薛面上不显,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但这厮听完这个评价后,心中的小尾巴已经快翘上了天,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可以找出他内心的真实情况的话,嗯,那一定是只翘着尾巴的土拨鼠一边呐喊一边放炮竹。   (具体情况详见鬼畜全明星之土拨鼠。)。哈哈果然啊,果然,小爷的无敌的美貌啊,通杀通杀,哦哈哈哈!   那妇人接着念道:“苏尘,外貌九十八点三,上上佳。气度九十九点八,上上佳。仪表九十八点二,上上佳。综合九十八点八,上上佳。”   为什么小爷我的分数会和那个男人婆差这么多?   嗯?我去,我哪一点不如她了,这帮女人是瞎眼了么?   王薛忿忿不平地剜了战神一眼,正好对上战神那水波不兴的眼。   不到一秒王薛就怂了,别过脸,深陷郁闷中。我去,身高,身高压不过,气势,气势也压不过么?   王薛那张气鼓鼓的怨念包子脸映在了战神的漆黑瞳仁里。   啊,今天的月亮不错啊,(喂喂,不要睁眼说瞎话好么?你在房间里哪里能看得到月亮啊喂。)   心情格外明媚呢。果然还是吃瘪比较可爱啊。战神眼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也弯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整个人的气势就没那么凌厉冷硬了,一下子把距离从九天云霄拉到咫尺之间。   再一次偷瞄过来的王薛有些呆愣,这男人婆。不,不,不,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喂,果然呢,女人们对小朋友的娃娃脸不是很感冒啊——”战神附在王薛耳后轻声道。   妈卖批什么叫做小朋友的娃娃脸啊,我只是脸颊上有两块肉,呀,谁脸颊上还没两块肉了,啊?   王薛敢怒不敢言,吞下一口闷气往肚子里咽,胀的肺部生疼。   难得战神能在言语上气到脸皮厚到和城墙长度一样的王薛啊,难得难得,看来王薛在心底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娃娃脸啊,哦,并且深恶痛绝。哈哈,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女人一直当作小弟弟的。   “介于二位在初试中的出色表现,恭喜二位有资格继续参加我们大小姐的招亲大会。   明天将会举行我们第二场比赛,请二位今晚好好休整,愿二位明天也能有个好成绩。”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屋子女人配合着鼓起了掌。   二人在掌声欢送中离去。   带路的依然是那个之前给二人引路的姑娘。柳似的身段,在前头一步三摇,似乎风一吹就能吹倒。   “唉……姑娘小心了。”说那时迟,那时快,王薛一揽腰将那快要摔倒的姑娘稳住,出手竟然比战神还快,真的美色当前,美色当前啊。   “姑娘走路可要注意脚下了啊。”王薛将人扶稳后就松了手,一点占便宜的意思都没有。   “多谢公子。”那姑娘微微欠身道谢。   “不客气,我想不论是谁都会出手相帮的,要是摔坏了这么一个佳人,多令人心疼啊。”王薛笑得朗月清风。   这点到即止的调笑令那姑娘烧红了脸。那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瞪了王薛一眼,这一眼娇羞无限。   三人沿着走廊七拐八绕,接着又穿过了城主府那面积大的惊人的花园,才走到客房处。   有几间客房已经亮起来灯火,显然已有人入住。那姑娘把带二人来到两间空房前,停下了脚步。   “姑娘,这两间房是我二人的住处么?”王薛问道。   “嗯。”那姑娘点点头,“二位公子请早些休息,小女子这就先告辞了。”   “唉,姑娘留步。”王薛唤了一声。   那姑娘转过身,疑惑的看着王薛:“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知道,今日欧阳大小姐你给我打了多少分呢?”   那姑娘惊愕了一下,随即表情恢复便正常,笑靥如花道:“被你发现啦,公子真是好生聪慧。可否告知小女子,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那个丫头,会有这么卓然的气度。也不会有一个姑娘不好奇自己未来夫君到底长什么样。”王薛笃定地答道。   “噗呲。”那姑娘掩嘴,眼弯若初月,笑容若春梨。“是满分呢——”   话毕,那姑娘施施然离去,空气中余下一段甜香,馥郁芬芳,久久不散,似留下了一整个花季的馨香。   待那姑娘离去后,王薛对战神使了个眼色,二人进了一个屋子。   点灯,烛光被灯罩笼着,软弱无力地晕亮这一室空间。这是一个布置雅致的房间,房间内物件不多,但看得出是精品,摆件也都放的恰到好处,不显累赘。   “你就不好奇好奇我是怎么认出那就是欧阳大小姐的?”没等坐下,王薛就得瑟得眉飞色舞。   “没有一个丫头敢装扮的这么不利索,也没有一个丫头用的起这么名贵的香料,更何况我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全场肃然起敬,主坐上的妇人,一直坐得不自在,询问的眼神一直往那丫头看。”战神将理由一一道出。   王薛讨了个没趣,安安分分坐下,道:“切,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还有,欧阳大小姐她,身上除了香料的味道,还有一股味道,如果没闻错的话,那股甜腥啊,因该是尸臭吧。”   “呵,可不是么,只有西域的烈焰玫瑰,才能遮的住那股味道啊。”王薛厌恶地说。   “你今天那么积极,是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战神扬眉问道。   “总有人需要做前锋不是么,第一线这么危险的活还是让我来吧。”王薛大义凛然道。   “我看你是色胆包天吧。”战神不咸不淡的戳了一句。   “天地良心,男人婆怎么能那么说我啊,我是那样的人么,接近元凶这么危险的活,能让你一个女,女孩子去干么,我还是个男人么。”王薛万份委屈地辩解道。   “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女孩子啊?”战神的嘴角微挑,应该是呛人的话,说出却失了那股辛辣劲。   “那可不,虽然你脾气爆了点,性子硬了点,身高高了点,可不管怎么说,从生理上来说,你都还是个女人。”王薛贫嘴道,“再者了,如果光看脸不考虑,那欧阳雪香是一具尸体的情况下,这也还算是一份美差。”   战神的握拳,深呼吸,呼气吸气,微笑,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感觉到低气压的王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个话题:“今晚我想去子时,想去在院子里探查,目标一定是明确的不得了,哪的阴气汇集最大,幕后黑手就在哪里。不出意外的话能见到欧阳小姐。”   “那我们,子再时见吧。”战神压下了火气,平复了心情,继续道“以五声叩窗为约,没什么事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想见你呗,王薛耸耸肩,道:“没事,没事,你早点休息啊,争取多睡一会,子时我再来找你。”   “好,不送。”   “再见——”王薛道别。   走出门,夜凉如水,阴寒至极,风啸不断,呜咽不息。此时,无月也无星。   王薛一人形单影只,更显萧索孤寂。看着战神房里亮的那盏灯,虽然不亮,但好歹在长夜里,有点光,好歹那光下,有一人愿意同你在黑暗里出生入死。   王薛突然有些欣慰。长夜漫漫,阴魂凄凄,万幸,万幸,还有个人陪啊——   王薛叹息一声,回房,点灯。苏清尘这个傻姑娘啊,怎么就陪我这个混小子到这鬼地方来了呢。 第51章 轮回?8   次日清晨,天光渐明。太阳患上了伤寒之症,周身惨白,时不时提一提身边的云取暖。   几道不甘被病气压下去的光,借着初生的一点朝气,从云里挤出来,照亮一方地界。   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空余一烛台泪珠。趴着桌上的王薛,似陷在了桌子上,只见他双眉轻锁,呼吸不稳,虽然睡得死沉,但显然很不安生。   一个晚上都被困在一个阴冷的梦里,黑暗中隐隐绰绰可见有无数美人招手曼舞,裙裾舞动间带出一股股馥郁的甜香。   香似那美人延伸出来的芊芊玉臂,勾着人向更深的黑暗走去。   无力挣扎,深陷梦中,鼻间的甜香更盛,似一朵开到茶靡的玫瑰,闻久了令人头疼欲裂。   更可怕的是,闻着闻着这花香就变问道,一股子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在里边,极香盖着极臭。   吸一口,就像吸了一口若有实质的碎玻璃碴子,灼痛整个呼吸道。   正要远离这难闻的味道,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美人已成烂肉枯骨,血肉模糊。   欲拔腿逃走,却发现身体软的像棉花,眼睁睁看着那些腐肉挥舞着滴血流脓青白的手,将自己淹没,如陷入一个烂泥沼泽,争扎也是徒劳无功。   “咚咚咚。”   屋外的敲门声将王薛从噩梦中拔出。王薛睁眼,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头冷汗。   “天亮了么?”王薛看着外头发白的光,自顾自喃喃道,“这一晚可过得真不踏实啊。”   “王公子,请问是否需要婢子伺候您更衣洗漱?”外边的一个丫鬟问着。   “哦,不必了,我自己来吧。东西都放外边吧。”   “好的,婢子就将东西放在门外,辰时是招亲大会的第二项考量,届时会有人过来领路。”婢子说完离去。   王薛起身,“咚”一声又坐回凳子上去。伸着腿敲了半天,才让双腿有些知觉。   王薛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块不疼的,用最直接的方式抗议着昨夜趴在桌上睡的非人虐待。   怎么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是什么呢。王薛大脑糨糊一般的运转三秒,突然狠狠一拍脑门。   瞧我这破记性!说好晚上和战神刺探敌情的呢?怎么睡得和猪一样?完了,完了,完了!   王薛风一样的运作起来,开门洗漱收拾头发一气呵成,还没来得急打开食盒,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就匆匆向战神房间走去。   “咚,咚。”房门敲了两声,房门就开了。   “早啊。”战神打着招呼,听不出是喜是怒。   “早,早啊。”王薛尴尬地回应着。   “进来说吧。”战神侧了侧身子,让王薛进了屋。   “昨天晚上。”战神顿了顿,吓得王薛不敢直视战神的眼睛。   “昨天晚上,不怪你。”战神淡淡地说。   “诶?”王薛蒙蔽地抬起眼,见战神真的没生气,心中虽有疑惑,可也放下心来。   “昨晚,从巳时七刻开始,整个城主府异香弥漫,阴气量开始激增,暴动异常,城主府整个就相当于浸在阴气里,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去敲你的窗门,发现你睡得和猪一样死,忍着困意,我死顺着阴气运转轨迹出门查看,果然所有异象均来源于欧阳雪香的屋子果不其然,她以自己作为了整个大阵的阵眼。   到了子时,困意最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无济于事,轰然倒地。醒来时,差不过已经过了个把时辰,阴气已经平静下来了。”战神简略叙述完昨晚的经历。   “主屋外有任何防御么?”王薛问。   “屋外只有一层简单的结界,估计一旦有人靠太近里边的人就会知道。”战神回答道。   “呵看来她对她的阴气大阵和迷香真的很有信心啊,不过也的确如此么,连你都给放倒了。”王薛若有所思,接着道,“这事情我怎么感觉有高人相助啊,凭他一介凡人还真干不成这事。”   “欧阳雪香已经死了不是么,现在在用这具壳子的指不定是哪个千年老鬼呢。”战神推测道。   “不可能,我观那欧阳雪香魂与肉的契合度,绝对是原装货,绝对刚死不久,调不了包。”王薛反驳道。   “那行,现在的关键就是接近欧阳小姐了。”   “呵,还真是,只能将计就计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小爷作为一个有这几十年泡妞经历的人,还是很有信心将他拿下的。”   “如果拿不下呢?”战神低头,脸黑的特别厉害。   “把那人打晕,到老板娘店里我们换个新郎官的脸。”王薛继续提议没注意到战神的大黑脸。   “咕噜……咕噜——”王薛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唱起了空城计。   战神抬头疑道:“怎么,没吃饭?”   王薛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这不急着向你解释么?”   “咕噜,咕噜——”又是一阵尴尬的肚鸣。饶是再厚的脸皮,王薛也是红了脸,天天天,我竟然在女生面前那么丢脸,虽然她是个暴力的男人婆,可是我去好歹也是个女的啊,爷的风度,爷的面子啊——   “噗呲,你还是先去吃饭吧,这动静一会儿别饿晕了。”   “嘿嘿嘿,先走了,先走了。”王薛仓皇地逃离了战神的房间。   第二场考核安排在了室外的院落里。八月的天本是绿树浓荫,红花招展的时节,然而这一院子的花草啊,像是提前入了秋,精气神全无,虽然还是红的红,绿的绿,可这颜色却不在鲜亮,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死气,耷拉着脑袋在风中萧瑟。   更诡异的是院落里出奇的安静,无虫叫,无鸟鸣。动物果然是更能感知危险啊,早躲没影了,不像这一群人啊,哪里最危险他往哪里涌,还一个个印堂发黑还面带喜色,聊得还挺乐呵的。啊,爱扎堆么,扎堆死,扎堆死。   庭园里整齐码放着桌椅,参加这次招亲的青年才俊门一一站开。   养眼啊,养眼啊。少年们如站得如一颗颗拔挺拔挺的杨树啊,强打起精神,释放着自己的雄性荷尔蒙。   其中战神和王薛就是最扎眼的两枚,一个是温暖阳光萌系帅哥,简直就是各种姐姐,阿姨,少妇的收割利器,另一个是冷傲酷炫霸气型男,分分钟让少女们捂脸尖叫。   两个人加起来,好么,全龄向通杀。二人在吸引了广大女性的娇羞的眼神后,也成功吸引到全场男性仇恨的目光。   突然全场安静。有一美人带着一众丫鬟媳妇款款而来。   红衣,红唇,眼尾上挑,带出一片桃花绯红,双颊也染上一层薄薄霞红。   不笑时自有一段凌厉威仪,一笑却是百媚横生,万花失色。   昨日的欧阳雪香是飘飘乎如回风流雪的仙子,今日摇身一变成了惑倒众生的妖姬。   美人如此多娇,引得诸位英雄竞折腰。前一秒都是翩翩少年,这一秒变身猪哥,面露痴迷之色,好在大家都是文明人,都管住了自己的口水没让它流出来。   欧阳雪香一步三摇,曼妙如蛇地走上了主台,入坐。   接着上来又上来几个人,有老学究打扮的酸儒,有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几个不知道干什么的中年女人。又是一个奇怪的评委组合。   见所有人坐齐以后,欧阳雪香对着身边的一个仆从点了点头。   那仆从会意,走向前一步,用大嗓门喊道:“诸位公子,大家早上好啊。先恭喜大家过了第一轮考核,本次考核考的就是诸位的才华了。   我家小姐觉得直接出题让各位作答实在是太无新意,因而想了一个新奇的法子。我手中有两个袋子。”   那人拿起袋子晃了晃:“一个袋子装着你们的出场顺序……”   那仆从顿了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另一个呢,装着不同的题目,难度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做做画,写写诗,什么的,容易的很。好了,各位公子上台抽签吧。”   王薛和战神各自拿到了自己的题和顺序。   王薛展开第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三十六的数字,又看了一下现场六乘六的方阵,好么,可不就是最后一个么?   再展开第二张纸条一看。   以雪为主题作画,用时不超过半炷香。啊,还真很正常的题目啊,除了时间有点坑以外。   突然间场上哗然声从四处响起。   “这算什么题目?太过分了!”   “凭什么要考我一个大男人刺绣?”   “君子远庖厨,做饭?呵,不可能。”   “品出十八种不同的酒?什么情况?”   见战神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王薛伸着脑袋去看战神的纸条,结果被战神一把推开。   “画眉。”战神吐出两个字。   王薛疑惑了一下,突然就乐不可支。我去,这,女人,不会,不会吧,啊哈哈哈,她一个女人从来都不画眉的么?   果不其然,王薛嘿嘿嘿的贱笑,以战神的一个肘击结束。   “嘶,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啊。”王薛夸张地捂着肚子。   战神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一点都不疼,好么?   最近怎么老是爱翻白眼?这习惯什么有的?切,王薛这厮! 第52章 轮回?9   基本是这样的,考核选手的题分为两类,一类是琴棋书画这一类,属于比较正经的常规题。   另一类就是非常规题了,从女红,到投壶,什么乱起八糟的都有,基本每一个人都抽的都不一样。   所有的项目都由各自擅长此道的评委先给个分,再由欧阳雪香的喜恶适当加减分数。   这个适当的范围么,满分一百分,加减的分差就能在零分到一百分之间起伏。   所以说,之前的评委给的分数都是浮云啊,关键是要让美人的青眼有嘉啊。可是这欧阳雪香的好恶啊,真真是难猜啊。   那些个抽到稀奇古怪的题目的,比如说前一个抽到给姑娘梳头发的。   先是有个夫人全程掩饰了一遍飞仙髻的梳头发过程。见那妇人手法娴熟,手指在女子一头青丝间穿梭自如,不一会儿功夫,飞仙髻完成。   妇人又面无表情的又将那女子头发散开,把梳子递到那公子手里,示意那公子哥开始梳头。   一般的大老爷们那会这个啊,那公子傻眼了,握着梳子半天没下手。   最后时间快到了对那姑娘说了句唐突了,红着脸下手。好嘛,一飞天髻,硬生生揪成了冲天鬏。   台上的姑娘们皆抿嘴偷笑,台下的一干观众也只能是苦笑了。   结果嘞,结果是技术分拿了零分。欧阳雪香玉手一抬给改成了七十分,分数还能看。   还有一个抽到点唇的,一接过口脂,手指轻点几下,给那姑娘抹出一个明艳的朱唇。   惊呆了台下的一干公子,当然还有几个露出了了然的微笑,看来也深谙此道啊。   好嘛技术分九十分,欧阳雪香玉手一抬,直接减了五十分。   当然还有抽到跳舞的,那兄弟不知是硬气还是故作聪明以为欧阳小姐喜欢正经的,上台风度翩翩的发表了一篇自己的长篇大论,诸如虽然倾慕欧阳小姐,但也不能作出如此又损大丈夫形象的举动什么的。   好么,技术分零分,欧阳雪香也没抬手,嗯,这位仁兄不但零分,还把现场各位公子对王薛和战神的仇恨值拉到了自己身上。   唉,女人心,海底针哦。   还有常规那一组,本来都挺庆幸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不用上台出丑。   结果嘞,不论那两个老学究分数给的有多高,欧阳雪香统统减四十分,气的那两个老古板吹胡子瞪眼的。   报复,这一定是报复!白教了,这个徒弟白教了!   唉,常规组无一幸免,这那是什么常规题,明明就是死亡之题啊。   哎呦。轮到战神了。   面色不善的上台,硬着头皮接过炭笔。自己是什么时候画过眉呢,啊,好像有过那么一次呢。   当年的自己啊。战神轻轻叹息,握笔极重,下笔却是极轻。   笔头轻扫过那姑娘的眉宇,留下一条温柔的痕迹,不重,没改变姑娘原有的眉形,只是使眉毛更明显了一些。   那姑娘低下头去,避开战神极认真的目光,呼吸都有些加重。   画毕,如果忽略两只眉毛高体不平的话,嗯,还是,很完美的吧?   战神看着姑娘的眉忍俊不禁,哈,也许当初自己也是这么一副见了鬼的蠢样子吧。   不错,居然有四十分的技术分,最后结果么,九十分,史上最高分诞生,狂甩了第二名二十分,一甘人等望尘莫及啊。   “不错么。”王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眉毛画的可真对称。”   都已经做好避让准备动作的王薛并没有收到他预想之中的肘击。   战神没理他,眼神越过他望向远方,空蒙地望到了另一个时空。   唉,看来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啊,画眉是勾起了她什么回忆么?   “唉,一会该我了。”王薛提醒道。   战神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嘿,你没事吧。”王薛出于关心问道。   “没事,就是联想到了我第一次画眉,结果被师傅发现了,被很揍一顿啊,然后我就没出息的离家出走了。哈,哈。”战神轻笑两声。   王薛的心却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刷扫了一下,有些微疼。她的童年一定和普通女孩子很不一样吧,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啊,唉。   “哟,到我了。”王薛听到了台上那个大嗓门的仆从在叫自己的号。   “那我走了?”   “嗯,走吧。”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战神分外柔软啊。   一定是背景太萧瑟,没错。王薛歪头想了一会,觉得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上台,欧阳雪香对着他点头示意,王薛报以一个雪霁初晴般的暖笑。   在桌边站定,桌子上笔墨纸砚全齐,执笔,蘸墨作画,运笔如飞。   半炷香燃尽,王薛嘘了口气,真够呛的,差点没把小爷手画废啊。   画卷呈上,在评委席上徐徐展开,两个老学究看了直皱眉。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样的画作,怎么能放在我的面前,拿走拿走。”   “格律全无,用语粗俗,零分,零分。”   听了两个老师如此评价,欧阳雪香倒是对这画作产生了万分期待。结果画来一看,欧阳雪香展颜一笑。   只见画上用廖廖数笔勾出了一口井和两条狗,分别是一个圆,和两个圆。   (具体请读者自行想象你幼儿园时期的大作)画上还赋诗一首“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感谢打油诗鼻祖张打油为我们开辟出一条关于诗歌的邪路……幽默诙谐朗朗上口,撒花鼓掌。)   全诗没有一个雪字,都是句句是雪啊。哈哈甚是有趣啊,字写的也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可圈可点,可圈可点。   将这幅胡乱涂鸦之作收起,欧阳雪香手托香腮等着王薛下文,果不其然,王薛再一次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片刻后,收笔。   王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请小姐过目。”   直接将画作交给欧阳雪香,根本没给老两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学究,反正最后的分数跟这两人没多大关系。   欧阳雪香接过画,眼里闪过惊艳的光。虽不是精工细笔,仅花了半炷香左右的时间王薛却已经将欧阳雪香的神态勾描到位。   只见一佳人跃然纸上,红衣似霞,体态曼妙,眉宇含威,气质高华。   欧阳雪香满意的扫了一眼王薛:“我说呢,你这大半炷香的时间在忙些什么呀,原来在画我啊。”   “正是。”王薛对上欧阳雪香含笑的眼。   “那你可知,你的抽到的题目是雪景可不是我呀。”   “欧阳小姐的闺名中不正好有个雪字么?何况,在我眼里欧阳小姐便是最美的景色。”   “油嘴滑舌,投机取巧。”欧阳小姐轻飘飘扫一眼王薛,眼风怯里带媚。   两个老学究看到王薛的画以后更是不屑,二人皆面露鄙夷。   “王薛,加。”   “慢着。”王薛阻止了欧阳小姐公布成绩。   他走向前道:“请借小姐茶水一用。”   王雪娥接过递过来的水杯,用手上粘了一点水,轻轻洒在纸上。   墨水化开,模糊了画上线条轮廓,让整画有一种浸入水乡的雾气朦胧感。   画风在水下变得温柔,连画中人的表情也在水汽晕染下变的温柔多情。   妙就妙在这,画中本来不怒自威的佳人,此刻正勾着嘴角笑着,笑得似一朵红玫瑰在雨中安静的展开,一笑春回大地。   这回技尽四座,那些自认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也不得不服,连那老学究也是哑口无言。   “这就是你之前那副画的作用么?”   “是啊,为博美人一笑啊,只有你笑了,我这画才能有神啊。”   欧阳雪香雪香眼里的欣赏之色都快溢了出来:“满分,我说的。”   最后分数敲定,没人有任何异议,他的画作,值得这个分数,值得欧阳小姐青睐有加。   “王兄,恭喜啊。”并没有听出多少喜色的道喜,很符合战神一贯风格。   “哎呦,道什么喜啊,真是的。多不好意思啊!”王薛故作姿态地摆摆手,“雕虫小技啦,献丑献丑。”   “呵,恭喜拿了这么高的分数啊,又离欧阳美人的夫婿进了一步啊。”   这话一出口,连战神自己都觉出不对劲来,这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啊,又立马给加了一句,“你继续努力,呵,能不能成为欧阳小姐的夫婿就全靠你了。”怎么还是那么不对味?不管啦,不管啦。   “额,也不全靠我么,也靠你,也靠你。”王薛也觉得相当奇怪,话接的和铁棍一样硬。   “咳咳。”战神干咳两声,揭过这一个话题,“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数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啊。”   “那可不,琴棋书画诗酒茶泡妞必备么。”王薛得意道,“小爷我可是样样精通啊——”   战神咬牙:“能好好说话不能,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我看那画也就那样,画的那个笑起来的欧阳雪香一点都不像好么?”   “哪里不像了?”王薛急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就是味不对呗,她那是那么笑的吗?”   “笑不就勾个唇么,不都一个样么?我用水晕的,那笑的角度是这么好控制的么?   我能让画中人笑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么,我手都要废掉了好么?有本事,你行你上啊!”   王薛一口气突突说了一长串话,像是掩饰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战神眯起眼睛看着王薛,目光如电。   王薛硬气头皮和战神直视:“怎么?”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王薛目光的轻微逃离还是没躲过战神的眼睛。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呐。”   “那幅画,是不是有什么鬼?”   “怎么可能,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啊。”   “是么?”   “是,是,是一幅画而以,我还能变出什么花。”   “那你脸怎么红了。”   “切,少来讹我。”   “呵,竟然被发现了。” 第53章 轮回?10   “咚咚咚。”还是熟悉的敲门声,还是熟悉的叫醒服务。   “公子,洗漱用品我还是给您放外边?”   “好。”依然是睡得很不好,王薛昏昏沉沉地起床。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周身都松快了些。   咦?怎么觉得今天这天气没那么压抑了?这满城的阴气怎么这么老实?   “公子今日考核地点在郊外,可能会长,给您准备了干粮,也一并放在屋外。还有,小姐吩咐了看天气今天可能会有雨公子请带上伞,最好也能多带些衣物,以免着凉。”   王薛打开门,把东西拿进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看也不看随意放到了一个包袱内。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   “苏公子?”王薛问道。   “嗯,我进来了?”   “好。”   “吱呀。”门被战神推开。   “早啊。”王薛出门和战神打着招呼。   “早啊。”战神没精打采地回应着,眼底有些许鸦青色。   “你昨晚上没睡?怎么可能?”王薛惊道。   “睡了,也是睡到现在才起。”战神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如此萎靡不振,太不符合你风格了吧。”   “昨夜,阴气暴动异常,非常不稳定,而且时间提前了个把时辰,连对我的法力压制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于是我就溜出去探查。”   “怎么不叫我?”   “你?去了也是呼呼大睡,我还要负责把你背回来,索性就不带你了。”   听的出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但王薛还是听的面上臊红:“咳咳,今晚还有活动的话,你打也要把我打醒。”   “好。”战神点头,“但我想那起不了作用,一旦睡着,就到天亮。”   “那个,你有什么发现么?”王薛尴尬的转移话题。   “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战神皱眉继续道,“我本来是在那暴动的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可是,当暴动结束,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出门将城主府翻一遍一无所获。”   “唉,白忙活了啊。”王薛惋惜道。   “没什么,也绝了我之后想半夜出来探查的心。”   “你的东西呢?怎么不多准备点。”   “没事,没事,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快走吧,别迟到了。”   一大清早,王薛战神和各位招亲的公子哥们就被弄上一辆马车。   哒哒哒地巅向远方。车厢狭窄,坐的又是几个年青气盛的公子哥,谁都看不上眼谁,一上车谁都没有说话。   再加上起的又真是太早,同一个车厢内的几人自顾自闭目养神,各自为阵。   马车停下,一车风华正茂的少年下了车。一看,果然是郊外的不能在郊外了啊。   好嘛,给一车人直接拉山下来了。大多数人的心中有点犯怵,以大小姐那摸不到眉目的出题方式,再加上这样的地点,   这最后一试难啊。   “今天咱这最后一试啊,考的是大家和大小姐的缘分哦,山中的各处藏有这样的小绣球,数量还是蛮多的,有五十个。   最后找到绣球数量越多的人,分数就越高。这是这座山的地图,用红圈标注的附近集中藏了大量绣球,沿路附近的林子里也可能会分散藏几个。”几个家仆给三十六位参加者分发了地图。   “集合时间酉时四刻,会有信号弹作为提示,请在规定时间内回到这里集合。”   那人拍了拍手,后边有人拿出一个信号弹,用香点着了。   听一声巨响,一道闪光冲天而起,即使在白昼也依然耀眼,如一颗发着光的小太阳,想不注意都难。   “这样的信号弹我们会放三次,每一次连续放三颗,每次间隔时间是一刻。若是等最后一个信号弹放完你还不回来,不好意思,请你自己走回城主府。规则就这么简单,大家开始吧。”   那人说完,一群公子哥撒腿往林子里跑。   “哦,对了,下山的路只有你们眼前这一条。”那人意味不明的补充了一句。   几个人的目光闪烁,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哟,我找到了!”一会就有人兴奋的喊出了声,引来一片艳羡。   “白痴。”王薛摇头,“这还敢喊出来?我现在强烈怀疑这欧阳小姐的用意了。”   “呵,用心险恶,如果说第一天挑的是相貌,第二天挑的是才华,这第三天,呵。   现在大家都还相安无事,等到了最后个把时辰的时候,只要有人往这山路上一堵,也不知会抢成什么样,那信号弹根本不只是提醒人下山,还提醒大家可以开始抢了。”战神着这群一拥而上的公子哥,摇了摇头。   “荒郊野外,意外身亡大的几率会不会很高?”   “谁知道呢,但因该不至于吧。”战神眯起了眼,环顾四周的参天大树,枝条遮蔽成荫。   本就力度不大的阳光更加突不破树木的防御,整个林子的光线暗淡,视线被树木和光线干扰,看不到很远的地方。   隐约还能听到点动静,三十几个人走着走着就散入林中没影了。总觉得这里面有巨大的阴谋啊。   “嘿,我们去哪个点,看那些人都应该是向着最近的点冲去了。”王薛漫无方向地走着。   “我们,不急。”   “果然是和我抱有一样想法啊。”王薛挑眉,“英雄所见略同,那我们随便逛逛,在主路附近踩踩点?”   “随意。”   二人随意在林子里瞎逛,气氛莫名尴尬起来,不知道聊些什么。   王薛漫不经心地用随身携带的伞拨弄着沿途的低矮灌木,战神也不是很用心地扫着视周遭环境,寄希望于途中能来个什么意外惊喜,缓解一下尴尬。   也不知是二人的运气太差,还是除了标注以外的地方没放绣球,半天过去,二人都没找到一个。   不知怎么的,林中就起了风,枝叶哗哗作响,本不是很亮的天更暗了些。   抬头望天,空中那白惨惨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翻了脸,乌压压地囤聚着。   “要下雨了啊。”王薛面上一凉,伸手拭去那颗落到脸上的雨珠,“哟,开始啦。”   王薛这个乌鸦嘴一说完,雨点就像一群听到号角的士兵,气势汹汹地从空中落下来。   一颗两颗三颗,愈下愈急,砸在人皮肤上剥去一两丝的热气。   “我看这地图上有标注,附近就有个山洞,快点吧。”战神一看这天不对就立马展开地图再次确认了洞穴的位置,迈开大长腿向前急走。   “唉,急什么。我带伞了啊。”王薛将手中的伞撑开,小跑几步追上战神。   战神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王薛:“不用替我打伞,自己用吧。”   “喂,莫名其妙的,还是不是女人,带不带这么不解风情的。”看着前方步履如飞的战神王薛小声的嘀咕着。   空中擦过一道闪电,似要把天地相连接,震耳的雷声随后奔腾而来。   风变急了,呼啸有声,疾风似形成了一堵墙,雨变大了,啪啪作响,大雨连成了一道幕。   没走几步,王薛就明白战神那个关爱傻子眼神的具体含义了。   我去这种大雨天撑伞根本就是累赘啊,不但不能挡雨,还减慢了行进速度啊。收伞,王薛一头扎进雨幕里。   洞在不远处,二人跑的速度均不慢,但等进洞了,两个人都已经成了落汤鸡。   洞穴是天然形成的,不大不小,差不多也就一间屋子的大小。   里面放置了几块石头围城一圈,石头中间还搭了一个烤架,显然是常有人来,估计也是山中阴晴不定,时不时有人过来避雨。   战神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当然没什么作用,雨水再一次顺着她的头发滑到脸上。战神皱眉,显然对着天气很不满意。   “该死的天气。”战神挤着袖口上的水,似乎用处不大,身上的衣物还是吸着雨水,紧贴着身体,有湿又冷。   放手不挤了,自暴自弃。战神走到石凳边,坐下任凭雨水自然滑落,淌出一大块水渍。   王薛赶紧翻了翻包袱,翻找出两块火石,打了打,几颗火星飞溅了出来还好,能用能用。   王薛拾起地上散落的柴火,堆到架子下边,用火石生起了火。   火苗腾腾跳跃,在喂上几根柴火,便欢快地成长壮大,散发出温暖的热度,将潮气和冷意赶出洞穴。   “怎么什么都带了啊。”战神伸手烤火,将一小团热气聚拢在手心。   “啊,是,顺手就都给打包了,哦,对了,人家提醒天会凉,多带衣服,我还就真带了,刚好有你的分要换么?”王薛笑嘻嘻地问。   “拿来。”战神摊开手。   王薛从包袱中翻出一条血色罗裙,晃了晃。红纱舞动正如着团燃烧的火,惹眼的很。   战神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怎么把它买下来了?”   “嘿嘿,看你盯着它看了好久,衣服也挺好看的,就买下来喽。”   “我没让你给我买啊。”战神看着眼前的衣群有些苦笑不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穿在我怎么可能穿得出来啊。   “爱穿不穿喽,反正这是件干衣服,给你放着里,我呢,要现在要换我的衣服去了。”王薛走远几步,背过身去,大咧咧直接开始脱衣服。   “不许偷看哦。”   “谁稀罕啊。”战神不屑的转过身,余光不小心瞅到了某人光裸的后背。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嗯,没想到这小子身材倒是不错?   我想什么呢我。战神扶额。   “唉,我告诉你,你和这条裙子还挺有缘的,我今天就是随便把东西扔一包里,没想到就是那天老板娘给我的那一个。”   换好一身干爽的衣物,王薛坐到火堆傍边,支着脑袋看着战神滴水,“啧啧,你不难受么?湿答答粘乎乎的,不感觉身上趴了一条蟒蛇么。”   “滚。”战神额上青筋跳动,抬手哗啦啦带出一串水珠,无奈地又放回去。   王薛笑得很贱,将自己湿衣服拧干水搭到架子上:“脱下来晾一晾么,烤一会就干了。”   “滚。”战神额上青筋跳得更欢乐了,想了想自己动起来又是一个人形洒水壶,作罢。   “啊,忘了男女有别,你总不能光着吧。”王薛伸出手烤火舒服的直哼哼,“干爽的衣服就是爽啊……暖和——”   王薛这厮!真是!   “拿来。”战神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   “衣服。”   “这才对么。”王薛将衣服递给战神,很自觉走远背过身去,“我不看,你换吧。”   战神面部肌肉抽了一下,似乎很嫌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那条石榴裙。 第54章 轮回?11   “喂,换好了么?”王薛背着身无聊地看着洞外倾盆而下的暴雨。   “没。”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   “怎么这么慢啊!”王薛有些不耐烦,恶趣味地想此时如果转过去会看到什么场景,香肩半漏一脸娇羞地抱着胸口?   还是,嗯?我在期待什么?哈哈,就她那个平板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娇羞?不存在的,暴揍一顿那是少不了的。   衣物摩挲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战神波澜不惊的声音终于响起。   “好了。”   “哎呀么,终于,你是不是不会穿衣服还是手。”王薛转过身,话说到一半止住了,连迈出的步子也给收了回来。   从未见过这样的战神。   头发摆脱了发箍的束缚倾泻在背后,由于沾了水未干,更黑似墨,衬托的人愈加白皙。   红衣胜火,轻纱欲飞,本就是个气质超凡,不染尘埃的仙子,一袭红衣在她身上,清雅如那水中亭亭红莲,艳而不妖,娇而不媚。   水汽浸润下,战神那对女子来说过凌厉的五官也似被柔化,笔挺的身姿却看出几分狼狈和娇弱来,神色虽然保持了淡定,但从她半握的拳头里看出几分局促不安。   “苏,苏清尘?”王薛开口想确认一下眼前之人是否还是之前那个一脸冷峻随时可以暴起杀人的战神。   “嗯。”战神站在那点点头,“怎,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薛笑的温和,眼里满是惊艳。   “哦。”战神松开了那半握的拳,有些不习惯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回了石凳上。   “唉。”本想像之前那样哥俩好的捅一捅战神的肩膀,伸手到一半觉得此情此景下真是大为不妥,王薛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端坐,“苏,苏姑娘?”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拘着,别拿你那套对付别的小姑娘的套路对付我。”战神翻了个白眼。   卧槽!不就换了个衣服么。怎么连翻白眼的感觉都变了,确定不是在对我放电么?姑娘?   “咳咳。”王薛干咳两声道,“哎呀呀,俗话说的好啊,人靠衣装,这换了个裙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终于像个女人了。”   “呃……”战神一个眼刀杀过去。还是一样的味道,还是一样的配方,凌冽如有实质。瞬间让王薛闭了嘴。   “嘿嘿嘿,别生气么。不管我怎么说,你的性别都不会因为我说什么而改变的。”   “……能,不,能,说,点,人,话?”战神咬牙握拳。   “唉,唉,唉,别动手,别动手,清尘姑娘你美丽大方,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么,就是狗嘴里吐吐不出象牙。”王薛怂到跳到一边的去了。   “呃……”哈,看这人一怂贱样,还不是和之前一样。战神绷住脸,尽量保持面无表情,但微抿上挑的两瓣唇已经出卖了她。   王薛看着这个淡笑,心中如同过电。那一笑的熟悉,好吧,我承认了,那天画的是她的笑啊。她骨子里,因该还是个温柔的人啊。   火有些弱了,跳跃不定。   “轰隆隆。”惊雷奔腾,大地似在震颤。   战神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身体有轻微的抖动。   王薛看了一眼战神,起身,拨弄了一下火堆,添了几根柴,道,“紧张的话,就别挺的那么直么,烤火么,放松一点呀,像我一样。”   王薛把一直手垫在膝盖上,把下巴搭在手上,整个人放松而惬意。   战神一愣,叹了口气,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搁放了上去。这么修长一姑娘缩成了小小一团。   王薛觉得眼前的人卸下了所有坚硬的防备,不再是那个清冷孤傲,大杀四方,强大无比的战神,她叫苏清尘,和所有普通的姑娘一样需要人的照顾关心,但有和其他所有的姑娘又都不一样,具体是那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很特殊吧。   王薛的嘴角不知觉挂上一个温柔的笑,眼神里带着关心与心疼。   “啊,发现了么。你还是第一个发现我这个小秘密的人啊。”   闪电劈下,洞中亮如白昼。战神把脸埋在手环抱成的圈内。   “轰隆隆。”雷声盖过了所有雨声,震的人耳膜发疼。   战神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要酒么。”王薛从包里又翻出一个软皮壶对着战神示意,“好酒,不上头,还暖胃。”   战神抬起脑袋接过酒,喝了一口,递还给王薛。   “哈哈,对么,一会儿就起作用,这种雨天,有酒,有朋友,完美。”   王薛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大口,舒爽的咂咂嘴,“哎呀呀,怕打雷么,大不了的,何况你有还是个女孩子,那总要有怕的东西么。   不瞒你说,我还怕蛾子呢,就是那种死肥死肥的带毛的那种,小时候就讨厌,有一次在半步多被一只一人高的蛾妖糊了一脸毛以后,更讨厌,那种满鼻子满嘴都是绿毛的感觉,哦对了,还有那尖锐口器那种淤泥和腐烂肉混合的臭味,啧啧,一辈子不想体验,想起来就害怕。”   “哈哈,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惹上幺蛾子的。”也许是火光过于温暖,也许是酒起了作用,战神在王薛的半安慰半开完笑的叙述中,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洞外的雨还在下着,雷也还在打着,但这一切,仿佛都和战神隔了好远。   “就是小时候淘气呗,那蛾妖作乱人间,最喜吸小孩脑髓逃到半步多,当时逞强呗,一定要混进队伍里边去拿妖,好么,当诱饵,啧啧,那帮鬼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最后一刻来救我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复我平时犯熊捣蛋。”   王薛拾起地上的枝条,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火星如萤,四处纷飞。   “好了,好了。停。”战神挥袖子,赶跑那些个星火,“消停会,行不?”   王薛耸耸肩,放下枝条。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少令人头疼。”战神瞥了瞥嘴,似嫌弃似无奈,“你啊,一定是把那人家的好好的花草剪掉了,把那人家的观赏锦鲤煮了,往那人碗里下点子泻药,给那人脸上画个乌龟,上房揭瓦,撵鸡斗狗,无所不能。”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挺让人头疼的。”王薛点头道突然话锋一转,目不转睛地盯着战神,笑得死贱死贱的,“不错么,门清啊。看不出来么,小时候也没少被收拾吧。”   “是啊。”战神轻轻叹了一声似陷入了回忆,“小时候,我就穿条裙子里边搭条裤子满城乱跑,和男孩子们一起厮混,舞刀弄枪,摸鱼偷瓜,上树上房,捅了不少篓子啊。”   “啧啧,不愧是战神,小时候就有别于别的姑娘啊。”王薛感慨道。   “啊,可能是血脉里留下的性格和天赋吧,将门世家,每一代都是出将才的。虽然母亲也是如一般养女孩子那样教养我,奈何我有这么一个放任我长歪的父亲啊,看我跟在他身后偷学,也不加阻止,扇风点火,说什么女孩子要会功夫防身什么的,还请了一个师傅专门教习我功夫,啊,长歪了。”   “但还是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我怕打雷,从小就怕,大概是小时候有一次在雨天偷跑出去,结果差点被雷劈到?太小了记不清楚了。反正从小一打雷我就吓得往我爹娘房间里跑,边哭边闹。”   雷有重重落下,闪电将战神的脸照的雪白。   “还记那年,我七岁,也是夏天,也是这么一个雷雨天,我哭着找我娘。当夜,我爹和我哥双双战死沙场的消息随着一个惊雷滚入我耳。   我抱着我娘停止了哭闹。从那以后,我压下所有的恐惧。苏家的继承人,容不下我的任性娇气。”   战神眼神平静,语气也是平淡的,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揪心。这个姑娘在那个雨夜就抛弃了所有软弱,   所有眼泪,也许也没有,她只是把这些东西深深地藏了起来,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用强大的内心锁上,用冷峻的外表包裹,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支撑起一个家族,强大到可以战无不胜,强大到可以成神,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不会再有人见到她的软弱和眼泪。   “下次打雷,怕的话,可以来找我哦,反正我也知道了,不嫌你丢人的。”   王薛的眼里那个战神蜷缩成一小团,让人忍不住想给一个拥抱。   战神又给了他一个关爱傻子的表情,“天界,没有雷雨天。”   在洞内停留这么长一段时间,二人休息也休息够了,晾挂的衣服也干了,洞外雨声渐渐听不到了,雨好像停了。王薛起身走出去。   雨停了,厚重的乌云散去,白惨惨的光打了下来。   “哟,不下了。”王薛在外边喊道,“你换衣服出来吧。”   换好衣服的战神走出了洞穴,一身书生打扮,也用了幻术,和进洞之前没什么不同。   王薛盯着战神看了好一会,摇头:“怎么办,苏公子,现在怎么看你都是女的了。”   “呃……”战神一阵无语。   “别露陷了就行。”   “得令——” 第55章 轮回?12   雨后初晴,虽然阳光的力度依然小的可怜,总归是削减了那层令人窒息的阴霾。   也许是这二人找得更本不上一点心,也许就是这二人的坏运气是打定注意跟住他们了。   反正这二人一连跑了几个点,也没着一个绣球,看来这附近的点的绣球已经被扫荡完毕。   天色近暮,林中天光一点一点压了下来,视线更加受阻。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回主路吧。”战神看了一眼天色开口道。   “切!”王薛不甘心锤了一拳身边的松树。   “哗啦。”有个圆咕隆咚的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战神战神眼疾手快,将那物拾一把抓住,免去了王薛的血光之灾。   嘿,巧了,这一拳下锤下去,锤出了二人久觅不得的绣球。   绣球半个巴掌大,大红色的绸缎面,勾绣着样式简单的五瓣花,缀着流苏。水把流苏收拢成细细一束,滴滴答答往下落。   “接着。”战神将绣球扔给王薛,“看出什了么?”   “没有,挺普通的?”王薛将绣球翻来覆去地看来看去。   战神蹙了眉头,“先收好吧。”   王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突然灵机一动,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匕首来。   “嘿嘿,划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名堂不?”王薛提议道。   战神点了点头。   王薛将掌中的绣球一划,缎面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用藤条编织的一个硬球,没什么异常。   王薛又将那藤条划开,一团雪白的棉花滚了出来,带出一股熟悉的香味。   甜郁的烈焰玫瑰遮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好像还混了一股极辛辣的味道。   “呵,暴君。”王薛将那被剖腹的绣球扔出老远,“暴君,开在修罗地狱,味极辛辣,闻之使人狂性大发。”   “迷香加上这暴君。”战神的脸沉的厉害,“看来着欧阳雪香是打定了注意要我们互相厮杀啊。”   “这女人,不可饶恕。”一向笑嘻嘻的王薛也拉下了脸,王娃娃脸出现了难得的阴沉。   “咻!嘣!”一个型号弹冲上天,炸开花,久久不散天空亮如白昼。   “啊!”似有一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不好!”二人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等赶到了地方,杀人者已经不见了。留下一具还温热的尸体,睁着眼横在路面上。   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很干脆,一刀毙命,似乎凶手跟那人有仇,在一刀毙命后还不解气突突将好好一公子哥捅成马蜂窝,血流一地,最可悲的是那人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段红色的流苏。   王薛俯身为那具尸体合上了眼。“唉,死不瞑目哟,危险分子啊,受暴君影响很大,有刀,还有些功夫。”   “大兄弟,魂还在不?指个路呗。”王薛对着尸体念道着,眼睛注视着半空。   一个灵魂茫茫然然地从尸体里钻了出来,保持着生前那英俊潇洒的样子,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喂,大兄弟,别懵了,指个路,杀你那人往哪边跑了。”王薛问着。   那灵体似反应过来什么,身上迅速出现了蜂窝状的伤口,不断向外飙着血。   “唉,反应过来了,别忘了指路啊。”王薛提醒道。   那灵体伸手一指,是主路的方向。   “果然。”战神道,快步离去。   “兄弟对不住,等一会再让你入土为安。”王薛虔诚的合十双手,弯腰一拜,“先走了啊。”   “咻,嘣!”第二颗信号弹发射。   二人抬头一看,脚下步伐更急。   “嗖”一声一个身影从暗处飞跃而出,手中匕首寒芒闪烁。   “啪嗒。”战神一把扭住那人的手腕,匕首从那人手中掉了下去。   那人双目赤红,口中发出一阵咆哮,一个拳头携风砸像战神。   这回都用不到战神出手,王薛往那人颈后一手刀,那人脖子一弯,直直向战神倒去。   战神侧身,随手一带一推,将那人扔给了王薛,“把他身上的绣球摸出来。”   “唉,好的。”王薛接过那人,嫌弃的从那人血淋淋的衣襟里摸出了六个绣球,“难怪了,这么多呢。”   “给我。”战神伸出手,王薛将六个绣球丢给战神。战神带着这六个球上树,轻轻松将球藏到了最高的树上。   “各位公子?到时间了,出来吧,下山吧!”山下传的来一阵阵搜寻的声音。一点点火光沿着主路绕上来。   “什么情况?没说来找啊?”王薛有点搞不明白了。   “那人给我背好喽。”   “啊?球都处理掉了,把人扔一边去啊,一会自己就清醒了。”   “怕就怕那群人是过来补刀的。”   “呵,说的也是。”王薛将那人抗麻袋似得抗在了肩头。   “先躲一躲吧,趁着那些人都上山了我们再下去。”   “呵,你还别说,真得躲啊,看着人多势众不好打啊,看着火把的样子要有个好几十号人,唉,怎么来了这么多?”   随着高度的增加一团团火把散了开来,在黑暗里烁烁有光,成为最显眼的目标。   “不对。”战神皱起了眉。   “呵,这些家丁是来送死的吧。”王薛也皱了眉,“总不见的每一个都高手吧,这些个公子哥中文武双全的可不少啊。”   “走,让他们下山。能救一个是一个。”趁着火光还未完全散开,二人朝着山下狂奔。   “哟,三位赶紧下山去吧。”一个家丁道。   “走,你们也赶紧下山,看到这位公子的惨样了么,山上有猛兽危险。”王薛提醒道。   “既然是这样就更应该找了,我们是有令在身啊,不得不找啊。”   “再说了,也没听说这山上有猛兽啊。”   “这位昏迷的公子个是?”   几个家丁狐疑的看着二人。   “我去,还怀疑起我们来了,见过哪个杀人越货的背着尸体么,他是活的活的。”王薛急忙解释,“不信,摸他鼻息。”   一个家丁伸出手探了探,对着几个同伴道:“活的。”   “三位公子,你们。”   “啪啪啪!”数声,几个家丁应声而倒。火把系数掉落。地上潮湿,王薛将几个火把在地上磨蹭几下,把火熄灭。   “诺,他们身上有这个。”战神从家丁的腰间解下几个香囊。   “得了,这一群人进山的人一会也要完蛋。”王薛摇头。“唉,真想一把火给烧了,奈何一烧味更大,神仙也扛不住哦。”   “行了,你把这几个人放放好。”战神如法炮制,将几个香囊藏到了远处的高树上。   夜色如一头猛兽倾吞了最后一丝天空,上弦月晦暗的如一块晕湿挂在空中,起不到丝毫照明作用。   “咻嘣!”第三颗信号弹飞上天空,成为夜空中最耀眼的照明。   “走。”战神对王薛说。   “呵呵呵。”一阵娇笑由远即近,“二位公子可不简单啊。”   空气中弥漫起了那股腻人的甜香,大量阴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严严实实包裹了二人。   王薛大脑一阵晕眩,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却被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流托住,看一眼边上的战神,情况也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像王薛一样浑身无力,可四肢都被阴气所化的黑色大手桎梏住了。   “啊呀呀呀,本来没想着留人的,可二位还真让人,舍不得呢。”   少女用脆生生的嗓音咏叹似得念道着,悠长诡异。   “你想干什么?”战神冷声质问道。   “我啊?啊呵呵。”欧阳雪香眨了眨眼,笑盈盈地道,“是来救你们的呀。”   “呵。”战神冷笑,“不就是你设下的圈套让我们自相残杀的么?”   “是啊,我看着你们这些男人啊,为了抢我的绣球一个个颠狂成魔真有趣啊。”   欧阳雪香妙目一转,伸出一根苍白冰冷的指头,一点点描绘着战神的五官,“可我还是舍不得你们两位公子啊,奴家办这场招亲大会可不只是想聚人气,更想觅一个如意郎君呢。”   欧阳雪香把目光扫向王薛,眼里带着猫在玩弄老鼠时的惬意与慵懒:“可是啊,我只要一个郎君,剩下的人呢,我可是要统统杀掉的呢。”   “嘿,这好办,那选我吧。”王薛强打起精神道。   “哦,为什么呀。”欧阳雪香挑眉。   “她是个女的。”王薛勾唇一笑。   战神心漏跳了一拍,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王薛。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呀,那我可真看不出来。”欧阳雪香的五指一收,死死掐住战神的下巴,细细打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扶过战神脖颈上突起的喉结,“王公子,你这个玩笑,可是一点也不好笑啊。”   “放开我,我证明给你看啊。”王薛笑地眉眼弯弯。   “淘气。”欧阳雪香斜了一眼王薛。   “怎么,欧阳小姐觉得我还能跑得掉?”   王薛盯着欧阳雪香的脸舔了舔嘴唇,“再说了,能够娶欧阳小姐这样的美人我可是求之不得。”   “哎呦……”欧阳雪香娇羞的捧着脸,“王公子可真是,油嘴滑舌,瞎话张嘴就来啊。”   “过奖,过奖。”王薛厚脸皮地接下这句赞赏。   战神感到心中泛起一片恶寒,没有说话,看着这二人说唱念具佳地演戏。 第56章 轮回?13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您二位是来查我的吧,是神是仙我不管,反正也只有被护城大阵压着的分,任凭我宰割,总之我确实是看上你们两个了,但我只能留一个,另一个么。”   欧阳雪香一顿,指了指天上的那一轮朦朦胧胧的上弦月,“用来祭它喽。”   “你带了几个人?”战神心头一惊,急声脱口问道。   “你们三十六位公子,再加上我后来又带的六十四个家丁,一共一百人,在减掉一个我的如意郎君,九十九个人,刚好可以在这山上祭出血月亮来。”欧阳雪香有恃无恐地说。   “你你你要炼血灵珠?!”战神的声音拔高了两个调,“你拿这一城人命去炼血灵珠!”   呵,血灵珠前期以九十九条人命引出血月,后用九万九千九百个条人命祭,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不但死时极为痛苦,死后魂灵还不得超生。   十万减一刚好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人命,刚好是炼血灵珠的人数,呵这木牌上的数字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女人歹毒如斯。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维持大阵运转总不能我天天作阵眼吧,多损啊。”欧阳雪香无所谓的说。   “你,你将人命当作什么了?”战神质问着,声音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   “哈,当什么当工具喽,反正啊,在生前我也是工具呢。”欧阳雪香笑的更甜了。   “哦,对了,实话说吧,你们两个其实都要死,早死晚死的区别啦……一个今日死,一个婚礼那天死,其实都一样啦——”   欧阳雪香托腮似在思考什么,“好纠结啊,选谁呢。在犹豫下去时间可要过了呢。”   “唉,欧阳大小姐,她真的是女的,到了这个点上我没必要骗你,我可是知道炼了血灵珠人,化成鬼了可都是不得安生,这可不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啊。”   王薛用分外真诚的目光看着欧阳雪香,“真跑不了啊。对自己能力有点信心好么?”   欧阳雪香皱了一下眉,倏忽又展颜一笑:“男人啊……哼,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喽。”   王薛周身一轻,压着他的那层阴气放松了些,但还是紧贴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怕是又会牢牢粘滞住他。   “阴气压制太久,我有点晕。”王薛弯着腰缓了好一会,这才走到战神面前,“得罪了啊。”   “你要干什么!”战神的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面孔,心里头开始打鼓。   王薛笑的万分温柔,似晨间第一束光,似春天午后吹来暖洋洋的风:“苏青尘啊。”   王薛叹了一句,这三个字似乎在心间滚了千百遍才珍重地从唇间吐出,一句却有千言万语。   战神不敢看他那双只有自己一人的眼,心虚的闭上了眼。   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战神唇被另两瓣附上了,轻柔的如被羽毛过。   战神张开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你!”   刚说了这一个字,战神的唇瓣就被撬开了,有什么东西滑入嘴。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到,所有的触感都集中在了双唇上,柔软的,温热的,似过电,又似在云端梦里,极不真实。   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战神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处的那把匕首。   王薛残忍地将匕首拔出,甚至拔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笑:“再见了。”   她听到他温柔的告别。   血顺着伤口股股而出,象征着生命的流逝。   战神的大脑开始混沌,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闭上了眼。   “看吧,就说她是女的了吧。”王薛指着战神道。   随着战神生命特征的消失,战神的幻颜术再也支撑不住,喉结消失,五官线条也变的柔和,桎梏着她躯体的阴气散开了去,战神倒地,一头青丝铺散在地。   一个冷峻高雅的公子在欧阳雪香面前变成了一个英气俊秀的姑娘。   欧阳雪香将捧着双颊的手放下,“刚刚那一幕啊,看的我真是面红耳赤惊心动魄啊,王公子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呵,你现在只能选我了。”王薛对着欧阳雪香扬了扬眉。   “看的出,你至少爱过她。”欧阳雪香唏嘘地看着地上那具失去生机的躯体,弯下腰探了探战神的鼻息,“死透了呢。”   “至少她死的不痛苦是么?”王薛笑着,笑地漫不经心,玩世不恭。   “唉,唉,你这样的人我怎么敢要你啊,我怕啊,哪天你也会给我来那么一下呢。”欧阳雪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王薛的胸膛。   “那你可要提防着我啊。千万别爱上我。”王薛将欧阳雪香的手捉住,往怀里一带。   欧阳雪香把王薛轻轻推开,万分娇羞:“公子可真是有趣的紧啊。”   抬头看了看月亮,欧阳雪香道:“下山吧。”   王薛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战神。   “怎么后悔啦?”欧阳雪香转身挥了挥手,大团大团的阴气朝四周扩散。林中立即响起阵阵惨号。   “怎么可能。”王薛否认道,“我还是比较惜命的。”   “我看你脸色很差啊。”欧阳雪香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拭着王薛额头上的汗,“呀,怎的,连嘴唇都白了。”   “是你阴气太厉害了,姑娘,我都表忠心了,能不能不让这么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压着我,晦气啊。”王薛抱怨道。   “呀,小可怜——”欧阳雪香挥了挥手,王薛身边的阴气稍稍向外退了半米但还是呈现出一个球形的包围圈。   王薛的脸色好了一点:“多谢了。”   “哟,跟我客气什么呢。”   “你不就喜欢假正经么。”   “哈……王公子真是善解人意。”   欧阳雪香挽着王薛下了山,山下只停了一辆马车,车夫眼神呆滞,脸色苍白,神情僵硬地一动不动。   王薛扶着车沿上了车,伸出一只手,欧阳雪香搭着王薛的手上车。   二人上车了好一会,车也没有动一下,欧阳雪香拉开帘子,看着车外黑黢黢的只剩一个轮廓的景色,听着山上陆陆续续响起或远或近的惨叫,染了口脂,血一般的唇上挑着,勾出一个享受而满意的微笑。   “怎么不走么。”王薛问着。   “好戏还未收场,作为唯二的观众,怎么可以走呢。”欧阳雪香兴致盎然地眯上了眼,有一股一股的黑气从山中山中涌来,像有生命一般的绕过王薛,往欧阳雪香的身体里钻。   每有一条黑气蛇一般的扭到欧阳雪香的身体里,她就点一下头,唇上的笑意就更浓一分。   又过了好久,再也没有黑气向车里涌来,林中也再也没有一声惨号。四周静的只剩下王薛一人的呼吸声。   忽然,欧阳雪香睁开了半眯的双眼,黝黑的瞳孔里有野兽嗜血的冷光,她深呼吸了一下,压下满腔的怒意,用甜的可以溺死人的声音说:“王公子,我说过,你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王薛没有说话,还是笑着回看着欧阳雪香,笑是冷的,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冷的。   “苏小姐她,没死呢。二人演的真是一出好戏。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欧阳雪香挥了挥衣袖,几股黑气从她袖子里钻出来,向车外飞去,只听的车外响起人的一声惨号。   “咚”的一声车夫歪倒了下去,歪了脖子绝了命。   忽然天光大亮,耀眼的红光如那新娘的红纱盖头,盖住了整个大地,连地上的小石子都清晰可见。   抬头一看,半球都未满的上弦月成了一个满圆,鲜红的颜色,如一滴妖异的血珠点在空中,又似一颗血红的眼球,居高临下地监视视着大地。   真是令人着迷的颜色啊,王薛看着空中一轮血月,眼神都直了,心里头有一股暴虐之气在翻涌,胸口快要爆炸,想要立即找一个发泄口。   欧阳雪香朝着王薛吹了口气,王薛眼前一黑倒在了倒在了车上。   “虽然,苏姑娘她现在没死,可总归是要死的,血月已出,梅城只要在梅城必将生灵涂炭,只要她在梅城她的命就只能用来祭血灵珠,而想要逃出去,呵,有那个人在主持大阵更是没可能,至于你么,乖乖呆到九号跟我结成亲吧。   毕竟,我要在那天穿上最美的礼服,挽着我的如意郎君,给我亲爱的哥哥看看我是多么的幸福。”   欧阳雪香痴痴地笑着,笑的癫狂肆意,红唇娇艳,血腥十足。   马车无人驾驶,两匹黑色的马红着双眼托着车在空荡荡的路上缓步而行。   血月光芒大盛,大地仿若已经血染万里,一场只属于死灵的狂欢拉开了序幕。   山中静的可怕,没有一点生灵气。战神咳嗽几声,艰难地扶着地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血月,心中涌起无限的不安与焦急。打起精神,战神踉跄着脚步向山下走去。   每走一步,胸口都是尖锐的疼。这一刀,看似凶险实则避开了要害,未伤及根本,血看似流的多,不到一会儿便在法力运转下止住了。那个蠢人啊,直接将内丹渡了过来。唉……   王薛的内丹在战神的腹中散发着柔和的热度,驱走了沿途的黑暗压抑,保护着战神不被阴气侵吞。   亏他想的出这种法子啊,双倍的法力供应总算是让阴气的压制破开了一口子,唉,他怎么会这么鲁莽,万一没有用怎么办,万一他撑不过去了怎么办?   无限的恐惧与担忧盘踞在了战神胸口。因为这一个人,战神再一次体会到了七岁时的无助,这一个人的安危牢牢迁至住了她的心,甚至快要让她无法冷静的思考。   战神深呼吸一口,压下所有不安与焦急,捂着胸口,忍着剧痛加快步子向城中走去。   王薛,你给我撑住啊,等我,等我来救你! 第57章 轮回?14   梅城内是死亡的狂欢。人们被猩红的月亮蛊惑,发了疯,笑着互相追逐,然后笑着用刀子,用斧子,用锤子,甚至用手,用牙齿,让彼此三刀六洞,四肢分离,脑浆四射,血溅三尺。   似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所有人到死都没有皱一下眉,互相砍杀的动作富有节奏感,和着猎猎风声起舞。   然而死亡并不是结束。他们的血肉模糊的躯体,被一股吸力吸走,地上没有剩下一滴血渍,干净的可怕。   城主府的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红色血团,发着刺目的红光,和天上的血月交相辉映。   有不断的血肉打着转融合进去,那血团一收一缩,就吞食咀嚼掉了飞过去的尸体。   旧的躯体未吸收干净,新的尸体立马补充上来,接连不断,目不暇接。   可以看到血团中未来的及消化的手,头发,内脏,它们畸形的凹凸着,挪动着,不断壮大这团可怕的人肉杂碎。   人是疯魔的,城中的死灵反倒是格外安静,他们在血月中现了形,静静地飘在半空,按一定规律排着队,讥诮地看着这一城狂欢。   人死的快,死灵队伍扩张的也快,新加入的成员起初是迷茫的,到处乱飞,后来找到了他自己的该呆的位置,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一点不着急了,他们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精彩演出,看着城中人不成人的东西在一起搏杀。   还没死是么?呵,不急,很快,你也要加入我们的队伍了。于是新死的魂灵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   战神浑身浴血在房顶上飞掠,血只有她自己的。在高处,避开了下边那些杀红了眼的人却避不开空中那些半具象化的死灵。   它们跟着战神,眼中有狂热的光,不焦不急,只是死死跟着,只要她身上的防御有一丝口子,它们就如闻到腥味的苍蝇,不顾一切伸出五指,伸出舌头,拼命攫取,拼命舔舐,想把这个不同的人拽下来,拽到这一场狂欢里去,想把这个人吞食,吞食她清明的心智。   战神身体上的口子渗着血,每一秒都像有千把刀子在她身上慢慢的磨着。   身体极度虚弱似踩在云端,脚下的步子却不见有分毫减慢,她疯狂燃烧着自己的法力,自己的精血,与时间做着博弈。   终于,到了!战神一个踉跄摔入那间成衣铺内。   一入铺子,屋外的死灵就只能作罢,有一圈柔和的光包围了这一间屋子,隔绝了外边的疯魔狂欢,死亡杀戮。   “老板娘。”战神扶着柜台,用沙哑地声音道。   屋内静悄悄,战神闭上眼听到了另一个粗重的声音。她艰难地绕到了另一边。老板娘正抱着那貔貅躲在柜台下边瑟瑟发抖。   “啊!别别别过来!”老板娘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别怕,是我,那个跟你讨论过貔貅的客人。”战神放缓了声音。   “是,是,是你。”老板娘稍稍安定了一些,从柜子地下探出头来。   “姑,姑娘。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他们都疯了,都疯了!”老板娘慌乱地说。   “嗯,城里边不能呆了,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战神柔声道,声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老板娘看着战神那坚定的眼,点了点头。   “带上你的貔貅,我们走吧。”战神伸出手将老板娘从地上扶起来。   老板娘接着战神的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唉,姑娘,你没事吧。”   战神眼前一花,身体一软。   “没,没事。我们走。”战神露出一个微笑,扶着柜子深吸了几口气。   “真没事么,你还能走么?”老板娘看着浑身染血,脸色苍白的战神担心地问道。   战神摇了摇头,给了老板娘一个安慰的笑:“快走吧,再不走也许就真的走不了了。”   老板娘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搀扶起战神二人相互依偎着走出门。   门外百鬼皆退避三尺,虽虎视眈眈,可也对蹒跚行步的二人无可奈何。   --------------分割线么么哒——   “唔——”王薛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也由于法力的荡然无存而如坠冰窟。   我这是在哪?王薛捂着欲裂的头思索了一会。哈,暴露了么,也不知道战神她怎么样了,听那女人讲,应该逃出山去了,会去找补天石吧,那玩意如果都不能护她的话,呵,王薛眼神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希望她可以安然无恙吧。   “咳,咳,小兄弟?”一个弱如蚊蚋的声音响了起来。   下意识,王薛顺着声音看过去,乃何房间内黑的不见五指,只能凭借感觉知道那有个人。   “咳咳,那边,咳咳,你往前走两步,有张桌子,咳咳,桌子上有蜡烛和火石,你看看能不能点着。”那人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又开始咳嗽。   王薛依言起身,没走几步就撞到一张木桌,又在桌子上摩挲了几把,碰翻了一个水壶,弄倒了一个水碗,还摸到鞭子一类的物品,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拿起火石,擦出火星,点亮蜡烛。   在灯光照耀下整个屋子清晰可见。房间是一个密闭的石室,没有一丝光从外边透进来。   桌子在房间中间,上面不但有一条教鞭,还有一排寒光闪烁的银针,甚至还有一小罐的白色晶体,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盐。   “水,水。”那人嘶着嗓子念道。   王薛拾起那个水碗,往碗里倒了点水,向那人走去。   那人双脚带着脚链,双手带着镣铐,牢牢固定在墙角一小片位子,看样子是个男人,三十多岁,蓬头垢面,浑浊的眼里看到水有了点生气。   王薛将碗递到那人嘴边,那人就着王薛的手咕咚咕咚大口吞咽。   “多谢。多谢。”那人喃喃道。   “你是?”王薛打量着这人。   “我是梅城城主。”那人回答道。   王薛恍然大悟,一进城主府就觉得少什么,原来这城主被关在了这里。   欧阳雪香那个女人迷香用的真是了得,一府的人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城主啊。   “咳咳,说来惭愧,我这梅城城主,当的太不称职了啊,这一城全凭一毒妇拿捏了去。”   城主面露愤懑怨恨,随即有一叹,“连我自己也成了阶下囚,唉。”   “呵,不怪你,欧阳雪香那女人其实已经早死了,现在是已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付不了不怪你。”王薛摇头,“别说是你连我也,被整的够呛啊。”   “什么?”城主瞪大了眼睛。   “你说要不然她哪来这么大能耐。算是死不瞑目吧。”王薛看一眼那城主,身上似乎有一些细碎的伤口,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刑具。   这些刑法均有一个特点,疼苦却又不伤及根本,不留痕,不留疤。   “唉,我说,城主你是不是在她生前做了什么让她死不瞑目的事情啊。”   那城主冷哼一声:“我养她,教她琴棋书画,又给她觅了一户好人家,她有什么不满的,反而还要恩将仇报。”   “教我?养我?”冷笑声传来,封闭的石门缓缓推开。欧阳雪香将火炬插在门边,莲步轻移,笑靥如花,“教我教我怎么取悦男人,养我,天天用棍棒伺候?呵,还觅了一户好人家,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肚满肠肥的色鬼坐续弦?在此之前呵,你为了你的利益,让我爬了多少个男人的床?”   欧阳雪香笑着,笑着将一枚银针扎入城主的皮肉。杀猪般的惨号在石室里回响,震得灰尘四散。   王薛识趣地退到一边,冷眼旁观这二人,果然是一家人啊,一样的恶毒暴虐。   “你这个毒妇,毒妇,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城主狂乱地咒骂。   “死,我可是已经死了呢。”欧阳雪香拔出针,拿出手绢擦拭干净,放回桌上。   “呵,你可要好好活着啊,活着看着我嫁给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看着你心心念念的成化成死城,看着我,成为这鬼城的女王。”   欧阳雪香殷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吐出的语言如锐刀,割着城主脆弱的神经,“现在外边已经血流成河了,你最在意的百姓,哦,不是表面上最在意的百姓,呵,现在正享受着彼此对彼此的杀戮。   你呢,呵,会在我婚礼那天,被我用刀一片一片割下来,嗯,哥哥,能成我婚礼上的主菜,你是不是很荣幸啊。”   欧阳雪香笑着,忽然吐出一口暗黑色的粘液,脸上掉下来一大块腐肉,吓得城主一下子软了双腿。   尿骚味和腐臭味充盈了整个石室,什么香也盖不了。王薛被熏得直干呕。   欧阳雪香还是笑着,腮上的肉也吧嗒掉下来,露出森森白牙:“王公子,呵,你那朋友好本事啊,竟然,竟然呵。不过啊,那也没什么用了,阵法已经在运作了,我也还有备用的人命,再不济也能拿你两个人祭啊,哈,用不了几天这梅城就要脱离人间,完全在我一人掌控之下了呢。”   终于还是逃出去了么。   王薛露出一个安然的笑,似乎自己是否身居危地都不重要了。   战神,不愧是战神啊,就是厉害呢。 第58章 轮回?15   天界清心殿。   天幕是纯粹的黑,星河于足下流光异彩。大殿自身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细细碎碎的亮砂漂浮在空中,它们是碾碎了的星尘,特意洒在殿外用于照明。   安详,安详的没有一丝紊乱,安静,安静的没有一点生气。   一人浑身血污,缩地成寸,卷风携尘,搅乱这一殿沉寂。   “站住。”两个天兵轻呵,“天帝已静修入定,有什么事请明早。”   “让她进来。”店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两名天兵收了佩刀:“请。”   “何事?”天帝一身白色长袍,发还是梳的一丝不乱,端坐在椅子。   “禀天帝,人界梅城内,有一妖邪作乱,启动了上古阵法,祭出了血月,城中百姓伤亡无数,若是不加以制止,恐这梅城便要自成一界,十万生灵命丧黄泉,灵魂永生永世困于梅城。”战神单膝跪地,声色具急。   天帝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吾已经知道了,你退下吧。”   “请容许我率一万天兵,强攻梅城。”战神跪地不起。   “唉,本想着让你下界去放松放松,没想到你却搅和到人间这档子事里去了。这十万人的魂注定要填在梅城。”   天帝顿了顿,用毫无感情的目光扫了一眼战神,“你退下好生歇着吧。”   “转轮王王薛被困梅城。”战神急声脱口。   天帝神色不变:“呵,冥界的人嘛,冥界自然有法子,你就不要操心了。不沾人间因果,安安分分在各界各司其职,这是规矩。”   “可。”战神欲要接着争辩。   天帝皱着眉摆了摆手,“这件事,不许你插手,退下。”   战神看着天帝那毫无动容的冰冷面容,起身退下。   司命殿。战神行色匆匆。   “战神你这是?”司命星君打量着一身狼狈的战神道。   “梅城。”战神开口,吐出二字。   司命星君听罢,沉默了半晌,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怪不得,怪不得啊。”   “司命薄上怎么写的,怎么会这样,难道就一点预兆都没有?还是你们就放任这十万人去死。”战神冷声质问。   “非也,非也,司命薄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十万人命丧,魂灭。”   司命星君叹了一句,“已成仙就莫染因果,莫要插手啦。”   “听星君的语气也是无可奈何,既然心中还有悲悯为何不出手拯救万民。”战神劝道,“何况,这阵是仙君的手笔,你若出手,必定能事半功倍。”   “改天换命,若成,则功德无量,若死,则灰飞烟灭。”司命星君对上战神的眼,“何况,一旦这十万人脱离人界,便不在五行中,他们的命运也可不必被这司命薄所记载。”   战神皱了皱眉,心中拢上一层阴霾,只听司命星君继续道。   “顺天命,可得不沾业果的十万生魂。”司命星君点到为止。   “呵,要这十万魂力何用?”战神冷哼一声,“莫不是想用这魂将神魔两界彻底分开?天界还不够安定么?”   “这是其一。”司命星君眯起了眼,“魂力,总有些别的用途,囤在灵池里备不时之需啊。”   “不时之需?”   “战神你还是太年轻了。”司命星君道,“人界,是各界之本,天界为更好观测人界天机以铸司命薄,司命薄上记载未来之事,不是预言,就是既定之事,若有一次有人更改人界命运,司命薄就会耗损一次,就需要大量灵力填补。   若时间越大,改变越大,耗损越大。从上一次司命薄出错后,灵池就再也未满过。”   “呵,可笑,修仙本就是为不受命运摆布,到头来一帮神仙却被一本司命薄牵着走。”战神心凉透了。   暗自后悔那日为何就稀里糊涂就飞升了,就因为自己战无不胜么,所以自己就该成仙,可笑,可笑。   “呵,告辞。”战神拱手告退。   “你执意要去?哪怕此去就死一生?”   司命星君对上了战神那双不愿认命的眸子,那双眸子有火。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这样一双眼眸啊。   “我战神生而未战,哪怕九死五生,也绝不退缩!”   “唉。”司命星君叹息着,转即又向战神露出一个微笑,“大阵未成之前,黎山入口处比较发防卫比较薄弱。”   “多谢。”   梅城城外。   千鬼万兵将在沿着梅城结界将梅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但仅仅只是围住,寸步不能向前。   “战神,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见一身银甲的战神孤身而来,阎罗王的一把粗眉拧成了疙瘩。   剩下八个阎王也是眉头紧锁。   “呵,天帝老头有什么说法么?”平等王语气不善。   “这十万人,注定生死魂灭,天界不沾人间因果。”战神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   “呵,好一个不沾因果。”   “他们是一帮斩情绝爱的神仙,区区十万人,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么?”   “呵,别说十万了,九百年前,那可是死了多少人,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啊。”   “呵,这梅城里头又没有天帝他什么人。”   八位阎君心中不忿,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   战神低着头一言不发。   “行了,天界运行自是顺从天意。”阎罗王冷声出言,“生死簿上这些人确实皆以销名,他们不管也是应当,老十是我们鬼界的人,也自是用不到天界派兵出手相救。”   “战神。”阎罗王忽然说道,“这几日在梅城,麻烦您照顾老十那混小子了,我们感激不尽,您永远都是鬼界的朋友。   但此次您若是帮了我们,这可就违反了天条。您大好前程,不值当葬送在这小小梅城,已经麻烦您照顾老十那么多了,这一回就不再劳烦了。”   “我不会走的。”战神缓缓抬头,勾了勾嘴角,温柔至极的笑,却透着坚毅的毅然决然,“当初是我们两个一起进的梅城,说什么也要一起出来,怎么能让他一个留在里面啊。”   阎王和战神对视,露出一个微笑,“多谢,鬼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分割线——   梅城,黎山。   “这就是司命星君说的薄弱处?”阎罗王看着黎山入口,点了点头,脸上阴霾之色不减,“不愧是改过一次天命的人啊。”   结界散发着炫目的红光,看不清里头的任何任东西。一旦有攻击落到上面,结界上就会闪烁出几个繁复的咒文,那攻击就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了。   “把所有人的法力接过来,专攻这一点。”阎罗王发号施令道。   “是。”鬼兵得令退下。   “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战神问。   “嗯,就强攻这一点,也需要三刻左右的时间。”阎罗王答道,“唉,希望老十能顶住吧。”   云霞抹上一层瑰丽的紫红色,结界外,天将破晓。   “今天是初九吧。”战神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来了那么一句,“有什么时辰是适合结婚的吉时?”   这一问把在场正在集中法力攻结界的乌压压一群人整懵了。   “有谁会算的,赶紧的给掐一掐啊。”   “唉,有了有了,卯时,卯时五刻最适合拜堂成亲!”人群中不知哪个将领搭了腔。   “不好!”战神大惊,“王薛他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不管了我先试试!”   战神的冷静一下子就扔到了西天边。眨眼间,战神人已经出现在了结界内,手里有一把碎玉。   “怎么回事?”众人傻眼,看着战神消失在了结界内。   梅城内,夜色浓重,万籁俱寂。城主府上空的那个诡异肉球已经消失不见。   一城疯狂入魔的百姓也都不见了,空落落的街道宽的吓人。   梅城和无数个安静的夜晚那样沉沉入眠。可街上随处可见的菜刀,斧子,以及四分五裂的木质家具,都见证了昨夜的惨烈。   界外已经天明,而梅城却还被黑夜笼罩。暗红色的月高悬于天,如点在墨汁里的一滴朱砂,昭示梅城的夜晚还很长。有人将这座城同外界剥离开来,圈在这无边无际的夜里。   阴气数量减少,对战神的压制也几乎等于零,不详的预感还是如一只大手一把掐住了战神的碰碰跳动的心脏。   不敢多想,战神掐起一个飞身诀飞向城主府。   城主府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红彤彤的喜字,到处透着热喜庆,却没一丝热闹,红色的死寂,显得血腥而诡异。   宾客满堂,眼神呆滞,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样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嘴似乎能一直裂到耳根子去。   高堂上瘫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面然苍白,眼神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一拜高堂。”司仪僵硬的喊着,听不出任何情感。   “哥哥今天可是我的婚礼呢,你不笑一个么。”新娘子甜如蜜的声音从红盖头下响起。   城主端坐高堂,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夫妻对拜。”   话音刚落,空中有破风声过,那些个空留肉体的傀儡宾客纷纷化为灰烬,欧阳雪香也转眼倒地,胸口插着一把利剑。   “走!”战神一把拉住王薛的手。   “走?走得了么。” 第59章 轮回?16   欧阳雪香起身,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将身上的那柄剑拔出,娇嗔道:“真讨厌,都破了一个洞了呢,相公,怎么办呀。”   战神忽然胸中一闷,所有的法力又被压制住了。欧阳雪香胸前一个鸽卵大小的红色宝石散发出妖异的光,美得惊心动魄。   王薛呆呆地站着没有回应。   “呵果然是血灵珠。”战神冷哼道,“你,定会魂飞魄散。”   “哎呀呀,血灵珠都已经炼成了,你能奈我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啦。”欧阳雪香得意地一扬手。   战神的嘴角滑下一丝血迹。   “住,住手。”王薛双目充血,极为困难地从喉管间扣出这两个字。   “哟,还能有自我意识,看来这姑娘真的对你很重要啊。”欧阳雪香妙目一转道,“呵,跟一个木偶成亲确实挺无聊的,这样吧,你若是乖乖跟我拜堂,我便先留那姑娘一命,你若同意,便眨眨眼。”   王薛的眼皮眨了一下。   欧阳雪香满意的点了点王薛的鼻子:“呀,真乖。”   王薛的双眼一下子有了神气。   “我们继续啊。”欧阳雪香看着丝毫不能动弹的战神,笑着挽上了王薛的胳膊,“啊,这位姑娘的这个眼神让我好怕啊……挖了吧。”   “你敢?”王薛厉喝。   “哎呀呀,生气啦?”欧阳雪香扯着王薛的袖子,“唉唉,你亲一下,我就不挖她眼睛啦——”   王薛冷哼一声,恶狠狠揽过欧阳雪香的腰,力道大的想要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掐断。   欧阳雪香闭上了眼,期待中的那个吻并没有落下。   “嗯?”欧阳雪香陡然变调,尖叫声刺破耳膜。   “你干了什么!啊!快放了我!”欧阳雪香歇斯底里想要推开王薛,一股刺鼻的恶臭从欧阳雪香身上传出。   王薛手如同钢铁死死箍住欧阳雪香的腰,蓝色的火焰从王薛身上袅袅升起,那淡蓝色的火焰没有一丝温度,二人衣物,毛发,皆分毫未损坏。   “王薛,你快住手啊!”战神声音带上了哭腔。   “别过来,怕点着了你。”王薛抱着不断尖叫挣扎的欧阳雪香后退一步。   “接着。”王薛从欧阳雪香脖子上扯下血灵珠,“走吧,一会我也该叫疼了。”   战神从地上爬起来,红了眼眶,眼泪住不住的往下留,“我不走,我陪你。”   “呲——”欧阳雪香终于没了动静,魂魄化作一股黑气不见了。   “呀,果然还是我比较耐烧啊。”王薛露出一个调侃的微笑,一把扔了欧阳雪香,“拥抱,我就不给了,只能挥手作别了——”   战神出手如电,不顾一切地抱住了王薛,唇覆上了王薛的:“你的内丹,自己收好了。”   霎时,淡蓝色的火焰顺着二人紧贴的躯体蔓延,战神的身上染了一层瑰丽梦幻的蓝色,如同这个抱,决绝,热烈。   “这下,可,好了。”王薛苦笑,“他妈的真疼啊。”   “是啊。”战神点头同意,再一次吻上了王薛的唇。   二人唇齿相贴,   “喂,咳,你。”   “别说话。”   时间似静止,灵魂被灼烧的痛苦似被二人眼里彼此默契的笑意淡化,彼此能感受到彼此每一次温热的呼吸,每一次频率相同的心跳,色授魂与,霎那永恒。   天裂出一道口子,阳光倾泻下来,打碎黑夜的屏蔽,喊杀震天,如河水奔涌,冲去一城死气。   “我的老天,什么情况?”   “我去!快,先封住,封住!”   “这两个人呐!”   “是想一起灰飞烟灭么?”   有光照射到眼皮上,有些刺眼,晃了王薛。   睁开眼,眼前是自己房间熟悉的一桌一椅,却让王薛产生了隔世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时间还停留在梅城那座城内,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天空,妖异奇诡的血月,身上是烧不尽的淡蓝魂火,自己穿着一袭大红喜袍,怀里抱着一位雪甲皑皑的姑娘。红与白与蓝,三色交汇,缠绵决绝,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清尘!清尘,她应该没事吧?王薛回忆了一下之后的发生的事情,依稀还记的在昏睡中,战神挣脱开了自己的手。嗯,劲还挺大,一定没事。   哎呀呀,那个姑娘没胸没屁股,整天摆一张硬帮帮的臭脸,还特别能打,虽说高了点壮了点,但长腿细腰,抱起来,嗯,手感不错?   嗯,笑起来也特别温柔啊,怎么一睁眼满脑子就是那女人?栽了唷,栽了。   王薛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醒了啊。”平广王从门外进来,走到桌边,指尖凝结出一滴水光,往点燃的香上一弹,火星子立马灭了。   王薛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点着香,也难怪,这香无色无味,点了跟没点一样,眯眼细看去,好么,续魂香,生生废了大半截。   “看什么看,续魂香,几百年没少过一截,就给你这混小子用了,好在啊,好在醒了。”平广王笑着到王薛身边。   “战神,战神她怎么样了?”王薛问道,“中途醒来还看到她一次,这会人哪里去了?”   “她人很好,已经走了。”平光王答道。   “走了?是回天界了?”王薛追问道。   “对。”平光王点头,神色间有一抹忧色。   “回去了?”王薛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这个。”平光王面露犹疑。   “老哥,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天,我们将你和战神一起救回来,还好被魂火烧的时间,不是很久,费了点续魂香就就差不多了。   但不妙的是,战神她,她,回去以后,因为违反天规还要受罚。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先去神格再打回人间,轮回百世。”   “我去!你们怎么不拦着她!”王薛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就要向外跑去。   “你干嘛去。”平光王一把将王薛拉回来,“就你这个大病初愈的破身体你还想干什么?”   王薛气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我要去找她!”   “看你这样子,还想上天去?”平广王把王薛按回床上,“先顾好自己吧。”   王薛争扎的更猛烈了。   “就知道你要急,早知道先不告诉你了。”平广王伸出一只手在王薛脑门上一拍。   中了定身咒的王薛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平光王的眼里充满愤恨,“你放开我,她她,她刚受过魂火,怎么又经得起天雷。靠,你放开老子。”   “啧啧,你想怎样跟天界彻底闹翻?看看这小眼神,真是有了媳妇忘了老哥啊,你以为,我们会看着弟媳妇白白受那天雷啊。”秦广王撇着嘴嘟囔道,“我们八个一人一个在她身上施了连魂咒,八十一道天雷,我们八个替她分,保管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去了仙籍送到我们这边,那事情就好办了么。”   王薛听罢大舒一口气:“算你们有点良心。”   “呵,什么态度你是。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秦广王把香炉往怀里一揣,贼贼一笑,“自己在床上躺着玩吧。”   “就这么走了?我跟谁玩去啊!我靠!把定身咒给老子解了啊。”   王薛在床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咆哮。   天界,雷刑塔顶。   战神面如金纸,神情淡漠,被手腕粗细的铁锁捆缚在一根盘龙的玄铁柱上,垂头不发一言。   “罪神苏倾城,违抗天命,私自下凡搅乱人间因果,这一罪,你可认?”庄严而漠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臣,知罪。”战神淡淡的吐出三字。   “你违反天规,私动凡心,倾心于转轮王王薛,这一罪,你可认?”   半天没有响应,那声音重复道:“罪神苏倾城,“你违反天规,私动凡心,倾心于转轮王王薛,这一罪,你可认?”   “臣,知罪。”又过了好久,这三个字才从战神嘴里蹦出来。轻飘飘的没有力度,刚一嘴,似乎就散在了空气里。   “嗯,希望你能在百世之后有所悔悟。”   “臣,不悔!”战神抬头,微笑,眼里有如火般跳动的光。   “行刑。”声音冷的如这空荡荡的天庭。   墨云沸腾涌动,积蓄力量,雷声躲在云层里咆哮,震耳欲聋,成千上万的闪电,如金蛇狂舞,扭动向云层中间聚集,凝成一条骇人的长鞭。   要开始了么?眼前之景牵出了战神记忆深处的恐惧,战神忍不住闭上了眼。   下次打雷,怕的话,可以来找我哦。耳畔似有人在呢喃。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情景,王薛那张贱笑的娃娃脸认真而温柔。   “怎么办,苏公子,现在怎么看你都是女的了。”   “哦苏兄啊——”   “我勒个去,你个男人婆长这么高还有理了。”   “男人婆,男人婆。”   战神忍不住勾唇角,回忆里满满都是那人啊,这小子呢,还是贱笑的让人想打。   战神睁眼,坦然面对着万千雷电。   “噗!”王薛突然心头绞痛,呕出一口鲜血来。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战神单身影,薄薄一片如蝉翼,被死死箍在通天的玄铁柱上,她抬头微笑,笑容温暖和煦。   倏忽,有万钧雷霆而落,电光暴闪下,天地间唯有银色,亮得灼烧眼球。   “老十。”平广王急步踏进王薛的卧房,关切道,“老十,你怎么了。”   “你,你去看看战神战神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那边估计都没开始行刑。能出什么事啊,等等,这会应该在行刑了啊,怎么没反应?”   “苏清尘!”一声啼血。 第60章 轮回?17   情不知从何起,一往深至如斯,一夜白头。   眼球里爬满红线虫样的血丝,瞳仁里没有一点光,眼下是一片乌黑。   王薛僵直地躺在窗上,睁着眼,一眨不眨。那人不在了,就这么不在了,魂魄消散在浩大天地间,什么念想也没有留下,什么都落不到他的眼里了,睁着眼和闭着眼都一样,身边的景和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视而不见,万念俱灰。   不愿闭上眼,一闭上眼,满脑子就是她,脆弱蜷成一团的她,英姿飒爽出手如电的她,红衣胜火的她,雪甲皑皑的她……   音容笑貌由在眼前,如钝刀,一左一右,一点一滴,碾磨着心脏,鲜血淋漓,痛入骨入魂。   挨不住这痛,只能睁眼,不去想不去念,却在一夜青丝成白雪。   傻丫头啊,不值当啊,在梅城,你怎么可以把神格渡给我啊。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明知受这雷劫可能会灰飞烟灭,你怎么就回天界去挨了呢,不是说过打雷的时候要来找我的么,你怎么又傻傻的自己受了。   傻丫头啊,若是没遇见我,若是没陪我去梅城。此刻,你还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战神啊。我真他么窝囊到家了!为什么我连你都没有保护好?   忽然,王薛冲破了冲破了阎罗王给他下的重重禁制,翻身下床,失魂落魄地往外飘去。   “王薛,你给我站住!”阎罗王大喝一声。   王薛仿若未闻,继续向前飘着。阎罗王一甩手,捆仙索如离弦之箭,朝王薛锁去。   捆仙索似撞到了一堵无形之壁,面条似的软垂在地。王薛飘向远处化成一个点。   “涨本事了你?”阎罗王气笑了,双手结印,虚空中现出一只金光闪闪大手,张开五指似要把远处的那座山握在手里。   片刻,消失不见的王薛被五道金光捆了回来。   “干什么去,人死灰飞烟灭,你还想怎么样,上天庭去和天帝闹翻?”   阎罗王冷笑,“天鬼两界,若是结怨,呵,天下大乱,对那一界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王薛茫然的摇头:“我要去找她,就算她散成飞灰我也要找她回来。”   “唉,什么叫做灰飞烟灭你不懂么?”   阎罗王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一夜白头,形容枯槁,这是爱一个人爱到了骨血里去啊,这个弟弟啊,平时嬉皮笑脸流连花丛没个正形,骨子里却是个痴情的种啊。   “也都怪我们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她神格已经被魂火烧干净了?她怎么就一言不发的和那几个没感情的壳子回去了,唉。”阎罗王押着王薛回去。   “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既然跑得出一次,就可以跑出第二次,你关的了我一时,你关不了我一辈子。”   王薛悠悠吐出一句话,眼神里无光,和游荡在幽冥路上的孤魂野鬼一样。   阎罗王顿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似无魂的弟弟,有用么,自己绑回去的还是王薛么?怕是绑回去一具行将就木的空壳吧。   “罢,罢,罢。”阎罗王松了禁制,并拢二指在腕上一划,一颗血珠飘起,融进了王薛的额头,“只要你不为祸三界,闹翻天,还有我们几个高个的给你顶着。”   王薛看着阎罗王,眼里有了星光,他点点头,飘然离去。   “唉,记的啊,别让自己过得太惨!唉,你怎么就不带点东西!”阎罗王看着天际那化成点的人影,叹息。   “早点回来啊,你小子工作还有一堆工作呀。唉,这小子说了也是白说啊,听不进去啊,听不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幽冥鬼道上摇曳多姿的彼岸花一朵也不见了,徒留黄沙漫漫不见天日。这是幽冥鬼道吧?谁知道啊,有所谓么?   一砖,两砖,三砖……青石砖铺就的路,每一块砖都好像不一样,又好像都一样,前只见烟雾蒙蒙,后只留水汽缭绕。这是哪里?青石路?通向哪里?谁知道啊,有差别么?   “客官,莫要在向前了。”一白衣男子叫住了他,眉眼如江南烟雨时节的山水,嘴角的微笑也温雅如玉。   “为何?”王薛一怔神,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栋朱漆青瓦,气势不凡的客栈。门前牌匾上游龙飞凤的写着“有家客栈”四字。   “前方迷途漫漫,在这歇歇脚,也不碍事吧。”   那人的声音如泉,缓缓淌出,似乎有别样的魔力,失魂落魄的王薛,就这样被老板拣进了有家客栈的门。   “鄙人姓白,敢问公子高姓?”白老板引着王薛在大堂唯一一张桌子边坐下。   “哦,我姓王。”王薛环顾四周,疑惑道,“你这是客栈?”   “哈,小店简陋,也没找到厨子,这大堂也就没有装修了,让客官见笑了。”谈笑间,白老板已把茶沏好,“请。”   王薛端起茶盏,小酌一口。茶香入喉,才觉自己喉头有多少干涩,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尤觉不过瘾。   “老板,有酒么?”王薛问道。   “有。”   老板起身,片刻端上幽光盈盈的一坛酒,揭盖,冷香四溢。   “好酒,好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白老板笑而不语。   “我啊,我啊遇到个傻姑娘,她怎么就这么傻啊。”不消片刻王薛面色酡红,抱着酒坛子不撒手,一股脑将这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白老板微微颔首,敛了笑,沉吟片刻,道,“如果说有机会让你回到过去。”   “哐当。”酒坛落地,酒水泼了一地,桌间杯盘倾倒,王薛激动地拍案而起,“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如果可以让你回到过去。”白老板击掌二声,有两个纸片人飘了出来,收拾着桌上狼藉。   “当真?”   “当真。”白老板注视着王薛的眼,“这里是时空的缝隙,联通各界,也联通着,未来和过去,只要你愿意付出,没什么不可能。”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王薛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哈,能来我这就是有缘,我只要你血灵珠里的一片灵魂碎片。”老板开口道。   “灵魂碎片?”王薛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莫非?”   “是啊。我和王公子同病相怜。”白老板苦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公子此次回去,我想应该会用到凤凰羽。”   “凤凰羽,涅槃重生的那一根啊,还有么?”   “有啊。”白老板眯了眯眼。   “你要什么。”   “要你50年修为。”   “好。”王薛一口答应,眼睛都不眨一下。   “随我来。”   王薛随着老板入内院。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淡而雅的香味,中间有一棵高耸入云,撑天支地的树。   树通体雪白,枝白叶白花白,散发着闪闪烁烁的星芒,流光溢彩。风过,花叶飘落,纷飞如流萤。   王薛站树下等了一会,老板带着一根凤凰羽走了过来。   凤凰羽是瑰丽的赤金色,金色里又似包裹着百彩千光,翠绿,靛蓝,湖绿,曙红……凤凰羽翎羽,凤凰头顶最美的那一根,燃之可重生。   “收好了。”白老板将凤凰羽递给王薛“此去,时空乱流极不稳定,时空节点也极难定位,你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且每一次过时空乱流,神魂都会经过一次考验,痛不欲生,搞不准就是灰飞烟灭,一旦佩戴之主死去,就会自行燃烧,我这凤凰羽只剩一根。所以,王公子莫要在时空乱流中,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多谢提醒,魂火我都受过来了,区区乱流,绝对没有问题。”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人的一颦一笑,鲜活的模样,似在眼前,王薛勾出一个笑,信心满满。   “男人婆,给爷等着,这天定的结局,老子也能给你改回来!”   老板挥手,虚空裂开一道口子,黑色的内里,湮灭所有光线,预示着未知,也预示着无限的可能与改变。   ---------------------哒哒哒我是萌萌哒的分割线——   “哎呦喂!我靠!”   乱流把王薛甩了出去,十分嫌弃,是嚼了一口难吃饭,吐的十分狠毒。   时空轮流把王薛折腾的够呛,一时间法力都被搅和的断片,王薛从高空掉下,屁股着地,差点没开花。   大街街上人纷纷散开一米外,对着天外来客指指点点,惊疑不定。   王薛一虎跳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过身边的一个看热闹的老汉,急道:“老伯,请问这是哪里,今天是什么是时候?”   那老伯被问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急的王薛朝边上的喊话:“各位父老乡亲,这是哪里啊?”   热心群众回答道:“这里是潼关。”   “什么时候啊现在?”   “六月初八啊。”   “那一年?”   人群里爆发一声嗤笑。   “过糊涂了吧,永光六年!”   “神威将军府在哪啊?”   “第一个路口左拐,直走后过两个路口,就能看到啦!”   “多谢,多谢!”   好像时间有点早?嗯,但因该能见到她人吧!   王薛风似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第61章 轮回?18   夏季的午后,酷热难耐。无风,湖面不起一丝皱褶,闷的人喘不过气。   天边不知什么聚起云来,厚厚一层遮了阳,蔽了天,一场雨蓄势待发。   “呀,小姐,小姐,你跑慢一点啊!”   “小心,小心前面的石头呀!”   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迈着两小短腿,蹬蹬蹬向前冲,炯炯有神的眼一直锁定着前方仓皇逃窜的波斯猫,速度一点也不落下风,哪里是后边一群气喘吁吁的大姑娘小媳妇追得上的。   “哈哈,看你往哪里跑,大坏猫!”小女孩将那猫逼到了墙角边,得意地笑着,放慢脚步步步逼近。   那猫雪白的毛发全炸了起来,绿幽幽的毛瞳,缩成一线,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小魔星,嘴里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身后一群婆子丫鬟急急追上,见小姐停下,也终于得了空,扶着腰大喘气:“小姐,你快些过来,那畜生,那畜生我们去抓,别伤着,伤着啊。”   小女孩哪里听得进去,单手糊了一把黏在脸上的头发,一个飞扑就要去捉猫。   那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向边上纵身一跃,一眨眼就窜到了一棵三层楼高的银杏树上去,嗷嗷朝下面的人叫唤。   女孩见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哪能答应,三两步跑到树下,用手指着那猫,嚷嚷道:“你们,你们谁去把它给我逮下来!”   几个丫鬟婆子傻了眼,这树那么高,哪能是几个女孩子能上的了的,只能拉过小女孩好生劝慰道:“小姐啊,我们先不急,我们就先在下边守着,然后去叫大吉上树把它给你抓下来好么?”   小女孩不满意地瘪瘪嘴眼巴巴看着树上的猫,一人一猫对视,两个雪肉团子之间火花四射。   “阿荷,还不快去给小姐叫人去!”牵着女孩的婆子扭头头对一个年轻丫鬟吩咐道。   小女孩鬼灵精怪的眼珠子一转,手泥鳅似的摆脱了那仆从的牵制。   脚踏出了几个有节奏的步子,在树干上接力一蹬,身体一轻,一个雪团子滚上了树,好嘛,前一天从哥哥那里偷学的轻功给这小娃娃使了出来。   惊得树下一众惊呼迭起。   “小姐啊!你下来!”   “危险!别在往上爬了!”   下面的人,看着树上的小女孩一点点扒拉着枝条往上蹭,急得如热锅蚂蚁团团转,心也和着少女的高度一起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姐有一点闪失,那可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唉,这小魔星,怎么就跟这猫犟上了呢,非得自己亲手逮着么!   小女孩一点点逼近,那猫也急嗷嗷叫着不断往高处爬,一人一猫,越爬越高。   一滴雨砸在了女孩脸上,凉凉的。女孩抬头,疑惑道:“下雨了?”   一声如令,天如同被划开了一个豁口,雨瓢泼而下。狂风大作,扬沙飞尘漫天,树枝摇摆如舞。女孩和猫一下子都慌了神抱紧摇晃的枝干不放。   “小姐,小姐!你先抱紧,先抱紧树,一会人就来啦!”仆从在雨中大声呼喊着。   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抱着左摇右摆的枝条不撒手。   那猫倒是好,松开爪子往树下下一跳,灵巧落地。   小女孩一见跟她一起的难兄难弟跑了,哭的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忽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女孩忘了哭泣,恐惧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昏过去的画面的最后一帧是银色,铺天盖地的银色,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惊心动魄。   雷声接踵而来,地天一鼓,隆隆作响。   院里的一颗柏树,焦黑一片,黑气在雨中飘飘荡荡。   将军府后院兵荒马乱。   “尘儿!”一名夫人将小女孩一把揽进了怀里,“尘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吓死娘亲了。”   小女孩呆了一会,鼻子一抽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地从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滚出。   “哈,看来小姐的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一名老大夫捋着胡须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乌漆麻黑一碗药端了上来,小女孩一看,差点没哭背气过去。   “我去,真是吓死我了,那孩子咋这么淘气呢,比我还能闹腾啊。”   看着孩童被仆人从树上安全抱走,王薛擦了擦脸上被惊出来的冷汗。   刚到将军府就看到苏清尘那熊孩子死抱着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要不是赶得及时,不得了,直接被雷劈成焦炭。   真实的,老板调的时间,也太不靠谱了吧,这哪能是这么小一个团子呢,这短胳膊短腿的,哈,不过也是及时哟。   原来在那电光火石之前,王薛施法将那雷引到了另一颗树上去,才使得苏清尘这作地作空气的孩子免于一难。   “唉……我去时间到了!我还没来得和她静距离接触啊!靠!”   周遭的空间扭曲出一个坍缩的圆洞,王薛被一股力量拖进洞里。   “回来了。”老板静静立羽树前淡笑着。   王薛踉跄出洞,扶着一边的巨树的躯干,脸色有些发白。   “要休息一下么?还是继续?”老板问着王薛。   “继,继续。”王薛开口道。   老板点了点头,挥手,王薛再一次踏上了他的穿越之旅。   ---------------么么哒我是反复穿越的分割线——   “想试一下么?”一名巧笑颜兮的少女打开箱子,拿出一条石榴裙,“你看啊,姨母现在又不在,你试一下又怎么样?”   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瞥了一眼裙子,淡淡的摇了摇头。   十岁左右,本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小姑娘更因该穿着裙子摘花扑蝶。   眼前的这个身穿白色练功服,头发也和全用发箍束缚在头顶,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眉眼还未长开,双颊还有微微的婴儿肥,配着一脸严肃淡漠的表情,却是分外老成。   她只是微微瞥了一眼裙子,敛去眸子里的艳羡,摇了摇头。   “来嘛,来嘛,清尘妹妹长的这么好看,穿上去一定很好看,就是这么一次又不会被发现。”少女推着苏清尘去换衣服。   苏清尘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少女一袭红衣,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远比同龄人高挑纤长的身材在红衣的修饰下多了一分婷婷玉立感。少女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两根手指不安的搅着。   “唉,笑一个啊,很好看啊。”   苏清尘敛着眉眼,腼腆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啊,少女那分温和的气质就显现出来了,似水中那一朵要开未开的红莲。   “阿尘。”一个声音在少女身后响起。少女缓缓转身震惊的看着身后的母亲。   “我。”   “你太让我失望了。”苏夫人面沉似水,“你没去大师傅那去练功,反倒跑这里来试裙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就试个裙子,我怎么了!”少女顶嘴道,“练功,练功,整天就是练功!我连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么!”   “啪!”清脆的巴掌声听着格外刺耳。   “你知不知道苏家的继承人只有你了!”苏夫人颤抖着收回手。   少女捂着火辣辣的脸抬头,眼里的泪在打转。   “可我也是个女孩子!”少女夺门而出。   天沉黑的可怕,无星无月。唯一的光源是那一道道划过天际的闪电。   一道劈下,接天通地,将天幕碎成几大块。雷的吼声压过了一切野兽,山林为之颤抖。   雨成连成线,连成面,包裹住整个大地,不留一丝空隙。这场雷雨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这,这,鬼天气!”摔落到地上的王薛成了落汤鸡,无奈地看着眼前这片荒郊野岭,“这又是哪个鬼地方啊?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起身,默念法诀,王薛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干燥,整个人都温暖了。   一路念着避水咒,王薛沿着又泥泞又崎岖的山路摸到了一间破庙。破庙有火光传出。   “有人!”王薛一脚踏入门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墙角的火,以及火光后那蜷缩成一团,闭着眼不停颤抖的少女。   王薛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果然还是怕打雷了。   王薛走进几步,少女没有反应还是靠着墙角缩成一团,嘴一张一合,有微弱的声音传出,似在喊着爹娘。   发烧了么?王薛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果然温度高的吓人。   刚拿开手,却被眼前的少女一把捉住,“爹,爹,别走!”   王薛叹息一声答应道:“好,好,我不走。”   王薛牵着苏清尘的手在她身边坐下。苏轻尘手,小小一团,瘦的膈人,也凉的吓人。   王薛心疼地握紧女孩的手,一股热流,顺着王薛的手流入女孩四肢百骸。   也许是感觉到了温暖,女孩猫似的靠了过来,未发育的轻轻身体轻轻贴着王薛。   王薛尴尬地咳嗽两声:“不就是个小屁孩么,你怕什么!”   但还是僵直地没敢乱动,后来又看见女孩实在是冷地可怜说了句,“反正你也是我媳妇,不管了。”便将女孩一整个搂在了怀里。   女孩终于不在颤抖,也不在说胡话,呼吸渐渐平稳。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火光温暖,氛围安详的刚好。 第62章 轮回?19   “你怎么还没把凤凰羽给她?”白老板小心扶起摔倒在地的王薛,经过时空乱流多次的侵袭,王薛的神魂不稳,脸色唰白,血色全无。   “是时间不对,还是地点不对?”白老板问道。   “咳咳,时间。”一张嘴,王薛就止不住咳嗽,咳着咳着,嘴角竟然挂下了一丝血线。   老板一把拉过王薛的手腕,皱眉道:“一次,你最多还能再回去一次。这一次,你不管遇到了几岁的她,你都要将凤凰羽给她。”   “嘿嘿,保证完成任务。”王薛擦了擦嘴角,强压下喉头的那股血气,嘻笑道,“白老板啊,这一次你可别再给我送到她孩童时期啦,好歹要靠点谱。”   白老板看着故作轻松的王薛,摇了摇头,“你啊,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啊。”   “那可不是,好歹我还剩最后一次机会,总是要笑的啊。”   老板再一次摇头,伸手在王薛背后轻点几下。一股温和而清凉的法力涌入王薛体内,替王薛将体内暴乱的法力归正。   ---------------么么哒我是反复穿越的分割线——   京郊,秋狩。   秋风过而百草枯,雁声啼而层林醉。秋高气爽,宜登高,宜打猎。   林外,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拿着手腕粗细的鼓槌将几个大鼓锤的雷雷作响。   骏马扬蹄,带着马鞍上血气方刚,气宇轩昂的少年散入林内。   一匹枣红色马跑在最前边,见那马上少年挽弓如满月,朝着林间放了一箭。箭出,如电。   一头梅花鹿忽然就从林间蹿出,那少年又射一箭。鹿的屁股上开出一朵血花,跑得更急。   那少年一扬鞭,座下马长嘶,跑得飞快。   “苏小将军,老九他顽劣惯了,有劳照料一二。”玄色马上一名威严十足的中年人道。   “遵旨。”苏清尘抱拳应下。   白马轻灵如电,马上人一袭银甲,飞驰似电。   眨眼就赶上了那个追着鹿跑的少年。   “九殿下,陛下命我护您周全。”苏清尘单刀直入,道明来意。   “护我周全?我都多大个人了?真是的,这是皇家猎场,哪来那么多危险。”少年不满道,“行了,行了,你爱跟不跟,反正我就当没你这么个人。”   苏清尘默不作声,只是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跟着啊,能不能远一点啊,看到你这张冷冰冰的脸完成什么兴致都没了!”   “皇命不敢不从。”苏清尘不理会少年的无理取闹,依然跟在他身后,不多不少刚好一丈距离,不论少年跑得是快是慢,是急是缓。   少年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甩掉身后的尾巴,终于放弃,专心致志地寻找起他的猎物。   前方丛林中,又有一只鹿蹿了出来。这鹿是一头漂亮的雄鹿,比之前那只中箭的更为健壮,更为敏捷。   兴奋使少年的眼睛发了光,正要策马急追,却被苏清尘一把拦住。   “殿下,皇家猎场,虽然有鹿,可出现频率也不会这么大,前面就是密林,臣唯恐有异。”苏清尘刻板地道,语气不起一点波澜。   “唉,你这人啊!”少年扬鞭,放肆笑道,“你不让我去我还就非要去了!”   苏清尘无法,只能跟上。   一入密林,雄鹿不见踪影,少年眯眼,勾唇一笑,对着斜前方放出一箭。箭未虚发,雄鹿哀鸣一声倒地,这一箭入了那鹿的喉。   少年翻身下马,兴致勃勃地前去查看自己的那头倒地不起的漂亮雄鹿。   突然,异变陡生。前去查看猎物的猎人成了别人的猎物。   一只飞箭,呼啸着向少年脑后射去。   “呛!”金铁相击声起,飞剑落地。   少年回头,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被苏清尘拽上马。   身后十几个黑衣人靠着绳索在林间飞跃,灵巧如猿猴,速度分毫不慢。   身后飞箭不断,接连成网,苏清尘挥剑,剑光如雨。   一道,两道,三道。苏清尘的身上被箭锋擦出轻微的血痕,一阵晕眩传上大脑,苏清尘眼一花,该死的有麻药!   一个不注意,一名黑衣人猛地起跳,朝他们扑来。苏倾城反手刺出一剑,当场将那人毙命,血泉喷涌。   自己却也因为晕眩和那人的冲力摔下马去。   “九殿下,莫停!快走!”战神挥剑斩下三根飞箭。   本就是良驹,这背上少了一人后跑的更快,一会不见了影,那几个黑衣人也不急着去追,倒是把苏清尘团团围住。   一丝阴霾笼上了苏清尘的心,这些人,莫不是冲我来的?   忽然眼前闪过了皇帝那张阴沉的脸。   “困龙阵,你们是暗鸦?”苏清尘冷声问道。   那群黑衣人没有说话,眼神冰冷看着苏清尘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果然是暗鸦啊,替皇帝卖命的乌鸦,十几个人尔,就当真定能取我性命?   苏清尘冷笑,手下的剑如死神镰刀,快准狠地收割了最先出招的黑衣人的性命。   那群黑衣人训练也是有素,少了一个人队形也是分毫未乱,稍作调整继续逼近。   一场血战,苏清尘撑着那把痛饮鲜血的剑,单膝跪地。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   苏清尘看着自己左臂上那一条不长不短的伤口,苦笑,终归还是要留在这里么。   那条伤口蜿蜒出黑色的血,苏清尘再也撑不下去了,手一松,人倒了下去。   死在这里也好,也省的皇帝天天瞎操心,我也终于可以休息了,希望来世,可以做个普通的女孩吧!苏清尘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   “喂,苏清尘!”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感觉,是谁?   苏清尘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抬了抬眼皮,视线里一张出现一张模糊的脸,谁啊,真奇怪,头发怎么全白了?不知为什么苏清尘的心一抽,微疼。   意识微微清醒,全身上下被一股暖意包裹,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可以明确的感觉到生命力的回复,舒服的只想让人大睡一场。   “唉,媳妇儿,别睡,你听好了,我藏了一根凤凰羽在你体内,别傻兮兮的去干危险的事情,也别去受什么雷刑,听到了么,唉,鬼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不管了,不管了,总之你一定要等到我来娶你,你,你,不准死!”   声音渐弱,苏清尘抬手想捉住什么,伸开手,触摸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一个激灵,她睁眼,眼前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在,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伤口,无一存在,肌肤如初生婴儿那般光滑。   “莫非?是遇到山中精怪不成?”苏清尘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但又没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罢了,罢了,有缘自然会见到的。”   苏清尘没注意到,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自己胸口有一根瑰丽羽毛的印记缓缓消失,融入血肉,融入神魂。   次日,神威将军遇刺的消息震惊京都,皇帝却对此事闭口不谈。   三日后,神威将军解除和北静王的婚约,解甲归田。   十年后,匈奴压境,边关战事又起,神威将军披甲上阵,骠勇依旧,战无不胜。   得胜搬师回朝,交出虎符,神威将军归隐山林,为这个王朝留下一段不灭的传说。   “如何?”老板笑问道。   脸色苍白的王薛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起不起作用。”   “快回去吧,你放的一颗小石子已经让命运之轮的轨迹有了偏差。”   天界,雷刑塔上。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落完。雷消云散,天朗气清。玄铁柱底部,铁锁空荡荡锁着一团空气。有青烟从柱子上袅袅飘起,战神已不见踪影。   “刑毕!战神神魂俱灭!故轮回之刑不再!”   话未必,柱前现出一团柔和的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幽冥鬼界,奈何桥头。   一位银发的少女从水缸中舀出一勺子汤水,放在碗中,汤水清泠泠泛着冷光。   “前头,就是奈何桥了。”银发少女瞟了一眼押送战神几个面无表情的天兵,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无需多言了。”战神摇了摇头,将桌上碗拿起。   “不许喝!”王薛一个闪身到战神面前,一把把碗拍了,“你想干什么,白挨了那么多雷还不够,还傻乎乎的要去投胎?你还要喝这碗孟婆汤?要不是我赶得急时,你是不是已经一碗汤下肚子,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战神看着气得七窍生烟的王薛,伸出手去抚摸上了他一头如雪的发:“怎么全白了啊?”   “这,这不重要,你别叉开话题。”王薛忍住自己想偏头的欲望,耳根微,这身高啊,太尴尬了,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大振夫纲,爷的头是随便摸的么。   战神锁眉沉吟,半晌展眉,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心里淌过一股暖意:“是你啊,都是你啊。”   “咳咳,是谁不重要。”王薛干咳两声,“你还愣在这桥头干什么,吹冷风么?”   王薛拽着战神的手就要走。   几个天兵将手按于剑上将二人拦住:“阎君,莫要让末将为难。”   “呵。”王薛看都没看这几个天兵,扭头对桥头盈盈站立的孟婆说:“阿娇,给这几位准备汤。”   “好。”那少女点点头,转身舀汤。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你们过去自己喝。第二,我把你们放倒了,往你们胃里灌,二选一,自己决定。”王薛向着那几个天兵伸出两根手指,笑得肆意张狂。   冷汗从几个天兵额上滑落,僵直的身体感受到了强大灵压,受迫单膝跪下,开口道:“大胆!你!你!你这是公然和天庭作对!”   “作对?呵,有人会记得么?在我的地盘还敢嘴硬,真是不要命啊。”王薛冷笑。   “算啦。”战神拉了拉王薛的衣袖,“你莫要为难他们啦。”   王薛看着那只扯衣袖的手,回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女孩。   “怕什么,这是你家,我护你。”   王薛将战神的手又握地更紧了一些。   “王薛,这轮回之刑,是给战神的。只要我一日于其位,就是战神。”战神将手抽出,眼神里有身为神祇的荣光与骄傲。   “你是不是傻!这事错的是你么!”   “身在其职,违其法,大错,知错犯错,更是错上加错。”战神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这什么逻辑,明明是天帝那老儿!”   “嘘。”战神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他的唇,“算啦,这是我身为战神的最后一刻啦,别让我再留下大不敬的罪名。”   “我不管,上次没拦住你,是我的错,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在去犯傻,清醒一点好么!”   “喂,我说混小子,你拦的住么?”战神挑眉。   王薛一噎,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指尖跳跃出一朵幽蓝的火花:“你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有些责任,不是可以说避就避的,因故皆在,总有人要去承担。若你死了,百世之后,我便燃起魂火陪你。”   “你,你唉。”王薛指尖的火苗熄了,双手颓然地垂在两边。   战神仰头将那碗孟婆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对着王薛灿然一笑:“王薛,等我百世,你可愿意?”   “唉……”悠悠一声叹息落在奈何桥头。   此情啊,可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喽。等,等,等,怎么不等了别说是等一百世了,哪怕是千世万世,我也愿意等你,只愿意等你。 第63章 轮回20——   “至此,转轮王王薛改邪归正,几百年来未曾踏入青楼楚馆。办公断案的效率也是成倍上涨,可以说是勤勤恳恳,夜以继日,堪称地府业界楷模。”   白老板抬手举杯,唇角勾出一个漂亮弧度,“如果排除他每隔几十年就要消失一次去陪他媳妇的话。”   “这波可以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嗝——”苏瑞打了个酒嗝,醉眼迷蒙,脸颊眼角绯红一片,“隔壁老王他可以啊,陪她媳妇一直轮回啊,毅力可嘉,毅力可嘉。唉,到现在这都转几世了,到头了没?”   “这一世是第九十八次,快啦。”老板感慨道,“他俩啊,总算是能熬到头啦。”   “是,是,是,那那可不是么。”苏瑞迷迷糊糊的接道。   “起初,王薛也就看着战神转世,可越看越心疼。由于战神有违天命,所以每一世过得都特别凄惨,命不过双十,饱受磨难,但有碍于“鬼界莫问人事这一规定”,又不能直接出手,所以他干脆就一次次陪他媳妇同甘共苦去。痴情若斯,也是少见。”   白老板轻抿一口杯中酒,一抬眼看过去,苏瑞已经没了动静,脸砸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醉的不醒人事。   掂了掂酒壶,酒液在空荡荡的酒壶中哗哗作响,一壶百花酿去了大半,白老板轻笑,摇头。   这一壶酒啊,自己就喝了三杯,剩下的全在这小子五脏庙里了,怪不得苏瑞这小子醉成这样。   鼾声四起,苏瑞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老板击掌,立马就有淡黄小纸片人飘出来,有条不紊的收拾这一桌杯盘狼藉。   正当这一群没脑子的纸片人要将苏瑞这一只醉猫清理出场的时候,老板摇了摇头,起身将苏瑞抱起,动作是小心的轻柔,生怕惊醒了这一只不醒人事的醉猫。   在睡梦中的苏瑞被一阵清香包拢,本能的循着香味去蹭,一蹭两蹭,白老板那皓白的袖口啊,多了一片金灿灿亮堂堂的油光。   白老板的内心是崩溃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额角青筋也不停突突着。   醉的昏天黑地的苏瑞当然没有注意到老板的怒气值已经快要报表,就着老板的手,在他臂弯里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又在胸口处蹭了蹭。于是乎,我们白老板皓白的衣襟啊,也是晶亮一片口水。   这小子!老板僵直着嗓手臂半天,忍下了甩袖子走人的冲动。   “老板!我老张回来了,瞧瞧我这次给找回来了什么!”人未至,语先到,老张这个大嗓门在门外兴奋道。   白老板当机立断松手,一脸嫌弃。   我们的小苏同学的屁股就这么和冰冰凉凉的地板亲上了。   睡眼迷蒙的小苏同学不满的一手揉眼一手揉屁股,搞不清当下状况,歪头半天,糨糊脑袋没记起发生什么,本能的伸手一捞,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老板,这是只锦鸡,嘿,在魔界与灵界交接处拣的,带回来打打牙祭。”   老张大步迈入,手上提溜着一只五彩斑斓长尾拖地的禽类动物,兴奋地身上的肉一颤一颤。   “师傅,这是只未成年的凤凰。”小刀跟在后头开口,一脸严肃地拆台,真是个real少年,够呛。   “胡说!你小子!”老张这个暴脾气一个暴栗就上了小刀脑袋,“未成气候的秃毛鸡那叫凤凰么,那就是锦鸡,是凤凰你还能吃么你!”   “哦。”小刀讷讷地应了,“锦鸡,嗯,锦鸡。”   “这还差不多。”老张收拾完自家徒弟,回头,脸上的小肥肉一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什么情况来者?苏,苏小子不要命啦?   只见苏瑞一把抱住老板腿肚子,嘴里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还一个劲的往上蹭,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   “发酒疯?”老张看着老板黢黑黢黑的脸问道。   “嗯。”白老板点头,尝试把腿抽出,第一次尝试未果,苏瑞这死孩子,抱的腿抱的和护食的小狗一样。   “老板要我帮忙么?”老张放下锦鸡,撸起袖子。   “嗯。”白老板黑脸不动。   “哟,这苏小子,咋这么沉?”老张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把苏瑞提溜起来,“送客房?还是泼水啊?”   “客房。”白老板从口中蹦出两冰碴子。   “哇!放开我!要抱抱!要抱抱!”苏瑞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干嚎,那架势,宛若杀猪。   “哎呦……我的耳朵!”老张捂了捂饱受魔音摧残的耳朵。“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要抱抱?消停点吧,祖宗。”   “哇!我就是要,抱抱,怎么的了你,要抱抱!”苏瑞继续撒泼。   “行了,行了你最大,你最大。”老张一脸无奈的把苏瑞抗在肩上,“走喽!”   “哇!你臭!你臭!放开我放开我!啊!”苏瑞对着老张拳打脚踢,还使出了必杀技魔音辣耳。   气的老张那是直接在苏瑞屁股上狠狠来了那么一下,然后给了一个禁言咒,嗯,世界终于安静了。   “让你小子闹,这下消停了吧。”老张将人在肩上抖了两抖,眼尾余光瞅见自己老板冰刀子似的眼一只剜着自己的手,莫名心虚把手缩了缩。   “哇!呕,呕,呕。”谁料被老张那么一颠簸,苏瑞的胃终于是扛不住了,趴在老张背上一阵大吐特吐。   老张忍不住了,正要发作想摔人,忽然就觉身后有冷风嗖嗖,一回头,发现老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架势分明是你敢摔你就死定了啊。老张一个激灵,黑着脸将苏瑞递麻袋一样递给小刀。   “你,把这麻烦抱客房去!”一回头,老板还是在对他笑,笑得他头皮有些发麻。   “唉,我去煮醒酒汤还不行么我。”老张表示委屈。   小刀自是对师傅的话言听计从,接过人小心翼翼抱好,任凭苏瑞怎么拳打脚踢奋力争扎也绝不放手,稳如老狗地往二楼走。   “唉,小刀,把人给我吧。”老板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要抱人。   小刀有点懵,看着老板的表情,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于是耿直道:“老板不用麻烦了,这小子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白老板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冷风中。于是乎,老板收回手,把手背到身后,开始笑,笑如春风,笑得小刀莫名抖了三抖。   乖乖伸手,小刀乖乖把大/麻烦苏瑞交到了白老板手里。   一到老板怀里,苏瑞就立马消停了,手脚老老实实缩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的鼻涕眼泪呕吐残留物往白老板衣服上蹭。   “罢,这衣服不要也罢。”老板将人托好,四平八稳往楼上走怀里的苏瑞睡的安详,嘴还一直不停上下翕动着。   说些什么呢?老板有些好奇,解开了苏瑞的禁言咒。   “香,好香,真特么的香,小姐姐,啊小姐姐真香。”   “呃……”老默默把苏瑞嘴封上,嗯,我好奇一个醉鬼的话干什么?世界还是安静的比较美好啊,要微笑。   “嗯,这是?这是emmmm?”小刀在楼下风中凌乱,默默注视这二人徐徐上楼。   怎么觉得这两人咋emmmmm。Real耿直boy大好青年小刀同学在楼下半天,心里莫名有点痒痒,他不知道他已经点亮了八卦属性。   “不懂了吧,这叫公主抱。”老张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吓,师傅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刀回头问道。   “什么时候来的?你心里犯迷糊的时候就在了。”老张将一碗醒酒汤交给小刀,“小子,长点眼力劲啊,这醒酒汤,至少五分钟以后再送上去。”   老张摆摆手,离去。   小刀在楼下端着碗醒酒汤一脸莫名其妙:“这,这是个什么理?”   老板推开一间客房,将苏瑞放到床上。   “苏瑞,苏瑞。”白老板轻轻拍了拍苏瑞的脸。   “唔——”苏瑞一抬手把白老板手打掉,一扭身转过去卧榻鼾睡。   “呃……”我为什么会抱有让他自己换衣服的想法?   面无表情的老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雪白里衣放在一边,用定身术把苏瑞定死了,转身往木盆里注了点热水,毛巾蘸水,目不斜视的剥开苏瑞的衣服,然后目不斜视的用湿毛巾胡乱擦了几把,再然后目不斜视的把衣服给他乱套上,最后解开苏瑞的定身咒。   做完这一切,看着苏瑞那一副抱着被子睡得和猪那般的安详傻样,白老板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替苏瑞揶了揶被角,然后就陷入到“我为什么要亲手服侍这小子”的疑惑中。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老板,我来送醒酒汤。”   老板看一眼门外,看着这小子不老实的把大白腿搁在了被子外边,黑脸着脸放回去,揶好被子,不留一点缝隙,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咳咳,请进。”老板清了清嗓子。   “咯吱。”小刀推开门,一脸正经的环视了一下屋内,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把汤放下吧。”白老板面无表情道。   “哦。”一头雾水的小刀将碗放下,二丈摸不到头脑的走人。   白老板端起碗,不报任何希望地唤两声苏瑞的名字,然后将人扶起面无表情的一勺勺喂汤,又陷入“我为什么要亲手服侍这小子”的漩涡里。 第64章 电梯?1   没有闹钟的一觉,苏瑞睡得很香,一觉睡醒,身体飘飘然的绵软舒畅,舍不得起床,抱着被子蹭一蹭,忽然觉得质感有些不对。   这种云一般的蓬松轻和,绝对不是自己寝室那床压死人的大棉被比的上的!   苏瑞猛地睁眼,大脑当机三秒。   这是在客栈?嗯,昨晚是醉了么?云山雾绕的记忆,怎么也想不明白。喝醉以后发生什么全然记不得了。   苏瑞挠了挠头发,呆了一会,没想明白只能作罢。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让每个细胞都自由地伸展呼吸,一天的好心情就从此刻开始。   掀开被子,跳下床,苏瑞发现自己身上那套三天没洗的套头帽衫牛仔裤此时正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的凳子上,而身上这一套是古色古香的雪绸中衣。   嗯?挺够意思么,还以为喝醉以后直接被扔床上了呢。苏瑞满意的拿起自己的帽衫往下套,忽然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慢慢从混沌的记忆里浮出,冒着粉色的气泡。   清雅的芬芳,微凉的指尖,轻柔的擦拭,我的妈,老板!   苏瑞红潮从苏瑞耳根子漫上整张脸,苏瑞伸出手,给自己脸上来了那么一下,想啥呢,你,换个衣服而已么,想入什么非非啊,你。   吧嗒,粉色泡泡被一些不好的画面扎破。苏瑞脑子闪出几个片段来,自己在躺在地上撒泼,自己抱着人呕吐,以及老板黑透的脸还有他暴跳的青筋,怎么还有他气的踹人的画面?QAQ,苏瑞惊得抖了三抖。   “苏小子!起床了,起床了,这都七点半了还不起床!”   老张不客气的拍门,“你赶紧的下来,洗洗该去上课了。”   “我的妈呀!还有课!起了!起了!”   苏瑞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出门的时候左脚绊上了右脚,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咚咚咚跑下楼,震得楼梯无奈的发出抗议的咯吱声。   “苏小子慢一点啊,这楼梯可是上千年的高龄了,整坏了可怎么。”   老张从端出几屉热腾腾的包子,在桌上一一摆开。每一屉的包子都是鼓囊囊的一雪团,让人忍不住想一口一个吞吃入腹。   “坐啊,就等你了。”白老板示意苏瑞在自己边上那个空位坐下。   “哈哈。”苏瑞不好意思的挠头,将脑袋打理成鸡窝,眼睛倒是一刻不离那包子。   “等一下。”白老板朝着苏瑞招了招手,“过来。”   凳子都没坐热的苏瑞只好恋恋不舍地起来。   白老板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苏瑞懵了一会,背过了身。   白老板伸出手把苏瑞鼓出一个包的套头衫帽给翻好:“嗯,好了,转回来。”   苏瑞尴尬地转了回来,白老板又伸出了修长如玉的手将苏瑞的呆毛理顺。   “嗯,顺眼多了。”白老板勾出一个嘴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手离开之前还顺手撸了两把,“坐吧。”   “唉,唉,吃你的饭去。”老张敲了一下小刀那不开窍的脑壳。   小刀不解地低头喝了口粥,咽下满腹的疑惑。   苏瑞翻了个白眼,坐下,抄起筷子向面前的包子进发,一口咬下去,热汁溢流,满嘴留香。   正当苏瑞塞得满满当当一嘴包子的时候,老板却道:“苏瑞,慢些吃吧,我恐怕你今天注定要迟到了。”   “啊??”苏瑞一脸黑人问好,“飞蛾身了些么(发生了什么)”   苏瑞吃东西的速度一点也没减慢,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亏得老板挺明白了。   “嗯,有客人,需要你去接一下,吃好了,便可以上路了。”老板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   “今天运气这么好么,一开张就有生意上门。”苏瑞吞下了面前的最后一个包子,眼神不自觉瞄到了老板的那一屉。   老板看一眼苏瑞,将包子推到苏瑞面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你吃吧,嗯,吃饱了好干活。”   听到这句话,苏瑞伸出去的爪子顿了顿,收了回来:“那个能问一下去哪里接客人么,给个心理准备啊。”   “有区别么?”白老板的眼里有一丝高深莫测,“不过就是拉个人上青石路罢了,我还能让你出事情么。”   “那是,我们老板是谁。”苏瑞不客气的将包子移到自己面前。   “唉。”老张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眼神里有一点同情。   苏瑞吃得有些心慌慌,但还是遵循光盘行动,十分给力地吃掉了第二十三个包子,还将桌上那一叠清脆爽口的酱黄瓜剩下的黄瓜碎也塞到了嘴里。   吃饱喝足的苏瑞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早饭真是太久没吃这么爽了,平常因为要上课,还爱睡懒觉,一般都是在课间面包牛奶随意对付了,这么纯正的中式早餐能吃到爽真是太棒了。   “上次给你的玉佩,在身上吧。”白老板问。   苏瑞点头,自从上次抢亲事件后,那块玉佩就一直佩戴着,从未取下,好歹是个宝贝,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能保命啊。   “那就好,你去吧。”老板摆了摆手。   青灰色的转块从屋外一路搭进来,跨过门槛,穿过梁柱,在苏瑞脚边停下,迫不及待地想要接他走。   苏瑞踏上青石路,沿着路走了几分钟,眼前景物就切换成了他所熟悉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的青石路没有停止绵延,它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毫无障碍的穿过一栋大厦的玻璃门。   这种感觉很奇怪,行走在路上,可以听到身边三三两两行人的交谈声,也可以闻到熟悉的汽车尾气味儿,甚至可以感觉到秋风袭过裸露皮肤的微凉,那么真实的景物,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事实上却是,不论你伸出手去触摸什么,都只能触摸到一片虚无,搅乱眼前景物的光影。   脚下的青石路,嵌在柏油路上,完美的接合,也是完美的分离,正如油滴入水,永远没有办法做到融合。   穿过玻璃门,毫无困难的进入那栋高端大气出入打卡的办公楼,苏瑞脚下的青石路并没有中断,一直依然执着向前。   这到底是往哪里去啊,难不成还要上楼?苏瑞有些纳闷这一次的目的地了。   “叮咚。”前方的电梯缓缓打开,门口等着的几个白领走进了电梯,苏瑞走了几步,苏瑞离电梯的距离却是丝毫未变化。门就在苏瑞眼前缓缓合上。   我去,闹那样?苏瑞比了个中指,你想让我走楼梯那也要送我到楼梯哪里去啊,这送我到电梯门口又不让我坐是想干什么?   显示器上显示的楼层开始上升,苏瑞无奈的等着下一班电梯。   什么鬼?眼前电梯金属门越来越近,苏瑞一低头,好家伙,脚下青石路开始收缩,连带周围空间景物一起向苏瑞迎面缩进。好家伙,还有这种操作?   正如预料中那样,苏瑞正正好停在了电梯门前,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楼层数字13楼,心里有点发怵。   进去?里面可是空的呀。虽然说这里是一楼,可是这栋楼还有地下室啊。   “老板,什么情况?”   “伸手啊。”老板温雅的声音响起。   “哦,哦,知道了。”苏瑞伸出了手,金属那种特有的冰凉触感传回了大脑,苏瑞一哆嗦,赶紧的收回。   这这这,这就到地方了?   大厅里的人影一点点隐没,屋外光线暗淡了下来,头上顶亮起了几盏照明的日光灯,景物陈设也开始有了变化,地上的大理石由乳白色变成了淡黄色,门口摆了几大盆花篮子,花篮上还挂着红色的飘带,飘带上还有“开业大吉”四个明金晃晃的字。   “老板?我现在是在哪里啊?”苏瑞问。   “鬼域。”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靠,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告诉我这里的电梯出过事啊。”   “对啊。”   话音刚落,电梯间里传来呼啸的风声,惊慌的惨叫混合其间,数字显示器上鲜红的乱码数字疯狂跳动,一切都预示这一场灾难的袭来。   “咚!”地底下传来一阵巨响,整栋大楼震颤了起来。苏瑞差点没被这一下整趴下。   半晌,周遭安静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苏瑞一个人。   “老板?”   “嗯。”   “呼。”苏瑞舒了口气,“信号挺好啊,什么时候我们学校的WIFI信号也能这么坚挺那就太好了。”   “嗯?”   “没,没什么。”苏瑞没好意思把自己的神乎奇乎说来就来的吐槽再从新说一边,赶紧拐回正题道,“我接下来怎么办?”   “按啊。”   “按?”苏瑞吞了口口水,总觉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按下上行键,上行键一圈亮起鲜红的光,电梯间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会就消失了,已经乱码的显示器忽然就恢复了正常。   -1,0;   “叮咚!”一声苏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缓缓打开。   苏瑞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东西。即使有预感,也难以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以及腹中的恶心感。   不忍直视,苏瑞猛地转过身去,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快去把客人移出来,要不然又要等下一波了。”老板的声音响起。 第65章 电梯?2   “不用怕,这是只是死亡重现,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当它是假的就可以了。”   假的?环绕在身边的血腥味不断搅和着他的胃部,苏瑞嘴角一抽搐,差点又没忍住吐意。   硬着头皮转身,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叮!”电梯门在此时合上了,隔绝了眼前的可怖之景。   电梯缓缓上升,血腥之气淡去。苏瑞紧绷而颤抖的身体才好受些。   “嗯,等下一轮吧。”   “还来啊?”苏瑞陷入绝望中。   平静,静的和墓地一般的大楼,没有跑动,苏瑞却可以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我一直都在啊,不用怕。”估计是老板实在看不下苏瑞这幅吓破胆子的怂样,出言安慰道。   “你以为我是柯南啊,可以每一天每一集观摩各种各样的死亡现场么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死人,好么,就算没有危险,看着这么令人惨绝人寰的灾难现场也是会,会,也是会怕的好么。”   “不是死人,是死鬼,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见死鬼了。”白老板纠正道。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苏瑞接着道,“老板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鬼样子?”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瑞想到今天白老板和老张的反应,忽然就想明白了,这感情就瞒着我一个人啊,我是当事人啊,来气!   “有用么,反正你还是要来的,提前告诉你你可能连早饭也没心思吃了。”   “喂喂,我现在也是白吃好么,让我这么浪费粮食你良心不会痛么?就知道坑我。”苏瑞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哈哈。”那头传来白老板乐不可支的笑声。   “喂,喂,喂,笑屁啊!”   “你发火的样子很可爱啊。”   苏瑞默默在心底比了个中指,没办法啊,对面是大佬啊。   “咚!”大约十分钟后,地底下再一次传来了震天的碰撞声。   苏瑞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拉响了警报,他有些僵硬的走向前。   “苏瑞,如果你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你可以在等一轮,这情景可以重复无数回,我们可以一直等,等到你不怕为止。”   “怕?怎么可能在怕啊?老子怂是因为第一次好么?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怎么可能还在怕?哈哈哈。”   苏瑞干笑几声佯装镇定,哆哆嗦嗦按下上键的手还是暴露出了他的胆怯。   “叮!”一阵硌牙金属摩擦声后,电梯平稳到达一楼,缓缓打开。   苏瑞闭着眼睛,一头扎进那血腥冲天的电梯。   白老板又是发出一阵悦耳的笑。   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苏瑞赶紧抬脚,睁开一只眼。   “啊??”苏瑞睁开了第二只眼,看到眼前站着四个人,并不是之前看到的四具惨不忍睹的尸首。   周围的空气里没有了那股血腥气,让苏瑞的胃部好受了很多。   冷,出奇的冷,电梯里至少比外边低了二十度,呵气成冰,苏瑞不自觉裹了裹自己的卫衣。   电梯平稳上升气,氛冰冷诡异。   苏瑞小心的用余光打量这四人,只见这四人目光呆滞,表情僵硬。   电梯里的场景依然是渗的慌,但比之前那副血腥四肢乱飞,花白脑浆迸裂的场面好太多了,好歹没吐出来,苏瑞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电梯里依然很静,总共有五个人,却只有一个人的呼吸,电梯银色的金属四壁,只反射出了四个人拉长的变样的影子,一动不动,宛若四座最逼真的蜡像。   你想啊,这四人,天天在电梯里玩蹦极,表情能好么,每一次都是死亡啊尖叫啊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了,当然不动啊,嗯当然要没表情啊,他们要是动一下,你还不得给跪了啊。苏瑞默默安慰着自己,好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忽然苏瑞瞟到了地上的一只手,惨白惨白的,像是冻了好久的肉,不带血色。   估计就是苏瑞踩了一脚的东西。见它慢慢地在地上爬着,沿着一个男人的裤腿爬上去,自己在手肘断面处接好。   苏瑞见状浑身一抖,又往后缩了一缩,几乎和电梯壁相贴。   “老板,老板,怎么办。”苏瑞眼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眼前几位大哥的动静,把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他们还没成气候,不动弹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拉起最左边那人的手,把她领上青石路,她是我们这次的客人。”   虽然老板说这四个人都不会动,没有威胁,苏瑞还是踮起脚,没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绕过前面三个人,停在第四个女人面前。   眼前女人虽然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职业装,脸上学生气并未退,眼球因为高度近视前突,没带眼镜,也没带隐形,瞳孔放大涣散。   深呼吸,苏瑞鼓起勇气,拉上了面前女人的手。   果不其然,冰寒入骨,冷得没有生气,苏瑞的额角滑下一滴汗,眼角看着这姑娘,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反应。   青石路穿过厚重的电梯门,如约而至。   苏瑞拉着女人的手,踏上了青石路。   一路那女人都像个木偶,你拉一下,她走一步,一路拉回店里累的够呛。   “回来啦。”白老板起身相迎。   “这一趟,可把我累得够呛啊,加工资,加工资。”苏瑞把人姑娘手一松,自己在桌前坐下灌下一大口热茶。   热茶冲入腹中,之前种种令人恶心的呕意,冰凉的恐惧,消散殆尽,苏瑞满意的叹出声。   “幸苦你了。”白老板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但工资是没得加的。”   “咳咳。”苏瑞被茶水呛了一下,“喂喂,这么周扒皮么?”   “不过呢,奖金还是有的。”白老板打趣道,眼中笑意更浓。   “唉,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我不要什么通用币,那玩意给我我也没办法用。”苏瑞得寸进尺道。   白老板瞧了苏瑞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表情,道:“好啊,给你换成金条怎么样?”   “你们两个就把人姑娘扔门口啊,也不引她先坐下。”老张拿着一碗咕咚咕咚冒泡的黑色浓稠液体端了出来。   “倒把她给忘了。”白老板理了理衣袖就近坐下,“老张你把散阴汤给她灌下去,苏瑞你去准备茶水吧。”   “好嘞。”二人应着。   苏瑞转身去厨房准备泡一杯名为人生的茶,而老张则将那姑娘在位置上一按,下巴一掰,将那碗黑如万年淤泥的汤水给那姑娘灌下去,简单粗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说来也奇怪,那碗汤水一碰那姑娘的嘴就开始自行流动,拧成一股手指般粗的滑溜黑蛇,沿着姑娘的喉管爬了下去。   “咳咳!”突然,那姑娘扶着桌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股股黏糊黑水,黑水咳完了,就开始咳黑气。   黑气带着阴冷腐败的气息,聚在半空中不散,室内聚起了一朵黑云。那姑娘咳得撕心裂肺,再咳下去没准能把内脏咳出来。   待最后一口黑气咳干净,那姑娘的瞳孔开始聚光,神智终于清明了一点。   老板在指尖燃起一簇明黄火焰将那团阴寒的阴气燃烧殆尽。   苏瑞端着茶水走了出来,给那姑娘递了一杯……   姑娘接过茶杯,恍惚地看了苏瑞一眼。   “谢谢,谢谢。”那姑娘喃喃道,将茶水喝干净。   “不客气。”苏瑞又给倒了一杯。   “谢谢,谢谢。”姑娘双手抱着茶杯,低下了头,身体不自觉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苏瑞退到了一边,拿起笔和本子站好。   “姑娘,你冷么?”老板带上了他招牌的微笑。   那姑娘摇头,抱着杯子发着抖。   白老板见状拍了拍手,店门应声而关。一个纸人拿着一个精巧的黄铜手炉走了上来。   “姑娘这有手炉,你用着会不会好一点?”白老板温声道。   那姑娘抬头,恍惚了半天,才接过手炉。   “姑娘?感觉好一点了么?”   “冷,真的好冷,哪里真的好冷,我好怕,但我不能说话,我每时每刻都在重复上下电梯,我不能哭,我也没办法求救,没有人理我,电梯里好冷,好痛,摔下去好痛,死亡,不断的死亡,又冷又痛。”那姑娘断断续续地说着,语不成句。   “你的求救,我们听到了,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死亡,也不会在有轮回。”白老板出言安慰。   那姑娘抬头,对上了老板坚定而温暖的目光,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   白老板给那姑娘递了一条洁白的手巾:“别怕,都过去了。”   哭了半天,那姑娘也是哭累了,不大好意思地接过了手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由于哭的太猛,一下子没收住,低头继续抽噎。   “唉,姑娘,能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白老板叹了口气道。   姑娘微微抬头,偷瞟了一眼白老板,脸红了一大片,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   “我,我,想,我就是撞鬼了。我,我也不知道这么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之前,之前还有人提醒我,没想到我,我,我还是。”姑娘猛抬头,满脸泪痕,不敢相信的问道,“我这是死了吗?”   白老板点了点头。   “我死了?”   姑娘低下了头,喃喃道:“我死了,怎么可能不死呢,那把匕首捅过来的时候,我就必死无疑了啊。” 第66章 电梯?3   --------------鬼其实一直存在于人心;   五点下班高峰,只要一到五点,公司里的人就来了劲,刷刷刷收拾东西麻溜走人。   “哒哒哒。”乔伊踩着十公分黑色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到徐茉莉面前。   “徐茉莉啊,这叠文件就交给你了啊。”乔伊将文件甩在徐了茉莉被各种纸张覆盖了的桌面上。   “好的,好的。”徐茉莉忙不迭应着,“乔姐你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埋在文件堆里如无头苍蝇的徐茉莉手忙脚乱的翻着资料,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要的那一张。   “哦,一个人走的话,千万别坐电梯。”乔伊的猩红嘴唇一挑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话语带着玩笑和轻慢的味道。   “哦哦哦。”徐茉莉没来得及抬头,机械性地应答着。   乔伊摇头斜了一身土气的徐茉莉,“你呀,好歹是个女孩子,别整天只知道忙工作啊,忙完了以后,回家好好洗个澡,贴个面膜保养保养自己啊。”   “好的,好的,多谢乔姐关心。”徐茉莉抬头,面上带着腼腆而善意的微笑。   “呵,走了啊,慢慢忙。”乔伊千娇百媚的摆了摆手,扭着水蛇腰魅视烟行的走了,黑色丝袜在日光等下反着光,像两条交错的蛇。   乔伊已经走远,但余下的浓郁的香水味熏还是徐莉莉熏晕头转向,   她停下手活,注视着乔伊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叫我保养保养?那别活都扔给我啊,有本事你像我一样,看你怎么整天画的跟妖精一样。”徐茉莉小声的嘟囔着。   也不知道在文件的海洋里遨游了多久,当徐茉莉再次抬起她那千斤重的脑袋时,夕阳都已经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仅剩下一抹单薄至极的暮光,企图挤进窗玻璃,当然它没有成功。   办公室留下一盏明晃晃的日光灯,凄凄惨惨地亮着。除了徐茉莉,办公室里没有任何人。   “都走光了么!这些混蛋见我好欺负是吧!一个个净把工作丢过来!”   四下无人,徐茉莉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她把手中的文件狠狠砸在桌上,大声咒骂着。   骂完徐茉莉的心里好受了些,看着地上散落乱飞的文件,懊恼的一跺脚,蹲下身去,将地面上散落的纸张拣起。   终于干完了,徐茉莉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骨骼咔咔作响。   “哎呦,六点半了,我的末班车!”徐茉莉看了一眼表,惊呼,连椅子都没有摆好,就匆匆忙忙地关了灯,向外走去。光亮瞬间被黑暗吞没。   “嗒!嗒!嗒!”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声音在走廊里回响,如一段空灵灵的咒语。   不知道为什么,走廊上的灯没有亮。黑暗像是有了生命,缓慢而坚定的缠绕着徐茉莉。   “嗒嗒!嗒嗒!”黑暗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的黑暗处盯着她,徐茉莉的后脊梁“噌”的得冒出一阵冷汗。   不行,不能回头。徐茉莉咽了口唾沫,加快了步伐。“呼,留,啊,下……”   一阵低语呢喃划过徐茉莉的耳畔,炸起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   “嗒嗒嗒!嗒嗒嗒!”徐茉莉拼了命地向前跑。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失去向前的勇气,害怕一停下就永远留在无尽的黑暗里。   周围的景物在不断重复——紧闭的门,黢黑的窗,绵延向未知的大理石地面如一帧跳不过的画面,无限循环。   前方的黑暗像一张咧开了的大嘴,嘲讽地笑着临近崩溃的徐茉莉。   灯,有灯,恍惚间,前方模模糊糊出现了一抹白光。有一盏日光灯泛着清幽的白光。徐茉莉如那飞蛾,急不可耐地奔向那唯一的光源。   “呼呲,呼呲!”周身被汗水浸湿,徐茉莉的瘫软在墙上大口喘气。   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缭绕着,徐茉莉这才注意到冷,她搓了搓裸露的外臂,怎么会这么冷,怎么会这么冷,这,这不是夏天么。   周围的黑暗浓稠粘腻,顽强地包围着徐茉莉,寒冷也像是千百个老女人的尖锐指甲,一下下抠着她的皮肤,冷到刺痛。   既冷又累,徐茉莉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警惕而无措地看着四周。   头顶的那盏日光灯显得格外珍贵,这一点光明,是黑暗中的唯一安慰,让徐茉莉确定她还身处人间,处于靖江大楼12楼的办公室。   “喂,这位小姐,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啊。”徐茉莉惊呼了一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我看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吗?需要帮忙吗?”男人和善的问着。   “没,没事。”徐茉莉支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   男人长得很普通,穿着一身简单的职业西装,带着一副板框眼镜,就是那种每天都会遇到无数个的上班族。   “小姐,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男人友善地笑了笑。   “没,没有。”徐茉莉匆忙收回目光,尴尬地把头微低。男人虽然长得很普通,但是笑起来很舒服。   身边的黑暗好像淡了一些,日光灯终于发挥出了它该有的用途。   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吧,下次还是注意点,和人一起走吧。   徐茉莉心想着,暗自用余光看着那个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正常吧,是突然出现的么,不不,一定是刚才太紧张才没注意到有人在这里的。这里是?电梯!咦?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叮!”电梯的门随着这清脆的一声缓缓打开。电梯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男人走了进去,“小姐,你上来不?”   “呃。”徐茉莉犹豫了。   “你到底上不上?电梯里靠门的那个女人不耐烦了。我还是。”   没等徐茉莉说完,电梯门就合上了。殷红的数字逐渐减小。   “我还是注定要走楼梯啊,不就12层吗?呵呵。”   “哒,哒,哒。”徐茉莉的高跟鞋声再次响起,“呀,六点四十了,我的车!”   急促的哒哒声在安全通道内炸开了花。   “车!”徐茉莉惊呼。刚急匆匆跑下12层,徐茉莉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又崩溃地踩着高跟鞋向100米外的车站奔去。   踩着高跟鞋追着公交车的屁股跑了十几米,最终徐茉莉也只能看着公交车扬长而去,喷了她一脸汽车尾气。   “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这么霉!我是犯太岁还是撞扫把星了!混蛋!”徐茉莉气的跺脚。   幸运的人都幸运的相似,倒霉的人倒霉的各不相同。   徐茉莉一跺脚,那双刚买的五公分高跟鞋就折在了柏油马路上。   “我操!”徐茉莉还是没忍住爆粗的欲望,她忿忿地将高跟鞋的半残鞋跟一扭,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一瘸一拐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家走去。   “哎哟!”边走边发微博记录自己倒霉一天的徐茉莉撞到了一个人,她心里咯噔一下,吃痛地捂着脑袋。   “姑娘看着走路看着点,还好撞到的是我这么一个身子骨硬朗的,要是换作是别的老人,被你这么来一下,说不准就摔倒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头笑着说。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天,徐莉莉陪着笑脸道歉,眼神却警惕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练功夫的老头。   什么倒霉事都被我碰上了,估计这一回喝个凉白开也能塞牙,这老头可千万别是碰瓷的啊。   “现在的年轻人哦,下次小心一点就行,走着路别盯着手机不放,好歹也看个路啊。”老头不轻不重地数落着。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徐茉莉附和着,呵,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让我赔钱就好。   “嗯。”老头满意的点点头,上下仔细打量着徐茉莉,“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倒霉啊。”   “啊?”徐茉莉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你印堂发黑,人火虚弱,最近恐招邪秽。”老头语气带忧,“恐有血光之灾啊。”   “呵。”这老头原来不是碰瓷的是个招摇撞骗的啊。   “我这里有一把辟邪的匕首。”老头的语气神秘,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就怕被别人听去。   “你要么?”老头从腰上解下一把带刀鞘的黑色匕首。匕首外观简单,没有一点装饰,朴素到和地摊上买的五块钱一把的水果刀一模一样。   这不会就是水果刀吧,还辟邪,能切个水果就不错了!不就是想坑钱么,哼,我是一毛钱也不会出的。   徐茉莉心里头对这把匕首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着摆手道:“爷爷,这东西太宝贵了,我不能要。”   “姑娘,你需要的。”老头将匕首硬塞到徐茉莉手中,“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我能相遇还是有缘。”   “爷爷我是真的不需要啊。”徐茉莉果断打断拒绝,脸色也没那么好看了,这老头怎么这么烦。   “姑娘,你不要不信我。”   “唉,爷爷,我还有事我急着回家,我不需要。”徐茉莉再也不想和老头耗下去了,把匕首塞回老头手里,拔腿要走。   “唉。”老头一把把徐茉莉拉住。   “我也是真服了你,你就说吧,多少钱,算我撞到你陪你的医药费。”   “姑娘,我没说那收你钱啊。”老头哭笑不得的说,“既是有缘,必然是送你,姑娘你莫不是把老头我当成了骗子或者碰瓷的?” 第67章 电梯?4   “不要钱?真不要钱?”徐茉莉狐疑的问道。   “是,不收你钱,这年头啊,做个好人都要被怀疑用心喽。”那老头无奈地把匕首又放在了徐茉莉的手心里。   “不好意思啊。”徐茉莉微红了脸小声道。   “这几天你就要随身带着匕首,可以保证邪秽不沾身,如果要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你可以。”   老头将匕首拔出鞘,虚空一划,“像这样,向邪秽砍去。”   匕首一出鞘就见不凡,刀片极薄,锋芒毕露,寒光闪烁。   “爷爷,我看这刀,挺锋利的啊,会不会伤到人啊。”   “不会。”刘老头笃定道,将刀锋转向自己满不在乎地往下刺去。刀刺到一半停住了,怎么也刺不下去。   “真的假的啊。”徐茉莉看着刘老头演示的煞有其事,心里面将信将疑地打鼓。   “你可以试一试。”刘老头将匕首再一次交到徐茉莉手里。   徐茉莉好奇地将锋利的刀锋对准了自己的手腕,一刀割了下去。   刀锋与皮肤还差一丝距离,徐茉莉甚至都能够可以感觉到刀锋上的冰凉,但是就这么一线,就再也没砍下去。   她把刀抬起了一点,再一次砍下去,这一回刀在离皮肤更远的地方就下不去了,皮肤和刀就像磁石的同名极,互相排斥再也无法靠近分毫。徐茉莉惊得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好东西哦,小姑娘收好喽,这几天万万不可离身哟。”老头笑着离开了。   徐茉莉回头想要追上老头,把心中的种种疑问都问个一清二楚,然而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茉莉只能懊悔不叠地生闷气,将匕首放回包里,颓然地拖着脚步回家去了。   “爸妈,我回来了。”徐茉莉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唉,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加班啦?”父亲关心的问着。   徐茉莉疲累地点了点头,将红肿的脚从高跟鞋里释放出来,又将包随手放在了桌上。   “哟,莉莉啊,你的脚怎么了?”   “别提了。”徐茉莉换上了一双塑料拖鞋。   “莉莉啊,快点,快点吃饭,老徐你过来搭把手。”   徐茉莉的父亲将放在墙边的折叠方桌打开,母亲将热菜一一摆开。   “不用了,我没胃口。”看了一眼毫无新意的饭菜,又看了一眼狭小逼仄的房间,徐茉莉颓然向自己房间走去。   一进房,徐茉莉把门关上,大字形瘫在80厘米的单人床上,手脚伸出床外。   真是倒霉的一天啊,徐茉莉疲累地闭上眼小憩,清楚的感觉到左脚面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破皮更是痛如针扎。   “这孩子,怎么忙成这样,连饭也不吃这怎么可以,我去叫她。”   “你先别去吵她,让她先歇一会,等一会再把饭给她送过去,看得出,莉莉她今天心情不好。”   木质隔板没挡住父母的议论,听着父母絮絮叨叨的生活琐碎,徐茉莉的鼻子酸涩的厉害,眼睛一红,大颗眼泪就滚了下去。   考上大学又怎么样,没有后台,没有钱没有路子,生活依然是那么拮据。   房子狭隘的让人窒息,三个人挤在七十几个平方的房子里,连自己的房间都是用隔板隔出来的,隔了等于没隔,外边有什么动静里边一定听到,里边有什么动静也别想瞒过外边,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乔伊那个女人就可以过得那么好,踏着香奈儿的鞋子,背着LV的宝宝,用着一些徐茉莉听都没听说过名字的化妆品,每天有下班有不同的车接,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每天都要过得这么拮据粗糙,累死累活而她就可以就凭过得光鲜亮丽,多姿多彩,呵,就凭她她长得漂亮么?   徐茉莉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嘀嘀嘀。”手机突兀的响起,徐茉莉拿出手机一看。要死!是老巫婆打来的,真是连下班时间都不放过啊。   徐茉莉擦干净了眼泪,稳住了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喂,徐茉莉你今天提交的数据有问题,今天晚上你在改一改,明天我想看到你将新的报告放在桌子上。”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职业冷漠。   “好的,好的。”   “嘟嘟嘟。”电话那头没了回应。   没有办法啊,天生劳碌命,认命吧,省的明天又被老巫婆骂。   徐茉莉从床上坐起来,一伸手就勾到了床边桌子上的电脑;   开机需要一分钟,徐茉莉对着门外喊道,“爸你帮我把包拿过来。”   “好嘞。”徐茉莉的父亲应着。   门打开了,徐茉莉的父亲将包拿了进来,递给徐茉莉。一起进来的还有徐茉莉的母亲,她将手中的饭菜摆上了徐茉莉的桌。   三个人,房间挤不堪言,转个身都困难。   “都挤在我房间里干什么,都出去,出去。”语气不耐地徐茉莉赶着两位老人。   “你忙,你忙,我们不打扰你,记得吃饭。”两位老人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带上了门。   徐茉莉在包里翻找着U盘,把包翻烂了都没找到,她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散在床上。   心烦意乱地在杂物里找U盘,越急越找不到,徐茉莉急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在哪里,我的天!混蛋!”徐茉莉将包往地上一扔。   “吧嗒!”一个蓝色的U盘从包里滑了出来,徐茉莉破涕为笑,拾起U盘。   “谢天谢地,还好在啊!”   擦上U盘导出文件,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就没断过。   第二天,徐茉莉从桌子上把头抬起来,顶上的灯一夜未熄,桌上的饭一口未动。   摸半天摸到了手机,一看,7:30,徐茉莉整个人都清醒了。   “眼镜,眼镜呢!”   “U盘,U盘!”   “钱包!钱包!”   “唉,别急,别急,这不是还有半个小时么,出门打个车,不急啊。”   徐母安慰着给徐茉莉递了早饭,“在路上你先垫垫饥,别把自己饿坏了,我看你昨天晚上就没吃饭,别那么拼命。”   “哪能不拼命啊!不拼命哪里来的钱啊!”   徐茉莉已经不烫手的玉米馒头接过,“妈!你去我房间看看,有没有一把黑色的刀!给我拿过来!”   “哪里有啊,你房间里没有啊?”徐茉莉的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可能没有呢,你再仔细找招要么在客厅里要么在我房间里。”徐茉莉蹲在门前滑稽地穿着一双平底黑皮鞋。   “唉,找到了,是不是着一把?”徐母将一把黑色的小刀递给徐茉莉,“莉莉啊,你拿它去干什么啊。”   “切水果!”徐茉莉把刀胡乱塞进包里,飞也似得奔出门去。   车站内,徐茉莉拿着手机利用这一点空余时间玩起了小消消乐。有车来了,徐茉莉抬起头。   “332?”“322?”视线里的红色素质是模糊的,徐茉莉这才想起来她没有戴眼镜。算了,算了,来不及回去拿了,徐茉莉跟着人流上了车。   又是忙碌的一天,徐茉莉一头扎进文件堆就再也没抬头,一天的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徐茉莉感觉到了身体的强烈疲惫,整个皮囊像是灌了铅水。   脑壳里灌得是铅,僵化不能思考,在想一点东西就会头痛,肩膀脖颈灌得也是铅,沉重的似动弹不得。   “终于忙完了。”徐茉莉长舒一口气。   “哟,今天工作做的挺快的么,有进步哦。”乔伊踏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乔姐,今天你怎么这么迟啊。”徐茉莉今天的工作完成的比较早,但办公室的人还是差不多都走完了。   “哦,今天我亲爱的有点事,所以晚了一点呢。”乔伊给徐茉莉抛了一个眉眼。   徐茉莉在心中冷哼,却笑道:“乔姐可真是幸福下班有人接,哪像我啊,没人疼没人爱的。”   “哈哈,你啊,要多收拾一下自己,要把自己收拾的像个女孩子。”乔伊笑道,“唉,你快了吧,我等你一起走吧。”   “好啊,我马上。”虽然不太喜欢乔伊这个女人,但一起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被她的香水味熏一路。   忽然,徐茉莉想到起了昨天在走廊上遇到的种种,还是觉得有个人一起走会比较好。   吧嗒,办公室的灯关了。二人相伴向外走去。   走廊上灯光正常,天外还有些许暮光,霓虹灯路的五光十色,驱赶着暗夜的黑暗。气温是也是最正常的空调设定二十六度,凉爽适宜。   徐茉莉不经觉得昨日在走廊内的总总是一个可怕的噩梦,虚实难辨。   “哟,马经理你怎么也这么迟啊。”乔伊换上了一副甜腻的笑脸。   “小乔啊,这么巧啊,今天这么幸苦么。”马经理和乔伊的着招呼,眼睛都要黏在乔伊胸前的傲人两团上拔不下来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乔伊理了理衣襟,似不经意的挺了挺胸脯。   “哟,马经理。”姜岩从那边走了出来,热络的和马经理打着招呼。   “这么巧啊。”马经理不咸不淡的打着招呼,脸上带上了一抹高高在上而疏离神色。   当然油满肠肥,谢顶光头的中年大叔怎么可能会给风华正茂的小鲜肉好脸色呢。 第68章 电梯?5   四人走到电梯前边,姜岩按下了下键。显示屏上数字一层一层减小,表明着电梯正平稳的下降。   “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坐电梯?”   随着电梯的下降,一股冷风缓缓吹来,带来和昨天如出一辙的寒冷。   徐茉莉再一次想起了昨日的恐怖遭遇,鸡皮疙瘩一点点立起来。   “搞什么呀,茉莉,着电梯都快来了,为什么不坐呀。”乔伊莫名其妙地看了徐茉莉一眼。   “你不会是在怕那些个莫须有的传说吧?什么晚上五点半以后不要坐电梯,哈还真别说,那次电梯事故刚好就死了四个人呢。”姜岩见徐茉莉一副紧张兮兮的神色打趣道,“说不准,我们还真能遇到那四个鬼呢。”   “小姜啊,别吓唬人小姑娘了。”马经理神色不悦道,“那些个关于公司有的没有的谣言传说,不要去迷信,也不要去传播。”   姜岩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茉莉啊,听见了么,别去信那些有的没有的。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你怕什么?”乔伊附和着马经理的话。   “叮咚。”电梯到了,银色的金属门打开,四人相继进入电梯内。   电梯内已经有了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已经没人了啊。”乔伊提醒着那个站在数字键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一眼乔伊,冷淡地说:“等一下,还有人。”   有病吧,哪里来的人啊。等电梯的不就是我们四个么?乔伊心道。   “唉,等一下,等一下。”一个男人匆匆跑来。正是昨天徐茉莉遇到那个男人。   刚进来的男人走进了电梯,七人小步挪动,调整一下各自站位。   本来不大的电梯空间更显拥挤。特别是马经理本来人就胖,一个人能站两个位置,更是挤地满脸不悦,他皱着眉本能地离那几个陌生人远了一点。   电梯门合上了。徐茉莉的心脏忽然停了一拍,血液涌上大脑手脚冰凉,额头上滚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扑通!扑通!徐茉莉的心脏开始狂跳,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先生,能帮我按一下9楼,我要出去。”徐茉莉稳住自己的情绪道。   那个站在数字键下的男人只是站着不动。   冷意加重了,徐茉莉似听到了空气里细细的低语。   “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徐茉莉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了,她不顾一切挤开面前的乔伊,伸出手去。   “你干什啊!有病啊!”乔伊用尖细的嗓音惊叫着,“你弄痛我了!”   “不要紧吧。”马经理关心地问,伸出咸猪手将乔伊的嫩白的手牵过,打量着乔伊壁上那一条被徐茉莉不小心划出来的红痕。   姜岩看着二人的手,脸上的冷笑不屑一闪而过。   “好疼啊。”乔伊的那双带着黑色美瞳的眼里挤出了几滴眼泪。   “徐茉莉给乔伊道歉。”马经理用命令的口吻道。   徐茉莉似没听到,挤开站在数字键边的男人,疯狂的按下每一个数字键。   8楼没停,7楼没停,6楼没停。   数字键的灯一盏一盏熄灭,电梯里的三人也感到了不对劲。   “电梯是坏掉了么?”乔伊泪还未干,她抬头委屈而不安地问着。   “没事,没事。这都是小问题。”   滋滋滋。电梯里的灯闪烁几下,啪地熄灭了。   “啊!”   “啊!”   电梯里响起两声高亢的尖叫。   “叮咚!”最后一个数字键红光熄灭,数字显示器上鲜红的1字表明电梯已经安全到达一楼。   啪嗒电梯里的灯又再一次亮起。   四人面面相觑,放大瞳仁里有无限的惊悚恐慌。电梯里只剩下四个人,之前那三个人,以及最后进来的男人都不见了。   电梯的金属外壁闪着冰冷的寒光,四个人的身影被拉成怪诞的长条。   “嘶!”徐茉莉倒抽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不要让自己失声叫出来。   “一个!多了一个!两个!哦不,三个!”   徐茉莉压低了声音,颤抖地伸出手指着电梯内的金属外壁。   金属外壁上,缓缓出现了第五个身影,第六个,第七个,三个看着装就是那几个之前在电梯上的两女一男。   “也带带我们吧,带我们吧,也带我们出去吧。”三个困在电梯内壁里的人拼了命锤击着电梯外壁。   四人和那三人仅仅隔了一层镜面金属壁,可以看到他们的紧贴外壁的脸以及脸上那扭曲而疯狂的表情。   “刷!”电梯开了一条缝。   “什么三个两个!我不管我要出去!”乔伊惊叫着想要向外跑去。   马经理用他庞大的身体把乔伊一把撞开,想要第一个冲出电梯。   徐茉莉眼疾手快地按上了关门键,电梯才开了一条缝又关上了。   “徐茉莉!你干什么!快把门打开!”马经理惊怒交加。   “不能出去啊,他们他们少了一个。”徐茉莉惊慌的看着眼前三人,“说不定,说不定,就在你身上!”   “发什么神经!”马经理一把拍掉了徐茉莉指着自己的手,去按开键。   “我怕,我怕,我们当中有人带着鬼回家,然后,然后。”徐茉莉没有把话说完。   “我才不信这些鬼话!给我让开。”   “马经理,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么?”   姜岩拉住了要跑出去的马经理,“他们说也带带我们,也就是说,那一个人消失的人,就是那个最后上来的男人,他,他确实在我们身上。”   “那还能这么办!我们在电梯也不是等死么!我才不管那个被鬼附身的人,反正我玩没有被附身!我出要去。”   乔伊伸出去的手被徐茉莉一把拍掉,不客气地怒吼道:“你就这么肯定你没有被鬼上身?”   “我,我,我。”乔伊被徐茉莉凶横的表情吓到语无伦次,捂着红肿的手再也绷不住惊恐不安的情绪,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哭花的眼妆在眼角下流了一条黑色的线。   徐茉莉心中流过一丝快意,她从包里翻出那把匕首,道:“我昨天也在这里出了一点意外,但是我逃了出来,这把匕首,就是我怕我在遇到类似事情,向高人求来的,只伤鬼怪邪秽,却不伤人。只要你们用刀划自己一刀,就可以把鬼赶出体内。”   “呵,你就随便拿一把水果刀出来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姜岩质疑道,“要想让我白挨一刀不可能。”   沉默许久的马经理终于相信了眼前发生地一切,他镇定下来,又拿出那一幅幅高高在上的领导范,清了清嗓子道:“那小姜你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么?”   姜岩无话可说。   “那好,我现在问一下,既然有办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被鬼上身,还有人想直接就走么?”   没人发话,马经理用那种上级看下级的压迫目光环视三人,对自己再一次镇住场子很是满意。   “好,那大家都同意小徐的这个办法么?”   “我有点不相信她说的话,除非,除非她自己愿意第一个尝试。”乔伊瞟了一眼徐茉莉,带着鼻音说。   “嗯,小姜和小乔都不相信你的话啊,小徐你看怎么办。”马经理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这句让女人先试刀这种话,也只有姜岩那种话不过脑吃白饭的小白脸才能说得出口的,但如果徐茉莉不愿意的话,马经理会不客气地帮徐茉莉来这一刀,当然换成姜岩那个小子挨这第一刀也不懒。   “哼,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男人么,就是划一小刀么。”徐茉莉冷眼朝乔伊和姜岩看去,乔伊和姜岩不躲也不避,迎上徐茉莉的目光。一副理所因当你挨第一道的样子。   “呵,我来就我来。”徐茉莉把匕首从刀鞘中拔出,轻轻地往自己手臂划去。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阻力出现,徐茉莉的匕首再也无法落下去。   “看吧,这就是没被鬼上身的证明。”徐茉莉的语气中有一点得意,“下一个你们谁来。”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演出来的。”乔伊质疑道。   “我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骗你们么?”   “呵,鬼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提出这么离谱的办法,你就说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想让我白白添一道疤?”乔伊拔高了嗓门。   “呵,你那张狐狸精脸还不知道是不是整的,我可是一点都不嫉妒。”   徐茉莉也提高了音量,“爱用不用,我还不乐意给你用呢,你自己带着鬼回家欣赏自己的美貌吧。”   “你,你说谁整容?”乔伊气急败坏,亮出又长又尖的指甲向徐茉莉挠去。   “说你呢,就一张整容蛇精脸还勾引了这么多男人。”徐茉莉也不客气的朝乔伊抓去。   “住手!”马经理轻喝一声,本以为这两个蠢女人会听话,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这两人竟然在电梯里开始了扭打,又拽头发,又挠人的。   姜岩见状赶紧把两人女人分开,脖子和手背上添上了几道血爪印。   “砰砰砰!”电梯再一次剧烈震动起来。   两个女人默契地收手,眼神惊慌失措地乱瞟。 第69章 电梯?6   “打啊,这么不打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马经理的害怕被愤怒代替,气得脸红脖子粗,“敲啊,再敲啊,除了敲,有本事从里面出来啊!”   气一过劲马经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挑衅了什么,手心中虚汗连连。   也不知是不是马经理的怒吼起了作用,电梯不在震动。   乔伊感激地给马经理送去一个眼波,向马经理身后缩了缩。   马经理很享受美人的贴近,腰板挺得更直了,一脸无所畏惧。   呵,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啊。姜岩冷哼一声在心中感慨道。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下一个,谁来?”马经理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匕首。   乔伊和姜岩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两人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徐茉莉。   马经理对着徐茉莉微笑:“小徐啊,你看这?”   “哼,一个个都是胆小鬼,你们不信我?那好,反正我懒得救你们,把匕首还我,我走。”   徐茉莉伸出一只手摊开,意思很明显,让马经理把匕首还她。   马经理并没有把匕首给她,它给姜岩使了个眼色,姜岩顿时会意,一把拉住了徐茉莉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徐茉莉奋力挣扎,对着姜岩拳打脚踢,手却还是被姜岩死死固定住,起不到一点作用。   马经理拿着匕首憋住了劲往徐茉莉的手臂上扎下去。   血花并没有如期而来,匕首好像扎到了一堵无形的屏壁上,“呛”的一声弹开,巨大的反震里震的马经理虎口发麻。   见状,徐茉莉没在挣扎,只是冷冷道:“放开我。”   “你那是用什么眼神看我?”姜岩松手,“我这也是为了大家,你说,有哪个听到你这种异想天开的话会放心给自己划一刀。”   电梯里的气温又下降了一些,呵出去的气,凝结成了白雾,黑暗从电梯狭缝中挤进来,轻轻缠上了四个人的脚踝。   三只鬼魂露出了统一的微笑,慢慢浮出了金属壁。他们没有动,他们只是静静地飘在角落里,看着四人在电梯里折腾。这么明显而诡异的变化,电梯里的四人谁也没发现。   “下一个谁来,早一点确认完自己有没有被鬼附身早一点回去。”   马经理弯腰捡起那把匕首,他好像爱上了这一种匕首握在手里的感觉。   下一个捅谁呢?最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马经理用一双豆大的眼里审视着剩下的两人,眼里有贪婪而兴奋的光,如狼。马经理将刀尖对准了两人。   啊,血浆四射,温热而美妙。马经理的喉结上下滚动,渴望着血液滋润。   “靠!”姜岩被马经理这一副贪婪而凶狠,置人于死的样子给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大声吼出,“马强,你不要乱来,你特么不会先捅自己一刀么?”   “我?”马经理将刀锋对准了自己,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呵,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可能会被鬼附身了。”   “现在刀在我手上,我想捅谁就捅谁。”马经理将刀尖对准姜岩。   “放你的狗屁!你敢说你没干过一件亏心事?你敢说,你和乔伊没有一腿,你敢说你没拿回扣,你敢说那所希望小学的坍塌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岩愤怒地暴起,迅猛的踢出一脚,想象之中胖子像一条死猪一样倒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马经理竟然闪身避开了姜岩这突然发难的一脚。   “姜岩,你的胆子啊,是越来越大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拿过回扣,也拿过很多回,但这又怎么样?   那所希望小学的倒塌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供应商黑心,最后验收房子也不是我啊。”   马经理脸上露出得意和蛮横的神情,“还有啊,我就上过乔伊,对就是你们刚闹翻的第一天,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乔伊这个婊子不知道同时吊着几个男人。给钱就行了。”   “我caonima!”姜岩跳起来,向马经理扑去。   两个女人惊恐地躲到了一边,生怕被殃及池鱼。   “滋滋。”电梯顶上的灯再一次黑了。女人们的尖叫再一次充盈了小小的空间。   “哼,我让你嘚瑟!让你牛逼!让你。”   “噗呲。”刀片整个没进了姜岩的腹部,马经理觉得那种刀入皮肤的柔软无比的熟悉,黏腻的液体蜿蜒而下,温热而甜美。   抽出匕首马经理推开姜岩的尸体,躺在地上,回味着那种杀人的感觉。   -------------------------------马经理的罪恶——   夜很深,马经理刚在一个郊区的私人会所完自己潇洒的夜生活,抱着酒瓶,晃晃悠悠地走着,茫然地寻找着自己的车,走着走着却越走越偏。   “哎哟!有没有眼睛啊!”一个浑身酸臭的人骂骂咧咧站了起来,一脸凶神恶煞,“没看见你爷爷在路上睡觉么。”   马经理朦胧醉眼里出现了双重人影,从那人破烂的衣服以及狂乱的发型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社会淘汰的渣滓。   冷风一过,马经理的脑子清醒了一些。见四下无人,且地方太偏连个摄像头也没有,对方目露凶光,长得也还算壮实,马经理也不想惹麻烦,就好言道:“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没有看见兄弟在这里休息,我这里有点现金,不多也不少,你就拿着当医药费吧。”   那流浪汉见马经理拿出一叠红色钞票整个眼睛都直了,他一把夺过那一叠钞票,接着用贪婪的眼睛看着马经理手上那只金光闪闪的手表。   “还想要这个啊。”马老板晃了晃手腕。   “快,快给我!”那流浪汉急切的伸出他那只沾满污秽的手去夺表。   马经理先发制人,抽出腋下的啤酒瓶,猛的向流浪汉的脑子砸去。   “砰”的一声啤酒瓶砸开酒液四溅,流浪汉的脑袋应声开了朵血花。   那流浪汉被这一下砸的晕头转向,捂着头向后踉跄几步。也不知道马经理哪里来的狠劲,他乘胜追击,一脚将流浪汉踹翻在地。   接着是狂风暴雨的踢打。那流浪汉抱着头一边打滚一边惨叫。   “让你横啊,就你这点道行还想打劫我!嗯?让你横!”   马经理对着那人的脑袋来了一脚,那人头一歪,磕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没了动静。   马经理止住了踢打,他看着眼前这个流浪汉,伸出一只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哼昏过去,我还以为死了,这种渣滓,活在世上就是浪费资源。   马经理在那流浪汉脸上吐了口唾沫,又在那人腹部补了一脚,仍然觉得心中的怒意无法平息。   施暴这头猛兽已经冲破了理智的牢笼,配合着酒意在马经理内心咆哮,在马经理四肢里肆虐。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却找不到突破口。忽然他看到了地上那半截啤酒瓶。   “哈!”马经理兴奋的拾起啤酒瓶,把那半截酒瓶当做刀,一下一下往流浪汉的腹部捅去,温热的血液撒了一地,美妙而甜美。那种硬物捅到人柔软腹部的感觉,太棒了。   马经理双眼通红,兴奋的施/虐着。   那流浪汉彻底没了呼吸。   “死了么?”马经理再一次伸出手指试探着那流浪汉的鼻息。   “死了呀。”马经理收手,心里没有一点害怕恐慌,内疚后悔。   马经理将斩了血的外套收成一团,整理了一下衣服,心中涌出一阵空虚和无聊,他颠着那半拉酒瓶,晃晃悠悠的走了。   由于地处太偏,死者又是流浪汉,没人报案,也没人及时发现。   半个月以后后,才有人发现这一具尸体,调查无果,此案成了悬案,马经理逍遥法外。   他明确知道自己当天杀了人,他安慰他自己说,杀人是因为自卫,是因为自己醉了。   当然这骗不了他自己,白天他跟没事人一样正常生活,可到了晚上,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杀人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地缠着他。   脑海中是死者的惨叫,和那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没有忏悔,没有内疚,他只是兴奋,兴奋的手都在颤抖。   -------------------啦啦啦我们把镜头拉回电梯——   “唔。”马经理由于嘴被捂住只能发出闷叫。   心脏处中了一刀,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马经理不敢置信地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到死他的眼都是睁着的。   “呜呜呜,你们,你们怎么样了!别都不说话,发个声啊。”乔伊哭噎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乔欣喘不过气来。   “没事。”姜岩答道。   “我也没事。”马经理也回答道。   “那,刚才,刚才那么大动静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乔伊哭着,不敢相信这二人的话。   “别怕啊。”姜岩温声安慰着,“我们两个啊,都没被鬼附身。”   “什么!”乔伊吓顿住了哭泣,继而眼泪决堤似的落下,她不敢哭地太大声。   “你们的意思是,意思是?”乔欣语不成句。   “别怕。”   “啊!唔!”乔欣的胸口也多了一个血洞,匕首拔出,心脏不在跳动,乔欣这一人造美人终也是成了一具尸体,再也无法引起任何男人的兴趣。 第70章 电梯?7   “亲爱的,去我家吧。”乔伊涂着厚厚的唇膏嘴勾出一个妩媚的笑,画了眼线打了眼影开了双眼皮的眸子里流出婉转的眼波,削的尖细的下巴在姜岩肩膀上蹭着。   美人身上浓郁的魅惑香水味和甜腻的酒香绕上了姜岩,温热的鼻息也喷涂在姜岩的脖颈上。   姜岩觉得自己的脖子又麻又痒,觉得自己的心也又麻又痒。   姜岩假正经地咳嗽一声:“在这开车呢,别闹。”   “我还就偏要闹了呢。”乔伊嘟起嘴,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隔着布料在姜岩腿上游走。   乔欣软弱无骨的手指轻一下重一下地在大腿上点着,丹寇指甲也有意无意地轻轻搔过大腿内侧,姜岩浑身上下一片火热,精虫上脑,血气逆流。   “喂,妖精,别在车上乱来呀。”姜岩空中一只手捉住那只作乱的玉手。   二手相触,温软细腻的触感,更是让姜岩恨不得将眼前的尤物吞吃入腹。   “呵呵呵,我就是乱来了,长老来收我啊。”乔伊娇笑着,没把手抽出,反倒伸出另一只手在姜岩脸上轻抚着,“我可是很期待的呀。”   “哎,你这小妖精,到了床上,看我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呵呵,有本事你现在就来呀,那可是刺激的很呢。”   “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停车。”   忽然车灯里显现出一个人影来。姜岩猛一踩刹车,砰的一声,车还是直直的撞上了那个人。   视线中,人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在地心引力地作用下落回地面,又滚了几圈。   巨大的惯性力二人的身体向前倾,姜岩被安全带勒的肩膀生疼。   乔伊由于没系安全带脑袋一下子磕到了挡风玻璃忽然,两眼一直晕死过去。   姜岩的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他赶紧下车查看。   地上的人倒在一片鲜红血液中,一动不动,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   怎么办?姜岩被这一片血红慌了神,死了么?   逃吧,他对自己说,强行命令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转身。   “额,呵。”地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靠,没死!姜岩转身看着那人的手指微弱的动着,他嘘了一口气,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20。   “你干什么啊?”乔伊捂着脑袋从车上下来。   “打120啊,不然嘞。”   乔伊一把抢过姜岩手机,一双眼如?猫一样眯了起来:“这片区,一直没有监控,而且你又喝了一点酒。”   二人有默契的对视一眼,转身上车。   车子绝尘而去,那人的躯体逐渐冰冷。   --------------------------------电梯内——   徐茉莉蜷缩成团,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黑暗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   “徐茉莉。我们三个都划过了,可都没事呢。”乔伊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一贯的娇媚却透着渗人的诡异。   “哈,你说,该怎么办呢?”姜岩说着,语气是冰冷的。   “要不再来一刀?”马经理的声音近在咫尺。   “啊!”徐茉莉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尖叫胡乱拍打着。   “刷!”电梯里的灯忽然又亮了起来,徐茉莉看到了面前三人的样子。   每一个人的胸腹处都在汩汩流血,但脸上但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挂着僵硬的笑容,像是死后的尸体被人硬提了嘴角。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徐茉莉最后的挣扎也是徒劳。   手脚被姜岩控制住,马经理轻而易举地将刀送入了徐茉莉胸膛中。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锐利的刀子穿过她的胸膛刺破她的心脏,冰冷痛疼恐惧这是徐茉莉死亡前最后的感觉。   呵,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老爸,老妈,我,我还想给你们换一个大房子啊,我不应该,不应该。   徐茉莉断了呼吸,手脚耷拉着软到在姜岩身上。大约半分钟左右,她眨了眨眼睛,站直了身体。   马经理伸手按了开门键,四人相机走出电梯。   “滴滴滴。”徐茉莉的手机响了。徐茉莉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上妈妈两个字闪烁着。   “喂,妈?”   “茉莉啊,下班了么?”   “嗯,下班了。”   “下班了那就好啊,今天是你生日,你早些回来,妈妈给你做了一桌子好菜。”   “好的,妈。”   “哦,对了,你今天让我拿的黑色小刀,我拿错了,你的那一把,我在收拾你房间的时候在床底下给你找到了,你今天拿的那一把啊,是你爸昨天买回来的水果刀,哎哟,你爸说那刀子可锋利了,可要小心点。”   “嗯,好的。”徐茉莉挂了电话。   四人脸上再一次露出诡异的笑容。   “走吧,关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是啊,真是难得凑齐了四个人,却就只有一个阳火低的,还以为这一次又出不去。”   “谁知道呢,这一帮人演的那是一出好戏,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小冯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把那姓徐的小姑娘干掉干什么?”   “那姑娘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犯不着死啊。”   “说的倒是好听,最后见有机会逃出来还不是动手了。”   “嘿,我又不是傻子能逃出来不出来?”   “哎呀呀,终于从该死的电梯里逃出来了!”   “以后就让那四人代替我们受罪喽。”   “呵,你们四个人啊,要是能不被鬼蜮里的阴气影响,还是能够安然出来的,最多你这个阳火低的大病一场。”   白老板吹了吹茶水上漂浮上来的热气,惬意地呷一口茶,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常言道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怕阎王叫三更。何况他们几个人啊,啧啧,也算不上枉死了。”   “嗯?”苏瑞停下了记笔记的手。   “徐茉莉的那三个同事都被着命债,气数已尽,活不了,一会再跟你解释。”   老板转向徐茉莉,脸上用一贯春风宜人的笑容,“而你,还算是个好姑娘,因此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你的在生死簿,我并没有看到你这一生的结局。”   “你是说,我,我,我还有机会,活下去?”徐茉莉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说。   “嗯,只要你愿意把你把一件本不属于你的东西给我。”   “什么?”徐茉莉急切地问,忽然语气又低了下去,“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   徐茉莉她真的不想死,她才二十出头,还没谈男朋友,这一辈子连二分之一的时间都没花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倒霉死了,真的是亏大了,可是她现在是一无所有,家里没钱没事,自己现在还生死未卜,这不知道可以拿什么换回自己的一线生机。   “别那么紧张,我只要你体内的一块灵魂碎片,而且它留在你体内也没什么用途。”   “啊?”徐茉莉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彼之糟糠,却是吾之珍宝。”   “哦。”徐茉莉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丫头啊,你不用想太多,这笔买卖,我们是双赢。”白老板笑道,“更何况现在你也没得选,不是么?”   “也是啊。”徐茉莉叹了一口气,“我给你。”   “闭上眼。”白老板起身,走到徐茉莉身边,伸出手指在她半透明额头上一点,轻轻将那浮出她额头的灵魂碎片握在手里,“好了,你睁眼吧。”   “这就好了?”徐茉莉把眼睛睁开,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咚咚咚。”屋外有人不轻不重地敲门。   老板击掌一声,门应声而开。   一名身着黑西装,表情严肃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来了,地府办事效率挺快的啊。”白老板对来人点头示意,“苏瑞,看茶。”   “太,麻烦您了。”那人拒绝道,“小人奉命过来半个差事,哪敢中途开小差啊。”   “大哥,怕什么呀,咱这地方,阎王他看不到的。”苏瑞给来人倒了一杯茶,“大哥,您就别客气啦。”   “哎。”那人别别扭扭地坐下,规规矩矩双手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这是生死薄,多谢借阅。”老板将手中的书册交还,“这位小姐她的那几个同事还有那几个闹事的魂,就都交给你啦。”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那人接过生死簿,忙站起身来。   “别急啊,喝完茶在办事也不迟啊。”苏瑞看这黑衣大汉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笑道。   “哦哦。”那人应道,一口将滚烫的茶吞了下去。   “行了,行了。不为难你了。你走吧。”白老板笑着摆手道,“也不知地府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龙潭虎穴么?”   “哈,估计是王先生给宣扬的。”   “那可不是么,他啊,就喜欢夸大其词。”   “告辞,告辞。”那人忙不迭作揖道,“徐小姐,我们一起走吧。”   “哎,等等,上次让你们接受的那连个人好么?”   “哦,您是说张明他们么?”   “嗯,对。”   “挺好的,女的灵魂和身体融合正常,男的过得也不错,好像还被星探发现了准备出道?”   “嗯,那就好,终归是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躺在病床上的徐茉莉忽然睁开了眼,动了动手指,用艰涩的嗓音道:“妈,水。”   “莉莉,你醒了?”   在她身边的母亲睡得轻浅,徐茉莉一动她就醒了,她激动的握住了徐茉莉的手,语带哭腔道,“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你不知道妈收到医院的消息的时候,真是。”   徐茉莉的母亲哭着捂住了嘴。   “水,水。”   “哎,瞧妈这记性!”徐茉莉的母亲擦了泪转身去倒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清晨六点,阳光很弱很弱,弱到只晕红了天边一线,其余地界仍然被深蓝色的夜幕裹着。   不过,有这么一点光就够了。这一点它宣告了黑夜离去,宣告那个困住徐茉莉的可怕夜晚的已经离去,迎接她的也许又是一个忙忙碌碌累死累活赚生活费,赚房首付的明天。   但还好,她还活着,还在人间,和她最亲爱的人一起,享有这个明天,只要活着,就挺好的,说不定哪天就赚够钱了,不是么? 第71章 南柯?1   “那有个空位,在那坐吧。”苏瑞将手上的盐水瓶挂到座位上的铁钩里。   “美女,能把你包挪一挪么?给我朋友腾个位子。”苏瑞笑着对面前那个和人聊的开心的女孩说。   “哦。”女孩回头不咸不淡地说,忽然看到看到男神那张连生病都帅出新高度的脸,态度转了三百六十度,激动而羞涩地将包包放到自己腿上,理了理裙子,拢了拢头发,笑出了春天的味道,“帅哥你坐吧。”   “谢谢。”二柯病恹恹地窝在了金属座位上。   “我说二柯啊,说好的革命友谊呢,说好的一起看恐怖电影呢,说好的一起HIGH呢?”   苏瑞双手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歪在椅子上挂盐水的二柯,掏出两张电影票,“我说男神你这身体不行啊,说倒下就给倒下了,以后啊少约些小姑娘吧。”   “放放,屁吧你,我要是放弃革命友谊,我今天会答应和你这个大老爷们窝在寝室里看恐怖片?”   二柯看着苏瑞那张翻着死鱼眼的吐槽脸,很想有抄起头顶盐水瓶给他脑袋来一下的冲动,奈何我们的男神目前身娇体软,只能作罢。   “诺,你把那药给我喝了。”苏瑞说着把感冒冲剂倒在一次性纸杯里,用热水重开,放在二柯手边的桌子上,又看了说明书将七七八八的药丸按计量扣出来塞到二柯手里。   “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二柯嘀咕着将药丸咽下。   “嘿,就你平时这破记性,一沾凳子就得睡过去你还会记得吃药?就算记得也懒起吧。”   苏瑞将空杯接过又给二柯倒了一杯开水。啊这人啊,端茶送水的活做多了,照顾起人来也越发顺手了啊。   “行啦,行啦,老槽你赶紧去上班吧。”二柯将头歪倒了另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   “切,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就下起了逐客令?”   “你又不是小姑娘我留你陪我干什么?”二柯不耐烦的赶人。   “得,不在你眼前晃了,有那么多小姑娘陪你,你还要我干什么?”   苏瑞故作伤心道,还真是长的好吃香啊,这一片区的雌性生物都恨不得把眼球贴到二柯身上去了。   还有,那边那个护士姐姐,视察病人是一分钟一次么,真是敬业啊。   “帅哥啊,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一边陪病的妹子和那个挂着点滴的妹子一起闪着星星眼。   “没啊。”二柯带着鼻音道,脸上的笑容发着光。   我去,这公孔雀!苏瑞愤然转身,这么好桃花运为什么部分我一点呢。   “喂,那边的妹子。”苏瑞忽然想起了什么奸笑着道,“这货,我家的,有主了,别想了。”   “找死啊你!”二柯气得从位置上跳起来,手中的盐水瓶呼之欲出,奈何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回去去了。   “你啊。”苏瑞走过来,将盐水瓶挂了回去,“你看你都病成这样了,别跟我置气了行么。”   “行,行,行。你走吧,走吧,我怕了你还不行么?”二柯将两只手合十求饶道。   “嗯。”苏瑞幼稚地进行了自己的嫉妒性报复长扬而去。   二柯面带潮红(病的),头疼欲裂(气的)地看着身边一圈比之前更如狼似虎炯炯有神求知欲旺盛的女性同胞,瞬间没了任何泡妞兴趣,恹恹地缩了回去。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Ohwhatfunitistoride.   Inaonehorseopensleigh,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一走出医院的门,商业区沸腾的人声合着圣诞曲蹦跳着跃入人耳,把人拉入热闹欢愉的氛围。   商店的玻璃橱窗上贴满了红的绿的白的圣诞风贴纸,店员也都带上了傻得冒泡的红色圣诞帽,打折和满减的信息满天飞。   步行街也不知从哪里运过来一棵两层楼高的巨大松树,绕了一串串色彩缤纷的灯带,挂上了数百个并不存在礼物的空礼盒,商场甚至还细心的用棉絮伪装出白雪,力求为市民带来最逼真的圣诞效果。   街上一对对情侣手挽手,女人再冷的天也要能露大白腿,男人再瘪的包也要能掏信用卡。   商业的刻意营造把什么节都过成了购物节,大街上男男女女洋溢着笑,穿梭在各大商场的店铺马不停蹄地沉醉在热闹里。   今天是好像是平安夜?苏瑞看着这满大街的提示才想起这一茬,终于意识到二柯和自己的革命友谊有多深,哇靠,在这种日子里能够答应和自己一大老爷们窝在寝室里发霉,要是被学校的妹子们知道啊,啧啧,不得生撕了自己?   哎,也奇怪啊,二柯怎么没去找女票啊,靠,不会又分了吧,这才几天啊,换个女票和换衣服一样容易么?   走在人流穿梭的街上,苏瑞冷的有些受不了,果然单身狗就不该在节日里出来,不管什么节,尼玛都是虐狗节啊。   他臭臭鼻子吸了两口冰碴子一般的空气,裹紧了羽龙服。   忽然一股香甜的面包味抚上了让苏瑞的鼻子,冰凉的空气沾了几分暖意,他忍不住吸了几口停下了脚步。   全场5折?嗯,这一家的肉松面包像来不错,苏瑞推开了面包店的玻璃门,暖洋洋舒适甜香包裹上了苏瑞。   苏瑞拿着盘子,在圣诞曲和前边的十几个顾客一起挑面包,排队,结账,总算有一种融入节日的感觉。   面包店门口头戴圣诞帽,身穿滚绒毛边圣诞裙的妹子热情的笑着:“帅哥,这是我们自家做的巧克力,还不错,可以免费品尝哦。”   毕竟是个漂亮妹子,苏瑞很给面子在篮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   尝起来不错,不甜,奶香很足,曲奇碎也加的不错。   “帅哥,就今天特价哦。”妹子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最后一盒啦。帮帮忙啦——”   看着姑娘冻红的耳朵和脸,苏瑞毫不犹豫的就把那最后一盒巧克力放到了带子里。   “七点了,嗯,去店里刚好错过饭点。”苏瑞一边看手机一边啃着肉松面包,“就算有你也不能弥补我错过蹭饭的机会啊。”   “老板好呀。”苏瑞进门就将厚重的羽绒服给脱了。屋内被暖黄色的光照的明亮,寒气被这一室暖光阻隔,热度从墙里散出来,烘的人舒适如猫,木质家具的棱角也被软化,灯下人的眉眼更是温和的出奇。   “嗯,来了。”那人放下书中书卷寒暄道。嘴角上挑的弧度,眼里润泽的光彩,熟悉到习惯。   苏瑞打了个哈欠,还是这里好啊,安静舒适不虐狗。   “怎么,这么早就想睡了?”白老板问道,“如果困的话可以去客房先休息一下。”   “没有,就是这里太暖和了,有点犯懒。”苏瑞将羽绒服搭在柜台上伸了个懒腰。   “你啊。”白老板伸出手,苏瑞下意识把头凑了过去。   等一等,我是养成了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么?苏瑞的歪着的头有点僵硬。   白老板纤长的手在苏瑞发上拂过,从苏瑞发间摘下一片指甲大小的枯叶,于指尖燃尽,化成一缕青烟。   “诶?”   “你在期待什么?”白老板看着傻愣愣的苏瑞,眼泪带了几分促狭。   “啊?”苏瑞尴尬地站好,“没,没什么?”   “诶?”   短发间五根骨骼分明,修长莹白的手指穿梭,搅乱了苏瑞一头毛。舒服的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哼唧哼唧往前蹭。   “哈。”白老板收了手,在苏瑞耳边唤道,"你啊-"   鼻息百转千回绕红了某人脖颈耳后皮肤,激起一片酥麻的鸡皮疙瘩。   “嗯。”回答弱如蚊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了还是没有应。   “该洗头了,有点油啊。”白老板把手嫌弃地在苏瑞胸口衣料上蹭蹭。   苏瑞嘴角一抽,猫踩着尾巴似的往后一跳。   “哥,能给点面子不?这么多读者看着不要暴露我三天不洗头的真相好么。”活脱脱一炸毛猫。   “哦,你三天没洗头了啊。”白老板重复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白绸手绢,一根根擦拭着修长手指。   这是有多嫌弃啊,嫌弃你别撸啊真是的。苏瑞别过头,默默翻了个白眼。靠,连擦个手指都那么,啧啧。   “不嫌弃啊。”白老板将手绢收好,嫌弃道,“口水收一收啊,乖。”   "QAQ"没救了我,放弃治疗ing。   ╮( ̄ ̄)╭苏瑞的思绪在风中凌乱。   “好了,不逗你了。”白老板双眼一眯,“你手上掂着的是什么啊?”   苏瑞把东西往身后一藏,“没什么,就是个吃的。”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吃的。”   老板啊,我总觉的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怎么办。摊手ㄟ(▔,▔)ㄏ。   “自己吃的啊。”白老板扬了扬眉,室内气压陡升,“自己吃用礼盒装啊。”   “哈哈。”苏瑞尴尬地搓了搓鼻子,“额,真是自己吃的,就是巧克力,街上搞活动,顺手买的,你要的话,可以给你啊。”   “好啊。”白老板长身玉立,眉眼如画,一笑,眼角眉梢似晕染开一朵水墨桃花。   “你,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苏瑞还是将手中那袋巧克力递过去。   我给一个男的送巧克力了,我在情人划掉圣诞节给一个男的送巧克力了,我在圣诞节给一个长的倾国倾城的男妖怪长送巧克力了。   苏瑞的脑子被这几句话刷屏,觉得自己好像往一条弯路上跑,再也回不来了。 第72章 南柯?2   “苏瑞,有客人要来了,你去准备一下。”白老板敛去脸上的玩笑神色,理了理衣襟,露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待客微笑,温和亲切。   “这位客人,留步吧,错过这一家客栈,今晚您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白老板站在路边对那个踱步而来的女人招呼着,身边的灯笼微微摇曳,透出火红的光,身后客栈大门洞开,暖黄色的光倾泻而出,照亮茫茫荒野里的一方土地。   满脸愁苦的女人顿住了脚步,转身看了一眼路边的客栈,又看了看前方无尽的浓墨夜色和茫茫雾气,室失魂落魄地迈入这一室通明灯火。   脚下的高跟鞋因为拖沓的脚步而发出沉闷而臃肿的哒哒声。   “小心。”白老板伸手搀了一把被门槛绊了一脚的女人。   女人稳了稳身形,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一双疲惫的眼看上来,对上白老板的眸子,不兴半丝波澜。   “这边请。”白老板示意女人坐下。   苏瑞在一边手脚麻利地斟茶倒水。女人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浑身冻麻的身体有了点知觉。   回了神,她注意到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陌生男人,灰败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直觉告诉她,这个仿若从古画里的男人不简单,这莫名出现在路边的古风客栈也并不是按常理能解释的。   一个小时以前自己在医院里陪彤彤,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地走到了这个地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离奇,自己只是出了个病房,连楼梯都没下,就来踏上了一条荒芜的青石路,现在又坐在一家布置古典优雅的客栈。或许,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奇迹。   “这位女士,这么称呼?”白老板问道。   “我姓沈。”她拢了拢罩在小西服外边的大衣,挺直了腰板,摆出了她在职场上礼貌得体的笑。   这半个月来,她日日如此,强打起精神化妆工作,强装作镇定坚强微笑面对每一个前来安慰她的亲朋好友,只要带上面具,她相信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打垮。   “沈女士,能跟我说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么?或许在下能够帮上忙。”   女人用犹疑地目光打量着眼前男人,手指点在白瓷杯盏上点着,指甲吧哒哒地撞击瓷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白色的水汽袅袅而起,迷离了双眼。   雾气那头看不清那人温雅如画的五官,更添几分神秘未知。   “沈女士,您女儿在病床上可经不起耗啊。”白老板淡淡开口,笃定之色从那双温和无害的眼神里流出。   “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的事情?”女人下意识脱口问。   白老板没有说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浅浅品一口。   女人叹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光鲜的壳子,颓废地弯下了刚挺直的腰,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岁月留下的痕迹从疲惫的眼里,熬黑眼圈上,从那两条愈深法令纹里透出来,用在好的化妆品都遮不住,用再好的保养品也样不回来,她老了,真的老了,再也受不住那些沉重的打击,再也扛不住那剜肉的痛苦。   “我女儿她,她现在在医院,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带上了些许鼻音,“那天学校里面发生了因为电路老化发生了一场小火灾,她们寝室的人都没事,她怎么就,怎么就,医生开始也说她没事,可是一个月都过去了,她,她还没醒。   我花了大笔钱让她住了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可她还是没有醒,各种检查都做过了,显示的都是正常,这怎么能正常呢,这都昏迷了多久了?   我甚至请了B市那个最有名的那个郑先生,他竟然也让我安心等。   等等等,让我等什么?我要等多久?两个月?半年?十年?我女儿最好的时光都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呵或许她根本就醒不来了。”   女人发出一阵苦笑,笑声很快转为哭声,大把眼泪而下,哭花她的妆,那张苍白老态的脸暴露无遗,年近五十,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彤彤就是她唯一的孩子。现在彤彤就这样在病床上躺着,生死无觉,而自己却只能嘤嘤哭泣,什么忙也帮不上。   绝望无助的海洋早已将这个女人吞没,白天她抱着虚伪塑料面具在商场沉浮打拼,晚上她摘下面具无声在海洋里哭泣挣扎。   “等的就是今天罢。”白老板递给女人一方雪白手帕。   “真的么?”女人满脸泪痕的抬头,接过手帕擦干脸上哭花的状,握紧了拳头,“我,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和我丈夫早就离婚了,我只有她一个,不管付出什么?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付的起。”   “你有带关于你女儿的东西么?”   “嗯。”女人想了一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轻薄的手机,“这个可以么,要是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拿。”   白老板接过手机一看,照片里是一张自拍,很显然其中一个女人是面前这个女人,但看上去要年轻些,面容修饰地精致,一身职业套装显得自信而干练。   另一个女孩,要是不说还真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女儿。   照片上的脸肉嘟嘟的,挤得五官都不够明显,笑的傻兮兮的,胖乎乎的身材装进更胖乎乎的校服里,母亲是个画个妆就可以说是漂亮,而这女孩估计化妆了也只能是可爱啊。   女孩浑身上下唯一的亮点可以说是她身上那件肥大校服了。   XX一中的校服出了名的丑,而XX一中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难考,只要是穿上这一身宽松肥大红白运动服的人绝对是本地所有中学生崇拜的偶像。   年年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一本率,为全国乃至全世界名校输送新鲜血液的摇篮,让这一所高中成了本省所有家长和中学生的梦想。   “你女儿身体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老板睁开眼睛,将手机递还给女人,“她不醒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愿意醒来。”   “什么叫做她不愿意醒来?”女人不解地问道。   “她将她的灵魂锁在了她的梦里,想必是在逃避现实吧。”   “她能逃避什么?我印象中,她,她一直都是快乐的啊,在小学初中的时候,她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从小学习就好,和同学老师都相处愉快,这,这,这还能逃避什么?”   “沈女士,这是您,多久之前的印象了?”白老板淡淡地戳了一句。   女人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   “这,这,这么可能,她总是最省心的那一个啊,每次我看见她她也是开开心心地啊,包括一个多月前我带她出去玩的那一次,她也没和我说什么啊,都很正常啊。”   “我想有些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了解吧,作为一名家长,您还是不合格,如果您在平时多给予些关心,那您恐怕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一切正常的话来。”白老板打断了女人无意义的辩驳。   女人陷入了低着头陷入思索,回忆有关女儿的点点滴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记不真切。   女儿住的是寄宿制高中,每一个星期放一次,到了高三,更是每两个星期放一次,在再加上自己又忙,每个月能看到女儿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每次见到她都补偿似的带她去吃最喜欢的东西,带她看电影,或者陪她买买东西,短短几个小时也只够干这一些了,更何况自己在陪女儿时总是被不同的电话和所困扰,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对女儿的了解也只停在了她身体健康不愁吃穿上。   女儿也似乎重来不和自己谈心,也许有过,只是自己不记得,或是被某次电话打断了吧。哎,也许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家长吧。   “我可以帮忙救您女儿。”白老板开口,目光流转间让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有这那样一双眼,不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怕是也不会遭到任何拒绝。   “但我也不是做慈善的,该有的报酬,还是应该要有的。”   “要多少,我给你开支票。”女人的底气一下子硬了起来。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一块原本不属于你的灵魂碎片。”   “灵魂?不属于我的?”女人皱眉,“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么?”   “不会。”白老板笑着摇摇头。   “就算是有,怕我最终也是会同意的,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欠她的,也许,不,是真的太多了。”   一个光点从女人额头浮出,白老板小心翼翼的收好,装入苏瑞递过来的黑色瓷瓶里。   “苏瑞,过来。”白老板对着苏瑞招手。   “哦。”苏瑞应一声走了过来。   “伸手。”苏瑞乖乖把手伸出。只见白老板以食指为笔,在苏瑞掌心勾勒。   “别缩啊,画歪了你负责啊。”   “痒啊,身体自然反应别怪我。”   切,明明可以隔空画的,苏瑞撇了撇嘴,没能掩去嘴角那个美滋滋的笑。最后一笔画成,金色的符文慢慢没入苏瑞的血肉。   白老板轻轻拍了一下苏瑞的额头。苏瑞觉得身体一轻,嘴角一抽,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软趴趴地依偎在白老板怀里。   没错,就是身体,现在的苏瑞正以一个半透明灵体状态漂浮在半空中。   “你跑一趟吧,这一会去的是人家梦里,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遇上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说。”白老板将苏瑞的身体在位子上放好。   “他,他,他。”女人瞪着眼,张嘴半天没说一句完整话。   “陈女士,您只需稍等片刻,等他回来以后,您的女儿便会醒来。”   青石路从外边绵延到屋里,停在苏瑞脚边等他上路。   “哎,见怪不怪,见怪不怪,不就是再一次变成鬼么,我能挺住,能挺住。”苏瑞苦哈哈地飘上青石路。 第73章 南柯?3   女孩的梦境里是一片火海,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黑烟席卷之处不可视物,嚣张的红色火蛇吞吞噬着梦中万物。   房屋,树木,道路,在火中烧成齑粉,烧成灰烬,飘扬着消失在半空中。   梦境在坍塌,在女孩梦里的X城被火线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慢慢享用,只有寥寥几座建筑物在火中坚挺着,保留了原有的几何外形,摇摇欲坠。   青石路隔开了周围的灼热温度和呛人的浓烟,苏瑞在路的尽头四处张望。   “额,我现在下去会被烧死么?”苏瑞看着咫尺的火线犯了愁。   “不会,这是梦兽借着沈怡梦营想象造出来的假象,你手中有符咒,伤不到你。”   “还是很逼真的呀。”苏瑞小心翼翼找了一块没火的空地把脚探出青石路,“诶,没事呀。”   “沈怡梦的灵魂就在这里,你要快一点找到她,她陷在梦里太久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要是烧死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现在最有可能在她们寝室,609。”   “我去,这么紧急啊。”   苏瑞冲入火场,跑了两步,忽然一拍脑袋:“我跑什么呀!靠,可以用飞的呀!”   空中传来白老板的轻笑。   “没人呀!”瞬息苏瑞穿墙跃门来到609,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傻了眼。   墙壁开始翻卷出一层层白皮,裸露出红色的砖块。四面砖墙震颤着,却没有一点声音。   房间物件剥落下了塔原有的色彩,变成了焦黑色。忽然西南角的墙裂开了一个口子,火就伸着舌头从裂缝中舔进来,瞬息,万物具灭。苏瑞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包围他的空气与火焰。   “老板,老板,这会子该怎么办?都烧光了啊。”   “你飞出去看看哪里的景物没有被火吞掉。”   苏瑞飞出火墙,飞到了半空中,向下看去。   好嘛,这叫我看个什么都烧干净了好么?   “老板,啥也没了?”   “怎么可能?算了,你先回来吧。”   “哎,等,等一下,那边,我去,那边怎么新的建筑物长出来?靠,带一键复原功能的么?不亏是做梦啊,真他妈的有想象力。”   火海包裹下,一名青年驮着一个把他整个人都挡掉的女孩一步步走下楼梯。   他们身后火蛇紧紧逼迫,每走下一步台阶,便有一级台阶被火焰吞噬入腹。   火焰和死亡盯着他跟着他,吻上他的脚后跟,烧灼了他脑袋后的头发。   空气里是焦糊的味道,夏南柯似乎听到了烤肉冒油的滋滋声。   汗水淌进了他的眼睛,他的小腿肚子,大腿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抽搐着,他咬牙对自己说,还有一步,还有一步。   最后一级楼梯走完,迎接他的不是夜空和微分,而是另一场火海。   夏南柯看着眼前快要烧到宿舍门口的火,绝望地瘫倒在地,瘫倒之前还不忘把身边的人挪一挪以免压到她。   火焰一步之遥,夏南柯苦笑。今天我是要死在这里了么?这里不是梦境么?怎么会这么真实?   有一只手伸出来,破开面前的火墙。一名纤细如蝶的少女出现在了夏南柯面前。   她背著书包,穿着宽大的校服,胸口还挂着一块印有班级姓名年级的校牌,脸上的笑单纯干净,长发用黑色橡皮圈束成马尾,十足的乖乖女模样。   “跟我走吧。”少女对夏南柯伸出了手。刹那间,火焰不在猖狂,如一头被驯服的猛兽静静地趴在地上。   以少女为界,这一边的校园空无一人,四处火焰丛生,烧得建筑只剩下焦黑断壁残垣,可怖似地狱之境;   那一边却是绿草如茵,夏蝉声声,时不时有家长和学生拖着行李箱匆匆而过,阳光的角度正好,照整个校园美好的发着光。   夏南柯低头冷笑一声,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跟我走吧,这里就快消失了。”少女甜笑着重复。   这是我么?夏南柯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以及那个挺出来圆滚滚的肚子。   “夏南柯!你又偷懒!”穿着火辣运动服的夏母掐了一把夏南柯肉嘟嘟的脸颊,“上去,上去,跑步去!要不然你今天就别想看咸蛋超人了。”   “妈,是面具超人。”夏南柯奶声奶气地纠正道。   “呀,赶紧的,上去上去,你要是不跑,什么超人都没有了。”夏母催促着将面前这个小萝卜丁赶上跑步机。   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夏南柯开始疑惑,我怎么会这么胖?   我怎么会在健身房?这是在做梦吧?   夏南柯按停了跑步机,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对着健身房的镜子一看,自己又变成了那个身材一级棒,脸蛋一级赞的小鲜肉大帅哥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向洗浴室走去。   将水龙头打开,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呀真烫。   “对不起,对不起。”朦胧而遥远的声音传来。   夏南柯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没关系。有一道强烈的光传来劈开这个世界。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没烫伤吧?”   “没事。”夏南柯抬了抬千斤重的眼皮,景物被长睫毛梳成一丝丝,什么也看不清。   刚才果然在做梦呀。我应该还在医院才对,哎,这该死的感冒发烧,怎么头那么疼。   眼前一阵黑,晕的起不来。夏南柯支撑着脑袋,闭眼休息了一会。   我这是还在梦里吧?夏南柯站了起来,行动自如,医院里平地升起了一阵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夏南柯摸着墙走出了医院。阳光明媚的正好,夏南柯伸手档了一下阳光。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喷吐着汽车尾气。行人熙熙攘攘,在商店里进进出出,转脚那处,一个烤红薯的大叔笑得市侩。   “要来一个么?”大叔问着掀开层用来保温的布,大小不一的红薯摆的整整齐齐。   “嗯?行,给我挑一个小一点的吧。”夏南柯答道。   “好嘞,4块钱。”大叔手脚麻利的从那一堆地瓜里挑了一个上称称重。   夏南柯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忽然又再一次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   我刚刚还在医院门口吧,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转脚,不,不,这还是梦啊。   放到手中滚烫的红薯扭曲了一下不见了,但手上还余有被烫到的灼热感。   刚才是有人把热水洒到了我手背上是吧。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没有一点痛觉。果然是梦啊。   “啪!”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脸馒头似的鼓起又红又肿。   “一点都不痛肿个什么?”夏南柯自言自语道。   话刚说完,脸上的红肿就退了下去,夏男神的脸蛋白嫩如初。   这还真是,是我想什么就有什么事吧。夏南柯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再次睁眼就已经换了个地方。   天地一白,万物皆为雪所掩盖。冰制长城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炫目的蓝光,蔓延向无穷远的天际。   一条条冰棱垛堞着从长城下垂下,宛若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手指,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凛冬。   长城外的森林看不到原本的颜色,连成是起伏波动的雪线,不知有没有冰原狼或者异鬼蛰伏其中。   世界是死寂的,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身着黑衣的夏南柯立在长城上,满意地俯视着大地匍匐在他脚下。   “呜呜呜。”雄浑的号角吹了三声,苍茫似远古巨兽。   三声,三声是什么来着,夏南柯想着。   没等想明白,他脚下的长城轰然倒塌,就像一盘被倾斜了九十度的沙画,分崩离析,顷刻消失。   这一点都不好玩,夏南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要么去霍格沃兹玩玩?他这么想的。   但那座古老神秘的古堡并没有如愿出现。他的梦里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一片,黑色的空间包围了他,仿若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我没想着去什么什么地域或者五星的外太空啊,要是外太空,也要能看到星际级别的大战啊。   白色的雾再一次出现,从四面八方飘过来,充盈了夏南柯的梦,它们张开嘴把夏南柯吞到了自己白色的胃里。但很快,它们又把夏南柯吐了出来。   夏南柯的视线再一次恢复了。   “搞什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夏南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他发现自己的衣服换回了现实中穿的那一件黑色羽绒服。   “只有我一个人是三维的么?”夏南柯走了几步不爽地看着身边环绕一圈的小学生铅笔画。   所有景物都是用铅笔线条简单拼接而成,房屋是矩形,树木是一个三角形加一条线,街上的人是一个圈几条线的火柴人。   景物的色彩除了黑色就是白色,连灰度,明暗的差别都没有。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啊。夏南柯拼命地去想象别的场景,都市,沙滩,海洋,乡村,最后连他最熟悉的寝室和自己那位于XX小区的家。   通通都没用,小学生画的铅笔画顽强的围绕着他,身边的那些火柴人也依然若无其事地来来去去走个不停。   这个梦我可做不下去了,给我醒来!   夏南柯对自己说。忽然他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自己也没法从梦中脱离。这个梦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噩梦开始了么?这仅仅只是个梦,对吧?   夏南柯手心冒汗,恐惧爬上了他的心房。他不顾一切地开始奔跑试图逃开这个简单到诡异的世界。   梦像是黏滞的沼泽,夏南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论如何奔跑,终究还在梦里。 第74章 南柯?4   “呼呲,呼呲。”夏南柯的肺成了个大风箱。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不断喘着气。   连做个梦跑步都会累的么?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自己不会累,但是身体上传来真实的感觉却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   他的腿部肌肉因为长时间奔跑而酸软,他的肺部因为缺少氧气而快要爆炸,他的喉咙因为干渴而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他抽出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细微的痛觉从神经末梢传给大脑,他一个激灵,狠狠地用右手掐自己左手一下。左手背上红了一块,大脑如实接受到了左手传来的痛觉。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想象中,他根本没办法去处理眼前的情况,没人教他要怎么样从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中醒来,何况他现在都已经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身处梦中,还是带着自己的身体跑到了什么奇怪的异世界。   夏南柯坐在了用铅笔画出的马路沿上,默默祈祷着在现实中有人能给他一巴掌把他拍醒,或者该死的立马出现奇迹!   “当当当——”熟悉的放学铃声传来,夏南柯掏出只剩下计时功能的手机一看,11:40。   不是吧?这?夏南柯一抬头,面前是那无比熟悉的黑板,讲台,投影,桌椅,那一个个穿着校服,匆忙收拾书包兴奋的像归林鸟的学生,以及窗外那粉灰相间的建筑,和那蓝的让人落泪的天空一脚。   这一切让夏南柯无比的确定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熟悉无比的XX一中,哪所陪自己度过高中三年的学校,哪所承载着他三年回忆的地方。   “哎,小心!”一个男生急着出去,直直夏南柯撞过来,夏南柯闪身向右边避让。   过道不大,夏南柯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撞上了桌子,疼地他龇牙咧嘴。   他不满地揉着腰被磕红的那块肉,抱怨道:“学弟看着点啊,还有人呢。”   “你们是不是根本看不到我啊?”又有一个男生不管不顾的撞过来。   夏南柯干脆坐到了过道边一个没人的位置上。身边一个个学生路过,没有一个注意到班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夏南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根本看不到我呀,不要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在做梦好么?”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班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五个做值日的男生女生。   “你去跟她说。”   “我才不要,你去你去。”   “我,我不敢,我认怂,瞧她那样,我都想吐。”男神嘲弄的目光投向后边。   一个体积庞大的女生低着头戴着耳机,默默在教室后边拖着一块地。   “喂,你呢?”   “沈姐,饶了我吧。”   “你看她的腿,看她的腰,不对,更根本没有腰。”   “怎么会有这么胖的女生,操,那还叫女生么?”   低低的笑声在教室里回响分外扎耳,教室里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要下雨?这是夏南柯第一个反应。   朝窗外看去,天空上没有一点云,正午的太阳依然很大。   没有啊,那是怎么回事?   “小声点小声点。”   “怕什么?那头猪带着耳机根本听不到呢。”   “还需要说么,直接走就可以了呀。”   “对啊,快点,快点,电影就要开始了。”   光线更暗了,周遭的景物像是一起被扔到水里漂过,颜色都淡了一个度。   四个人笑嘻嘻地把扫把一扔,回到位置上背起包就往外跑。   “校园欺凌?冷暴力?”夏南柯皱着眉头,没听说过我们学校发生这种事情啊,XX一中的校风学风向来都是很正的啊。   那个胖乎乎的女生拿出MP4,两根香肠一般粗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音量调到最大。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夏南柯一惊,怎么会这么响?   他捂了捂耳朵,无济于事。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播放周董那首可爱女人。   歌似甜蜜的低语,融化了之前所有的恶意的嘲笑,尖锐的言语。   夏南柯看着那个胖女孩闭上了眼,臃肿的身材随着节奏摇摆,拖起地来特别有劲。   光线再一次亮了起来,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下来,世界散漫的如同某个咖啡馆的午后。   夏南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到那个女孩面前,在那个女孩耳畔大声喊着:“喂!同学!你听得到我么!”   那个女孩错愕地抬起头,耳机吧嗒掉了一个。   世界终于不再放音乐了。   夏南柯再一次确定了他的想法:“喂,同学,你能看到我的对吧?”   女孩还是错愕看着夏南柯,怯怯地说:“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早就在这里了,可是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看到我哦。”夏南柯答道,笑的春花灿烂。   那窗外的阳光晃的人低了头,女孩慌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看到你的。”   “哈,没事,没事。”夏南柯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傻傻的姑娘,觉得有些心疼。   女孩极力想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但五官却因为这个笑挤得更小了,显得有些尴尬和傻气。   气氛陷入尴尬,女孩再一次低了头,紧张地手不知道放哪里,最后又傻兮兮地放在了拖把上。   哎,先不管这么多了,出去要紧,先试一试有没有用。   “同学?”   “在。”   “哎。”夏南柯揉了揉额头,“这么说吧,你真的太好欺负了。”   “啊?”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真的,只要你在现实生活中别那么软弱就好了,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和老师和家长说,别自己一个抗。”   “哥哥,你在说什么?”   “嗯?我说你太好欺负了,醒了以后要把自己的情况和家长说。”   “醒了?”   “对,醒了,同学,你在做梦你知道么?”   耳边响起尖锐的杂音,夏南柯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那几个早就出去的同学又倒退着回来了,那些鱼贯而出的学生也都回来了,一切都像是在以32倍速看倒带。   只不过不巧的是夏南柯并不是观众,而是录像带中的演员。   “当当当——”夏南柯再一次听到放学铃声,掏出兜里的手机一看,果不其然还是11:40。   学生逃也一般涌出教室,个个都用上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这一会,夏南柯学聪明了,他知趣地闪到一边以免这一群不长眼睛的小鬼撞到他。   等这波急着回家的学生过去了,夏南柯大步流星走到那个正在角落里拿拖把的女孩面前。   “同学?”   “嗯。”女孩抬头错愕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帅气小哥哥,惊吓的表情和之前如出一辙。   “看来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我就单刀直入好了。   “同学,你知道你在做梦么?”   “当当当——”夏南柯无奈地又听了一遍放学铃声。   可以确定用直说的办法是弄不醒这个做梦的妹子了。真是伤脑筋啊,夏南柯再一次揉起了太阳穴。   “你去跟她说。”   “我才不要,你去你去。”   “我,我不敢,我认怂,瞧她那样,我都想吐。”狰狞的冷嘲热讽再一次出入夏南柯的耳朵里。   夏南柯不爽地走到那几个人的面前,冷哼一声:“我们一中怎么收了你们这一群欺凌弱小,没教养,没口德的人。”   当然,这一群人没有听到,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果然啊,没听到。”   夏南柯对着一个男生那张尖酸的嘴脸挥出一拳,拳风过,夏南柯什么也没打到,拳头就如穿空气一样过了男生的头。   原来打不到啊。夏南柯收了手,用更大的声音说:“你,作为一个男的你连一米七都没到,还你好意说别人,你,就更差劲了,明明自己也有个一百六七斤重,你还有脸说别人了,你,长的和白骨精一样刻薄,要胸没有腰屁股也没有,你以为你瘦就是美了吗,你,你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顺便讽刺谩骂别人了么,靠,你妈没教你什么叫礼貌,什么叫尊重么?   fuck,就你们这渣滓,还好意思把活全都扔给一个女生做?靠,不知道班级值日是大家一起做的么?”   夏南柯忍不住爆了粗,这一群小鬼啊,还真是丑陋啊。   那边的胖女生丢下了拖把,愣愣地看着夏南柯。   “沈姐,沈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觉得有点奇怪。”   “哎,哎,那胖妞发现了。”   “沈怡梦。”那个叫沈姐的女孩笑的灿烂,“我们还有事,值日能帮忙做完么?谢谢你……哦,哦好的。你们走吧。”沈怡梦憨憨地点着头。   夏南柯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喂,那边那个沈怡梦同学,你没听见刚才我说的什么?值日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做的,何况这一帮人根本没什么事,你知道么,要有事也不会这么多人一起有事,摆明了欺负你啊。”   “他们,他们,也许真的有事呢。”女孩捡起拖把。   “哎,别傻了行么,这叫校园冷暴力,你这种行为,只会滋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好么?”   “啊,没有啊,也许只是大家到了高三大家压力都比较大。”女孩又傻傻地笑了。   现在夏南柯万分疼很那张笑起来傻傻地脸了,怎么那么蠢,别人对你的伤害你就这么无所谓的接受?呵,不可能。   “高三了,大家压力都大,你的就不大么?你甘愿做一个受气筒?你就不难受?”夏南柯连续掷出三个尖锐的问题,将女孩那笑脸打碎。   女孩低下头,握紧拖把,又开始拖地,一下下,那么重,似乎要把地板搓下一层皮。 第75章 南柯?5   “夏胖子,夏胖子,夏胖子是个猪八戒。”   “夏胖子,你那么胖,才不要跟你玩勒,跑都跑不动,谁跟他分到一组,谁就输定了!”   “哈哈哈,夏小胖,圆滚滚,跑起来时,像头猪。”   孩子的童言无忌是最扎人的话。转学到XX小学的第一天,夏小朋友太胖了,走过道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边上女生的桌子。   桌上某限量版玻璃,一起倒地。玻璃杯碎成了一地亮晶晶的渣滓,女孩气得坐在地上放声啼哭,不管夏小朋友这么道歉都没用。   从此诸如此猪八戒胖子之类的外号便班上传开,夏小朋友的噩梦就开始了。   同学的取笑,疏离,作弄,让我们的夏小朋友对小学那是怕得不行,一个星期以后,夏母发现了我们夏小朋友的异常,气的牙痒痒。   趁着家长会,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画着霸气眼线,涂着大红嘴唇,带着10个一模一样限量水杯,气势嚣张地找到了那个带头欺负自己儿子的骄纵女孩,当着这个女孩父母的面,将10个杯子一字排开。   “您是周倩倩的母亲吧。”夏母面上巧笑倩兮,眸中锐光一闪。   “我是,有什么事么?”周倩倩的母亲起身挑眉问道。   “哦,是这样,上回我家儿子弄坏了你家女儿的一个杯子,这是赔给你们的。”夏母轻飘飘地说,脸上笑容不减。   小姑娘被摆在桌子上的一排杯子和眼前这个漂亮阿姨吓傻了眼,讷讷地缩在她母亲身后。   “这样啊,大家都是同学,弄坏杯子就弄坏杯子,你也没必要。”   夏母扬了扬描画得当的飞叶眉:“没必要?有必要吧?”   “弄坏杯子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我想这一码子事情应该就可以过去了。”   “那是,那是。”   “但是呢。”夏母话锋一转,一把把缩在自己身后的夏小朋友拽出来,“你家孩子带头嘲笑欺负我家孩子这件事情可不能完,你说是吧,小姑娘。我希望你可以向我家小柯道歉。”   “我,我,我,哪有。”小姑娘小声嗫嚅道。   “犯了错,不承认可不是好孩子,你就说,大胖子,猪八戒这一类的外号是不是你取的,如果你不觉的这有什么错的话,那以后班里同学叫你大小眼,兔子牙,塌鼻子也是不是没有关系?”   “你,你,怎么说话的!”周母气的浑身发抖。   “礼尚往来呢,一开始不对的是我们,我们已经赔礼道歉了,你们是不是也该道歉啊。”   接着夏母就从手袋里拿出了一张印着繁复花纹的卡片在周母面前晃了晃,“道歉吧。”   周母一看,眼里闪过了震惊,厉声责骂的自己孩子:“倩倩,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对同学要友好,你倒是好了,到学着嘲笑起人来了,道歉,马上!”   “我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长得这么胖,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胖啊。”小姑娘嘴一瘪,放声哭了起来。   夏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抱歉,抱歉,孩子都太小,不懂事,不懂事。”周母冷汗刷一声下来,一个劲地道歉。   “这,真是,不懂事啊。”夏母弯下腰,目光和小姑娘齐平,女孩吓得一下子止住了哭声。   “你觉得你错了么?”   “我,我。”女孩子说不出话。   “和小柯道歉。”夏母鲜皮笑肉不笑。   “对,对,不起。”小姑娘不情不愿地道歉。   “小柯,你接受她的道歉么?”夏母拍了拍身前的那个男孩。   “没事,没关系。”夏小朋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夏母黑了脸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又傻又天真,难怪这么好欺负。   次日那个叫周倩倩的退了学,而我们的夏小朋友也开始了他可怕的减肥之旅,以及诸如对待淑女可以绅士,但是对待泼妇就可以不用那么给面子的思想之类的教育。   --------------------下面我们把镜头转回困在梦里的大夏同学——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夏南柯的问题被忽视。   “同学,你把拖把放下,你已经干完了你的那份活,你没必要接着干了。”   夏南柯怒其不争地将女孩的拖把夺过,扔到地上,“走吧。”   女孩看了一眼夏南柯,将拖把再一次拾起,继续她的工作。   “同学,你有听到么?”   “同学,在跟你说话呢。”   夏南柯被面前这个眼里只有地面的女孩忽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一个谁都看不见的透明人。   有不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夏南柯听到了女孩克制的哭声。   她把头埋地极低,锅盖头两边的头发垂到前边,把她的脸遮了个严实,看不到眼泪,只听到死死压抑地边抽噎,一边抽噎还一边拖地,握着拖把的手骨节发白。   空气里起了一层咸咸的水汽,教室里的景物被一层灰白色的膜给挡了,轮廓模糊,色彩暗淡,。   “哎。”夏南柯叹了一口气,轻轻抽出了她手中的拖把,“想哭就哭出来吧。”   女孩蹲了下来,身体团成了一个完美的肉球,她把脸埋到臂弯里,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夏南柯也蹲了下来,看着女孩宽阔的粗犷的虎背熊腰,又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女孩顺气。   “妹子,我没带纸巾,你有么?我替你去拿。”夏南柯温声问道。   “有,有的。”抽泣的女孩没有抬头,伸出手指了指最后一排靠窗的一个位置。   座位显然是视线最差的那一个,而且靠近垃圾桶,边上是一个空座,没有同桌,前座也和沈怡梦的桌子隔的老远。   她位置周围一圈除了墙和垃圾桶就是空气,这么大个人被挤在这么个角落里,真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进出的。   夏南柯起身,走到那个位置上,将餐巾纸递给沈怡梦。   “谢,谢谢。”女孩低着头接过纸巾,将糊成一团的眼泪鼻涕揩去。   “不客气。”夏南柯走远了一点,背过身去,留出时间让沈怡梦收拾情绪,整理仪表。   “沈,沈怡梦。”女孩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脆弱的得如同一只受伤鸟的啼鸣。   “嗯,很好听的名字。”夏南柯转身,微笑地伸出手,“我叫夏南柯,也是XX一中一五级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你学长。”   “学,学长好。”女孩抬起头看了夏南柯一眼,马山又把头低下去。   夏南柯无所谓地笑了笑,将手收回。   “沈怡梦。”   “在,在的。”沈怡梦怯弱地应着。   “收拾一下书包,我们走吧。”   “啊?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学长,学长不是回来看老师的么?”   沈怡梦惊讶地抬头,正好发现夏南柯也在看她,迅速低头,把目光牢牢锁住地板。   “不,不是,我是为你而来。”   “别,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你没发现么,其他人全当我是空气,只有你能看得到我。”   “你,你是鬼么?”沈怡梦忽的抬起了头,那双眼睛从镜片后,透出好奇的光。这是第一次沈怡梦第一次和夏南柯有眼神接触。   “诶,说真的,觉得我是鬼,竟然还不怕了啊。”夏南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沈怡梦闪躲着夏南柯的目光,支吾道:“就下意识觉得,觉得比人能好点。”   “哈?如果把我当成是鬼,你没那么紧张的话,那你就当我是鬼吧。”   “那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冤屈啊?我,我也没听说,一五级有学长有出意外啊。”沈怡梦思索了片刻,说出了一句令夏南柯啼笑皆非的话。   “你这么说可真是难到我了,这么跟你解释吧,我其实没有死,我活的好好的嘞,在X大读大二,就是做了个。”夏南柯赶紧把到嘴边话吞了回去。   “就是做了个什么?”   “就是做了个实验,我就变成这样子了,就是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到我的状态。”   “啊,那那那。”沈怡梦发现新大陆般提高了音量,随即又弱下去,看着夏南柯依然和善友好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那,你是不是做实验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啊,然后就,然后就。”   “就当,就当是我实验出了意外吧。”夏南柯嘴角抽了抽,“把然后去掉,我没有这么倒霉,不会死掉的。”   “变成这样,还不够倒霉么?”沈怡梦弱弱接了一句。   “呃……”夏南柯的微笑有些僵硬。孩子,你赢了。   “咳咳,先别管这么多,反正目前唯一的线索有是只有你能看到我,我估计我要想回去也只能从你身上找办法,就算问题没出在你身上,好歹还能多个人商量不是么。”   夏南柯森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如果我回不去了,我就缠你一辈子呀。”   “啊?”沈怡梦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再一次有了力量,照亮整个教室,连过道上飞扬起的粉尘都是璨金色的。   夏南柯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太妙的事,随时撩妹这个习惯啊,要改啊。 第76章 南柯?6   梦不总是连续的,相当多的时候,梦境由一段段破碎的记忆和想象构成,正如盗梦空间所说,如果你在某一瞬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某一个地点,那么恭喜你,你可能正在做梦。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楼取一下。”   “好的,好的。”沈怡梦挂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手脚麻利地披上外套,套上拖鞋,啪叽啪叽地跑下楼去。   夏南柯躺倒在地上,如同信号不稳定似的,全身出现了雪花点。   几秒后,闪烁不定的夏南柯稳定了下来。冷汗开了闸似的从每个毛孔涌出,脸色也的白如死人,这几秒夏南柯极其难熬。   梦境的过度对于本人是无意识的,他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但是对于一个清醒的入侵者来说,这个过程就极难熬了。   前一秒,夏南柯还好端端地站在XX一钟的教室里,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后一秒,所有的景物,包括他站的地面,消失殆尽。   场景如同一个从高空坠落的玻璃杯,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变成了无数闪光的碎片。   紧接着,悬浮着的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围着一根轴旋转,狂暴如一场龙卷风,不断重组,打碎,在重组。   夏南柯觉得自己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沈怡梦下一段梦里就是个奇迹,或者说悲剧。   为什么自己还存在于沈怡梦的梦里?   连梦境都坍塌了,为什么还是出不去?   难不成一定要沈怡梦醒了不成?那她怎么样才能醒?   现实中的掐大腿,以及泼冷水,通通pass,直接告诉她这是个梦吧,还要倒带重来,难不成要等着傻妞自己意识到这是个梦或者是自己睡醒?真是伤脑筋啊,连发现我这么个异常都不觉的是在做梦?   夏南柯张着嘴喘息着。   “咔哒。”门锁处传来声响,门开了一条缝,沈怡梦那足有一扇门宽的身体挤了进来,她左手上挂了一个超大塑料袋,右手环抱着一瓶一升装的百事可乐,嘴上哼着投食曲,眉飞色舞地用脚尖将门带上。   “hi,你好。”夏南柯撑着地板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   沈怡梦哼着歌从夏南柯身边经过,将手中披萨放在茶几上。   “沈怡梦?”夏南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沈怡梦的名字。   “谁?”沈怡梦吓了一跳,手中的可乐差一点没滚到地上。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夏南柯,之前我们在你学校里见过。”   沈怡梦拧着眉毛,将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尽量不发出声音。   “喂,你能看见我么?我就在你边上啊。”   沈怡梦没有回答,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从一排刀具里取出一把瘦长的西瓜刀,双手紧握,格挡在自己胸前,刀尖刚好指着跟进厨房的夏南柯。   夏南柯偏了偏位置,躲开了刀尖。   沈怡梦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举刀走出厨房。   夏南柯闪到一边,眉间笼上一层阴云:“果然还是看不到我呀。”   沈怡梦屏气凝神地躲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一扇门。卫生间,自己的房间,客房,阳台,统统没有人。   只剩下最后一间房间了,沈怡梦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门把手,将门开了一条缝,眯着眼从缝里看进去。   里边什么人也没有。   沈怡梦舒了口气,将门打开,果然主卧里整整齐齐空空荡荡,衣柜,抽屉也都关的严严实实并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什么呀,原来就是我幻听啊,哪有什么人啊。”沈怡梦转身,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窗帘的一角在小幅度的摆动着。   “知啦!”沈怡梦猛地拉开窗帘,撇了撇嘴,将窗户合好,“果然,还是我想多了嘛。”   “沈同学,窗帘没有盖到底啊,有人就会有脚的呀。”夏南柯一直就在沈怡梦身边,全程围观这姑娘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   “这一回可好了,开始还能听见点声音,现在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夏南柯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凝重。   沈怡梦自顾自的打开电视,摆出那个十二寸的披萨,两盒寿司,一份炸鸡,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可乐。   “沈怡梦,你自己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啊。”   “谁!”沈怡梦手中杯子一抖倒出半杯可乐,她转头,转向像夏南柯这个方向,只是目光却没有聚焦在夏南柯身上。   “沈怡梦,我就在你面前,在那张沙发上。”   沈怡梦把目光牢牢锁定在那空无一人的沙发上,呼吸一顿。   沙发上没有人,但是,但是,沙发上的垫子下陷了。   沈怡梦揉了揉眼睛,沙发上一个人形生物渐渐有了轮廓。   栗色的头发,茶墨色的瞳仁,白皙的皮肤,坐在沙发上的人有着不输当下任何一个当红小生的高颜值。   沈怡梦抽了一口气。   “终于是看到我了么?”夏南柯道。   “你,你是鬼么?”沈怡梦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还是一样的问题啊,就当我是鬼吧。”夏南柯回答道。把我给忘了啊,记忆被清零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啊,做梦啊,哪能都记得这么清楚。   “夏南柯,我叫夏南柯,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鬼,希望通过你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沈怡梦不可置信用手指着自己,“我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姑娘啊,你就不觉得,你身边的一切很不真实么?”   “啊?你在,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么。”   “这是我家啊,什么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反倒是你,你。”   “对,我,我很奇怪吧。”   “嗯,见个鬼好像,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你还真是心大啊,姑娘,你在做梦啊,你知不知道!醒一醒啊,说不定你醒了我就能回去了。”夏南柯自暴自弃地说。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了尖锐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黑板。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楼取一下。”   “好的,好的。”沈怡梦挂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手脚麻利地披上外套,套上拖鞋,啪叽啪叽地跑下楼去。   换一个梦,也是一样么,夏南柯瘫坐在在沙发上,心头涌出巨大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并不单单只是来自心理上的,夏南柯也确确实实感到了力量或者是精神从自己身上流失。   一开始还不明显,但经过长时间的累积和一次场景切换后,夏南柯就感觉到了那种疲累。   脚下越来越无力,那种感觉不是平时剧烈运动后的疲累沉重,而是一种虚无的飘忽感,如踩了朵云,风一吹能飘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越来越懒,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   不行啊,夏南柯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怎么才能出去呢,怎么才能打破梦境啊?   夏南柯思索着,脸上传来的是水真实的冰凉感,大脑稍微清醒一些。   等等,我是跑到这个梦里之前我在干什么,我是在做梦么,这到底是我做的无限噩梦,还是那傻妞的梦?见鬼,这地方不能呆了!   几分钟后,沈怡梦哼着歌再一次出现在。   夏南柯朝着沈怡梦大喊着她的名字。   “沈怡梦!沈怡梦!”   沈怡梦一个激灵,手中外卖吧嗒掉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夏南柯。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要报警了啊!”   名字,果然,在这个梦里喊了名字,你才能注意到我。   “你,你,你要做什么?”   “其实,有一个我一直想尝试的方法,但是出于,你是女生,我没好意思用,但现在看来,大不了倒带从来,也总比停滞不前的好。”夏南柯一步步迫近沈怡梦。   “我,我要,你别再过来,我喊了。”沈怡梦一步步向后退,   宽阔的后背撞上了墙。   “请便。”夏南柯脸上装出凶恶的神色。   沈怡梦小眼睛紧紧盯着夏南柯,下意识,她觉得眼前这个男生不会伤害自己。   “我真的喊啦。”这句话显得有气无力。   “抱歉。”   “啪!”皮肉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听都疼。   沈怡梦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发红的手。   “疼么?”   “你,你说呢?”沈怡梦又气又怕地回了一句。   “竟然会痛?”夏南柯捂着头,尴尬地避开沈怡梦的控诉的眼神,殴打女生这种事情,真是,没谁了。   “沈怡梦同学。”   “你又,又想干什么?”   “你在做梦啊同学,给我醒来,放我出去。”夏南柯有气无力的说。   时间再一次倒退。   沈怡梦如快乐的如同一头小猪,哼哼唧唧下楼拿外卖。   夏南柯瘫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决定了,在出现什么转机或者线索之前,静观其变。   沈怡梦把外卖摆满茶几,打开电视,开了一档自己最喜欢的综艺节目,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家多了个人。   电视里的热闹,垃圾食品的香味填充了这套空大大的房间,沈怡梦自得其乐。   这姑娘,强,太强,自己做个吃喝玩乐的梦吧,生生成了别人的噩梦。 第77章 南柯?7   面前的女孩盯着电视屏幕,一群人无聊作秀的光影女孩的厚厚的镜片上反射,挡住了她本来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   看也不看,她无知无觉地抓起一块披萨往嘴里塞,腮帮子带着脸上那多出来的两块肉上下合动。   一块披萨三五口就没了,平均一口食物大约嚼上两三口就吞入腹中,咽不下去就灌上一大口可乐。   沈怡梦拿过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可乐,一股气冲上来,沈怡梦满意;   食物只要还没有堆到喉管,肚子还没撑到爆炸,沈怡梦就能接着再吃,她伸出将沾满食物残渣的的小胖手,抓向了一盒寿司,一口一个,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两盒寿司。   这是沈怡梦吃的第五份披萨以及第十盒寿司,第五份炸鸡,第五瓶可乐。   只要食物见了底,只要在等几秒,空盒子就会复原,满满当当的食物在桌上永远也不会消失,这是一顿永远也结束不了的饭。   夏南柯看着陷在食物里的沈怡梦,看着她又再一次吃完了那盒新奥尔良烤鸡味的披萨,心中无力压抑也到了极点:“沈怡梦!”   沈怡梦叼着一块披萨看过来。   “别吃了!”   沈怡梦迅速嘴里的披萨吞下去。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房间里剧烈的震颤起来,夏南柯以为这一回又要倒带。   “咔哒,咔哒。”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屋内的一切如一群回家的羊,停止了不安的抖动。   “咯吱。”门被推开。   二人显然是母女,母亲一看就是女强人类型的,瘦削窈窕的身材,保养得当的皮肤,精致的妆容,加上优越在上的气场,让岁月格外优待,四十几岁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   而她的女儿更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长发乖巧束成马尾,小鹿一般温良湿润的眼睛,青葱似的身段,轻盈如蝶。   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容貌姿色,不需要任何粉饰,一颦一笑,青春活力。   夏南柯看着那个女孩,讶然之色难以遮掩。这个女孩,是教室那个一起嘲笑沈怡梦的女孩,沈姐?她们,她们是姐妹么?   “妈,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你等我十分钟。”女孩鄙夷地瞟了一眼沈怡梦,嘴上挂上一抹嘲弄的笑,“吃吧,你吃的开心就好了。”   “妈,你回来了。”沈怡梦没有搭理那女孩的冷嘲热讽,她抬起头对母亲打了个招呼。   妇人点点头,道:“你最近怎么样啊,钱还够用么。”   “够。”沈怡梦小声回答道。   “学习怎么样啊?在学校里过得还好么?”妇人程式化的问。   “还好。”沈怡梦咬了咬嘴唇,“其实。”   “滴滴滴。”手机在妇人手袋里响着,妇人给了沈怡梦一个眼神,示意她等一下,“喂,嗯,好的,最晚明天晚上。对,我们办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5分钟后,妇人挂了手机,她抬眸接着对沈怡梦道:“刚才,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沈怡梦低下头,目光里又只剩下了食物。   “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啊,钱不够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和妈妈讲,妈妈虽然比较忙,但还是很关心你的。”   “妈,我好看么?”女孩从房间内走出,优雅地转了个圈,长裙的裙摆掀起涟漪,露出纤细的脚腕和笔直袖长的小腿。   “好看,好看,妈妈的小公主怎么样都好看。”妇人亲昵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女孩笑着挽住妇人的手臂,“妈我们走吧。”   门关上了,房间只剩下黑白二色,色彩逃跑了,连声音都消失了,彩色电视成了黑白默片,滑稽搞笑的有些可悲。沈怡梦坐会到茶几边,机械性地往嘴里送吃的。   “沈怡梦?怎么回事?那个女孩是你姐姐么?”   没有预兆的,房间忽然分崩离析。夏南柯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卷进绞肉机的痛苦,连空气都被粉碎的窒息感。   再一次恢复意识的夏南柯,倒在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呼呲呼呲喘息,像一条上了岸的鱼。   几分钟后,富有节奏感的而音乐通过广播在响彻整个校园。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势颇为浩大。   夏南柯脸色更为苍白,他忍着痛,艰难转了个身滚进了跑道边的草地里。   几分钟后,一波身着统一红白运动服的学霸们在值日生以及班主任的督促下,不情不愿地跑了过来。   夏南柯看着身边经过的那一个个红白方阵,感觉着身下传来的接连不断的震动,很庆幸自己还有力气滚到草坪里。   这要是被踩到,妥妥成肉泥啊。就算是踩不到,看着这么一群人的脚从脸上抬起放下,抬起放下,那也是很令人绝望的啊。   远处一座小山挪了过来,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边上的同学很自觉的给让出一片空地。   沈怡梦低着头,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肚子里也传来一阵阵抽疼,但她还是气喘吁吁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拼了命坚持不掉队,不给班级扣分抹黑。   “喂,你一边呆这去。”一个男生把另一个瘦弱的男生向沈怡梦推去。   “靠!你有病吧!”男生及时刹住了车,没一头撞上沈怡梦。   沈怡梦装作没听到,没看到,艰难地向前向着。   “你不是和她还有点共同话题么,一起聊个综艺什么的。”   “草,谁和她聊天了!”男孩红着眼辩驳着,“谁会和那种人聊天!”   “是么?那天可能我眼睛是瞎掉了吧……”   “干什么呢!别把我往那头猪身上推啊。”那男生又被推了出来,这一回推的更狠,男孩撞上了沈怡梦肥胖的身躯,一个趔趄,骂骂咧咧地向前跑去。   没有人出手相帮,也没有人出言制止。有的只是一阵哄笑,大家等着看戏,兴趣盎然,眼里带着冷漠,嘴角带着戏谑。   沈怡梦的脸色忽红,忍住了眼泪,死死咬着嘴唇,憋着一口气跑出人群。   班上同学自动向两边散开。等沈怡梦步伐不稳的跑出去,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个瘦弱的男孩朝着沈怡梦的离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着沈怡梦,厌恶之情一目了然。   操场的小树林,沈怡梦的眼泪决了堤,在跑操音乐的掩盖下,哭得声嘶力竭。   “会,会,过去的。”   “等到过了十年之后,他们就会发现他们有多么幼稚。”   “高三了,学习,学习为重,不要管他们。”   沈怡梦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着。   “别说了!”   “还有一年,还有一年。”   “沈怡梦,你给我住嘴!”   沈怡梦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从手中滑落,她慌忙弯下腰将眼睛戴回鼻梁上。   “沈怡梦,你是这么想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是傻透顶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于你来说损失有多大,你真的可以做到忍下所有的嘲讽欺辱一心一意学习?别骗自己了。”   “谁,谁,谁?”语气里惯性的带上了鼻音。   “一个看不下去的人。”   沈怡梦转过身,惊讶的说不出话。一个模糊不清的半透明人影立在她面前:“你,你,你。”   “对,我是鬼。”夏南柯接道,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但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沈怡梦点了点头,哭红的眼里有几丝好奇的神色。   “沈怡梦,告诉我,你之前说的,是你真实的想法么?”   沉默半晌,沈怡梦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是,那是,那是班主任安慰我的话。”   “呵,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忍着?这种屁话也能说出口?你们班班主任这么当的,就放任校园冷暴力事件这么滋长下去?”   “她说,等十年以后这都不是什么,同学会的时候,大家自然自然。”   “你确定你还会参加去参加同学会?当然如果你过得比他们好的话自然,但我保证,高考以后近几年你都不会想出现在这学校。”   “我,我,只要好好学习,我。”无力的辩解,连沈怡梦自己都说不下去。   “好好学习?学的进去么?”   “告诉你,他们敢欺负你就是因为你太好欺负了,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你连吭一声都不敢么?   他们嫌你胖,他们凭什么嫌你胖,你是吃了他们家的饭还是偷了他们家的米?他们凭什么让你坐最后一排,你又不是最高的?他们凭什么。”   “我我,我自己要求的,我受不了,受不了他们的眼神。”沈怡梦又开始抽泣。   “哎,这真是,伤脑筋啊你怎么就?就这么软啊。”夏南柯没了脾气,“你能不能强硬一点啊,我对于你的情况,能给出两种解决方案,第一把情况告诉你妈,直接转学,改变环境。   第二,把情况告诉你妈,让你妈和老师沟通,让你们班主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相信以你妈的能力绝对能解决这件事情。   于此同时,你自己也要变得更强硬,权益你不争取就没有,嘲讽你不反抗会一直存在。”   话音刚落,夏南柯就意识到了,他这一次的苦口婆心又要白费。   大地颤抖,挺直的白杨树树在夏南柯面前一棵棵炸成粉末。 第78章 南柯?8   自习下课,教室里依然保持了很安静,没有学生放下手中的武器,皆埋首于写不完的试题中,不知尽头的耕耘题海。   高三一开学,征战的无声号角便催促着学生不断刷题复习。   边上同学那愈加很重的黑眼圈,那一个月就能加深几十度的视力,那一天一只的笔芯,老师那肆无忌惮地侵占自习,那每门课一天至少一张试卷的作业,那打了鸡血似的传销一样的动员,家长那种无条件的服从学校要求态度,全方位配合高考的物质供给,三天两头问成绩的热乎劲,以及送学生上辅导班的热情……   处于高三这个关键时刻,身边的点点滴滴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每一个学生,自己已经是高三的这个悲剧。   教室外的夜,黑如墨,教室里的日光却白的耀眼,正如试卷上无聊的白纸黑字,没人会注意到窗外的悠然自得的朗月,隐藏在夜色中暗自眨眼的疏星。   沈怡梦放下笔,摘下那啤酒瓶厚的眼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向窗外看去,恰好,窗子里的倒影也回望过来。   一张暗黄的大脸,看不清五官,隐约可以看到眼眶,却看不清眼白和眼珠,是黑乎乎的两个大洞,像极了一张摊在玻璃上的焦黄大饼。   沈怡梦漠然地将眼睛戴上,再一次拿起了手中的笔。   “斯拉。”学委撕下了一张催命符。倒计时挂历上318这个数字赫然跳成了317,她默默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抿了抿嘴,将纸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拿起黑板檫和粉笔更新明天的课表。   班长在最后一篇英语阅读题那写下答案C,满意地放下笔,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道,“今年的运动会,有人自愿报名么?”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班长,便又把头埋回去,继续做题。   “没人自愿么?这个关系到班级考核,希望大家踊跃一点,每项都必须有人,少一个人扣十分。”   还是没人响应。   “项目有如下,男女3000,男1000米,女800米,男女铅球,男女铁饼,男女标枪,男女跨栏,男女跳远,男女三级跳,接力男女混合。   接力需要4男4女,其余项目每项需要男生女生各两名。每个人都必须报一项,先按照体育成绩和自愿报名来安排参赛人员,有的人没有报的话,那班委就随意安排了。”   班长话音刚落,班里的氛围便如如水入油锅,低下学生纷纷抬头,叽叽喳喳地踊跃报名,反正都要报名,为什么不挑一个轻松的项目呢,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靠,我要短跑100米,我比较快。”   “切,被抢了啊,那我扔标枪好了,反正我不管,大家都不会,看着办吧。”   “哎,什么?这么快么,算了我800吧,不就两圈么。”   很快,项目差不多都安排完了,只剩下3000米这个可怕的存在。   班长皱了皱眉头,说:“3000呢?有人么?没有的话我就从没项目的同学里选啦,大家没有异议吧。”   “没有,没有,你随便吧。”班上大多数选好心仪项目的人附和着,反正自己已经选好了项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3000米爱让谁去让谁去。   “当当当。”上课铃声响起。班长提高声音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我会把赛事人员安排贴在公示板里,有任何问题,请在明天中午之前和我联系。”   次日中午,下课铃一响,学生如恶狗般奔赴食堂。   沈怡梦慢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慢腾腾地挪到公示栏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3000米的这个位置上。有些出乎意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3000米的女生只有我一个么?沈怡梦扯了扯嘴角,算了吃饭去吧,反正到时候也是走个过场。   “神,梦?”   好像有人在叫我?她看了看,四下无人。   听错了吧,沈怡梦没太在意,转身离去。   “望着绿茵场上你愈渐沉重的步伐,赛前鼓励你的豪言壮语已变得苍白无力,   此刻的我只有沉默,   只能在心底为你默默地祈祷和祝福。   明知赛场上的3000是你的极限,   你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地去挑战?   我想因为终点是一座辉煌的里程碑,   上面篆刻着蓬勃青春的注释——爱拼才会赢。”   “3000米的运动健儿们,你们是我们的骄傲。”   校运动会,主席台前摆满了鲜花,红色横幅在微风中前后摆动,看台被值班人员封住,不允许学生随意进出,人山人海的喧闹假象由此营造。   夏末初秋的午后,太阳毒辣而刺眼,沈怡梦呆呆地从教室走向操场。   “高三5班的沈怡梦同学,请速到检录处检录。”校广播甜美的女声播报着这一则通知。   沈怡梦加紧了脚下的步子,迈开粗肥的短腿,向检录处跑去。   “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去吧,第5条跑道是你的。”检录处的老师催促道。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怡梦红着脸道歉。   “哟,赶紧的啊,快开始了。”   “哦哦。”沈怡梦微微喘息笨拙自己的向自己的跑道跑去。   一上跑道,身边的女生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沈怡梦这个异类,看台上也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哇,那个女生要跑3000开玩笑吧。”   “太拼了吧,高三5班为了分数也是蛮拼的啊,让这么个胖子跑3000米?国际玩笑啊。”   “我是佩服那个女的,勇气啊,勇气。”   几个偷跑出来看比赛的高三5班的学生低下了头,交头接耳道。   “沈怡梦!加油!”人群中一声意味不明的加油呐喊。   “别跑半圈就不行了!”   沈怡梦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偷跑出来看比赛的高三5班的学生双手插袋,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悠然站在跑道边看着沈怡梦。   “老师!”一股酸气从鼻腔呛上来,沈怡梦高举双手。   “怎么了?”裁判问道。   “我,我。”沈怡梦红了眼,泪水在眼里打转。   “沈姐,我就就说,什么她肯定不跑吧。”   “哎,大不了扣分喽。”   “请客请客,我说什么来着,这头肥猪最多跑两圈,没想到一圈都没跑成。”   “走吧,走吧。”嘲讽奚落,还带着几分失望的话顺着风刮到沈怡梦的耳朵里,如一记热辣的耳光,刮的沈怡梦气血翻涌。   “有什么事么?同学,是身体不舒服么?”   眼前姑娘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身体还轻微的抖动,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裁判建议道:“同学,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去一边休息吧。”   “没,没事。”沈怡梦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就是有点紧张,从来没跑过3000米。”   “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怕,第一次参加3000米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感觉难受的话就停下来,还是身体最为重要。”   裁判也回了一个微笑,“去准备吧,能跑多少就多少,不要勉强。”   “嗯。”沈怡梦点头,在边上同学差异的目光中默默回到自己的跑道,拳头握的死紧,指甲抠到了泛白的肉里。   “嘭!”枪响声骤然响起,回声在空气里飘荡,跑道上的姑娘一股脑跑了出去,灵动如一群梅花鹿。   沈怡梦被着枪声吓一跳,呆了几秒才迈出腿跑起来,从比赛开始的第一秒,沈怡梦就落后,随着时间的挪移,这种落后就逐渐扩大。   “呼呲呼呲。”沈怡梦的胸腔似装了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她大口用嘴喘着气,感觉身边的空气正一点一点的稀薄,腹部也传来一阵有一阵钝痛,咬紧的牙关也隐隐作痛,连从鼻腔到肺的呼吸道也有一股灼烧般的刺痛,双腿更沉重僵硬而紧绷,如挂了两个铁秤砣。   没人了,不跑了,停下来吧。她沈怡梦对自己说,她一点一点地放慢了脚步。   几个姑娘从沈怡梦身边经过,她看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   阳光晃人,汗水也开阀似的往下奔流,沈怡梦连伸出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停下来,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喘气,眼前一片模糊的通红。   “沈怡梦,起来,给老子跑起来!”   是谁在自己耳边拼了命的叫喊,声音模糊遥远,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像是有在迷宫的终点,透过千万壁障,手舞足蹈声嘶力竭的给迷宫里的人指路。   “沈怡梦,还有半圈!还有半圈!”   跑吧,沈怡梦擦了擦汗,再一次迈开了脚步。每一次迈开腿,都分外艰难,两步之间隔的时间明明只有几秒,却长的和几分钟一样。   一步两步三步,沈怡梦专注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心中憋着一股气劲,苦苦支撑着。   还有,一百米,你坚持一下,狠狠的打那些人的脸。   还有五十米。   还有十米。   沈怡梦拖着水泥桩一样的腿再一次跑过了起点。   “切,她还真跑过了两圈啊。”   那群人不爽的话,让沈怡梦微微觉得有些快意,我可以的,在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沈怡梦的大脑有些发晕。   “你看她,跑的多慢,别人都五圈了,这货才三圈。”   “哈哈,这肥妞的脸红的,想不想一只烤熟的猪呀。”   呵,沈怡梦冷笑,觉得胸被细长而尖锐的针扎了一下,一针直直扎到心脏,憋得那股气全散干净了。   双腿软得一打结,沈怡梦被自己办了一下,失去平衡向地面砸去。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沈怡梦被什么人拉住,身体顺势向那人倒去。   “沈怡梦,你真的很棒,你的坚持,我看到了,你的善良我看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错啊。”   轻柔的话语伴着少年善意而疼惜的笑容,少年干净而透明闪着比阳光还耀眼的光。   “有人过来帮忙付一下么。”   “来两个人,帮忙送到校医室!”   “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小时候呢。”   “以貌取人的颜狗世界啊,对待胖子,总没那么温柔啊。”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慢一点,小心一点啊!”   运动会现场混乱一片,声音和影像如一锅烂粥,沈怡梦闭上了疲惫的眼,随思绪在黑暗中腐烂。   没用的,是吧,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是吧。 第79章 南柯?9   夜已深,校园里静谧而孤寂,天际无星也无月。留守的照明灯是驻守夜的幽灵,偶尔刮过一阵风,走廊里的声控灯就会亮起,幽幽的照亮地面。   在被窝里打手电的同学再也受不了被窝里闷热的空气,关了灯,倒头呼呼大睡。平静悠长的呼吸声在寝室里此起彼伏。   咳咳,一阵塑料烧焦的刺鼻糊味,一头扎进了一个女孩的鼻腔。那女孩从梦乡中惊醒,捂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唔……干什么呀?”几个女孩也被吵醒,“好难闻。”   “什么味道?”   “哟,不好,赶紧跑!”   “着火了,快醒醒!”   上铺的姑娘三两步跳下床,下铺的姑娘匆忙披上外套,一群女孩慌乱的如同被狼追赶的羊,手忙脚乱地跑出了寝室。   “沈怡梦还在里边呢!”最后一个要出门的女孩忽然惊叫。   “沈怡梦!醒醒!”几个女孩齐声喊着。   那个躺在床上睡得和猪一样的女孩翻了个身,继续她的梦乡。   “算了,不管了,先走吧!”   “大家不要慌!排队,往这边走!确保寝室里每一个同学都出来了!这边楼梯是安全的。”值班的老师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镇定的喊话让这群羊有了主心骨,他们排着整齐的队,迅速的向宿舍外撤离。   走廊上空无一人,唯独留下了有几只拖鞋,火光渐盛,热浪从下面一层涌上来。   “咳咳!沈怡梦!你快起来!”夏南柯朝睡在床铺上的女孩大喊,几次伸出手想要把那女孩从床上拽起来,却只是徒劳的抓到一把空气。   这只是梦,夏南柯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眼前这一个,这一个是梦的主人,要是把她给烧死了那自己也许再也出不去了!不安的预感告诉他这个女孩绝对不能在这场火里睡过去。   焦急的汗从夏南柯额头滑到嘴角,是苦涩的咸味,无力感再一次攫住了他。   透过门上那扇窗户可以见到忽明忽暗的橙色的光。室内的空气被加热,吸进鼻腔里又有几分刺痛。   “沈怡梦!你要是就这么在梦里死掉了!你特么的甘心么!”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夏南柯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碰到了!可以碰到了!   夏南柯欣喜若狂,将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扶起起来。   沈怡梦从梦里悠悠转醒,迷蒙的眼看着夏南柯,“是你呀,你走吧,别管我,放我下来,我还想再睡一会。”   “睡什么睡!喂!”   沈怡梦再一次失去意识,她闭上眼,嘴角带着一丝安然的笑。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夏南将女孩的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半抗半驮地将沈怡梦整出了宿舍门。   宿舍在6楼,夏南柯凭着自己强大的求生欲,扛着一坨山跑出了宿舍的火海。   本以为至少外边是安全的,没想到啊,跑出一个火场又进入了另一个火场,他脱力地倒在地上,看着黑的无边的夜空,无奈地笑了笑。火焰再一次逼近,热度烧灼皮肤,传来无比真实的灼痛。   在梦里死去,也许我就能醒过来呢,夏南柯安慰自己。   “喂,你就不能醒一醒么,我还不容易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啊。”   胖胖的女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没有回应;   “算了,火是你创造了,你把整个梦境都点燃了,分明就是不想活了啊。”   “憋屈啊,真特么憋屈。”   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里只剩下了暴虐的红色,夏南柯闭上了眼睛。   今天我是要死在这里了么?这里不是梦境么?怎么会这么真实?   “跟我走吧。”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如山涧欢跃的泉。   夏南柯一惊,睁开了眼。   她对夏南柯伸出了手。刹那间,火焰不在猖狂,如一头被驯服的猛兽静静地趴在地上。   这是,这是,夏南柯眯起眼看过去,少女的胸前校牌上赫然写着“高三(5)班沈怡梦”,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没出息啊,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可怜又可悲啊。   夏南柯低头冷笑一声,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跟我走吧,这里就快消失了。”少女甜笑着重复。   “啪!”夏南柯挥手拍开少女的手,“沈怡梦!你给我醒醒!不管这边还是那边都是梦!”   少女无所谓地揉了揉红肿的手,脸上的笑愈发甜美,“你不跟我走么,那就要留在这里陪那个胖子一起,一起死在这里哦。”   “呵?胖子,沈怡梦,你给我看清楚了,这个胖子也是你!”   “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少女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胖女孩,“只要她死了,这个世界,就由我掌控了,没有胖子,没有奚落,没有嘲讽,没有高考,没有压力,多棒。”   “你知道这里是梦境,对吧。”夏南柯满是悲凉和无奈地看着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女孩,“不管你是要改变自己或者改变别人,请你在现实里努力,好么,这是梦啊,你做的一切,并不能对伤害你的人产生一点影响,好么。”   并不是每一个在经历过伤害后的人都有勇气面对,特别是所有的伤害都压在心底无法排解就更容易丧失希望和勇气而选择逃避。   “醒来干什么,醒来再变成一个被每一个人讨厌地胖子么,才不要勒。”   女孩把嘴一撅,“真的,我不知你是怎么跑到我梦里来的,但我知道,你要是一直停在这一边的话,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每个人都讨厌?你怎么会这么想。至少你的父母肯定不会讨厌你,至少,我不讨厌你。”   不知什么时候胖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夏南柯,无声的泪水滚下眼眶,一颗颗,如晶莹剔透的水晶,印着火光灼灼生辉。   “你其实很优秀,你很善良,你也很努力,至少在学习方面,你已经比太多人优秀。   如果你要改变的自己,请你在现实中,在这里一切都是虚无,不要再逃避了好么。”   胖女孩擦了擦眼泪,走向前一步,轻轻拥抱住了眼前的少女,白光闪过,两个沈怡梦合二为一。   夏南柯看着眼前这个新的沈怡梦笑了:“哎,其实你也挺好看的啊。干什么这么嫌弃自己?”   沈怡梦低着头,伸出手:“你好,我叫沈怡梦,是X中高三(5)班的学生。”   “你好,我是夏南柯,目前呢,在X大消防工程啊,大二生。”   夏南柯礼貌性地握了握女孩的手,“很高兴能重新认识你,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在现实中认识你。”   “嗯,可是,我现在发现,我好像,好像醒不来了?”沈怡梦苦恼地皱起了眉。   夏南柯也凝眉,轻声安慰道:“没事,你放轻松,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哎,哎,这,这什么情况?二柯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吧,连高中小女生的梦中情人都是你么?打击也太大了吧。”苏瑞飘到这二人身边。   “老槽,你怎么也在这里?”夏南柯也是一脸诧看着眼前的苏瑞。   “哇塞,还认识我,二柯,二柯,你怎么进到别人的梦里来的?”   “先别管怎么进来的,你有办法出去么?”   “老板?”   “那女孩的左肩膀上趴着一只梦兽,你用手给它捉下来即可。”白老板清雅的声音在苏瑞耳边响起。   苏瑞点了点头道:“同学,你肩膀上爬了一只捣蛋鬼,我帮你把它捉下来,你就能醒了。”   沈怡梦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肩膀:“有东西么?”   “有没有东西?我抓给你看喽。”苏瑞伸出右手在女孩左肩头一抚,金光闪过。   沈怡梦肩膀一沉,一坨毛茸茸的白团子现了形。它的头埋在自己腹部的长绒毛里,留了一只尖耳朵在外边,轻轻的鼾声随着腹部的起伏,高高低低。   “我的妈呀!好可爱呀!”沈怡梦小声惊呼着,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那蓬松的绒毛。   “哎,姑奶奶,放着,别动,我来。”苏瑞迅速伸出手,将那一团不明物体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那团白东西不满的喵喵叫唤了几声,抬起脑袋在苏瑞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觉。   “这是梦兽?这是只长了角的大肥猫吧。”苏瑞也忍不住在梦兽洁白的毛上撸的几把,那蓬松而柔软的感觉啊,爽到天上去,想吸,苏瑞眼里发出绿光。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养着。”   “哇哦……可是我没地方养啊。”   “可以养在客栈,不过,要嘱咐老张一声。”   “哇塞,那可不是,千万别让他给炖了。”   “你在跟谁说话呀?”夏南柯确定他们身边没有第四个人。   “我老板呀,远程指导教学如何救你们。”苏瑞嘴角带着笑意,又即为舒爽地撸了几把猫头。   “你,你的兼职?是。”   “嗯,没错,就是负责这一方面的事情,没太好意思跟你们说,毕竟有点惊世骇俗。”   梦境一点点消融,身边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一道白光直直射下来,三人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斥力。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喽。”   “喵呜——”梦兽软软地叫了一声,似舍不得这大好梦境。 第80章 南柯?10   医院住院部走廊。白色的大理石地砖,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灯光,以及医护人员白色的服饰,单一洁净的色彩,构造出肃穆的氛围,零星几个或路过的病人家属,放缓了脚步,似乎连呼吸都不敢用太大音量。   灵魂状态的二人从1108病房的梦里钻出,即使周围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两个通明的生物,也下意识放低了音量。   “我估计是因为你在一个刚好的时间,刚好的地点,打了个小盹,做了个小梦,有好死不死的碰上梦兽从沈怡梦里跑出来放风,就顺手把你卷到了沈怡梦的梦里,一口气可以吃两个人的梦,这小家伙的胃口倒是不小。”   苏瑞搓了搓梦兽圆滚滚肉嘟嘟的大肚子,打乱小家伙有节奏的呼噜。   “是,是,是,算我比较倒霉。”因为刚才在梦里的过度消耗,二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你啊,趁早找个地方拜一拜吧。”苏瑞幸灾乐祸地贱笑着。   “呵,就去你上次去过的地方么?”二柯没好气地说。   “哟,那可别说,上次我是真没去拜过,也不知道哪座庙比较灵验,但咱别整那些个虚的,要拜的话直接找神仙拜去,别的不说兄弟干这行业还是认识几个大佬的。”苏瑞亲热地勾搭上了二柯的肩膀。   “那你倒是说说你认识什么神仙?能不能帮忙看看下个月的乐透啊。”二柯很给面子地顺着苏瑞的话茬接下去。   “有那本事,我早就发达了,这些个大佬啊,一般不是自己本职工作不插手人间的事。”   苏瑞顿了顿继续贱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啊,我认识的是。”   “别墨迹。”二柯不耐烦道。   “阎王。”   “滚。”二柯一手朝着苏瑞脑袋顶上招呼。   “哎呦喂,你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啊。”   “自作自受。”   二人打趣着向门诊部飘去。   “二柯,电梯来了,跟那伙人一起下去吧。”苏瑞提醒道。   夏南柯回望一眼,道:“那个女孩,会醒的吧。”   “是,是,是。没准一会就醒了,你还能带着你的身体上来串个门什么的。”   “嗯。希望,醒来以后她的噩梦就能结束吧。”   “夏南柯,X大,夏。”沈怡梦呓语着睁开了眼。病房里没有开灯,她看着眼前安静柔和的黑暗,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来,感受僵化的身体一点点苏醒,呼吸着带着消毒水的空气,听着中央空调发出低缓的机械运转声,走廊上乳白色的光通过门上的玻璃,洒下一小片光亮,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再回来。”沈怡梦靠着靠背,拉了拉有些粗硬的棉被。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从眼眶顺着不高的鼻翼滑到嘴角,五味杂然。   “咔哒。”病房里的日光灯打开了,沈怡梦下意识闭上眼,用手遮挡强光。   “小梦!”门口的妇人快步走到病床前,伸手将一下自己的女儿拥入怀里,“你终于醒了。”   “妈,你,抱地紧了。”沈怡梦胖胖的身躯被半圈在母亲的怀里有些喘不过气。   妇人尴尬地收回手,:“你要喝水么?还是要吃点东西,昏迷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   褪去了X总的外壳,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水,妈你先给我倒杯水吧。”看着眼前这个关心则乱的母亲,沈怡梦莞尔一笑。   “你生病的这些时间,妈想通了很多事情,钱有很多,可以赚,但我这么优秀的女儿只有一个,以后啊,我会多抽点时间陪陪你的,你这个月就不用去上学了,妈在家陪你修养,或者是出去旅游,爱去哪里玩去哪里玩,你不是一直想去云南看洱海么?   妈陪你去。你要是不喜欢你的学校,觉得压力大,我们可以转学,或者是请家教……”   沈怡梦接过水杯,张开嘴喝了一口,有一点烫的温开水顺着喉管到胃里,到心里,烫的人眼圈又红了。   “哎。”沈怡梦的母亲揉过自己的女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吧,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妈妈总能帮上忙的。”   “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变得这么不受欢迎,明明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女孩呜咽道,压抑在心中溃烂的苦楚液体,终于从伤口里流出,打湿了母亲的肩膀,也打湿了母亲的眼眶,刺疼了母亲的心。   夜晚总会过去,噩梦也总归会醒,女孩只是一时被躺在路上的荆棘绊倒了,拍掉土,等伤口凝成疤痕,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前途会有风光无限。   青石路和往常一样,突兀又和谐地镶嵌在或水泥,或柏油铺置的路面上。苏瑞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在滚滚车中流漫步。   雾气不知从何而来,丝丝缕缕的翻涌,结成网连城布,遮天蔽日。   苏瑞顿住脚步,抬起的脚放了回去。前方已无路可走,一向忠诚可靠通向前方绝无岔路的青石路消失在了前方,低头看去,连脚下踩着的的一块青砖也消失了。   苏瑞站在虚无中,心也像忽然被抛到虚空里,不安地跳动着。   “老板?”   无人应答。看不清是辽远还是狭隘的空间里苏瑞的声音虚的轻飘飘的。   “老板你还在么?”   “还在么?”   “在么?”   “么?”   回声减小,终归于静。   一颗冷汗爬上了苏瑞的额头。苏瑞壮着胆子又走了几步。   前边一点的雾气被随着苏瑞的移动,四散开去,又悄悄在绕道他身后,将他身后的空缺填满。   步步皆虚,看到的也只白雾和不知有什么东西的黑暗前方。   “这是在逗我吧?”苏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印象中,白老板从来没有出现过过一次问题,永远都是那么淡然,不疾不徐,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   只要有他的声音,即使前途是刀山火海,苏瑞也敢二话不说地向前走去。   因为苏瑞相信这个人,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好嘛,蹦极蹦多了保险绳终于断了,好嘛,直接给掉无尽深渊里了?”   苏瑞擦掉了那颗从额头滑下的冷汗,放缓呼吸,冷静下来,打量四周。   啥都没有,怎么搞,密室逃脱好歹也给个提示,这算什么?绑架?   “有人么?”苏瑞问着。   “有。”老板一把温雅如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苏瑞还在纳闷这次的声音为啥忽然有了距离感,只见四周雾气如退潮般散去,前方青石路上,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在夜色和灯色间,美的如梦似幻。   不安和焦急也如似被这水墨氤氲的意境化去,苏瑞快走几步,笑道:“咋?忽然信号不好了?”   “抱歉,出了点意外,你没事吧。”白老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苏瑞,以便确定这小子有没有受伤。   苏瑞很配合地转了个圈:“没事,就消失了这么一小会,没少胳膊没少腿,头发也没掉一根。”   “嗯。”白老板点点头,“过来,靠近一点。”   “干什么呀?”苏瑞走近一步。   白老板伸出左手,四指并拢,做手刀状,在右手食指中指上一划,殷红血珠渗出,似羊脂白玉上的朱砂。   “额?”   “又发愣。”老板叹一声,以二指做笔,在苏瑞额头运笔如飞。   指尖的柔软触感,以及比正常人的略低的微凉,在额头轻轻滑动,一股冷香在鼻尖萦绕,有些痒痒,还有些熟悉。   脑中回闪了一些脸红心跳的画面,苏瑞尴尬地不敢直视眼前的人,把目光投到地面上。   最后一笔落成,苏瑞的脸蛋异常滚烫。   “你这是要煮鸡蛋么?”白老板如冷玉的手背贴上了苏瑞的额头,“病了?”   “没没没!”苏瑞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呵。”老板轻笑一声,唇角上挑的弧度柔和,似噙了一段潋滟春光。   苏瑞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跟上啊。”就这么愣神的功夫白老板就在几米外了。   “哎,等一下喂,腿长了不起啊?”苏瑞小跑追上。   “嗯。”白老板笑着点点头。   喂,喂,老板你什么也这么厚。好吧,这是实话实说。但是,你就不呢谦虚一下么?谦虚懂么?   当然以上吐槽只在苏瑞心中滚滚而过。   “你又在琢磨着诽谤我什么?”白老板挑眉问。   “啊?不敢,不敢。”   “你啊。”白老板摇摇头,放慢了脚步。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时间变得悠长而缓慢,没有什么事值得去想,在意的只是脚下的步子和身边的人。   现代城市的喧嚣和繁华被青石路和眼前的皎弱明月的人隔绝在外,苏瑞恍惚地不知今夕何夕。   “老板,好像我怎么就没见你走出过客栈?”苏瑞随便找了话题,打破了这有些不真实的美好。   白老板脚下一顿,轻微地点了点头。   “哎?今天是第一次出来?不是吧?这么宅?”   “客栈总是需要有人看的,我比较喜欢待在店里,就一直守着吧。何况,现在这个人间似乎不太适合了我了。”   老板默然看了一眼这一世喧嚣繁华,车水马龙,似乎凡尘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眼。   “哎?”这是我欲乘风归去了么,苏瑞觉得老板这一身超然物外的仙气很扎眼。 第81章 断刃?1   “走啊。”苏瑞对上那双永远不兴波澜的眸子,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笑得纯良如鹿。   “去哪?”白老板脱口问道,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想起那个飘着冷雨的夜晚。   “21世纪啊。”苏瑞指指外边,又指指手上一只不动如山的肥猫,“去之前得把它解决。”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出去么?”白老板抬了抬眉。   “额,这个这都好不容易出来了。”苏瑞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啊呀,就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好啊。”   “哎?”这么容易的么?苏瑞撇了撇嘴。   白老板挥了挥手,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苏瑞手里分量一轻,呼呼大睡的梦兽消失不见。   再抬眼看去,老板的服饰以及发型全变了一个样,一袭宽袖束腰白袍变成了低调的休闲西装,那一头让无数女人都自愧弗如的及腰墨发也变成了干净利落的露额短发。   好么,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照着前头广告牌那一身改的呀,真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老板这突破天际的颜值啊,生生把人模特两米八气场压成了渣渣。   “那个。”苏瑞吞了口唾沫,“老板啊,能对您那异于常人的美貌的美貌做一下处理么,这么出去,还是会被当做明星围起来的。”   “这样?”   “嗯,可以,可以。”苏瑞点头。   白老板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气场和存在感极大的被削弱了,整个人像是做了模糊化处理,扔到人群里分分钟被淹没。   “走吧。”白老板开口道。二人并肩而行,一步,两步,青石路随着二人的脚步渐渐消融,一点点被人行道上的方砖淹没。   车流喧嚣,发动机构成了基础背景音,那头商业街各种版本的圣诞曲是主旋律,街头店铺店员拿着喇叭卖力宣传声是杂乱的鼓点。   空气里多种味道交杂,烧烤摊上飘来的孜然辣椒味,身边经过女人的香水味,当然少不了一直都未曾离场风味小吃的风味“汽车尾气”味。   夜当然也是灯的主场,月与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街上头尾相接的车灯,商场LED大屏,用来装点节日氛围缤纷绚丽的霓虹彩灯……   人间烟火的声光色彩铺面而来,白老板微微皱起了眉。   “去哪?”   “额?就随便逛逛?”苏瑞也拿不定主意,就这么大晚上把人拽出来还真有点摸不清楚要干什么的,两个大男人在平安夜逛街?嗯?好像也不错?   白老板微笑,“那走啊。”   “哦哦,行,那我们,往那边走?”苏瑞看着那边店铺,忽然眼睛一亮。   “好啊。”白老板眼里的笑意更深。   苏瑞乐呵呵地向前走去,真不知再打什么鬼主意。   “老板,现在是满10元送一个圣诞帽么?”   苏瑞看了看奶茶店上的活动信息,又看了看堆在一边的一叠红色尖帽。   “是啊,而且全场满十减二。”   “嗯,那给我一杯原味奶茶,老板你喝什么?”苏瑞转头问。   “和你一样。”   “行,拿给我两杯原味奶茶。”   苏瑞将一杯递给白老板,又将手中那个红艳艳的圣诞帽递了过去:“老板圣诞帽。”   “嗯。”白老板点点头,接过了奶茶,并没有接过那顶看起来就有点蠢的帽子。   “嘿嘿,添加一点节日氛围么。”苏瑞晃了晃手中的帽子。   “奶茶,甜了。”白老板就着吸管啜饮一口,大长腿一迈向前。   “哎!就不在考虑一下么?”苏瑞也一疾步,手中奶茶大幅度晃动,溢出的液体撒到手上,“烫,烫,烫!”   “哎。”老板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手巾,递给苏瑞“都多大的人了。”   “嘿嘿嘿,这不是急了。”苏瑞接过,三两下擦去衣服和手上的液体,“话说,你是小叮当么?”   “嗯?”白老板抬眉,“小叮当为何物?”   “额,这个么?额就是一个什么东西都能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卡通人物?就是说你特别万能,嗯。”   白老板狐疑的扫一眼苏瑞。   “天地良心,这绝对不是在说你坏话。”苏瑞摸着良心说。   “哎。”白老板有叹了一口气,拉过苏瑞的手。   “诶?”苏瑞傻眼了,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拿来。”   “什么?”   “手巾。”   白老板拿过手巾,细细擦去,苏瑞指缝里残留的一点水渍,“手怎么会这么凉。”   “哈,这不在焐热手之前,奶茶就洒完了么?哈哈。”苏瑞尴尬地笑笑。   白老板自然而然地牵起苏瑞的手,印象中一直温凉如玉的手,却在此刻暖得像冬天里的阳光,似乎还有逐渐升温的节奏。   热度从交叠相握的手间传递上来,苏瑞的耳根子一热,转过头去,二人走在冬夜的街头。寒风轻抚,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把帽子给我吧。”   “诶?”   “那只手,踹兜里去,暖和。”   “哦哦哦。”苏瑞乖巧地将帽子递过去。   白老板接过帽子,看了看,犹豫了一会,把它带到了头上。   “有节日氛围?”白老板不习惯地整了整帽子。   “有有有。”苏瑞眉开眼笑地点头。   “满意了?”白老板绷着张正经脸,眼里却漾着温和的柔光。   “嗯嗯满意满意。”苏瑞的笑带着点小得意。真难得啊,就算老板穿什么都好看。可这样,哈哈,还是有点蠢萌啊。   “你啊。”白老板绷不住脸了,伸手揉了揉苏瑞的发。   一路上,总是有路人频频侧目,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小姑娘窃窃私语,眼里带着莫名狂热的光。   “那些姑娘是在笑这顶帽子么?”白老板。   “啊?可能吧,额,你还是把帽子摘了吧。”苏瑞心虚道。   “在意么?”   “啊?还好吧。”   “嗯。”白老板摘掉了那顶蠢得冒泡的圣诞帽,牵着苏瑞的手更紧了。   不用过多的言语,有你便好。   彩灯绚烂迷离,二人的步调保持一致,一步一步,和周围的人一样。   商店热闹的音乐,商家精心准备的促销,客人高涨的购买欲,人间烟火琐碎拥抱了二人。   行人来来往往,你或我或他,芸芸中的一员,普通而幸福。   “你看。”老板用眼神示意苏瑞往那边看去。   “看什么?”苏瑞茫然看着眼前毫无异常的景象。   “那个头顶上跟着一根簪子的男人。”   “啊?!”苏瑞瞪大眼目光挨个扫过身边的男人:“老板,在哪里呢?”   “那个穿着灰色棉服,戴眼镜的男人。”   “妈,嗯,好的,那你安排吧。”男人低着头打着电话从苏瑞身边匆匆走过。   极其普通的男人,二十七八岁,两个不大不小的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凌乱的头发,带点青色的胡茬,看一眼,记不住,再看几眼也还是记不住。   “额?还是没有啊?”   “记住了,那个人是我们的客人。”白老板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是分割线君——   人一旦懒散起来日子就过得特别快,白老板客栈生意红火,哦,指的当然是老张的生意,苏瑞日常空闲摸鱼。   下午三点钟,没课,苏瑞就往客栈里跑了。整理完日常事务以后,苏瑞从老张哪里要了一盘炸小鱼,边吃边趴在柜台上逗那只胖嘟嘟地二货猫。   也不知是老张手艺太好,还是怎么的,硬生生把这梦兽整成了一个杂食动物,给什么吃什么。   瞧这挠小鱼又挠不到干急的喵喵叫模样,可不是只大肥猫么。   苏瑞将最后一条扔进自己嘴里,拍去手中残渣,摊开手示意没有了。   梦兽不满地给苏瑞脸上来了一下,当然没有伸出磨得锃光瓦亮的指甲。   “嘶,喂说好的一人一半你还挠我啊。”苏瑞怒搓猫头,结果这还货挺享受。   “都说养的东西随人,果然没错,这小家伙随你。”白老板走到苏瑞面前,伸出手揉了揉苏瑞的脑袋。   “呃……”什么情况啊,喂,我揉它你揉我啊,搞什么啊。   “好啦,去准备准备吧,客人要来了。”白老板收回了手。   苏瑞默默翻了个白眼,打理一下乱毛,向后厨走去。   迷雾渐散,前方出现了一家气势恢宏的古风建筑,人声欢笑从远方传来,李泽僵直的腿忽然注入了力量,风一般向那个有人的地方跑去。   “呼呲,呼呲。”   “客官,到地方了,大可不必急。”白老板立于门前,含笑迎客,“请。”   “坐。”白老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谢,谢谢。”   “苏瑞,上茶。”   苏瑞将茶盏放在李泽面前,“客官请用。”   “多,多谢。”   李泽将茶水到入口中,噗地一声,李泽又将茶水全数吐出。   苏瑞习以为常地又倒上一杯:“客官,解渴佳品。”   李泽苦着一张脸,捏着鼻子把茶水当药灌下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请问,客官贵姓?”   “哦哦,我姓李。”   “李公子,能告诉我,这只簪子的故事么?”   “簪子?”   “什么簪子?”   白老板一笑,伸手在李泽头顶一抚,翻手,一只银光闪烁的簪子出现在手心里。   簪子5寸左右长,虽然是金属可通体却被打磨出是圆润光滑的模样,唯有顶端有一点寒芒闪烁,尾部被雕刻成了一只展翅的蝶,蝶翼上镶嵌着天蓝色的宝石,蝶尾坠着流苏。   “这,这,这?哪里来的?”李泽瞪着凭空出现的簪子,嘴一直合不上。   “看来,客官您现在对它一无所知。”   “苏瑞,上酒。”   “好嘞。” 第82章 断刃?2   东街口的包子铺生意向来不错,若是饭点定会有人在铺子前排队。   但现在不是饭点,老板也懒懒坐在位子上,捧着个茶碗,享受这一天难得的清闲。   “老板我要一个五分熟的叉烧包。”少年的声音不大,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   这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少年,穿着最普通的粗布短打衣服,瘦削的身材,头发有点凌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即使站在你面前,也很难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这位小哥,不好意思,本店不买叉烧包。”老板把茶碗放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五分熟,叉烧包。”少年的声音没任何变化,平平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   “好勒。”老板热情的应了一声,娴熟的掀开一半蒸笼,将两个用余热温着的包子包好,递给少年。   少年点头,接过包子,拖着半死不活的步子走了。   巷子拐角,少年从装包子的纸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展开纸包里边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嘶。”少年倒抽了口气,迅速将银票叠好,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哇呜呜,呜呜吗,呜呜。”一阵闷哼的呜咽声传来。   少年回头望去,一个中年妇女捂住了牵着小女孩的嘴。   “哭啥哭,回家就有吃的你哭啥哭!走!就烦你!”妇人虎目一瞪,小女孩的呜咽就小了下去。   “走啊。”妇人伸手牵过小女孩,尴尬地朝着少年笑笑,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经过少年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朝着少年惊呼。   “瞎说什么呢!”妇人一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一手不动声色地在小女孩胳膊上一掐。   “呜呜呜。”眼泪立马从小女孩眼里滚下,说得话也都变成含糊不清的哭喊。   “哭哭哭,一整天都知道哭,回去!赶紧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妇人凶狠地扯过小孩,向前拖去。   少年叹了一口气,叫住了那个妇人。   “大婶,这小孩,不是你的吧?”   “怎么不是呢,这孩子就是娇气,不给买糖就哭。”妇人辩解道。   女孩子睁着水汽莹莹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少年。五六岁的小孩,肉乎乎的小脸,眉眼冰雪可爱,眼角一颗泪痣更是添了一份灵气,身上的衣物乍一眼看挺普通,细看却可以发现是上好的绸缎,根本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你看看你,还哭,走走。”妇人又是往前猛一拽。   “大婶,这孩子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少年伸手拦住了妇人去路。   “少多管闲事啊。”妇人白了少年一眼,语气不善,“我们可是替玲珑阁办事的。”   “呵。”少年二话不说,出手如电,一记带风的手刀往妇人脖颈大去。   妇人眼神一直,倒地不起。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仰起头一抽一抽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奶声奶气地唤道:“哥哥,哥哥。”   “嗯。”少年蹲下身子,不太自然地放柔嗓音,抹掉小女孩的眼泪,“小妹妹,你还记得你自己家在哪里么?或者是你父母在哪里?”   “嗯?记得,记得,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爹爹,我爹爹和我住在在一个人很多的饭店里,我们住在4楼,嗯。”小女孩歪头想了一会。   少年点头,起身:“嗯,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扑腾几步,拉上少年的手。   少年的脚步顿了一拍,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温软的一团小手。   ——   铸剑山庄,顾名思义,以铸剑一技名扬江湖。据说这一脉的铸剑技法传承自一代铸剑宗师欧冶子。   第二任庄主曾复刻出了祖上的湛卢剑,一时名声大噪,上门求剑的侠士络绎不绝,铸剑山庄均一一婉拒。   后来,挡不住求剑的人太多,铸剑山庄直接闭门谢客。各路大侠,爱剑人士,以及大收藏家凭借惊人毅力在山庄门口安营扎寨,养活了一票小贩。   不论门外是个什么情形,这铸剑山庄庄主岿然不动,给各路好汉的答复也只有一个,庄主已下山,不在庄内。   数日后各路人马散去,铸剑山庄恢复平静。至此十年间,铸剑山庄未出一剑。   江湖传言,庄主是江郎才尽,这铸剑山庄名不符实,不如改名为一剑山庄。   十年后藏剑山庄又出一剑,名为饮血,吹毛断发,削铁无声,通体剔透如冰,唯有见血,方可看清剑身。   庄主将此剑赠与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友人。那剑也不负它饮血之名,伴着那位将军痛饮胡虏血。   更神的是,在将军遭遇在一次暗杀之前,饮血剑忽现血光预警,替将军避过一劫。剑有剑灵,自行护主。铸剑山庄因此声名远扬。   可谓是十年磨一剑,一剑动天下。   原来之前湛卢只是第二任庄主的练手之作,那把饮血剑才是他的出师之作。   “小五啊,虽说你是女孩子,可庄内的规矩不能坏,此次下山,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万事小心啊。”第二十三庄主客套地嘱咐几句。   “叔父放心。”   “嗯,这就去吧。”庄主慈善的笑意不入眼,只停在皮上。   “告辞。”小五一抱拳,带着她的大包袱下山去了。   “呼。”庄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送走这么一个麻烦精了。”   小五父亲过世后便由叔父继承了庄主之位,小五当时年幼,又是女孩,大家本是相安无事,等小五到了适婚年龄,随便嫁给那个武林世家便可,坏就坏在这姑娘对铸剑的兴趣浓厚,在习完女红等功课后就会到铸剑房去看几眼。   铸剑山庄没有传男不传女之说,毕竟祖上还出了莫邪这位猛人,师兄弟也就时不时提点几句。   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没经过系统学习的女孩可以铸出剑。   一把复刻的莫邪剑,令长老会的那群老怪物刮目相看,破格将小五列入下一任庄主候选人名单,只要这姑娘铸出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庄主之位稳了一半。   而在铸剑之前,需要铸心。一个光有技艺的铸剑师,是铸不出剑的灵魂的。   第二任庄主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入江湖,去寻找他的灵感和他的铸剑之道。   名动天下的饮血就是他的答复。至此之后,每一个铸剑山庄的弟子都需要在学完铸剑技艺后下山,去体验一把江湖生活,时间可长可短,只要在回庄的一个月内交出作品即可。   这项规矩传到现在也就是个形式,多数弟子也就在附近转个几天,全当游玩放松心情了,没有几个真的会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灵。毕竟宝剑通灵和动物成精的一样,大约只存在于传说中。   小五也铸心这码子事二丈摸不到头脑,只好收拾收拾行匆匆上路,第一站是落星城,为的去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天外落下的陨铁。   凡兵刃中搀一点陨铁,这凡兵就成了利器。这陨铁平时看着和普通石头差不多,只有在十五那晚的月光下才会散发出璀璨的星光。   铸心可能没什么希望,但铸剑的原材料能找还是要找一找的。   记得十年前和爹爹就来过这里,印象已经模糊了,只是记得好像走丢一回?   鸦青色的天空留一抹残血,和天边的紫色调和成瑰丽的画卷,远方落星城中灯火一点点亮起,古铜色的一轮圆月从东边露出了脸,大的不可以思议,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着,淡淡的柔光吻着大地拉长了树影和人影,几颗星星亮的将坠未坠。   忽然,地上的人影就多了一个。   小五一回头,一个彪形大汉就跟在几米开外。   “你是谁?要干什么?”小五厉声质问。   “嘿嘿嘿,小姑娘,这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到这荒郊野外的干什么呢?”   脸上带着一条疤的大汉向前几步,一股酒气混着汗味席卷而来。   “你快走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小五厌恶地向后退几步,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指着面前的汉子。   “哟,我看你是怎么对我不客气。”大汉向前猛扑,看似笨拙却是避开了小五刺过来的一剑。   小五皱眉翻手一个剑花,在大汉脸上留了一个口子。   “哟,猫爪子还挺利索。”大汉伸手一摸,看了一眼掌心的血迹,扭了扭脖子,撑了撑手掌,“小妞,你这可让爷我醒酒了,爷可是要活动活动了。”   “少,少废话!”小五的语气有点虚,“不想,不想死的赶快给我走!”   “嘿嘿嘿,小美人。”汉子身形一闪,小山一样的身躯就压到了小五面前。   小五对着大汉劈头带脸就是一剑,谁料,大汉一伸手,熊爪就握住了小五的手,在一用力,小五吃痛,手中的剑哐当掉在地上。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是铸剑山庄的人!”小五急的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放开你?”大汉淫笑道,“等爷爽完再说。”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咯嘣一声,大汉深情忽然扭曲,手无力的耷拉下去。小五趁机跳到了一边。   “谁?出来!”大汉捂着一只断手警惕而凶恶的看向四周。   “滚吧。”几米外,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斜靠在树边,怀抱着一把未出鞘的剑。   “小子!”   “小子?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要还是不走,下次断的可能就不是手了。”   “你你你!你给老子等着!”大汉放一下一句狠话,白着脸,夹着尾巴似的逃之夭夭。   “没事吧。”男子走向前来,温声问道。   小五摇了摇头,支吾了一声,“没,没事,多谢,多谢大侠出手相救。”   “哈,大侠称不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助罢了。”男子笑了一下。   其实男人长的很普通,五官分开来看都不出挑,合起来却是很舒服,带着暖融融的感觉,一笑有阳光的味道。   “啊。我,我叫小五。”小五忽然就有点手足无措,“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哈,我叫林远,如果不介意,姑娘可以叫我一声林大哥。”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似一坛醇厚的酒。   风起,四周草木沙沙作响,小五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是故人么,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 第83章 断刃?3   “小五姑娘?”林远看着发愣的小五出言提醒道。   “嗯?林大哥不用见外,叫我小五就可以了。”小五缓过神道。   “好。”林远笑着点头,“小五,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这荒山上来干什么?”   “嗯,我是一名铸剑师么,据说落星的位置就在这里,过来碰碰运气有没有陨铁喽。”   “陨铁?”林远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小五啊,这都到这年头了,陨铁早就被挖完了吧?”   “不碰碰运气怎么知道,说不定还有星星就落在这里了呢。”   小五耸耸肩,“反正外面的陨铁都有市无价,我又买不起,只能过来碰碰运气喽。”   “你还要爬上去?”   小五点点头。   “哎,伤脑筋啊。”林远摇了摇头,“陪你一起上去吧。”   “哇,林大哥你让人真是太好了。”少女惊喜道,声音清脆如一串叮当作响的铃铛。   “小五,小心啊。”   林远看着前头一蹦一跳的娇憨少女,只能又是摇头。   “哇塞!”小五惊叹出声。   月明如水,照的山顶是更加空旷。绿草间飞出无数萤火虫,点点荧光和天上的繁星相互呼应。鼻尖青草的芬芳,耳畔是微风的呢喃。   小五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忍不住走近,萤火虫忽而四散开去,忽而又聚拢过来,在少女身边飞舞。   “哎,小五,还找陨铁么?”林远笑问道。   小五粗粗的看了一圈,语气变得有些沮丧,“这里没有陨铁。”   “不过也值啊,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小五伸出手去捉那近在咫尺的萤火虫,笑得像个孩子。   “真是心大啊。”林远看感慨道,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仲夏,山风习习,小姑娘跑跳了一会耐不住山野空旷,景色寂寥,加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风一卷也是有些受不住。   “林大哥。”小五跑到林远面前,不好意思地笑着。   “玩够了?”   “唔。”小五的脸有些发烫,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孩子气,“我们,我们走吧。”   “好。”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小五走了一半腿肚子有点发抖,脚步拖拉着,拖拉着就落下好几步。   “怎么?是走不动了么?”   “没有绝对没有。”小五挺直腰板,大步向前走几步。   林远含笑着点头,闲庭信步的走了几步,身法飘逸如仙,几步却将小五远远落在后边。   小五急的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你等等我呀!”   听不见那人的回话,耳边拂过一阵微风,一扭头,发现林远就在身边,好似从未走远。   “还能跟上么?”   “你,你说呢?”小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以你这个龟爬的速度可是要到天亮才能下山啊,小姑娘,轻功学的不怎么样啊。”   “啊,对,对对。”小五自暴自弃地坐到了路边的石头上,“林大哥你武功高强,小女子学艺不佳,先歇会啊。”   “走啊。”林远伸出手。   小五撇撇嘴,“不走了,不走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林远的手没有收回去。   “呀,急什么呢?还不让人歇会了。”小五气呼呼扭过头去。   “还想要陨铁么?”   “想啊,怎么不想了。”   “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什么和什么呀?”   “吉祥酒楼关门的时间。”   “嗯?啊!”   小五身子一轻,惊呼一身,下意识拥住了林远肩膀。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林远带着小五在枝头飞掠起伏,怀抱却是平稳如山。   小五偷偷睁开一条缝,妈呀,这这这是在半空?   令人心悸的高度吓地小姑娘马上闭回眼去,抱着林远的肩膀手更紧了。   “别怕,很快就到了。”林远安慰道。   “嗯。”小五轻声应着,吓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渐渐平静。   刮着的夜风是凉的,身边这个怀抱却是温热的,作死的小丫头深呼吸一次,又把眼睛睁了开来。   二人在最高的树梢上飞掠,衣袂翩然。苍穹在头顶无所遮蔽,似乎一抬手就能触碰到那一轮皎皎圆月。   后头墨色山线起伏连绵,流云飞与繁星共舞,前方城中高低的楼房缀连成线,万家灯火闪烁,为其镀金鎏银。   苍远山林与繁华人烟相对呼应,二人行在归城的路上,就如行在一副绮丽的画卷中。   “哇。”小五刚张大嘴巴惊呼,就灌下一大口冷风。小姑娘赶紧闭上嘴,半眯着眼欣赏眼前美景。   林远勾起嘴角,略微放慢了速度,好让这小丫头看的更清楚些。   不消片刻,二人便到了落星城。城门口的守卫就是个摆设,林远从城墙这头翻到那头没有惊起一点水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到了。”林远将小五放了下来。   “到了?这么快?”小姑娘脚下轻飘飘,脑袋晕乎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酒楼?”   眼前是城中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一幢三层的小楼。一盏孤零零的破灯笼昏暗的亮着,看不到招牌,两扇门爱答不理的半开半合着。   若不是从门里起倾泻出的阵阵划拳声还真看不出是家酒楼。   “对。”林远指了指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块招牌。   “古祥酒楼?”小五对着掉皮落漆的招牌看了半天,“林大哥,这,这,家店怎么连自己的门面都不好好搭理啊?会有陨铁么?”   本来小五就对酒楼有陨铁这事抱有疑虑,看到这副凄凉光景更是不报任何希望。   “你别急,你跟我进来就是。”林远先一步推开门。   小五也只好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跟上。   推门就有一股淡淡的酒香缠绕于鼻尖,大堂还算是宽敞明亮,总算有点酒楼的样子,只不过摆的桌子着实是有点少了,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桌子上坐着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佩刀佩剑的不在话下,好不容易找到个不带兵器的吧,也是面色不善。好么,这一堂子人啊,都是不好惹的主。   林远径直向那个单手支着头打瞌睡的掌柜走去。   “银钱十两,酒水自便。”掌柜抬了抬眼,继续打瞌睡。   “你这是什么酒楼啊,买这么贵的酒打劫啊。”小五忍不住道。   店内响起一阵嗤笑声,林远拍了拍小五的肩膀,递给小五一个带笑意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哎,我们这酒就值这个价,门口在那边,女侠您走好。”掌柜努了努嘴。   “掌柜,我们不是买酒的。”林远递上去一张银票,小五的眼神就直了。   “我们要一壶龙井。”   “哟,总算是个明白人,二位那边请。”掌柜将银票收好,指了指大堂边角的一个门。   “这什么情况啊,什么龙井茶啊,一百两一壶,我天这是黑店吧!”一路憋着气的小五进屋就开始嚷嚷。   林远故作神秘,笑而不语。   小五只好撇撇嘴在桌边坐下,最普通的木质托盘上摆着一个普通的茶壶,茶壶边上有两个白瓷杯子。   “不会就是这一壶吧?里边装着什么呀?金子还是银子?”   小五掀开茶壶盖子,“这不就是几片茶叶么?值得了这么多钱么?”   “吉祥酒楼的龙井向不错,喝喝看喽。”林远将茶水注入两个瓷杯中,递给小五一杯。   “喝就喝。”小五嘀咕一声,接过杯子小口啜饮。   茶水微苦而清冽的味道滚过喉头,胃肠肺腑溢满清香。   “哎,茶是好茶,但也不过就是茶么,不就是龙井么?喝了能养颜还是延寿命啊?它就要买一百两一壶?”   “都不能。”林远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有不是一百两一壶,而是五十两一个人。”   “嗯?”   “咚咚咚。”房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林远放下杯子道。   木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素色襦裙的少女俏生生地站着。   “让二位客官久等了,请问二位,现在可以走么?”   少女的语调柔缓,眉眼温和,嘴角带笑,服务态度和外头那个瘦削刻薄的掌柜截然相反。   “行,请姑娘带路。”林远起身答道。   姑娘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两条黑色的绸带:“二位,得罪了,去吉祥楼的路上必须蒙眼。”   “哎?这不就是吉祥楼?”小五疑惑地看着少女。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少女笑意盈盈,“彼楼非此楼,这里的吉祥楼可只是买酒的,我们要去的吉祥楼可是个极乐之地。”   “先走吧,到地方自然就说的明白啦。”林远又自觉伏低身体,对那位少女道,“有劳了。”   那姑娘踮起脚尖将林远的绸带系好,又手脚麻利的将小五的也系好。   眼皮上丝绸的触感柔软光滑,系的力度也刚好,不会松的透光,也不会紧的勒人。   “咯吱。”木门是推开的声音。   “啪啪。”少女击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轻轻的木制品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来,小心门槛,对,再跨一步。”少女耐心的引导着,“好了,二位请坐。”   黑暗让小五有些畏手畏脚,屁股一点一点地往下蹭着,半天才够到椅子。   “这椅子有靠背,有扶手,二位客官可要坐稳了。”少女服务周到地提醒二人,紧接着有轻轻吆喝了声,“走喽。”   感情这二人坐的不是椅子而是轿子啊。   抬轿人的手显然很稳,脚步也特别整齐,一路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颠簸,小五在软垫上坐的四平八稳的还挺舒服。   不消片刻,嬉笑交谈声和丝竹管弦声渐明,轿子也稳当当落地。少女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二位客官吉祥楼到了。” 第84章 断刃?4   眼前黑色的绸带被一双灵巧的手缓缓抽离,小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栋灯火通明五层高楼。   挑檐上,高悬红灯,月光和星光立马被夺了光华,黯然失色。   门口悬着两盏琉璃宝灯,暖光倾泻而下,照的匾额上吉祥酒楼四个烫金大字更显贵气。   富丽堂皇的牡丹彩绘在门前两根柱子上悄然盛开,脚下踩着的石砖都雕刻着不一样的纹饰。   门庭的每一处细节都尽显奢华,透露着金钱的腐败的味道,和之前那个吉祥酒楼有着天壤之别。   “二位,请问需要面具么?”那少女从袖中取出两个精巧的半脸面具。   “额,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不是每一个来酒楼来潇洒的人,都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谁的。”   林远接过一个面具,扣到脸上,小五撇撇嘴,也取过一个面具。   “二位这边请。”少女在前边引路。   “且慢。”林远出声道,“我们就不去大厅玩了,我们去珍宝阁。”   “好的,客官往这边走,我去帮您联系。”少女恭顺的应道,引着二人穿过华丽热闹的大厅进入一个布置典雅的单间。   门扉合上,外边的酒色财气,嬉笑怒骂被完全阻隔。   “林大哥,现在你可以给我解释,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吧。”   小五有些不悦地坐下,斜斜地瞟了林远一眼。这都哪跟哪啊,这是酒楼,还是个赌场啊,没准还是个妓院哩。   真是的,一帮带着面具瞎嚷嚷的臭男人,一个个举止轻佻的女人,我天!没想到啊,没想到,哼,男人么,果然。   “哈,你看什么,我可不是这的常客。”林远摇了摇头,这小妮子啊,准想歪了。   “啧啧,不是常客整个流程知道那么清楚啊。”小五觑眼道。   “平时工作需要,到这边来过一两次。”   “诶?什么工作啊,还要到这种地方来。”小五撇撇嘴。   “你猜啊。”林远一脸高深莫测。   “切,我才不猜呢,无聊。”   “哈,不逗你了,跟你讲讲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吧。”林远正色道,“吉祥酒楼的老板有一间珍宝阁,里边收藏着他从天下网罗过来的奇珍异宝,恰好有一块陨铁。”   “嗯。”小五眨巴眨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等着下文。   “只要闯过老板的设下的三关,一为酒关,二位赌关,三为美人关,免费从珍宝阁里拿的一件东西,至于代价是什么,没人知道,因为没听说有人闯过这三关。”   “那,林大哥,你有把握过着三关么?”   林远摇了摇头:“先试试呗,万一就成功了呢。”   “哇,这,这,这不管成不成功,都已经去了一百两了。”小五急声道。   “放心吧,丫头,这一百两不用你出。”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进。”   “哈哈。”一阵笑声破门而入,一个油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踱了进来。   “听说,有人要来闯我这三关?”中年男人眯起了绿豆大的眼,仔细打量起了面前两个戴面具的男女。   “正是在下。”林远抱拳行礼。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中年男人抱拳还礼。   “不敢,不敢,钱老板多礼了,小子姓林。”林远道,又行一礼。   “咳咳。”钱老板清了清嗓子,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事故的笑,“咱这也不整这些虚的了,我这三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这三关相当于一个赌局,你要拿出一件我看得上眼的抵押品,若是这三关你闯不过,那抵押品可就要纳入我的珍宝阁了啊。”   “那钱老板,你看这把匕首您还看得上眼么?”   林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给钱老板递过去。   钱老板半眯着的眼里精光一闪,捋了捋胡须,慢声道:“勉强可以吧。”   “林大哥。”小五拉了拉林远的衣袖,小声道,“这,这匕首也太贵重了吧。而且,一看就是跟了你很久,如果输掉了多可惜啊。”   “没事,一把匕首罢了。”林远微笑道,“对我有点信心么,都没开始呢,怎么就觉得我会输?”   “小姑娘舍不得啊?”钱老板的耳朵动了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等一下,下边开放了台子,可就没办法改了啊。”   “放台子?”   “哈哈,小姑娘不懂了吧,就是开一场赌局,赌这位林少侠能走闯到那一关。”钱老板又捋了捋胡须,“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压一把啊。”   “不去,不去。”小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去吧,压通关。”林远拿出一锭银子“怎么的也要把入场费赢回来啊。”   “哈哈哈,少侠好气魄。”钱老板发出一阵欢愉的笑声。   “看那位的气魄,我就压他能过第一关。”   “啧啧,你敢压七杯?”   “我觉得不行啊,几年前酒神来也就是勉强七杯,就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我看不行。”   “我压三杯。”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大厅乱成一锅粥,客人将台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小五看着乌压压一片人头,万分庆幸自己坐的是贵宾席,要不然就以她这么个小身板,挤死都只能看到别人后脑勺。   再向台上看去,此时林远正气定神闲地站着台正中,身姿笔挺,又不失洒脱,面对这台下一众人马丝毫不榷场,半个面具未遮掩的嘴脚微微上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惹得台下几个女子搔首弄姿暗送秋波。   小五对着那几个明显不是正经人的女子翻了个白眼,暗自窝火,有狠狠瞪了林远一眼。   恰好就对上林远目光,他不解的挑了挑眉,用口型询问小五怎么了。   小五红了脸,低下头去。呼,林大哥,就是林大哥,那几个女人的秋波应该都撞墙上了吧。   “哐!”台上脸盆大的铜锣震的人耳朵有点发疼,台下地吵闹声小了一些,观众目不转睛地盯着台前。   七名穿着不同颜色丝衣的少女款步而上,七彩纱衣轻舞飘摇,如霞似虹。   酒托中的酒液也在晶莹剔透的琉璃杯中荡漾出醉人的酒香。   “第一关,酒关,规则很简单,少侠若是喝下这七杯酒而不倒。那么,这第一关就算是过了。”钱老板起身高声道。   林远点头,示意知道。第一名蓝衣少女走向前来,浅笑着端上酒托。   林远端起酒杯,嗅了嗅,放下。大家的目光也随着那酒杯上下起伏了一次,人群中传出一阵嘘声。   林远没理会嘘声,闲庭信步地走到第二名黄衣少女面前,又嗅了嗅杯中的酒还是没有喝。   人群中的嘘声更大了。一连三杯林远只是嗅闻,滴酒未沾。   “哎,钱老板这不会是你找来的托吧。怎么一杯都不喝。”   “这符不符合规矩啊。”   “你还行不行啊,是男人就喝啊,光看也没用啊。”   “啧啧,没准就是怂了,上一个,一口气喝了六杯,差点没喝到阎王那里去,要不是司徒神医云游至此,哎呀,死定了,那货。”   七杯酒嗅完,观众也等得不耐了,林远从容不迫地端起紫衣少女托盘中的酒,喝了一半杯。   “这什么情况,还能喝半杯?”   “这小子也就半杯的料。”   “人家钱老板都没说不合规矩,你急什么?”   喧闹声如春节的爆竹噼噼啪啪,大家游离的目光再一次聚回台上。   这回林远没有再迟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端起另外六杯酒,一饮而尽。   “啪啪啪。”是空杯子和酒托接触的声音,一连喝了六杯,每一杯涓滴不剩台下观众看傻了眼。   “这,这,看不出来啊。”   “这小子,这么厉害么。”   “今个司徒神医在落星城么?有好心人帮忙联系联系么?”   “哈,好酒。”林远感慨道,微醺着又拿起那个紫色酒杯,将剩下半杯酒喝干净。   “啪啪啪。少侠真是懂酒之人,好酒量啊,好酒量。”钱老板带头鼓掌。   “钱老板过奖了。”林远抱拳行一礼。   “哈哈,林少侠谦虚了。”钱老板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声宣布道,“第一关通过!”   “林大哥最棒!”贵宾席上的少女忍不住欢呼雀跃,脸面具都遮不住脸上的激动兴奋。   台下掌声雷鸣。   “这第二关,为赌关,这也是个脑力活呀,林少侠可还胜酒力?”钱老板询问道。   “唔,多谢钱老板关心,我还能坚持,请继续。”林远揉了揉太阳穴,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有些绯红。   “林大哥,你没事吧。”小五从贵宾席上站起来,关切的问道。   林远挥手示意小五坐下,还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哪里有什么醉意。   钱老板继续道:“那既然无大碍,我们就继续这第二关呢,我们这一次玩一点新花样,猜点数什么的都太小儿科了,我们来猜豆子。   由双方随机挑选两名观众随机写下五百到一千之间的豆子数,然后把相应豆子数洒在规定区域,双方只能在十尺外观察,一炷香的时间内给出答案,若是只要是出现平局,就是双方都猜错或者都猜对的情况,再或者是少侠对了,我们错了,都算少侠过关。一会也还会有赌局开设,有兴趣的客官也可以一起啊。”   随着钱老板的介绍,几个小厮用一圈低矮的挡圈出了一片区域,形成了视线盲区,若是有豆子掉到边上,站在十尺远外的人肯定看不到。   “哟,豆子小,站的那么远,又还有盲区,这还能玩么?”   “这不是还有两边都猜错,也能通关么。”   “对了,吉祥酒楼派谁啊。”   “来了来了,果然是“千耳”。”   “就算是千耳也难搞啊,这可不只一千颗豆子啊。”   “难说,难说,这位少侠赢面还是有的。”   “哟,要凉要凉,我赌他过不了第二关。”   “担心什么,一会那边不是还有赌局么,在来一局呗。”   “这钱老板可真会赚钱啊。”小五看着一众打了鸡血似的观众感叹道。 第85章 断刃?5   按照规则,林远和千耳各自挑选了一名观众。这两位观众写好纸条,递给一边待命的小厮。不消片刻,一盘黄澄澄圆滚滚的豆子端了上来。   “咣!”铜锣再一次响起,现场鸦雀无声。   钱老板用香肠似的手指拿出一块方巾,擦了擦脸上热出来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对着小厮挥了挥手。   “刷!噼噼啪啪噼噼啪啪!”黄豆和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上下跳跃,珠玉声成成叠叠,不绝于耳。   台下只闻一片抽气声,台上,林远背手而站,不似之前那样轻松写意,双唇紧闭,目光锁住台中间那方寸之地,神情肃然。   千耳这个久经赌场的老手,也是眉头紧锁,双目紧闭,认真异常。   “啪嗒嗒。”最后一颗豆子终于老老实实呆在场地里不动了。   “计时开始。”半炷香被点燃,烟雾直飞升天。   只见千耳忽得睁开双目,目光炯炯有神,抄起手中纸币,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   林远叹了一口气,提笔久久不落下。   一边的小五恨不得将钱老板手中的手绢抢来过来绞,她的心也被这一口叹息吹凉了半截。   “吧嗒。”一颗墨珠从笔尖低落,晕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林远嘴角也晕出了淡淡的笑意。笔尖落下,林远笔下飞龙走凤,答案一气呵成。   小五见林远这般,也就安下心来,拿起茶几上的茶盏小酌一口,看来这局有谱啊。   侍者将二人的纸条收好,退到一边。炉中半炷香很快就燃尽了。   钱老板从位置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时间到了,各位客官买定离手啊,正确答案马上公布。”   之前那个收林远和千耳纸条的侍者走上来,清了清嗓子展开千耳的纸条,高声道:“千耳,一千五百三十八颗!林远。”   纸条完全展开,侍者的嗓子相熟被什么掐住了,声音一下子就出不来了。   钱老板伸手捻了捻那两撇小胡子道:“怎么了,连个数字都认不得了?”   “这,这?侍者犯难地看了看钱老板。拿来,拿来。”钱老板恨铁不成钢道。   侍者将手中纸条双手呈上,钱老板瞟了一眼,绿豆大的眼睛一下子瞪成了牛铃,一把拿过纸张又看了看。   他的眼睛又忽然眯成一条缝,目光如电上上下下地以扫射林远。   林远对着钱老板无所谓地笑了笑。   “呵呵。年轻人啊,年轻人。”钱老板也笑出了声,“脑子就是活络啊。”   “那这答案?”侍者在一边小声询问着。   “念吧,念吧。”钱老板摆摆手。   那侍者恭恭敬敬地接过纸张,在台间站定,继续道:“林远的答案是,比千耳猜的多一颗。”   “这绝对是耍无赖。”   “这样都行,我是不是可以说和千耳猜的一样啊。”   台下哗然一片。   “大家稍安勿躁啊,钱老板认为这个答案是有效的,那它就是有效的。何况,这就是猜啊,万一千耳就是正确答案呢?”侍者高声解释道。   台下议论并未停歇,钱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你们别不服气,要是你们也有胆气肯定千耳是错的,下次上台来,那你们也可以这么猜。”   议论渐止,钱老板示意继续。   侍者有拿出之前观众写的两章纸条,展开道:“第一个上来的观众写的是一千颗,有无异议?”   “第二个上来的观众写的是五百三十九颗,有无异议。”   待之前上来的两位观众都确认完毕答案无误后,侍者才接着道:“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九颗,林少侠的答案是正确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邪门啦?”   台下惊疑一片。   我就知道,林大哥靠谱,小五美滋滋地捧着茶喝了一口,忽然发现那几个姑娘的眼珠子都要沾到林远修长笔挺的身影上去了,又马上沉下脸来,狠狠灌了一口热茶,可以说是感情深一口闷了。当然后果是从喉咙一直滚烫烫到肠胃,表情扭曲成麻花。   林远远远地看到贵宾席上小五的表情,一会晴一会雨的,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这丫头啊,表情真是丰富,什么心情都写在了脸上,干净地像是白纸啊。   小五似乎注意到了林远的目光,把头埋地低低的,从红透了的耳尖可以猜出,十有八九脸已经成了猴屁股了。   “咣!”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将所有疑问都压下去。   “好了,好了,也难得有人能过第二关,我这第三关的美人关可是极少有人能到呢,我想大家都等不及开眼了吧。”钱老板起身道。   “这一次的美人,我敢保证在坐的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我也敢保证在坐九成的人都会为她的绝世容颜而倾倒。”   钱老板故作玄虚地顿了顿,“为什么是九成呢?因为剩下的一层啊通通都是女人,她们可对我这一位美人爱不起来,很也要狠了去,因为只要有她在,其余女人在男人眼里也都成了男人。”   “哈哈。”台下很给面子的发出一阵笑声。   钱老板一段风趣幽默的话,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第二关的疑虑转移到接下来将要登场的美人身上来。   “曼丽,上来吧。”   话音刚落,铃音轻响,一位佳人步步生莲,娉婷而至。美人全身上下以水蓝色轻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是个色目人,眼睛是蓝色的,似装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气质高华而不可侵犯。   就这一双眼眸,清凌凌地那么一扫,在场一半男人的魂,就不知所踪了。   “怎么样?林少侠,我这美人不错吧。”钱老板递给林远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是不错。”林远打量着美人,点了点头。   一边的小五被自己喝到嘴里的茶呛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错,怎么就不错啦?你们看到了个些啥就不错?高头壮马的哪里不错啦?男人啊,男人。   “不错就好,这是我刚从西域寻回的美人,还是个处子哦。”钱老板压低声音道。   呸,老不正经,老色鬼。小五暗自啐了一口。   “咳咳,再过半个月。咳咳。”钱老板特别假的咳嗽几声,“这个我们先不谈啊,先谈谈这第三关的规则。”   “咦——”   “这个钱老板,话不说透了。”   “很透了,估计在还有半个月,这姑娘啊,就可以,嘿嘿嘿。”   台下“兴(性)奋”的议论响成一片。   “咳咳,这第三关啊,第三关的规则我们让这位美人自己说。”   钱老板笑得像只过冬的大胖狐狸,乐呵呵地坐下,舒舒服服地拿了颗蜜饯丢到嘴里,细细咀嚼。   “小女子名为曼丽。”那姑娘欠了欠身,似弱柳扶风。姑娘的中原话说的有些生疏,但胜在声音柔美,短短一句话,从她嘴里念出就有一种抑扬顿挫的吟唱感。   “今天在这里献丑了。”   曼丽姑娘掐起一个兰花指,手上一排银铃铛脆生生响了起来。   “咚咚咚。”一边的皮鼓随后响起。皮鼓越响越快,曼丽姑娘随着鼓点翩翩起舞。   旋转,旋转,再旋转。裙摆开到最大,如一朵卧在水中的莲花。铃声鼓声琵琶声交错,不分彼此。   “呼啦!”香风过,头巾滑落,曼丽那一头如阳光般耀眼的金发肆意飞扬。   “哗啦!”曼丽身上那层蓝色的纱悄然落地。露出里边的贴身的里衣,纤细的锁骨,白皙的藕臂,盈盈一握的腰肢,令台下的男人看直了眼。   “斯拉!”曼丽伸手一把将腰上的长裙撕去。里边的短裙堪堪遮住臀部,一双骨肉匀称,修长笔直,奶白细腻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还有那不堪一握的脚踝,那对秀美的玉足,那十个点了蔻丹的脚趾,曼丽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完美的,身体的每一寸都能令男人为她疯狂。台下的男人吸溜着口水,饥渴的盯着眼前的美人不放。   旋转停止,一边的鼓声和琵琶声也停了。   “刷!”曼丽的面纱终于落下。   台下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美人面前,众生平等,唯于拜倒,魂归天外。   曼丽满意的勾起红唇,一个妖冶的笑,颠倒众生。不仅男人怕是连女人都要勾了魂去。   看,看,看,看鬼啊!林大哥你往哪里看啊啊!小五坐在位置上炸毛。   “钱老板?”   “唔,嗯?”   “手帕借我一用。”   “嗯,哦。”钱老板将茶几上的手帕向小五丢了过去。   “讨厌,讨厌,讨厌。”小五愤恨地蹂躏着钱老板的手帕。   “噗呲。”林远没绷住脸,看着暗自纠结的小五笑出了声,一众吸溜声中异常突兀。林远赶紧正了正神色,继续欣赏美人起舞。   倏忽,乐音又起。琵琶声嘈嘈切切欢快明媚。   卸去一身累赘,曼丽的舞蹈更奔放大胆,曼妙的身躯随着音乐扭动,似一条危险而惑人的蛇,妙目流转间,似有无数情话述说。   一曲罢,曼丽面色潮红,呼吸不稳,胸脯上下起伏。   一曲罢,台下男人面露痴迷,呼吸加快,魂魄东西不知。   “林少侠,请问我身上有多少个铃铛,答对了,你这第三关就算过了哦。”曼丽给林远飞了一个眼波。   “八十一个。”林远掷地有声道。 第86章 断刃?6   “呀。”曼丽纤细的柳眉一挑,小声惊呼道,“对了呢。”   好半天台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叫好和掌声瞬间爆发,久久不能停歇。   “哎呀,虽然说这钱输的不少,看得也真是很爽啊。”   “也不知道是谁啊,这么厉害。”   “现在的江湖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喽。”   钱老板对着林远一拱手,道:“林少侠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夫佩服,老夫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林远拱手还礼道,“钱老板客气了,在下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那称得上当什么英雄,钱老板谬赞。”   “呵呵,那少侠也是身手敏捷,机智过人,他日也必是一方豪杰。”   “不敢当,不敢当,这次能闯到第三关,多亏了钱老板手下留情啊。”   “喂喂,你们两个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这跟身手又有什么关系了?”小五凑到林远边上,微笑着小声问道。   “别急啊,一会跟你解释。”林远拍了拍小五凑过来的脑袋。将人提到一边,“钱老板,见谅,小姑娘家不懂事。”   “呵呵,没事,没事,小姑娘很可爱嘛。”钱老板笑成了眯眯眼,“废话不多说了,二位随我来。珍宝阁的大门已经向二位打开了。”   “二位玩的可算开心?”一副懒洋洋的公鸭嗓响起。   小五忙不迭抽掉蒙眼睛的黑丝带,眼前又是那一家破破烂烂的吉祥酒楼。   大厅里已经没人了,掌柜的索性就将周围一圈照明用的灯通通灭了,只留下一盏放在柜台上,照得那张刻薄的面容三分人样,七分鬼样。   “嗯,玩得尽兴。”林远答道。   “那就好。”掌柜地点点头,“二位走好,不送。”   “哎,等一下。”掌柜忽然叫住了二人,指了指小五腰侧,“那个小姑娘,今可是十五啊,石头可要放好啊。”   大厅里黑咕隆咚,月光就显了出来,打在小五腰侧的荷包上。   荷包里面的陨铁,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的。   “哦哦。”小五点头,将荷包拢在衣襟里,正好衣襟,将荷包遮挡的严严实实。   “多谢掌柜的,我们走啦。”   “下次再来玩啊。”连客套话都显得爱答不理,小五耸耸肩,走出门去。   夜色正浓,月色静谧。二人漫步在小巷里,步调默契地同步。   小五走在前面一点,林远稍微后边一点,两个人的影子交叠,似相依相偎。   小五摸了摸胸口。陨铁安安稳稳的呆在那里。   “啊,林大哥,可真是谢谢你啦,要是没有你的话,这陨铁我是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小五感慨道,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家连光都不透一点的破烂酒楼。“真是,太刺激了感觉我就像做梦一样。”   “小丫头长见识了吧。”林远微笑道,“今天也不早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也不放心,我送你回客栈休息吧,你住在哪里?”   “运莱客栈。”小五不好意思地挠头,“又麻烦林大哥啦。”   “不麻烦,你这声林大哥是白叫的么。”林远走在小五身边,步调配合着小五慢了下来。   “林大哥,林大哥。”小五眨巴着眼睛,看着林远,眼角一个泪痣更显得俏皮可爱。   真是败给你啦。   “又怎么啦?”   “那个,你今天那三关,是怎么闯的呀,我听着你和钱胖子的对话,总觉得有猫腻。”   “这个啊,当时台上人太多,不能说,总要给钱胖子一个面子啊。大概就是这样的。   这第一关呢,很简单,七杯烈酒,相生相克,只要顺序喝对了,后一杯就是前一杯的解酒药,老板的提示给的很明显了,那七名少女的着装,就是虹的颜色,只要按照虹的色彩排列的倒序,即紫兰青绿黄橙红,喝下这七杯酒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一般来说,喝到最后一杯酒时,即红衣少女那杯,已经没有解酒用的下一杯了。   我酒量不怎么样,下面几局也需要极为清醒的大脑,我就这里讨了个巧,把紫衣少女那杯酒留了一半到最后喝。   第二关,考的是赌术,千耳是专业的,我当然比不上他,这里可以说我就是作弊了在,我用气劲将一颗黄豆弹到了远处的地毯上,他听不到,如果他们事后数豆子的话,会发现千耳的答案才是对的。   最后一关么,其实没什么难的,只要注意好了细节,就没什么问题,何况那么明显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算是细节了。”   “啊,那个曼丽,真的是太美了,跳起舞来好像有魔力,连我都看的入迷了,哪能注意到这么多。”小五的语气赞美道,眼里还有一点痴迷之色。   “小丫头。回神啦。”林远戳了戳小五的脑袋,“她呀,学过一点魅惑之术,若比起漂亮来,还没你好看呢。”   “什么呀,林大哥你乱说什么呀,我哪里好看啦。”一层薄红爬上小五的脸,小五扭过头,语气里有一丝微甜。   “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害羞什么。”林远继续调侃这个小姑娘。   小五转头,把眼睛瞪得溜圆,装作是生气的样子:“哼,男人就是爱说瞎话。”   “哈哈,不逗你啦,其实只要经过一定的训练呢,你也可以做到把一个人所有的细节都注意到,因为在江湖中,有的时候细节,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以后啊,多学着观察观察别人,别傻乎乎地上去就问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林远语重心长道,“丫头,到了地方了。”   “这么快啊?”小五看着眼前的运莱客栈,语气有一点不舍。   “本来就离的不远。怎么舍不得我走啊。”林远笑道。   “切,哪里有。”小五假装不屑道,“哦,对了。”   小五拿出一叠银票:“这差一点就给忘了,压你通关,翻了十翻。”   “这个啊。”林远抽回一张,“我拿回我的本金,剩下的就给你了。”   “这哪成呢。”   “你为我铸剑,不是要给点酬劳么,说不准你就铸出来一把传世名剑我就赚了呢。”   “这,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我那好意思,再拿你的钱。”小五将手中手中的银票塞回林远怀里。   “哈哈,要不是你需要陨铁我也不会去参加这个闯关,这样好了,这个钱算我们两个一起赢的,一人一半好了,女孩子出门在外,多备一点钱总是好的。”   “不用,不用。这太多了。”小五推拒道,“再说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也用不到这么多的钱。”   “回去?你这就要回去?”林远有些错愕,这丫头,不是才出来么,一路上看她被几个装病的骗子,骗走了大部分钱财,还差一点在山上被,哎,这丫头啊,都不用,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哎,不省心啊,不省心。   “嗯,我现在马上就要回去,最好明天就能走,原材料里就陨铁令人头疼,本来打算找不到陨铁的话就多跑几个城市寻找代替品,没想到遇到了林大哥你,最棘手的问题都替我解决了,我现在浑身都是灵感,就像回去将剑铸出来,我已近迫不及待想看见我的剑啦,那把剑大概就这么长,在剑鞘里的时候一定是锋芒内敛,拔出来的时候,就会如一道闪电,劈风斩云。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涵光……”   小五兴奋地说着,手还不停的比划着,眼睛闪着期待的光,似乎可以从里边看到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   “好啦,好啦,我的大师,我现在知道你浑身上下都是灵感啦。”林远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今天时间不早啦,先回去休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什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早上我就回去,半年后你到铸剑山庄找我,我把剑给你。”   “哎呀呀,某些人明天就要走了啊,本来想说,我恰巧认识一个铸剑的朋友,想介绍给某人认识认识,但某人就要回去了呢,那就算了吧。”   “是谁?是谁!?有过什么作品!?”   “嘶,我那把匕首就是出自他之手。”林远无奈地捂了捂耳朵,这姑娘的大嗓门啊,一遇上剑的事情就疯,也是个剑痴啊,和那闷子说不定刚好合得来。   “哇,那就是大师啦,要去要去!”小五一听这话,立马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林远伸手轻轻捏住小五的肩膀,将兴奋的找不着北的小五转向回客栈的方向,“行了,行了,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过来找你,顺便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嗯,林大哥明天见!”小五听到有好吃,小鸡吃米似得点头,笑得万分甜美。   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林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句,隐没在了黑暗里。   白的和纸一样的孩子啊,罢了,罢了,我们两个也算有缘,能不告诉你真相,就不告诉你吧,一天是一天吧。 第87章 断刃?7   翌日,清晨,太阳刚擦出点亮边。大街小巷伸了个懒腰,慢慢地开始苏醒,几行路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早饭铺子蒸腾出白色的雾气。   日常的问好声和卖声,清晨举起来的人味和早饭香味,一点点传开去,唤醒更多的街道。   “咚咚咚。”小五被一阵不重但是绝对执着的敲门声搞醒了。   “谁呀?”小五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熊猫眼),打着哈欠道。   昨天晚上太过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的,真是的。   门口传来一阵轻笑:“懒虫,起床啦,带你吃好吃的去。”   “哎呀!”我的天!我和林大哥的约会,我怎么就睡过头了!   小五猛的掀开薄被,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穿衣服,“哪个林大哥,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好。”   又是一阵温和笑意传来,像是一阵清晨拂过耳鬓的柔风。   怎么这么好听啊。想到门外那人的笑脸,小五没出息地穿反了衣服。   “好好,你别急啊。”门外林远答道。   片刻后,小五在门前再一次确认自己衣冠整齐,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小五啊,小五你可别迷糊啊。   “诶?”   林远的手指划过小五的耳廓,将一撮头发拢到耳后。指尖的温度是微凉的,却似乎是灼热的,触到哪里,那里就泛起了一片火烧的红色。   “这样就更漂亮了。”林远露出微笑道,笑容初升的旭阳一样温暖。   “林大哥,你又取笑我。”小五撅起了嘴,用故作生气掩盖自己羞涩慌张的表情。   “哎,哪有,夸你漂亮呢。”林远笑意加深。   “哼,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取笑我。”   “哈哈,好啦,好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要生气啦。”   林远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似在向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妥协。   “哼,这还差不多。”   “唔,好吃,好吃。”小五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忽闪忽闪地眼睛盯着林远手中的油纸包。   “还想吃啊?你都吃了几个?再吃下去你肚子还受得了么?”   “不吃了,不吃了。”小五忙一只手摆着拒绝,另一只手捂住了圆滚滚的肚子,“这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但我已经吃不下了,好像有点撑到了?”   “你啊,撑到了吧?胃难受么?”林远有操上了老妈子的心,这孩子,真是连吃个包子都能让人担心。   “还好,还好,走两步就好了,咯。”小五打了个饱嗝,刚忙捂住了嘴,尴尬道,“哈,哈哈,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时没能忍住啊。”   “看着你吃,都让我怀疑这个卖包子的老板对你施了什么妖法了。”   “唔,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只是这个味道我好像很熟悉,就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个,好像是我阿爹在我小时候带我吃过,好像又不是。   哦,我想起来了,似乎当年我被骗子骗走,一个小哥哥救了我,我坑了他一个包子来着。”   “是啊,那么大的包子,你还一连吃了两个,我想当时你一定饿坏了。”林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五。   “诶?”小五停住了脚步,后退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远。   林远不说话,笑着看着这个小丫头,任由她打量。   “呀!”小五不敢置信道,“莫不是林大哥你就是当年救了我的大哥哥?”   “是喽。”林远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呀。”小五嗔道,“我说呢,我怎么就对林大哥一见如故呢,原来真的是故人啊!”   “你个小丫头,还怪我来了。”林远揉了揉小五的头发,“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来,结果啊,等到我给了那么明显的提示都没认出来。”   “喂喂,那是我才多小啊,能记得就很不错了好么?”   小五从林远的魔掌下脱离,伸手捋着了自己被搓乱的头发,“哎呀!讨厌!又不是小孩子啦,不要随便乱揉小姑娘的头发好么?”   “哦?哈哈。行行行。”林远应着,忽然又伸出了魔爪,把小五刚打理完的发型弄乱,风一般似的跑到前头去了。   “哎呀呀!林大哥!你!你才是个小孩子吧!你等着!”   二人打闹着向前跑去。   好久没有这么单纯的开心过了,和这个丫头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啊。   林远看着身后张牙舞爪向他跑来的小丫头,心情平和单纯。   “哎,小心。”林远伸手扶了一把来不及刹车的小丫头,指了指前头掩映在竹林间的屋子,“到了。”   “啊。这么快?”小五站稳,平复了一下呼吸。   “走吧。”二人并肩走到半开半掩的门前。   “闷老头,在不在?”林远轻轻叩响房门。   “闷老头?”小五一听这称呼,疑上心头来,这大师的称呼好奇怪啊。   半天里边都没有应答,正当小五以为里头没有人的时候,房门却被打开。   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出现在二人视线野里,灰白狂乱的头发狮子一样爆炸着,精瘦的身板套在一块不知道几天没洗的硬麻袋里,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一个大脚趾。   他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林远,毫不客气地拿过林远手里的纸袋,转身进屋。   狼吞虎咽之声传来,小五有些错愕地盯着小老头。   只见那小老头左右开工,三下五除二解决一满袋包子,然后打了一个惊天饱嗝,似乎能闻到一股猪肉大葱混着隔日饭的馊味,接着用油汪汪的两个袖子擦了擦嘴。   老头拨了拨蓬乱的发,露出一双疲惫透红却透有神的眼睛,他指了指一张落满灰的竹凳,“坐。”   “闷老头,你闷在锻造室几天啦。”林远找了一块还算干净地抹布,擦了擦凳子,“小五你坐吧。”   小五看一眼眼前这个怪老头,又看一眼林远默默坐下。   “三天。”   “三天没合眼吧。”   “昨天才睡下。”   “怎么样。”   老头点点头,神色是笃定的:“要看看么?”   “那当然啦。”林远答道,又指了指小五,“这个女娃是铸剑山庄的铸剑师,让她开开眼?”   那怪老头眼里一凌,盯着小五的手。   小五尴尬地将覆了一层薄茧的手,向后缩了缩。   “不成气候。”刻薄的四字从老头嘴里吐出,刺的小五一阵脸红。   “那个闷大师,我还,我还不是铸剑师,我还没有通过我们铸剑师的最终考验。”小五解释道。   “闷大师?”老头看了一眼笑得眼睛眯起来的林远,“随便你怎么叫吧。”   “闷。”小五赶紧改口道,“大师,我。”   “怎么,你带这丫头来干什么。”老头没有搭理小五问起林远来。   “灵气不错,想让你看看。”   “要我看看?”老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小五,摇了摇头。   “估计这丫头手里又块陨铁,说是要给我打一把剑,你帮忙给看着点,顺便指导指导。”   “你?”老头的语气有点不敢置信,嗤了一声,“你用得了什么好剑?”   “闷老头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老头又看了看林远,再看了看小五:“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我不管,但我不能看着这丫头糟蹋陨铁,我可以指导这丫头,但这陨铁,我需要三分之一。”   “可以啊。那这丫头就交给你啦。”林远道接着,“这是铸剑山庄第二十二任庄主的女儿,笨得很,估计山庄里也没学到什么关键,有什么犯错的地方尽管骂,不要客气。”   小五假笑着扯了扯林远的衣袖:“什么叫做笨的很啊?还有啊,你就这么决定了我的去留啊?”   “不愿意么?”林远吃准了小五绝对会同意有恃无恐道,“不愿意的话,我这就给你辞了,我告诉你,武林盟主那把不工可是这位大师造的。”   “丫头,不乐意听我这糟老头说教?”老头指了指门,“门在那里。”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愿意我愿意,大师您可别嫌弃我啊。”小五剜了一眼林远。   “嗯。”老头捋了捋胡子,“既然留下的话,先去打扫一下屋子,出门左边那一间小屋子给你住,随便收拾一下,好些日子没住人了。”   “好嘞。”小五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闷老头,这孩子挺可怜的,交给你啦。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她的。”   “走吧,走吧,交给我,你放心。”老头顿了顿,眼神一黯,叹息一声,“臭小子诶,丫头不错,能收手,就收手吧。”   “知道啦!”林远出门,挥了挥手,“给下次来给你带雕花酒和烧鸡啊。”   “大师?林大哥呢?”小五拿着扫把抹布问道。   “走了,你林大哥一般比较忙啊,有空会来看你的。”老头有道,“哟,你不去打扫你的房间么?跑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我知道,有的时候铸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看左边那间小屋还挺干净,就来先帮着大师收拾一下喽。”小五挠了挠头。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走到自己床边,倒头就睡,“打扫的时候轻一点,我先睡一会。”   小五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门外。   这就走了啊。没事,没事的,会回来看我的。他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能整天陪着一个小姑娘呢。   老头轻微的鼾声有节奏的响起,小五放轻了手脚,麻利的收拾屋子。 第88章 断刃?8   气温冷得伸不开手,呼吸一口空气都像是吸了一口半化的冰渣子。铅云囤了好久,一层码着一层,黯淡了天光。   “来来来,先不急啊,你先吃口饭,你都几天没吃了,什么时候通达了,剑说不定就有灵了,你那么看着,也没招是吧。”   闷老头朝着锻造间呆愣愣盯着剑出神的小五道。   小五和闷老头呆一起过了小半年,发现闷老头一点也不闷,特别是对混熟的人,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一点也没有高人的怪脾气。   至于为什么得了个闷老头的外号,还不是因为老头子一旦炼起剑来,那可是如入定成佛,一言不发,不修边幅。   这小半年,小五不但深得闷老头在铸剑上的精髓,把之前没细学的基本功打扎实,还将闷老头那对于铸剑的“闷”的精神学了个七七八八,不同的是,小五的边幅还是要修的,毕竟是女孩子么,嗯,就是比平常不拘小节了那么一点点,嗯,只是一点点。   “嘿,这丫头,还喊不动了。”   “闷丫头!你看谁来了!”闷老头提高了嗓门招呼道。   小五的眼中只有一把剑,一把黯淡无光,平淡无奇的剑。炉火跳动,印在小五的脸上,映红了一张瘦的下巴可以扎人的小脸,印在小五的眼里,似落入一滩无底的深渊。   “臭小子,你去看看这疯丫头,练剑练得堵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说不定还能通透,去把她叫出来。”   “哈哈,这丫头啊。”林远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去看看。”   “咚咚!”林远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门,屋里没有动静。   “小五,你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么?”林远走近两步。   小五背对着林远,脊梁骨挺得笔直。   “喂。”林远拍了拍小五的肩膀。   “啊!”小五捂住嘴小声惊呼,“吓死我了!”   “没事吧。”林远关切地问。   “没,没事。”小五拍着胸口,起身,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林远眼疾手快一把把小五拦在怀里,满眼的心疼。   哎,这丫头啊,本来还有点肉,现在到好了就剩一把硌人的骨头,非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了闷老头这疯魔劲,这一个月不见,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啦。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你就说你几天没吃饭,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赶紧出去补一补。”   小五有些害羞,又有些恍惚,飘飘忽忽地点了点头,“那个林大哥,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啊,看到你回来我好高兴啊,本来,还想说等你回来就能看到剑的。结果,嗯,还只是个半成品呢,我再,你再等我几天,它就要好了。”   “嘿,你怎么还关心着剑啊!”林远半是心疼半是欣喜,他摇了摇头,将挂在门边钩子上的大斗篷抖开,将小五整个裹在里边,一个公主抱,打包带出门外。   没了锻造室坚强猛烈的炉火,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刮。   小五身上的细汗嗖地缩了回去,整个人忽然就清明了一些。   我的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丢死个人啊!小五怨念着,摇了摇头,把头埋进了林远的颈侧。   似乎感觉到怀里小人有些发抖,林远又收了收怀抱。   二人贴的更紧了。   QAQ,我怎么把林大哥当成了墙,直往上撞?我想去死一死啊!看来脑子还是不清醒啊。   小五破罐子破摔任由林远抱着,身上似有烙铁再烧。   “呦呦呦,不就过个院子么,丫头还要人抱啊。”闷老头乐呵呵地道。   红泥火炉上温着一壶米酒,案几上放了一个煲汤和几个精致小菜,香气热乎乎的萦绕着,熨帖着人,暖暖的。   林远把小五放到椅子上,将帽子整理好,露出一张小花猫似的脸。   “闷老头,你就说,我几次把你从锻造室里背出来。”   “啊,那不是,那不是我老了么?”闷老头打着哈哈道。   林远拿过毛巾,浸透热水,又拧干水。   “哎,林大哥,我来,我来就可以了。”   “哎,你客气什么,你现在就算半个病号。”林远轻柔地拭去小五脸上黑漆漆灰尘,“你就说,你学这闷老头什么不好,女孩子要懂得照顾自己啊。”   “这不是有你么?”闷老头盛了一碗汤,“丫头啊,先喝点热乎的,这可是明月楼的蘑菇煨鸡,好喝的很勒。”   林远拿起汤勺,顺势就是要喂。   “哎,可别,可别,我又不是真的病号。”   闷老头低头喝了一口酒:“年轻人么,当我不存在好了。”   “闷大师,你说什么呢。”小五嗔怪道,把头挪的远远的抵死不从,不喝一口。   林远只好作罢,将勺子递给小五,自己在一边坐下。   下去一勺烫,小五的眼睛刷的就亮了,接连不断的几勺,将烫喝了个干干净净。   “别急,别急慢慢喝。”林远又给小五盛了一碗,“你也别光顾着喝汤,这几个菜都是明月楼的,应该都还比较合你的口。”   “嗯嗯。”小五应着,接过林远夹的一块排骨。   “哎,我这老头子怎么就没这待遇。”   “你不是说你不存在么?”林远也加夹一块排骨放在老头子碗里。   “哎呀呀,还是臭小子好呀,对对对我不存在不存在。”闷老头看着这两人就是高兴啊,笑得满脸褶子。   以风卷残云地速度吃了半饱,小五才感觉自己的双脚落到了实地,从云端回到了人间。   “林大哥,你这次怎么去那么久啊。”小五摸了摸自己圆滚滚地肚子。   虽说平常林大哥总是消失,可还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我和闷老头一次,这倒好了,一去就是两个月。   “处理一点事情。”林远答道,“以后应该都不会走那么久了。”   “处理事情?这不符合你的办事风格啊,一般不都是一个月么?”闷老头皱了皱眉,“遇到麻烦了?”   “没有。”林远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彻底解决。”   “好啊,好,我这臭小子终于要安定下来喽。”闷老头欣慰的喝了一口酒,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五,看得小五直低了头。   “丫头也是个好姑娘啊,臭小子抓紧啊。”   “嗯。”林远应了一声。   我的妈呀,这这,是表白,是表白吧?   是表白?小五慌乱的扒了一口菜,食不知味,耳朵尖红地要滴血。   “咦?下雪喽。”闷老头叹道,“怪不得这几天,这么冷喽。”   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落了下来,空中舞着银粉,细听下,屋顶还有沙沙声。   “江南啊,难得下一场雪,这一场是今年的初雪,现在还有点小,还只是雪子,没准一会就要飘鹅毛了。”闷老头夹了一口菜。   “嗯,这是今年的初雪呢。”小五看着窗外也是感慨道,拿起了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年关将至,说不准今年就要和大家一起过年啦,还说不准来年也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大家不介意吧?”   “哈哈,你住在我这里,我不介意,可是某些人啊,可能就要介意喽。”   “干杯,干杯。”小五忽略了闷老头的话。   三只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窗外,天色向晚,细雪飞扬,万物凋敝,寂寥空旷。小屋内,油灯明亮,红泥火炉,饭菜飘香,暖意盎然。三人闲扯家常,小酌美酒,也是偷得一段闲暇惬意。   “想出去看看么?”林远问。   “诶?”小五有些发蒙。   “去吧,去吧,初雪景色那么美。”老头子怂恿道。   “啊?这么冷。”   “哎呦,我的笨徒弟哎,咋这么蠢?”   闷老头毫不客气地给小五一个脑袋蹦子,“去,快和你林大哥出去?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头子出去?像话么?”   “啊?哦。”小五恍然大悟,又羞得没地方钻去。   林远看着裹成球的小五,满意道:“行了,走吧。”   门打开,二人沿着门前那条小路,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莫如风雪中。   “冷么?”林远问。   “不冷,都快裹成球啦。”身边的小五摇头道。   “嗯。”林远满意道,“把手伸出来。”   “哦。”小五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   “吧嗒。”有什么微凉的的东西扣在了手腕上,小五抬起手,一只亮闪闪的莲纹银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哇,真好看。”小五道。   “我娘留给我的,你是收还是不收。”林远故作轻松地笑道,眼睛却紧紧盯着小五的脸,生怕从这个蠢丫头嘴里蹦出什么令人喷血的答案。   “啊?这么贵重我哪里哪里能要啊!”   小五一脸差异,慌忙要把镯子往下摘,“拿不下来了,我去屋里抹一点油。”   林远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摘不下来就别摘了。”   “哪那能行啊。”小五辩解道。   “哎,败给你了。”林远叹息扶额,“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是要还不要。”   “要的,要的,怎么不要?送给我了别想拿回去。”小五笑容明媚,炫耀是的扬了扬手,让镯子转了一圈。   林远忽然回过味来了,无奈的揉了揉小五的头发,“你看你的小胳膊啊,太细了,这两个个月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呀,以后好好补补,都这么大个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嗯,以后林大哥都在了嘛,有林大哥照顾我的,我肯定吃的胖胖的。”   “你啊——” 第89章 断刃?9   “闷丫头,这都几点啦,不是说好给我这个糟老头做晚饭么?”闷老头朝着铸造室的门口大喊着。   嘿,这丫头有犯浑了,本来那天臭小子来,这丫头的执拗劲小了很多,怎么有故态复萌啦,这点了,那臭小子也该来了,还要不要,给他的林大哥展示一下厨艺啦?   这两个啊,都是不省心的主,赶紧挑个日子结婚吧,早点搬走早点省心哟。   半天得不到回应,闷老头起身,搓了搓手,走向铸造室。   那日天下了一场盐巴子便没在下过,雪都没积起来,但天还是冷的,一连几天都没见过太阳,瞧着这厚棉被一样的云,似乎还能在下一场。   铸造室里,暖意融融,小五垂着脑袋,平缓悠长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丫头?”闷老头走近几步轻声问道。   呵,真是难得,还能在锻造室了睡着,这丫头那次在锻造室里不跟打了鸡血一样?   闷老头,挂在墙上的披风,给这丫头盖上,又瞅了一眼丫头手中虚握着的剑。   剑乍一看朴实无华,正如此时的墨色的天,不知能孕育出怎样的风云。   这把剑若是流传到外边啊,不得了喽,丫头天赋是极高的,也说不准就能让她摸到剑灵的门道喽。   “这丫头,也是比我还拼命。睡吧,睡吧,多补补觉也是好的。”   闷老头看着眼前这个睡地死沉的丫头,轻声道,语气里有心疼也有自豪。   闷老头正要走,那把黯淡的剑闪过一层极薄的红光。薄的似乎都要被一边映出来的火光遮过去。   闷老头怕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那红光又挣扎着闪了一下,一闪即灭。   闷老头一惊。这丫头,还真的被她整出一个剑灵来?   可这光,到着实有些诡异,红光?莫不是预兆什么血光之灾?   心脏似楼跳一拍,闷老头的脑子也似被一锤子砸醒了。他两步并做一步走到小五身边,轻轻拍打着小五的肩膀。   “丫头?丫头?”两声之下任然不见醒,闷老头改拍为晃,“醒一醒,醒一醒丫头。”   在闷老头左摇右晃之下,小五紧闭着眼,呼吸和之前一样缓慢。   一层阴霾拢上了闷老头的心,闷老头探了探小五的脉搏。   脉象平缓有力,看不出什么异常。   闷老头面色沉重,将小五背到了房间,拢好被子。   “怎么了?是睡熟了么?”身后的人压低声音询问。   “来啦。”闷老头转过身,“好像没那么简单,你过来看看。”   林远眼神一沉,闪身到了小五床边。撩开杯子的一角,林远轻柔的拉起小五的一只胳膊,略凉的手搭在了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   林远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眸子一瞬有惊涛骇浪翻过,随即又掩了下去。   “小五今天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闷老头摇摇头,“只不过是小五今天早上出门便是买了个菜,回来还是正常的,说好了给我们做晚饭,然后有跑到铸造室里去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了。”   “哎,够了。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给她下个毒容易的很。”   “下毒?”闷老头一惊,“怎么会有人给她下毒?”   “小五有没有危险?”闷老头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   “万幸。”闷老头舒了一口气,“这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应该吧。”林远无可辩驳。   “你这臭小子!净会瞎惹麻烦!”闷老头不客气地一巴掌敲在林远肩膀上,“不是说处理好了么?怎么还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二人沉默,冷风从敞开的门外灌进来,寒凉一室。   “我也许就不该,就不该走近她。”   少女的睡颜恬静,林远伸出去想要触碰少女容颜的手缩了回来。   “赶紧想办法去,呆在这里闷丫头还能自己醒过来不成。”闷老头挥袖赶人,“臭小子,要是弄不醒闷丫头,你也就别来见我这个糟老头了。”   林远没有答话转身,风一阵似的走了,走之前合上了门。   深巷,吉祥酒楼,招牌和往常一样破烂。灯笼难得点地明亮了些,在暮色的风力摇摆着。   样貌刻薄的掌柜难得摆出一张谄媚的笑脸,躬身迎道:“客官这边请。”   林远冷脸跟着掌柜,去了破旧酒楼之前那间还算整洁的雅间。   半年不见,吉祥酒楼的钱老板又胖了些,要不是有毛领提示钱老板头颅以下是脖子,那真真是发现不了,钱老板还有支撑头部的脖颈。   他粗圆的手指里握着一个白瓷茶盏,见林远来了立马放下,起身抱拳施一礼:“林少侠,好久不见,今日可都安好。”   “呵。”林远没理钱老板,自顾自坐下,又兀自拿了个杯子斟满茶,“钱老板,有什么话直说,美人睡这种药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也太浪费了吧。”   “唉。”钱老板面不改色依旧笑脸相对,“可别这么说,小五姑娘可是前任铸剑山庄庄主女儿,怎么也是值得这个药的。再说了,她可是暗流第一杀手的心上人,怎么不值得我好好待她了。”   “呵。”林远的眼似一潭万年古井,深得看不见底。   “别生气嘛,要是我对小五姑娘有恶意,怎么可能下美人睡这一种不伤及不动骨睡一觉还能美容养颜的药呢。”   钱老板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手中的热茶,“实不相瞒,那日我见林少侠就觉得林少侠是老夫要找的人选,多放打听才发现林少侠是暗流好手,奈何等我找到林少侠时,少侠已经金盆洗手了,因此才出此下策。”   “若你下的是别的毒药,恐怕此刻你已经是尸体一具。”   话音刚落,林远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到了钱老板的咽喉,锋利的一点寒芒准确的穿过了钱老板的围脖,停留在他油腻腻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如一片雪碎在皮肤上融化。   一圈黑衣人从暗处齐刷刷涌出,包围住了林远,没人看清楚林远是怎么出手的,待看清楚时,钱老板已经被林远挟持。   “我不喜欢,在谈话的时候有这么多人瞧着。”林远道。   “干什么,干什么,退下,都退下。”钱老板轻喝一声,命令下属通通退下。   “还有那一个。”林远用眼神示意。   “十七,退下吧。”   随着老板这句吩咐,一个纤瘦的人影从梁柱上跳下来,退下。   “行了吧。”   林远将匕首收鞘,别在腰间。   钱老板擦了擦从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继续笑道:“果然是暗流的第一杀手,好身手,好身手。这样来看我找你确实是万无一失的。”   “你要知道,我在这里,随时有能力让你死,美人睡的解药也不止我也可以找司徒神医,给我一个接你单子的理由。”   “哈哈,司徒神医恐怕不是那么好找啊,我既然能绕过杀手组织,让那小丫头中毒一次,就能让她中毒第二次,有人,有钱,危险无处不在。   何况,在过几年,在金钱的诱惑下,杀手组织这一边,你的话估计也形同虚。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带着那小丫头在逃亡中,生活我劝你还是接了我的单子。”钱老板捏了捏他那两撇小胡子。   “金盆洗手这种事情,果然是难啊,这最后一单,我接了。”   “给。”钱老板抛过来一个瓷瓶,“解药,里头有七丸,每日一丸,七日后小五姑娘便可以苏醒。”   “这么信任我?”林远接过瓷瓶,开盖闻了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少侠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钱老板笑的眯起了眼,“暗流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何况,你已经用掉了你那次拒绝的机会。”   “钱老板,功课做的挺足的嘛。”林远冷喝一声,“把资料给我。”   七日后,小五转醒,闷老头立刻带着小五搬家,隐居于深山老林,林远则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句,等我一月,若一月未回,去吉祥楼找钱老板。   一月后,天降大雪,鹅毛纷飞,小五身上披着披风,站在风雪中。夜半时分,小五抖落身上的一层雪,踱了踱脚进屋。   “他是不是还是没回来。”闷老头喝着酒出声道。   “嗯。”小五点点头。   “怎么不关门?”   “我要走了,林大哥说了,要是一个月后,他没回来,就让我去找吉祥楼的钱老板,他会向我解释一切。” 第90章 断刃?10   吉祥酒楼门前的小巷积了一层厚雪,没有一个脚印,素净绵软的如降了层天晴时的棉云。   酒楼的门洞开着,招牌依然破败,与往常不同的是门前挂了一盏灯笼,白色的,飘悠悠如一只沉默而哀伤的鬼魂,孤零零的盘踞在人间。   小五踏着一路霜雪,来路留下她一个人的一行脚印。   “小五姑娘。”钱老板难得不带笑意,一双透着精明的眼也难得有了些疲惫。   “他。”只这一字就如一把尖刀,划拉的舌头嘴巴血肉模糊,接下来的话到却是怎么也问不出了。   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眼球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几夜没睡好,也是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知。可是,有些话必须要说,长痛不如短痛。   “林少侠他,恐怕,已经回不来了。”钱老板顿了顿,继续用平静的语言倒出残忍的语句。   小姑娘眼前忽然一黑,身体晃了晃,钱老板正想伸手扶一把。那小姑娘却稳住了身形,站得僵直。   “林大哥,他,还有说什么?”   早就料到的事,几天来累积的不详预感被证实。小五没有哭泣,没有歇斯底里丧失理智,声音里连一点哭音都没有。   就这一句话,那个胆怯长不大的孩子似乎哀痛地忘了哭泣。   “就算剑铸好了,也不要回铸剑山庄。”   “为什么?”   “因为林少侠,林少侠他是铸剑山庄庄主,雇佣来的杀手,之前与你相遇,也是因为要杀掉你而跟踪你,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哦。”小姑娘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钱老板。”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大堂里。   一个手捧着四方木匣的女子站在他们两面前,女子面貌温婉,嘴角带着娴雅淡然的笑,一袭轻薄抹胸襦裙不染一丝风雪,美好地像刚从春日明媚的从仕女图中走出来。   钱老板,心脏骤然收缩,环顾四周忽的扑通扑通直跳,因为他发现此时大厅里能够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三个。   他颤抖着嘴唇道“你,你,你,?”   女子扫了一眼四周道:“放心,都没死,我是不是好杀之人。”   “侠,侠,侠女有何贵干?”钱老板脸上血色全无,丝毫没有因为女子话有所好转。   “哈,侠女不敢当,无名辈罢了。”女子周身的气质忽然改变,普通就和每一个路上遇到的行人一般,疏忽女子莹莹一笑,似春夜杏花初落。   “若什么时候有了名字啊,可能就成了墓碑上的黑字了。"女子一挑眉毛,挑出两道剑芒,气势尽显,唇边依然带着笑,却无半分笑意了。   冷汗,从钱老板的额头上滑落,沿着鼻翼一直到了脖颈。   “我啊,今天就想来看看,是什么人毁了我暗流最锋利的匕首。”女子缓步轻移,围着小五转了几圈。   “呵,属于黑暗的影子偏偏想要拥有光明。这后果啊,呵呵。”   女子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给你,我想他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安心。”   小五双手颤抖地接过女子递过来的四方木盒,那么重,那么重,重的小五快要抬不起手。   “替他收的尸,已经没有全尸了。”   小五十根指头发白,死死扣着冷透心扉的木盒。   “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女子顿了顿,含笑说出淬了毒的四字,“五马分尸。”   “先是严刑拷打一天一夜,接着就是五马分尸,活生生的,五马分尸,然后抛尸荒野,被野兽吞食入腹,找到的也只是一些破碎的尸块。”   小五又是一晃神,差点儿没抱住盒子。   “想打开看看么?”   在这句话的蛊惑下,小五无意识地打开了那个四方木盒。   一盒灰白色的粉末静静地铺陈在盒子底,宣告一个人的死亡。   眼泪像开了阀门,小五捂住嘴,捂住喉头间无助痛苦而绝望的声音。   小五手又是一抖,盒子中粉末倾倒出了一半。   小五普通一声跪下,慌忙地抓着地上的白色粉末,装回盒子里。   粉末从指缝里滑落大半,又飞扬在空气里,好像怎么抓也抓不回来。   小五闭上眼睛,心脏处传来剧痛,像是生生被挖掉一半。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骨灰飞扬上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是死前的痛苦,一鞭,一鞭,好像没有尽头,最后最后的痛苦,停止于一声尖锐的马嘶。   从地上扒出最后一把骨灰,小五的指尖已经抓出血,她知道,就算抓的在用力,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   是啊,那个人已经走了,那个会照顾自己的大哥哥已经走了,回不来了。   在盒子合上的瞬间,小五的哭声也停止了,她盯着女人那双眼眸。   “我可以,做你的剑。”   “剑?我不需要剑,我只需要匕首。何况你还不够格。”   “我要怎样才能成为匕首。”   “呵,你想为他报仇。”   “对,我想。”   “不论以后你会遭遇什么?”   “是。”   “好。你准备准备,现在这个你杀死。”   “现在的我?”   “对,三日后,世间没有小五这个姑娘,有的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不用,我在这个世上已经了无牵挂,我现在就可以走。”   “好,很好。”   风雪中,二人离开了吉祥客栈。钱老板看着这两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竟然有些神似。   竹屋的灯还亮着,一个老者不断踱步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咚咚咚。”   “丫头回来了。”木门咯吱一声打开,露出闷老头那忧心忡忡的脸。   “嗯。”小五应了一声,迈入门内。   “丫头,林远他。”闷老头急问道。   “师傅,多谢您半年多来的教诲,徒儿感激不尽。”小五噗通跪在地上。   “小五,你这是干什么?”闷老头一把扶住小五,小五的双腿却像是在地上长了根,怎么扶不起来。   “师傅,我,我,我要去找林大哥,恐怕,恐怕,日后就。”   “混账!你也着犯浑是吧!你也要跟着一起去送死。”闷老头极急为怒,一巴掌抽在小五苍白的脸上,登时起来五条鲜红指印。   “师傅。”小五凄然一笑,如一朵开到荼蘼的山茶,“我已经死了。”   “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闷老头气得想把小五另一边脸也抽红,终归是忍住了,“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以后别想再出门,剑这一道为成,你就想先身死,我不同意。”   “师傅,你拦不住我的。”小五笑着抬头,双眼和闷老头的眼睛对视,“你若是打断我的腿,我现在就可以死在这里。”   “哎!”闷老头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的眼里没有魂了。   咚咚咚。三个响头后,小五起身,道:“师傅保重,告辞。”   “等等,你的剑,一起拿走。省的留在这里我见一次烦一次!”   闷老头转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向里屋走去。   “款当!”小五铸的那把剑被丢了出来。   “师傅保重。”小五低语道,弯腰拾起那把剑。   谁料到,小五手触碰到剑的一瞬间,那把剑就悄无声息的裂成了两截。剑身凝结出了水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是你在哭么?”小五找了块布,将断剑擦干,又将两截剑都装入剑鞘。   “那是你的剑么?”女子将将马缰绳递给小五。   “不,那是他的剑,但现在,是我的匕首。”   两匹骏马在夜色与雪色间奔驰,四蹄飞扬,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飞雪掩盖,不知来路,不知归期,不知前方。   夜,已深;夜,不停。   -------------------------我是分割线君——   “把手上的血泡处理一下。”女子扔给小五一瓶药膏“你需要的是一双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柔胰。”   “你那是什么表情?”女子淡淡出声提醒道,“你需要的是,少女的慌乱清纯和不经意间的诱惑,板着一张丧脸,给谁看?”   “算了,还是换一张脸好了。”女人不轻不重的开口,“眼睛给你留着,这双眼睛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血水一盆一盆地从小五房间里边倒出来,一个白天没有听见屋里边有一声喊叫声,婢女们有条不紊的拿着脸盆,毛巾进进出出。   一月后,小五脸上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被取下。   她拿着铜镜,发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从现在开始到任务完成以前,你叫鹿鸣,是春风渡的一名舞姬。”   “来,笑一个。”   鹿鸣回神,微微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训练了千百次的笑。   那种带着羞怯的,紧张的的笑,明明是清纯无邪的一张脸却因为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妖冶起来,至纯,至妖。   “你这颗泪痣,这次任务完成以后可要去了呢。”   “嗯。”鹿鸣点头敛了笑意,低眉梳起头发来。   “用这根簪子吧。”女子拿出一根样式简单羊脂白玉簪。   鹿鸣摇了摇头,从木匣里拿出另一根,一根金属制的银色蝶簪。   女子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鹿鸣将蝶簪,轻轻插在乌黑的发间,蝶尾轻轻摆动,似有银光流转其间,蝴蝶将飞未飞。 第91章 断刃?11   江楚阁,坐落于纸醉金迷的京都。本是北方地界,却硬是用白花花的银票将南方的小桥流水,烟柳繁花,亭台楼阁,曲径回廊,通通搬了过来。   一掀开江楚阁那一层轻摇款摆的门纱,江南水乡的温柔多情便跃然眼前。   里头的姑娘也必然如水,灵秀可人有之,静雅解人亦有之,眼波流转间必然是一段风流。   “两位客人。这边请。”老鸨脸上的笑容淡淡,看不出风月之地谄媚和铜臭。   “怎么样,如虎兄,这地方是不错吧。”一个男人猥琐又讨好的笑着。   “不错,不错,梁成你找的地方是不错啊。”身后一身锦衣宽服男人露出了一个了然而兴奋的笑。   这男人身高九尺,肌肉虬结,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长着倒吊的三角眼,一对粗厉的眉毛似两把刀子镶嵌在脸上,皮肤粗粝,是常年在外被风沙打磨出来的样子,扮作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好!好!”舞娘们一舞结束,大厅里的观众纷纷叫好。   配乐的琴瑟丝竹渐止,屏风撤下,乐师纷纷起身谢幕。   “如虎兄,怎么不走了?”   魁梧汉子,眼睛眯了眯,似老鹰见到了兔子,他用肥硕的大拇指擦了擦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如虎兄,看中谁了。”一边的男人询问道。   “那个弹琴的姑娘,给我带过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喑哑了下去,吐出危险的信号。   “如虎兄,哟,眼神够好啊,一堆男人里还能发现个女人。”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有个素衣女子掩藏在男人后边。   “二位客官,那位是灵音的乐师,并不是阁里的姑娘。”老鸨出言提醒,语气里带着份小心。   “哦,是么,灵音啊,据说九公主生日那回还请了?”   “哈哈,那更好了。”男人难耐不住向包厢走去,“一会就给老子,哦,不,是本公子带上来。”   “别这么畏畏缩缩没个笑脸的,长成这个样子你还弹个什么琴?伺候好了里头那位,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通通都是你的。”   梁成在包厢门口停下,对着被人押送过来低头抱琴发抖少女语重心长地说。   “如虎兄,那名女子带到了。”   “送进来吧?”   “好嘞,我到别处去玩了,不打扰如虎兄雅兴。”   “知我者,梁成也。”里头大汉文绉绉来了那么一句。   嘿,不就是一个暴发户的武夫么,装什么文人雅士,不过这大老粗的眼光真是毒啊,那姑娘藏那么好也能被发现啊。   只是可惜喽,不知道有没有命熬过这一回,要是过了这一回,能搞过来玩一两次也是好的。梁成暗搓搓地想着,淫笑着离去。   少女一个趔趄进屋。压下内心的紧张与恨意,她装作惶恐的样子,抱着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呵,第一次就上钩了么,本来还以为要在潜伏一段时间。   “抬起头来。”李如虎命令道。   少女颤颤巍巍地抬头,一双点漆般的眼眸,怯生生地望上来,眼角一颗泪痣似乎要化成泪珠滚落。   “真是,美啊,这么好看的人干什么要藏起来呢。”李如虎的目光从少女我见犹怜的脸上下移,到她白皙的脖颈,在到微微隆起的胸脯,再到她不堪一握的腰。露骨淫邪的目光如有实质,少女羞愤抱紧了琴。   “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么?”   “味道。”   少女抱着琴,还是抖的不像话。   李如虎接着道:“你身上有,闻久了血腥味的人啊,总是对血腥味特别敏感。姑娘刚才弹琴是划破了手指么?”   “别不说话呀。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要采取一些特别的措施了。”李如虎忽然起身,宽似一座小山的身体挡住了少女。   压力突然增大,少女的头埋地更深。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似乎吓地说不出话了,一个劲地抖着。   “哗啦!”少女上衣被扯掉一块,肩膀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鹿,鹿鸣。”少女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很,好,鹿么?很和我的胃口。”李如虎道,坐回了位置上。   “你,弹琴。”李如虎指了指桌前的一张椅子,“就坐那里。”   鹿鸣拖过椅子,将琴搁在了桌子上。   “谁让你上桌了?”李如虎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就放在腿上弹。哦,对了,就弹你刚刚谈过的那一曲,只需用一根指头。”   鹿鸣惊慌而茫然地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又害怕地避开。   “呵,就是你划破的那一根,只许那一根,弹得不好可是会有惩罚的。”李如虎用袖口擦了擦嘴,又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大口咀嚼。   破碎的琴音从鹿鸣滴血的指头下流出。   李如虎,闭上眼,似享受地听着。   “不好听。”李如虎睁开眼,双眼凶光毕露,他迅速扑到少女。   少女无助地尖叫着踢打着,当然这些都没用。   李如虎十分满意少女现在的表现,哈哈大笑着。   斯拉,上半身皮肤一接触到空气就起了鸡皮疙瘩,少女眼里透着绝望。   李如虎的眼里只剩下少女奶白的皮肤。   对,现在正是时候。   少女灿然一笑,一笑,似曼殊沙华开到最烂漫时的风华和快意,美丽而危险。   李如虎一愣。   少女素手一转从大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带着狼的狠劲,豹的速度,抹向李如虎的脖颈。   血珠从李如虎脖子上渗出。   “嘶,臭婊子手还挺快。防那么久还是被你伤到了,果然是利器!不枉我以身犯险一次。”   李如虎一手拿着匕首,一手将脖子上的血迹擦去。脸上不再是淫邪与痴迷,而换上了一种狂热的神情。   “神器啊,神器。”李如虎感慨道,顺手就向鹿鸣胸口扎去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黑暗像鹿鸣袭来,意识被痛苦抽离。   计划好像失败了呢,鲜血从鹿鸣胸口汩汩而出。   李如虎探了探鹿鸣的鼻息,将她双眼合上,“臭婊子不知死活,要不是这把神兵有一瞬间杀意外露,还真指不准让你美人计成功了。”   “啧啧,多么好的匕首啊。”李如虎舔了舔嘴唇,双手轻轻抚摸着染血的匕首,似乎这把匕首才是为芳华佳人。   “等等等。这把匕首?”掌中匕首不断发出蜜鸣声,似在痛苦的哭泣。   手中的匕首忽然掉转剑刃往李如虎胸口刺来。   “靠!这还成妖孽了不成!”李如虎格抄起身边的椅子格挡。   椅子一碰到剑锋就被劈成了两半。   “好好!”李如虎镇定下来,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这样的神兵非我莫属。”   “噗!”金属入肉的声音。   李如虎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他艰难地回头看去。那个了无生息闭着眼睛的少女,此时手握里正着一根蝴蝶簪。   蝴蝶簪锋利的一头,破肉穿骨,狠狠地扎在李如虎的心脏上。   怎么会发觉不了?她不是死了么?   到死李如虎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因为死人是没有声息的。   少女身体一软,又倒了下去,嘴角似乎带着释然的笑。   -------------------------我是分割线君——   “最后,是小五头上的银簪将那李如虎杀死的?”   “对,银簪本是和那匕首同源,匕首有灵,银簪亦有灵。”   “我要说,这故事里的人和剑都够倒霉的,人呢,先后死去,无一善终,那剑连送都没送出去就断成了两截,成了匕首以后还饮了铸剑师的血,我要是那涵光剑,我也不甘啊。”   苏瑞忍不住吧嗒吧嗒说了一堆。老板递过去一个眼色,苏瑞看了一眼桌边一言不发的有些发怔地年轻人,后退一步,立正站好。   “这位客人,茶要凉了,解酒的话,热茶效果比较好。”老板出言提醒道。   “哦,哦。”那年轻人反应过来,赶紧抱着茶杯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跑神。”   老板笑容温和,丝毫不介意年轻人的走神。   “我想,它今天来找你,是想找到它的另一半。”   “是,是那把匕首么?”   “对。”   “我该怎样才能找到那把匕首呢。”李泽疑惑地问道。   老板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银簪:“小家伙,看你了。”   忽然发簪尾部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有一个光点慢慢升起,老板五指一拢,将光点虚握在掌心。   “苏瑞。”老板唤了一声苏瑞的名字。苏瑞会意,递过一个黑瓷瓶,老板将光点装入瓶内放入袖中收好。   真不知道遮光点是些什么,有什么用,看账本来说的话,已经收集了上千年了,总觉的最后完成可以召唤神龙。   “给。”老板递给李泽一张名片,“上官先生是个私人收藏家,联系一下他。说是古董交流协会给介绍去的,匕首在他那里,你可以把簪子卖给他。”   李泽接过名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老板了,谢谢老板的招待。”   “不客气。”老板点头示意。   李泽起身,准备离去,伸手去拿那簪子。银簪似乎很高兴李泽的主动靠近,飞了起来亲昵的蹭蹭李泽的脸,由绕着李泽的头转了几圈,似乎再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奈何李泽一头几寸长的短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无奈落回到李泽手上。   走出客栈,雾气似乎淡了一点,李泽沿着来时的路走着,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团团黄色的光圈,那是水泥马路上的街灯。   它们忠实地站在路边,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表明前进的方向。 第92章 断刃?12   走出客栈,雾气似乎淡了一点,李泽沿着来时的路走着,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团团黄色的光圈,那是水泥马路上的街灯。   它们忠实地站在路边,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表明前进的方向。   原来已经晚上了么?李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15:49;   李泽加快了脚步,雾气散开,视野开阔,李泽回到了之前来时的那条街。   黄昏,太阳的热力没那么大,没有满天落霞。暗青色,深蓝色,和一点橘色的天空慢慢过渡成深紫色,车子依然在身边川流不息,尾气的味道散在寒凉的空气里,行人或裹着大衣的,或露着大白腿的,都行色匆匆。下班高峰期,街道总是会添一点焦躁。   李泽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着,看着这样热闹而现代化的街道,恍若隔世。   那可不是恍如隔世么,前世的自己居然是个女的啊。李泽无奈的笑了一下,那个敢于期待明天,敢于钟于梦想,敢于钟于爱情,敢于流浪,敢于为献上一切地女孩是我么?   我只是个碌碌无为,不被大城市所接受的loser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了。   不是科班出身还想做珠宝设计师,哈哈,买张票,回去考个公务员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跟爸妈好好过日子,说不定会被逼着相亲,哎可怜我自己也可怜那些姑娘。   似乎感觉到了李泽的颓废,手中的银簪一阵发热,烫的李泽几欲落泪。   “吧嗒”。钥匙打开门,李泽拖着疲惫身体回到自己那一间狭小的出租屋。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在公共浴室洗了个澡,才感觉自己整个人活了回来。   “喂,是上官先生么?”   “是的,请问你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华丽,像是大提琴弓下流出的音符。   “哦哦,我叫林远。是古董交流协会的人介绍来的。”   “嗯,那您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手么?”   “我这里有根簪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簪子?什么簪子?”   “就是挺普通的,蝴蝶银簪,没搞错的话,应该是清和年间的。”   李泽绞尽脑汁,从那段过电影的记忆片中,判断出小五身处的年代,心里是一阵发虚。好歹是一个文科生,这种不会搞错吧?   那边话音一顿,呼吸显然更重了一点。   “那好,那你明天有空么?”   “额,有的。”李泽想了想自己刚从工作室辞职的无业状态,应该是有空的。   “那好,你到下午6点到雅居,我们见个面吧。”   “好的。”李泽欣然同意。   打开手机地图搜索雅居,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这是个私人会所啊,老子就一件几年压箱底的正装啊,有钱人可真是会挑地方,去那个鬼地方还要下血本了是不是,不管羊毛出在羊身上。   李泽默默安慰自己。第二天他在专柜挑正装的时候也是这么样想的,可是当柜台小姐笑盈盈轻飘飘划去他三个月以后的工资以后,还是心跳加速血压飚高。   下午6:00,李泽收拾的人模狗样儿地打了一辆滴滴到了雅居门口,看看雅居门前一水的奔驰,宝马,又想了想自己还在肉痛打的过来的五十块钱,感叹道,人和人还是不一样啊。   “这位先生,请问有预约么?”迎宾小姐摆出一万分的善意和友好问道。   “我找上官先生。”   “好的,这边请。”   在另一名服务员小姐的带领下,李泽来到了一间名叫远山的包间门前。   开门就见一名男子坐在餐桌前含笑看过来。男人的衬衫随意的开了一个口子,穿的并没有那么正式。   明明是李泽差不多的年龄,男人却有着同龄人达不到的洒脱和淡然,也许这个年纪的小伙要么就如太阳有着蓬勃的冲劲,要么就已经被生活磋磨成一条咸鱼了,而他给人很却感觉和独特,就像水在见识过万千风景后的沉静。   看见这个男人,李泽脑中就响起那个叫林远的男人,这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样子,气质却在那一笑的瞬间重合。   “上官先生,您好啊。”李泽有些拘谨。   “李先生?”上官的语气有些奇怪好像很不满意这个称呼。   “是,是的。”李泽也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这样的生分不应该出现在二人之间。   “不介意的,我可以叫你。”上官顿了顿,眉头微皱,有些苦恼怎么称呼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   “小泽?”   “诶?”李泽脸上的温度忽然有些升高。   “抱歉,似乎不太合适。”上官歉然道。   “没事,没事,就小泽吧,同学们都这么叫我。”李泽摆手道。   “那行。就阿泽吧。”上官嘴上笑意深了几分。   “诶?”李泽微微瞪眼,错愕差点儿没盖住。随意随意,大老板随便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咱跟钱没仇。   “不介意的话,阿泽你可以直接把先生去了,叫我上官。”   “额,好的。”李泽尴尬的应着。   “咚咚。”服务员敲了几声门,摆上桌四个菜。   “我没有吃饭,想着你应该也没有,所以就随意点了几个,你看看菜还合口味么?要不要再添几个?”上官道。   “不用,不用。”李泽忙拒绝道。   “动筷子啊。”   “哦,好,好……”   饭局中,二人的生疏陌生少了很多,本来以为上官会是那种志趣高雅,出路高级音乐厅和酒会的人,没想到游戏动漫也懂的不少。   一旦聊开了,从天文地理,下到到ACG,没有他不知道,二人相谈甚欢。   “阿泽,你手上的袖扣挺别致的啊,是哪个品牌的啊?”   “啊,是么。”李泽伸手摸了摸袖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嗯,也就我自己胡乱设计的,没有什么品牌。”   “这样啊。”上官继续道,“是哪个工作室这么有眼光挖到你这个宝了。”   “这个,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刚辞职了,原来在M&I可是呆了三年却一直都得不到好的机会。”   “辞职了?M&I不错啊,为什么呢。”   “嗯,是不错,但是竞争激烈,对不是科班出身的我来说,拿到设计操刀的机会就是基本上就是不能,我原来学的金融,嗯后来完全就是因为兴趣开始自学设计,路一走歪就歪了三年,现在我发现啊,能生存下去才是唯一的。”   “那以后打算做些什么?”   “嗯,回老家吧,我妈让我回去考个公务员,安安稳稳过日子额。”李泽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公务员多好啊,朝九晚五,总比我在这里连生活都成了困难。”   上官看着喝闷茶的李泽,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有没有兴趣去“创”试一下?”   “盛远集团的“创”?那家新锐公司?我的妈。”   “嗯,由于是刚成立的,对新人比较照顾。”   “我?能行么?”   “怎么不行了,相信你自己的才华好么,我的眼光一向很准的。”   上官拿出一只笔,写了一个号码给李泽,“明天打电话给mary,试用期三个月。”   “这,这。”李泽碉堡了,忽然想到那个什么盛远集团的似乎最大的股东姓的就是上官啊。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么,面前的这一位不会就是上官家的公子吧?   “这什么这,觉得创比不上M&I留不住李大设计师?”上官玩笑道。   “不是,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还是想回去考公务员?”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懵。”   “哈哈。”上官爽朗地笑着。   李泽撇了撇嘴,默默地又喝了一大口茶,耳尖微微发红。   “这和你聊天真是太开心了,我都忘了正事了。”上官看了一眼手表,“你把你的簪子拿出来吧,我看看。”   “哦哦。”李泽将放在身边许久的木盒子递上去。   上官打开匣子只看了一眼就把木匣合上。   因为只需这一眼上官就知道这只银簪是出现在他梦里千百回的那一只,正如只需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这一生的羁绊。   前世如此,今世亦然。   上一世,我欠你的岁月静好,这一世,我用我余生偿还。   “二十万。”上官两片唇上下翕动,说出了一个差点让李泽一口茶喷出来的天文数字。   李泽咳嗽几声,稳了稳声音解释道:“上官,这,这值不了那么多,这就是普通银,哦,说不定连银里面都没含。”   “我是按这一类物件市面上成交最高价给的。”   “哪能行呢。”   “它里边含有陨铁,放到古代就是无价。”   李泽呆立当场,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再说了,这银簪对我意义非凡。我也觉得它是无价。”上官笑得十分坦荡。   李泽咽了口唾沫,半天才道:“你?你,知道你的的前世?”   “嗯,我知道。”   “巧了,我也知道。”   “嗯,真是,好久不见,李泽。”上官拿出一张面巾纸,将李泽嘴角油渍擦去。   李泽摸了摸鼻子,别过头,小声道:“好久不见,上官。” 第93章 补天?1   年末,即使在寝室里冻的哆哆嗦嗦,裹成狗,苏瑞也要忙于期末考试,在崭新的书籍里焦头烂额,愤恨的看着一边happy的萧大,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萧大,萧大,能帮我画个燃烧学重点么,最后一节课课我听了,任是没听明白老师说的重点啊。”狍子冒着顶着头顶鸡窝和垂到嘴巴上的眼袋嘤嘤嘤。   萧大用一种关爱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狍子,拿掉耳机,接过狍子的笔,开始在狍子的书上勾勾画画,“这几个例题呢,必考,先看一遍,考试哪一天在再看一遍。”   我去,萧大这货可是在打王者农药啊,这货居然有胆子凑上去,萧大,居然,跟他讲题了!   WTF!萧大的正常反应不应该是一个眼神杀过去,然后狍子那二货灰溜溜地跑走么?!苏瑞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奇异场景并没有改变。   二珂盘踞在床上嫌弃的看了一眼床下糟糕的生活环境,又看了看束缚住自己不让自己潇洒的书本,学着狍子的语气念道,“萧大,萧大,也能帮我画个重点么,我最后一节课也去了,但是我也没听懂爱。”   “你那是根本没听。”萧大用淡漠的语气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万分潇洒地把自己的书丢了上去。好嘛,正中红心,十环!   二珂揉着额头抱怨道,“待遇不同,待遇不同啊。”   “知足吧,你,对于你这种上课同时勾搭多个小姑娘的人就应该,烧死!”苏瑞愤恨地翻过一页书。   “我怎么就勾搭多个小姑娘啦?”   苏瑞翻了个白眼,“就说,最后一节课你是不是和,四个,不对,五个不同的小姑娘聊天了?”   “哟老曹,那你可是冤枉死我了,我那哪里是勾搭小姑娘,我那是义正言辞地说明事实”   “什么事实?”   “我和她们不可能的事实。”   “嗯?转性了啊你,改邪归正了,回归单身大家庭了?”   "defeat!"   萧大的手机,哀鸣一声。   苏瑞和狍子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emmm,你在打游戏哈-( ̄ ̄-)-"狍子的语气格外小心翼翼,连眼睛都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没事,我们继续。”萧大把耳机插好,锁屏幕,一气呵成,脸色都没什么变化。   WTF,这二货居然不知道萧大在打游戏?   苏瑞不由打了个哆嗦,而且……萧大居然……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战绩……   “滴滴滴,滴滴滴。”   苏瑞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即使在考试期间也坚持去有家客栈报道。   “要走了啊,老曹。”   “劳模啊,一路走好。”   “考试别挂了啊。”   苏瑞满头黑线地将书本放回书架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老张好呀。”一踏进有家客栈的门,所有的疲惫消散殆尽。   “苏瑞来了呀。”老张笑着说,今天老张心情不错估计多做了几个菜,客人也留得比较晚,所以老张也帮忙着纸片人在客厅里端茶送水,“来来来,今天客人比较多。”   “好嘞。”苏瑞忙应着,挽起袖子去帮忙,在一屋子习惯性看见他就咂咂嘴的怪物小姐姐小哥哥间穿梭。我们苏瑞相信,妖魔鬼怪对他还是的友善可爱的。   个把小时以后,白老板见苏瑞忙得脚不沾地,半天不来他这里报道,沉着脸从柜台后飘出来,站在大厅里一扫,幽深的眸子里冒着寒霜。   白老板怒气槽已满,各路鬼怪各显神通,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通通跑路。   小刀端着菜盘子,看着那个连酒杯都来不及放好的瘸腿鬼,爆发出刘翔的速度,消失在大门口,又看看厅内如一块万年寒冰的白老板,什么都明白了。   “哟,都走了啊。”   “呛!”那个酒杯,在台子上转了两圈掉到了地面上碎成三瓣。   “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宋朝官窑的青瓷啊。”   白老板走过去,弯腰拾起其中一个碎片,等在放到桌面上时,杯子已经完好如初。   “老板啊,今天多烧了几个菜哈。”老张用拿过纸片人地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白老板点点头,道“打烊吧。”   大厅的灯熄了几盏,光线也柔和下来,没那么喧闹,气氛反而温馨下来。   苏瑞在笑着对白老板问了声好,在一张桌子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膀。   一双纤长的手搭上苏瑞的肩膀,一股暖意开始在身体中流转,苏瑞舒服的迷上了眼睛。   老张和小刀对视一眼,知趣的到后厨去了。   “最近怎么看你这么累。”   “最近期末考试呗。”   “如果觉得麻烦了话,这边可以不用过来,不扣工资。”   “不麻烦,不麻烦,老呆在教室寝室里学也不好,过来换换脑子。再说了,一见到老板你啊,我就不累了。”   “为什么。”白老板笑问。   苏瑞痴痴看着白老板的笑颜,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有美人兮,见之忘魂。”   白老板的笑冻住了。   苏瑞尴尬地咳嗽两声,抱着蹭过来的梦兽就跑。   “那个,老板,我去算账哈。”   “喵呜!喵呜!”梦兽不满意苏瑞抱太紧了,一路哀嚎,出于某些不可名状的原因始终没有亮出爪子挠花苏瑞那张笑得贱兮兮的脸。(估计是被白老板教育过了)   我这是,调戏了一把老板大人啊哈哈哈。   苏瑞叼着笔,一脸荡漾。   “开什么小差!扣工资!”老板冷冷吐出两句话,苏瑞嘿嘿一笑,低头算账。   这小家伙,反了还。老板眯了眯眼,眼里有危险的光。   内有霸王树,危险请勿靠近。   “嘶。”忽然刮进一阵冷风,卷着几张枯叶糊到苏瑞脸上,苏瑞打了个哆嗦,看着手上的枯叶万分蒙蔽,哎,外边没有树啊。   “知啦。”苏瑞手上的枯叶被蓝色的火焰点燃,化成一阵黑烟。   白老板一甩袖子,大门大开,斜眼睨着门外的一处黑暗,用毫无温度的语气说:“客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苏瑞一惊,还没有客人能够逃出老板的预感来到这有家客栈,这绝对不是老板请的客人,来者不善啊。   “苏瑞,准备茶具,白开水就行了。”   老板吩咐到,走到一张桌前坐定,双手这合十,支在桌子上,隐去了半张脸,留在外边一双冰凉的眸,似携夹了天地之威,酝酿一场暴风雪。   苏瑞又是一惊,第一次未见白老板露出这样凝重而冷然的神情,也是第一次,老板给客人备了白开水。   “白老板,来可好。”一人忽然在门前闪现,裹一身黑袍,从头到脚。他几步就坐到了白老板对面。   白老板勾起一个冷笑,室内的压力又增了一分。黑衣人浑身冒出了黑气,在他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   “兄台,不请自来,敢问有何贵干?”   “哈哈。”黑衣人阴沉的笑了一笑,“我是给白老板送礼的。”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瓷瓶,就是老板平时用来收集光点的那种瓶子,只不过放大了好几倍。   白老板瞳孔一缩,一股无形的气劲涌向黑衣人。   黑衣人呼吸一顿,周身黑气忽然一乱,混沌不安的搅动着。   “白老板,你我目的相同,何必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呢?”   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我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捏碎一个瓶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你就这么自信,你可以在我出手之前,捏碎瓶子?”白老板轻描淡写道。   那黑气晃了晃几乎就要被压散。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黑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司命?”白老板挑了挑眉毛,“不,你不是,你和司命星君什么关系?”   “我可以说是司命星君的另一面,他在化神之前,废去三成道行,舍下了我。”   白老板收敛去眼里的锋芒,四个指头在桌面上敲击着,开口道:“司命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不管,兄台既然坐在这里,那就开条件吧。”   “白老板爽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只要你将那小子的那一灵魂碎片取出。”   黑衣人朝着后堂喊着,“那小子,出来吧,想听就光明正大地出来。”   白老板皱了皱眉,放缓了语气,对着那头道:“苏瑞,我和这位客人有些私事要谈,你先回避一下。”   “哦哦,好的。白开水我让小纸人送过来。”苏瑞心中有一些不安,还是安慰自己道,不就拿个灵魂碎片么,没有什么影响的。   “事关生死,我想那位小朋友还是有权利知道的吧。”黑衣人刻意放大了音量。   “咣当。”苏瑞手中的托盘落下,瓷器碎了一地,热水溅到腿上也不自知。   事关生死?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老板他,老板他是不会让我去送死的吧。   老板一听这动静,叹了一口气,对着里头说道,“苏瑞,你出来吧。”   “哦。哦。”苏瑞有些不知所措地应着,下意识伸出手去掀门帘。   平时轻得软的布帘此时仿佛有千斤重。苏瑞深呼吸一口,想起那人的温和的笑,想起那人的清雅芬芳的怀抱,想起那人微凉的手指,想起那句有我在,你就不会出事。   呼!想啥呢你,那么好的老板,那样磊落光明的人,那样因你而一点点改变的人,怎么会要你的命呢。苏瑞鼓起勇气,一把掀开门帘,大步走出。   只不过,掀开门帘的手,一直在惶惶不安地抖动,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在雨夜里的狗,窝在黑暗的角落里发抖。 第94章 补天?2   “这位小兄弟,这边坐。”   苏瑞有发憷地走过去,白老板没有说话,却是那个黑衣人阴沉沉地招呼着。   “说起来我们见的第一面应该是在你们学校。”   什么怎么一点也没有映像。   “当然,只是我能看到你,而你看不到我。说来你们学校也是奇怪,竟然能让我在同一时间段,找到两个灵魂碎片,当时就想着解决完那个跳楼女再来收你的,但是没想到你的状况要比我想的复杂的多。”   纸片人见情况不太对头,放下三杯白开水就跑了个没影,黑衣人接过茶杯,继续道:“从灵魂里剥离出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碎片很容易,一般有两种方式,第一通过契约的方式取得灵魂的完全信任,然后从体外通过外力引出灵魂碎片,就是你们用的这种方式,这一种方式安全可靠,一般不会对剥离者,产生任何伤害。   第二种比较方便,直接将人弄死,灵魂失去防御,暴力剥离。   但你就比较麻烦了,你的身体是一个容器,对于外来灵魂来者不拒。   多年以来碎片和你本身的灵魂完全融合了,强行取出可能会使得碎片有杂质,或者有损坏。   所以,我决定把你的命运和有家客栈连在一起,我通过过一些看似随机的事件,将你送到了我的搭档这边。   要知道以白老板这种温和的手段等人自动上门,天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才能集齐所有碎片。”   白老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听到搭档二字时轻微地皱了皱眉。   “你别否认,无形之中你还是帮到我的,比如梅城那件事我就玩脱了。如果,你没有给王薛回去救苏清尘的机会,恐怕冥界就要和天界彻底决裂了,那司命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的,就不会再纵容我了。”黑衣人有阴沉的笑了几声,声如夜枭。   “司命,果然啊。只要不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他都能给你兜着是吧?”白老板,冷不丁呛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不屑和鄙夷。   “不要这么说么,我很安分的。”   “安分?上就在世纪,你延长了大旱灾的地域和时间,还杀死了一条龙。”   “哈,选择,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做微小的影响……”   不过,那条龙确实是我动的手,没办法呀,谁叫那小子是下一任山神的候选人呢。   一般神灵不会在意一个人的生死,就连地府,哈,只要确定魂没错,生死薄上没问题,也就不管了,而我恰好是对命运作出影响,生死簿上是看不出来的。”   黑衣人停顿了一下,看着白老板又笑了一下,“你和我做的事,本质都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白老板道。一边才放一会的白开水没了热度,纸片人哆哆嗦嗦上来换水又哆哆嗦嗦躲回去。   “好好好,不一样。”那人妥协道,语气里有一点讽刺的意味。   “先不管一样不一样吧,你先把那小子身体里的灵魂碎片给弄出来吧。”   黑衣人喝了一口茶,一副看戏的样子,“你老板啊,可是为了收集这魂魄等了近两千年,你只要同意了,你老板的大业就告成了。”   “啊?我,我同意啊,不就是签个契约,把不属于我的东西拿出来么?没问题啊。”   苏瑞之前听得一头雾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就下意识地答应下来了。   “爽快。”那人显得很高兴,“白老板,这位小兄弟都同意了,你还不动手?”   白老板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杯子晃了晃,液面不稳,倒了一些水在手上,白老板没在意,直接喝完了一杯白水。   “怎么?舍不得动手了?养了几天,养出感情了?”   那人又冷笑了一声,“果然啊,我才是最爱阿彩的人。”   忽然,黑衣人闪到了苏瑞身后,鹰钩般的五指扣住了苏瑞的头。   苏瑞一股大力从脑袋顶上传下,撕扯着他的灵魂疼地他龇牙咧嘴。   “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把这小子的魂魄抽出来,碎成千百块,然后再找阿彩的那一块,虽然毁坏灵魂这样会引起冥界的追杀,但我已经想好了,今天我来这里我就没想活着回去。”   黑衣人厉声威胁着,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苏瑞衣襟开始翻白眼了。   “住手。”白老板的声音似乎没了以往的平静。   “考虑好了?”黑衣人问。   白老板点了点头,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他对着苏瑞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啦。”   这,这,苏瑞迟钝混乱的大脑终于想起那句,事关生死来。   老板这应该是要,要。这不,很好选择么,一个你为了他等了几千年的人一个苏瑞觉得好冷,冷得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身体忽然就开了个洞,冰冷的风灌到了进去,在血肉里流窜。   “相信我,苏瑞。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苏瑞看着白老板那双沉静的眼眸,依然选择了相信,无条件地相信。   白老板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黑衣人的手指在苏瑞额头滑动,不知画了什么。苏瑞全身麻痹,不能动弹;   白老板冷笑一声,伸手抹去那印记。   “不用你来帮忙。”   “行行行,随便你。”黑衣人无所谓道。   “苏瑞,要开始了,你不要害怕,相信我。”   “我,我相信你。”   白老板目光闪动,伸出一只手遮了苏瑞眼前的光明,苏瑞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半晌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从苏瑞头顶飘出来,白老板伸手捉住住光点,又小心翼翼地将苏瑞瘫软下去的身体扶到椅子上去。   “哟,这么大,果然是主魂啊,顺利,省事!”   黑衣人将手中那个黑瓷瓶跑过去:“给。”   老板接过,将手中光点也放了进去。   “阁下,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走吧。”   黑衣人大笑三声阔步走出店门。   白老板抱起苏瑞进了后院。   那颗撑天支地的盘古木一瞬间失去了光泽,银白色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连空气中的香气都消失殆尽了。   白老板的步子晃了一下,他停下来,苦笑着看着怀里昏睡的人。   用灵力补一个人主魂,果然是不太容易啊,如果说有续魂香就好了,奈何这东西已经用在了王薛夫妇身上用了一半,后来又在都市王身上用了一半,一千年出一根的东西啊,下一根的话,大概还需要一百年吧。   “老板!”那头老张慌忙跑上来,想要接过白老板怀里的苏瑞,但是白老板却摇头拒绝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老张收回手,担忧地追问道。   “没事,我只不过是灵力耗尽了,苏瑞他,他不会有事的。”   白老板草草解释了一句,抱着苏瑞一脚踏进了盘古木的内部的结界中。   哪里是白老板的禁地,谁也没进去过。   看着消失的两个人,老张止住了脚步。   盘古木内部有一个不大的空间,放着一个柜子和一口冒着寒霜的水晶棺材。   棺材里边躺着一名面色红润,呼吸浅缓的少女,就像睡着的天使,谁都不愿打搅她甜美的梦乡。   白老板看着少女又叹了口气,将少女从棺材里抱出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又将苏瑞放到棺材里去。   水晶棺材中,苏瑞的脸色好了很多,似乎随时都能翻个身从棺材里起来,乐呵呵地像只小奶狗蹭过来跟他打招呼。   但白老板知道,至少要等一百年过后,这名熟睡中的少年才能睁开他的双眼,这一百年,他会错过什么呢?   会错过他的家人,会错过他的朋友,会错过他所熟悉的世界……醒来以后,他会不会恨我。   白老板眼前似乎浮现出苏瑞对熟悉的眼睛,里面不再有熟悉的纯良狡黠活力,眼眶里虽然有眼珠子,却好像什么也不剩,冰凉而空洞的眼睛就这么看过来。   白老板的心脏一阵刺痛,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睛啊。   他摸了摸苏瑞的脸,握紧了他的手,终归又万般无奈的放开。   对不起啊,苏瑞,我会用尽一切,去补偿你。   白老板,回头打开柜子将里面的一个黑色瓷瓶拿出,将里边的发着光的灵魂倒出,又将从黑衣人手中拿过来的那个黑瓶子打开,也将里边的灵魂倒出。   两个光团合二为一,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鸟,兴奋地到处乱飞。   白老板伸出手,光团有飞回白老板手中,安静的一动不动。   “还是那么不安分啊。”白老板道,双手虚捧着光团将光团放入少女的肉体中。   片刻,少女的眼皮动了动,唰一下睁开。   “小白?我这是?”少女疑坐起来惑地问着,“我?我居然还活着,不是做梦吧?”   “不是。”白老板答道。   “肯定是小白你神通广大,我就说呀,我的眼光不错么,点化一颗盘古木,果然是有用滴。”   少女一边叽叽喳喳一边伸着懒腰,“我是睡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两千年,你睡了两千年。”   “什么?两千年,那是够久的,不过还好,还好,还能醒来。”   少女似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哦,对了,晴朗那个把我骗走补天的臭道士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睡两千年,这家伙至少要负责三千年。”   “怎么会是三千年?”   “利息。”少女双手叉腰恨得牙痒痒,“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见我,我真是打不死他,喂,两千年过去,晴朗那货应该在位列仙班了吧。”   一看少女气势汹汹地架势,白老板就有点头疼,真是一点没变啊。   “阿彩,你才醒,身体各方面都需要适应。”   “适应个鬼啊,本姑娘身体好的很,我现在马上就要找清朗算账去!小白,这里有可以通天街的裂缝么,我记得好像有那么一个但是被我封印了?”   白老板的头更疼了。   “哎呀呀,这棺材里的少年郎,好可爱啊,戳戳戳!”   少女扑到苏瑞身边对着苏瑞的脸一阵狂戳,“皮肤不错哎!”   “哇,头发也好软啊!”少女沉睡中的苏瑞上下其手,将苏瑞的鸡窝头,搓成了大鸡窝头。   老板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阿彩,他还很虚弱,你不要折腾他。”   “怎么这么有亲切感呢?就像原本是我的一样?”少女闭上眼睛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闪过她的大脑。 第95章 补天?3   阿彩脸上浮起一个了欣慰而了然的笑,她松开苏瑞的手,转身对白老板说:“小白,你带我出去玩玩吧,这么久过去了,我真的很好奇现在外边是什么样子。”   纤纤一人背手而站,轻盈得似乎随时都要再次飘走。少女的眼睛里似有流光闪过,嘴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好。”白老板应道,隐约察觉了什么,“我们走吧。”   “这就是当初我修在这里的小破房么?这么气派啦。”阿彩环顾四周,手拂过立在大厅的雕花圆柱,“这个蟾蜍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厨子,懒得收钱又懒得算账。”   “哈哈,真不错啊,还知道请厨子啦,人嘞?”   “一会就出来了。”   “来喽,来喽。听说客栈的大东家醒了,老板吩咐我去弄几个清淡的菜,给东家先垫垫胃。”老张招呼着小刀上菜。   小刀一旁讷讷地站着,悄悄问了一句老张:“这就是拿苏瑞换回来的人,我看这怎么没苏瑞那小伙舒服。”   老张没搭理小刀的话,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小刀。   阿彩当做没听到,一双筷子舞得虎虎生风,上下颌松鼠似的咬合着,桌子上的菜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席卷一空。   老张端着空盘子,脸上的肥肉抽了一下。   阿彩拿过白老板递过来的手巾擦擦嘴,笑盈盈地夸赞道:“大厨做的菜真好吃,平时这里客人一定很多,一定很热闹啊。”   “可不是么,要不是我们赶人,客人可能要吃一宿。”   “热闹就好啊,小白你就是太安静了,平时跟不存在一样,多往人堆里凑凑,心也能热乎点。”   “不需要那么多人的。”白老板伸出手,想要将阿彩嘴角的油渍擦去,一个恍惚却是想到了少年那张没心没肺的脸。   阿彩偏了偏头闪了过去,接过白老板手里的手帕,把嘴仔仔细细擦了两边。   “干净了?”   “干净了。”白老板答道,眉头微蹙。   阿彩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肚子:“现在人间还热闹么,饭后消食去。”   “嗯。”   “好呀,好呀。”阿彩欢呼雀跃,拽着白老板衣袖出了客栈。   “啦啦啦。”走在前头的少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马面褶裙随着少女欢快的脚步前后荡漾,鬓角留下的长发也随着走路带起的微风飘摇,绣鞋踩在青石砖上好像时光未曾离去。   “出来!”白老板顿下脚步,朝着雾气蒙蒙的黑暗中道。   “谁啊?”阿彩也扭头去看去。   半天,才有一个裹着黑袍的人从雾气中显现出来。   “阿彩。”那人轻轻阿彩的名字,似梦中呓语。   “嗯。”阿彩应了一声,又回问道,“清朗?是你么?”   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和司命仙君如出一辙的脸。   阿彩惊讶地捂住了嘴:“你,你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记忆中那个人是一身浩然正气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别说有一点正气了,身上的魔气和怨念具象化成黑雾,成了一整套的防护甲。   “你不是清朗吧?”阿彩皱着眉问道。   “对,我不是。我只是他的一道执念,只从遇见你,变有了我的存在,在你魂飞魄散之后我变成了气候,清朗扭转命运,功德已满,要飞升必须把我舍弃。   如此,我便成形,之后的数千年里我代替清朗一直在搜集你的魂魄,如今看到你完好无损地样子,清朗也没什么心念的了。”黑衣人顿了顿,语气充满了释然,“阿彩,我要走了。”   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远方走去,他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人也随着黑气的消散逐渐透明。   “等一下!”阿彩朝着黑衣人飞奔过去。   黑衣人停住了脚步,阿彩一把抱住了他。   在少女微凉的怀抱里,千年孤寂仿漂泊的黑衣人于有了归属。   “谢谢你啦,让我能够回来看看这个世界,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清朗那个铁石心肠满口大仁大义的臭小子心里还有我,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安心去吧。”   黑衣人那张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样的笑,阿彩从来也没在清朗脸上见过,那般柔情,那般眷恋。   这一个笑容把清朗对阿彩的那一份深藏的心意传达了出去。   “希望你能够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切记,不要在为了什么而放弃自己了。”   “知道了,不会的。”   光点消失殆尽,阿彩环抱着一团空气抱了很久。   “嗯。看来我已经知道了答案。”阿彩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没有必要去找清朗了。反正他对我的那份情感,在他选择成仙的那一刻,就舍掉了。”   白老板走向前几步,试图给阿彩一点安慰。   阿彩却已经自己收拾好了情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啧啧,真是的,又被那个没良心的影响了心情,我们接着走吧。”   “阿彩,你。”白老板有些担忧地看着阿彩。   “没事,没事,走吧,走吧,我已经看到了前头的灯火啦。”阿彩催促着白老板向前跑去。   人间的夜景依然是繁华喧闹的,和古时相比,摩天大楼和各色灯火更是壮丽无比,绚丽至极。   “哇!太惊奇了,这些,是什么?”阿彩换了一身呢绒连衣裙,脚下的小皮鞋登得哒哒响,马尾辫也兴奋的左右晃动。   “车子,灯,房子。”白老板答道,“你走慢一点啊,小心撞到人呢。”   “不会的,不会的。”少女一点也不听劝,跑得欢脱如兔,“哎,人间有什么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带我去么,我要去坐那个车!我还要到那个房顶上去。”   “哪个是广告牌。”   “我不管,要上去!”   一整夜,白老板带着阿彩在城市的街头逛着,买了一堆阿彩看得很新奇的电子产品,吃了遇到的每一个街头小吃。   清晨五六点钟,街头上的人又三三两两的多了几个,阿彩坐在公园长椅上,摸着肚子吃着小贩做的第一个加辣条的煎饼果子。   “还能吃啊你。”白老板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阿彩道。   “怕什么,我是妖怪啊,怎么不要比人类的食量大啊。”   “我记得你是石妖,而不是猪妖啊。”   “吃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怎么能停止?”阿彩卡卡卡咬下大半煎饼果子,含糊不清地道,“嘴上损人的功夫跟谁学的,记得以前你连话都说不利索的。”   “两千年了,好歹是开客栈的,跟人相处多了,总要会说话啊。”   “嗯,也是也是,没化形那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你是石药来着。”   “啊,还有啊,今天你陪我逛,有点心不在焉哦。特别是买奶茶的时候呢。是想到了什么人了么?”   “嗯。”   “是那个躺在水晶棺里的那个少年么?是叫苏瑞吧?”   “嗯。”   “哎呀呀,我的乖徒弟也找到人了啊。”   “我记得是我帮你开的灵。”   “不要否认,是我点你化的形,后来居上懂么。”阿彩拿出购袋里的一瓶可乐喝了一口,打了个饱嗝,“哦呀,劲真大。”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嗯嗯,都是我的。”阿彩把可乐放回去,拿出一瓶啤酒,打开易拉罐,又喝了一口。   “哈,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喝酒的。”阿彩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白老板。   “为什么?”   “天快亮了呢。”阿彩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那么一句。   白老板手一抖,松开啤酒一把抓住了阿彩的手腕。   “怎么会这样?”   “小白,放手吧,别往里头灌灵力啦,灵魂千疮百孔的拼在一起没有用的。”阿彩又喝了一口酒,“离别的时候就要到了。”   “这,这,这,不可能,我不是已经全找齐了么,怎么会这样?”   阿彩摇了摇头,“我自己的灵魂我自己清楚,在那么大的天灾面前,我本来应该是成灰消散的,居然,还有这么多碎片留下了,清朗那家伙还是很够意思的。”   地坪线下刺出第一缕阳光,天空有了第一抹金色。啪嗒,阿彩手中的啤酒掉在地上,酒液铺陈开去,白色的气泡上涌,在液面消散。   “喂,小白,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还有,还有,不要辜负那个少年的心意啊。啊,这具肉身也不用给我留了,本来也就不是我的,虽然长得和我差不多吧,看着也有点别扭,尘归尘土归土吧。   差不多就这些啦,小白那么强,一点也用不到我操心,哦,对了,对了,告诉你的那个小厨子,苏瑞确实看着挺顺眼的,哈哈。”   “还是留不住啊。”白老板抱着阿彩没有温度的躯体,无奈地看着数千个光点从阿彩身体里涌出像泡沫一样,在晨光中消失。   白老板伸出手去,流光在指缝中消失。咔擦,有碎裂传来,白老板怀中那一具躯壳在光彩消散的瞬间也裂成了千万片。   还是什么也没留下么?   愣神之际,有一团光,蹭了蹭白老板的额头。 第96章 补天?4   我叫阿彩是补天的五彩石。第一次天开了个大窟窿时,我被女娲娘娘寻去补天。   补到最后多了一块,我因此逃过一劫,之后的日子里我随着风啊,水啊,动物啊,到处飘荡,一不小心滚到了空间裂缝里。   这条缝,也是那次形成的,只不过太小了,女娲没有发现。   裂缝里暗无天日,还好当时也混沌着,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记得期初缝隙不大,我呆进去都有些嫌挤,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能够滚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在混沌中的我看到了一束光,后来我的意识变清明了。   我意识到我身边有一颗树,很漂亮,全身是莹白色的,我管他叫小白。   空间变大估计是因为树苗长大了吧。潜意识中知道是那颗树苗唤醒了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太无聊,他才回来点我,要知道这地方,动不动就是空间乱流,囤一点灵力很不容易的。   我尝试着和他说话,不过他好像也不太爱说话,起初是三句回一句,后来是差不多十句回一句。   可能也是我絮絮叨叨几百年也是那些我在混沌中看到的东西吧。   后来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只能拼命修炼,拼命想跑出去看那个有阳光有山林有溪水的世界,没想到修炼速度要比那颗树快啊,是我先化得人形,本来相等他一起出去的,谁知道小白修炼的那么慢,我呆不住,留下我一部分灵力和化形经验我就跑了。   谁知出师不利,一出空间断层没几天我就遇到了一个名叫清朗的小道士,他说他师傅天机子预测到人界和魔界的天隔将会有漏洞,需要请我去将漏洞补上。   笑话,说得真好听,还说是请,一言不合就动手来捉我。要捉我去我去补天?我才不去呢。   本以为这小道士有多厉害呢,谁知道根本就是个才断奶的小娃娃,要不是有他师傅的护体宝衣,非得请他地府玩一遭。   不过他也真够执着的,我去天界偷那蟠桃,他跟着,混进东海蹭龙王的寿宴他也跟着,上昆仑候那雪莲开花,他还跟着,最后差点没被冻晕,还是我给他背下山去的。   这人真是倔的不行啊,人界本有一劫,关我们什么事,只要不去人间该吃吃,该玩的玩呗,过了这一阵子,在去玩呗,说不定人界就和魔界大融合了呢,让我想想魔界有什么好吃的,碳烤炎魔兽?红烧风魔狼?想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喂喂,你怎么还跟着我啊,罪没受够是不是?”我在前头慢悠悠地走着。   脚下的草地由青色过度成黑色,风吹,草伏,露出下边焦黄坚硬的地面。   “再往前走可就是魔界啦。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不够看的。”我停下脚步对身后那人道。   “我不会死的,姑娘如你要往前走,我便跟着,直到你愿意随我去补天。”身后的小道士风尘仆仆,脸色苍白,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你身上那一件护体宝衣可不是万能的啊,最多保你不死罢了,该受的罪可是一点都不会少。”   我试着又向前走一步,果不其然那个小道士也不多不少的走了。   这真是阴魂不散啊我摇头感慨道,不是我没给机会啊,要遭罪是你自己选的。   我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小道士,拔腿就往魔界的结界里跨。   再见啦,你自己到魔界里耍吧。   我看着面前通体白色闪着银光的盘古木,想不到吧,哈,料你个小道士也想不到这里有空间裂缝的入口。   “阿,阿彩,你回来了。”温雅如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抬头看去,见一名墨发雪服的少年站在树下。   此景,此情,丫的叫我情何以堪!   “小白!你丫倒是先变个衣服出来啊,不知道那女授受不亲么?不知道会长针眼么?”   我捂着眼睛,光听声音,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边那个少年的慌乱。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吓得急忙睁开眼。   “哦哈哈哈。”来不及扶一把眼前的少年,我就已经笑得爬不起来了。   “哦哈哈哈!小白啊小白,怪不得要摔跤,踩到裙摆了呀!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别是男啊,快把衣服换下来!”   “我,我,你不是叫我穿衣服么。这不是衣服么?”少年起身,揉着摔红的胳膊肘,听得出有些气恼。   “这是女装啦笨蛋。”我扯着他的翠绿裙摆道,不对,这个衣服不是我走的那一头穿的么,我一拍脑袋,想起这个呆在时空裂缝的呆树从来没有看见过外面的世界;   “诺,把这个穿上。”我摘下一片树叶,幻化出一套样式简单的男装,“不会不会穿吧?小白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小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撇了撇嘴,将衣服劈头盖脸地甩过去,十分自觉得转过身去。   估计有了这里做中转,那个小道士应该找不到我了,嗯等一下就带着小白出去玩,先带他去哪里玩呢?   妖都,妖都,第一站妖都!先让他了解一下妖怪的基本常识。   “小白啊,换好衣服了么?跟姐姐出去见见世面?”   身后一整理衣物的稀疏声,小白慢条斯理地说:“阿彩,我是树妖,而且才化形。”   “所以呢?”   “所以我不能离开我的本体太远。而且,这里的空间太不稳定,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肯出的去。”   “是哦,真讨厌。”我轻轻敲击着盘古木,这个大家伙可真是有些麻烦,“要不?我把你本体缩小挖出去?”   “阿彩,那样我会死的。”小白无奈地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少女,一票否决了她的提议。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等我个几百年,我就能跟你一起出去了,你现在只要在外边玩的时候多想一想我,多回来看看我,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就好了。”小白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那怎么可以!”   “哦对了!”我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这里是空间裂缝嘛,我们在这里开一家客栈,我去布置结界和通道,有缘看到我们客栈的人就可以进来了,这样陪你的人就不止我一个啦,你还可以顺便和客人们喝喝茶聊聊天,多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这个人,蹩不住事情,只要有了一个想法就会去做。风风火火三天,我从各界买买办办,弄来了现在客栈的雏形,比如直接在妖界搞一栋房子……   直接弄到我的结界里,大概该齐的都齐了……咳咳,然后就是整理客栈与各界的入口,只要在附近有住店想法的客人,就能传送到这里,再看看顺不顺眼,顺眼就弄到客栈里,不顺眼就丢出去,又捣乱的直接丢到时空乱流里去。   小白一起帮着我忙里忙外,但一般情况下就是帮倒忙啊,比如炸厨房,再比如摸烧的滚烫的热水壶……   好几次,我都想骂人,但是看到他那张笑得像个傻子的脸,我忍了,怎么的也不能打击小屁孩探索世界的心吧。头秃……   “客栈的招牌挂那里么?”小白一手提着匾额,一手指着门口。   “是是是。”我点头道,“你先上去,我给你看着有没有挂歪。”   哎,小白啊,那么丑的字你是有什么勇气挂上去的呢。   我扶额,看着匾额上那是个歪七扭八,大小不一明显是初学者的字,感觉分外的忧伤,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估计我自己写出来也差不多,让小白多练练就好了,嗯。   前几天开张,很顺利,客人大概也不多,三三两两,刚刚好。忙得正好。   悠闲的生活没过几天,那个被我遗忘在脑后的麻烦就出现了。   从妖界偷得的阳光暖的正好,我支撑着扫把,打扫着并不存在的灰尘,一个去鬼街的猫妖打着哈欠扭出去。   “哟,老板啊,怎么那边有个人啊,小哥还满俊。”猫妖在外边喊着,声音百转千回。   “来了,来了。”我放下扫把,走出去一看,嘴角一抽,转身就走。   “阿彩,那人谁啊。”小白迷迷糊糊从后院走出来,这家伙每天要睡觉的时间是我的两倍。   “没事,别管他。”   “不让他进来么,那是时空乱流啊,估计再呆下去要出事情。”   “别管他,死不了。可千万别放他进来,不待见他。”   “我感觉那人已经呆了一个晚上了,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我摆着手道,“前几天买的馒头还有锅里,要么。”   “不需要。”   “随你,随你。”我翻了个白眼。   夜,无客,时空不稳,结界外的空间,乱风如刀,空间分崩离析,崩塌成齑粉。   结界内无风,无月,三两生起伏的蛙鸣虫鸣奏出夜的篇章,淡淡银光铺陈开去,铺开一界安宁。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猛得睁开眼,再也睡不着。   那个臭道士,怎么还不走!还真不要命了是吧?   我套上鞋子跳下床,匆匆向外跑去。   “小道士!你不要命了是吧!”我吼道。眼前的人外衣已经暗淡无光,袖口那里破了一块,血迹从捂着的指缝中渗出。   “姑娘。”   没有声音,只看见小道士两片没有血色的干涩嘴唇开开合合。   但阿彩知道是那两个字,叫了无数遍姑娘,姑娘,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念了无数遍。   姑娘,姑娘个鬼啊,我有名字的好么?   走吧!会死的!阿彩不耐烦的摆着手。   道士只是站着不动。   你若不走,我便不动。   “嘿,还和我强上了是吧。谁稀罕管你,死就死吧!”我拖沓着鞋转身而去。 第97章 补天?5   没走几步,我还是忍不住转身。   “哎,你这人!”刚一回头看到的场景就吓我一跳,话都没有骂完,只能赶紧的把人从结界外边拉进来。   一阵飓风刚好吹过清朗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漩涡,空间扭曲成麻花,这要是人在那头,那就是被分成肉块块,然后被送到不同空间的下场。   我心有余悸地给了那臭道士的臭脑袋一个大脑瓜崩子,结果就是糊了一手的鲜血。   我的妈呀,脑袋顶上开了这么大一道口子?   “姑娘,跟我,跟我,走吧。”说着鲜血跟不要钱似得从伤口处留下,臭道士那张清俊的脸,成了张红惨惨的鬼脸。   “走个鬼啊!自己糊了一脑袋一脸血不知道躲啊!”   我骂道把人一把背起,拖着的绣鞋踏地啪啪做响,匆匆忙忙回了客栈。   冤家,真是冤家,这臭道士花了我那么多精力,用了我要一根百年人参完好无损给救回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跟他去补天。   死没良心的,我救你回来,你却让我去送死?真是气死我啦!   “姑娘,跟我去补天,我可以将宝衣借你,就算搭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出危险的。”   “你?”我结果小白递过来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没好气地舀起一勺,塞到清朗嘴里,“算了吧。”   “咳咳,姑娘,你信我罢,到时候,我师傅会将他的本命法宝借给我。”   “你师父?”我眼睛一亮,“被妖界称为老不死的臭道士?”   小道士没有说话,眼中隐隐有不满和怒气,估计是听到他师傅他老人家的绰号而不满吧,生气起来的样子和还算有点人样啊,有时候真搞不清楚我是石妖,还他是石妖?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呵,你要把你师父的本命法宝扔给我,你怎么办啊?”   他半晌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只要人间能避此大难,身死道消,又有何妨。”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珠玉落地,一字一字敲进我的耳力。   痴人说梦,现在有些能耐的修道之人都跑出人间避难去了哪还像他非要往天灾上去凑。   “真不知道,人间有什么好的。药凉了自个儿喝吧。”我将药碗放到床沿边的椅子上,“小白,让这个臭道士百日做梦去吧,我们走。”   ------------------------------------我是分割线——   今日没有一个客人,我趴在窗台上,百无聊懒的翻著书页。   迷上泡茶的小白在一边煮开水,把房间整的水汽缭绕,茶香随着雾气充盈了整个房间。   “那个人来了。”小白递给我一杯茶。   “烫,烫,烫!”我用手扇着舌头。   “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你看我这煮的水,递过来的自是热茶,何况瓷杯入手,冷热你也应该有些感觉。”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打断道。   听得门外有细微的响动,我从软塌上起身,开门,正看见臭道士抬手,一副要敲门的样子。   见他眉眼微抬,好像是有些错愕,要等你来敲?猴年马月啊。   “怎么?这就能下床跑了?”我站在门口,斜斜地倚着。   我气笑了道:“这人都昏迷不醒了,还想着把我拐走呢。”   我不客气地把他手拍开:“想要我跟你走啊,自己先好利索喽。”   “你,你答应了?”小白肩上那人面色苍白有气无力道。   “我答应什么啦?”   “我,我,我明日就能痊愈。”清朗又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   “行行行,我信你还不成么。”我信你就见了鬼了,这么重的伤,等他好了,人间差不多也凉了。   我用眼神示意小白将人拖走。   呼,总算是安生了,我舒心的走回房间喝了口凉茶?有区别么?水温什么的完全喝不出来差别。   结果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我就感到门外杵着个木桩。   臭道士,这还让不让人过活了!我匆匆披上外套,半打开门,将脑袋探出去。   “你是要我,把你打晕扛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我已经,好了,跟我去人间。”   他面如金纸,说话中气不足,显然是在强撑病体。实在搞不懂,是什么在支持着他。我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你先回去,我这还没睡醒呢,今天日用过午饭后,我陪你走一遭。”   “还愣着干嘛,回去吧,别打扰我睡觉,我睡不醒可能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可能就会改变主意。”   早饭,异常沉闷。小白本来就吃地少,现在在饭桌上更是捧着个茶杯一言不语。   “我拦不住你。”小白说。   我做贼心虚地将热粥倒入胃中,擦了擦嘴道:“小白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看好客栈,对客人要热情一点,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嗯,我等你。”小白乖顺地点点头,给了我一个微笑。   咳咳真是有点对不住他啊,老朋友陪了我那么久暗无天日的光阴,现在我又要自己开溜。   想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情况不对我在溜回来啊。   没有收拾什么东西,我就这么扶着一个半伤残去了人间。   到了人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要不是臭道士说这是人间,我还以为来错了地方,去了魔界。   光裸的黄山起伏,寸草不生,恶风一吹就是扬沙走石,浓郁的黑气遮天蔽日,压抑的人胸口发闷,抬头看去,可见隐约可见天空中隐藏着一道闪电状的裂口,黑气从里边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一点一点蚕食着远方的土地。   清朗指着那条裂口道:“这就是魔气的源头。”   我点点头。   “要补这一条裂缝,需要你往里边跳,只要在魔气较为平和的时候,你的精魄在宝衣,和我师傅本命法宝的保护下还是有很大几率逃生的,只要逃的出来,这一次的功德足够你不受天雷位列仙班。”臭道士一本正经地解说道。   “当一个没有身体的神仙?”我翻了个白眼。   “世上鬼仙也是千千万。”   “切,搞得我很稀罕做神仙一样。你们修道之人可能会有济世救民的使命,我们妖怪可没有啊,我们妖怪可是巴不得天下大乱之后可以浑水摸鱼啊。”   “你舍得让这秀丽风景化为焦土,你舍得看万千生灵陷入水生火热当中么?”清朗质问我。   “哎,真是好笑了,那些神仙去哪里了,这些悲天悯人的神仙有哪里啦,神仙都舍得,我为什么不舍得。”   “他们是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那你为何又知其不可为之而为之,这一次神界对鬼界和妖界都放出了消息,人间的浩劫是司命薄上白纸黑字写着的,谁也改不了。”   清朗却道:“因为不忍,就算司命薄上已经盖棺定论,只要还有方法,我总要一试。”   在他的眼睛里,我似乎确实看到了光,那就是种天地初开,撕裂黑暗的光,坚定而强大。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底气不足道:“我凭什么要陪你疯这一回?”   他轻咳两声,声音轻缓而哀伤。   “你跟我来。”他拽住了我的手腕。他的体温有些低,腕上却传来微微地热,他握的不重,我却似乎怎么也甩不开。   “你这人,放开我呀,才不跟你去呢,我要回客栈!”   一路叫嚷着,我两来到了山野附近的一处村庄,村庄已经残破不堪,房屋倒塌,植被枯死,但奇怪的是村庄好像还有人影在晃动。   我皱着眉头,感觉不到一点生气。走进些,一股呛人的腐臭味可以直冲脑门,呕吐欲在喉间翻滚。   “欧,咳咳,欧。”   “没事吧。”清朗轻轻拍着我的背。   “没事,不就是一些,这些到底是什么啊?”我擦擦嘴问。   “被魔气感染的人,一旦被魔气感染,人就会神志不清,开始腐烂,开始互相残杀。”   “啦啦啦。”前边走过来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婴孩,应该还残留着一些意识哼着不知名的儿歌哄着孩子入睡,本来是很美好的场面,我却再一次吐了出来。   女人的脸已经烂地差不多了,一只眼睛夸张的外凸着,另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窝是空荡荡的一个洞,鼻子烂了半个,鲜红的肉里有白色的蛆虫探头,但看的出她还是笑得,她走着,时不时低头看看孩子,笑得那么幸福,即使怀中的孩子露出一口白惨惨的尖牙,啃食着她露出森森白骨的胸膛。   我不忍心在看下去,拉着清朗逃跑,即便是地狱也没有这样的场景!   “魔气对人的影响很大,只要感染到了魔气,不出七天,人就会变成这样,非鬼非人,只留下最本能的食欲,吞噬着一切血肉,即使如此,还能看到,母亲一定不会啃食自己的婴孩。”   “你不要再说了。”我一把捂住了清朗地嘴,整个人有点恍惚,脑袋瓜里全是那副场景,任由清朗拉着走向远处。 第98章 补天?6   梅城,街头人头攒动,叫卖声起此彼伏,扎两个冲天辫的小孩拽在母亲的手哭闹着要买糖葫芦,大姑娘小媳妇含娇带怯地挑选脂粉,包子铺的大叔连吆喝都带着股猪肉大葱味。   我和清朗在街头的一家茶铺坐定,灌下大半壶凉茶,压下腹中的呕吐欲和鼻腔内的腐臭,我的精神总算清明了一些。   看着这安乐人间的场景,怎么也无法相信之前看见的那副修罗场也是人间。   “这里也许很快也会变成之前那个村落。”   清朗顿了顿继续道:“也许会更惨,等到裂缝足够大,魔界大军就能到人间来。”我大脑放空,自动忽略清朗的话。   “这位姑娘,这位公子,今个是小店开张的第十年,这盘茶点啊,是送您们的。”   中年大叔笑着将两块糕点放到桌上,接着又给别的桌子送糕点去了。   他的笑很朴实,里面是欢喜的满足。我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淡淡的米香和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我感觉得老板的平淡的欢喜。   “也许,都用不到魔气蔓延过来,或者魔界入侵,这一切就都能毁了。”   “邪念和贪欲在魔气的滋养下欲烈,诸侯割据各地,好多地方已经燃起战火,也是民不聊生,比魔气直接入体也好不到那里去。饥荒,易子而食,饿殍满地,疾病,白发送黑发,颓然等死……”   “走,早就听说人间梅城繁华,美女如云,这次来了可要好好见识。”   没等他说话,我一口喝干净碗里的茶,抛给摊主几个铜板,起身而走。   “阿彩姑娘,你要去何处?”清朗赶忙起身追上。   “妓院,酒馆,赌坊,你跟我来么?”我回头朝他笑着。   这臭道士的神色居然没什么变化,还是脸还是一本正经的死板严肃。   “你才多大年纪,能不能能别像块石头,有点反应好么?我要去妓院,酒馆,赌坊,你还要不要跟我来?”   “阿彩姑娘若是要去,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是要陪着的。”   “行啊,你来啊。”   我们先去了梅城最大的风月之地,红袖招,大白天的里边基本没人,老鸨起先见了我们俩一个姑娘一个道士,不免惊异还以为是捣乱的,打着哈欠挥着小碎花手绢的只想赶人,但在我们扔出一锭银子之后,老鸨就笑得和一朵菊花一样,热情地招呼姑娘们过来。   几个环肥燕瘦各有特点的姑娘饶住小道士上下其手,小道士抿着嘴一本正色不苟言笑,苍白的面色中透出几分绯色,更是秀色可餐,惹得姑娘们咯咯直笑,这模样倒像是花钱来被嫖的。   我起初看着还挺有趣的,但有几个实在是过分了些,比如那个整个人都快挂上去的,真真是太讨厌了一点,要了两个比较矜持的姑娘,一个弹琴,一个唱小曲,我两就这么万分文明地听了一场戏。   倒还算是不亏吧,毕竟唱地这么百转千回,余音绕梁的也不容易。最主要是看那个铁石心肠的吃瘪不容易,不容易。   第二站去了赌坊,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果不其然,两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几乎输光了所有的钱,快哉,快哉!   当然最后买酒的钱我还是留下的,留下的钱只够买几文钱一碗的烈酒,酒不算好,就是够劲,专门给老酒鬼们备的。   我自知酒量还好,骗小道士和我对饮,还好我准备的杯子不大,才一杯,这个小道士就醉地不行了,拉着我的手一会儿抓紧,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喊着让我走,一会儿喊着跟跟他走。   面前人的双眸迷离,里面有我的倒影,有潋滟的水光,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唇也沾着酒色,似两瓣沾雨桃花。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撩人,或许是因为酒太过浓烈,再或许是醉酒的小道士太聒噪,我把头凑过去,在他两瓣唇上啃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是吃了糖么?竟然是甜的。   他不闹了,看着我傻笑着,竟然也学着我的样子把脸凑了过来。   扑通,扑通,我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就差一张纸的距离时,他忽然扭过头去哇哇大吐起来。   我这是该庆幸他没吐到我身上来么。我黑着脸替这个醉鬼收拾残局。   吐完后他人好像清醒了一点收敛了一下脸上天真烂漫的傻缺笑容,跟在我身后不说话。   等三件事情都完成了,天色已近黄昏,我走出酒馆伸了个懒腰。   天边夕阳映着绯色晚霞娇羞地向大地告别,不禁想到某个人微红的脸,艳色无边的唇,转过身去,果不其然一张死人脸。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我叹息道。   街上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夜市热热闹闹的摆了开来,人们或是迈着匆匆地步伐向家的方向赶去,或是唤两三同伴,怡然自得地光着,灯光影影绰绰下,大姑娘们身材纤秾合度,脸蛋儿也是蒙了层纱,美的不真切,夜换上她华丽的盛装,悄然开始她的舞会。   “过来,走到我前头去,别走丢了。”我本意是想让小醉鬼走到我前面,省的走着走着人没了,结果小道士走到了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又露出了一个二缺般得傻笑,得了,人还没醒。   我们这么走着,就像是一对普通人,什么魔气啊,补天啊,离我们太远了,此刻的宁静与心安,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   “让一让!让一让!”有一士兵骑高头大马疾行。   行人四散奔逃,或躲避不及的摔倒在地,撞掉几个小贩的摊子。   “怎么了?怎么了?”   “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好像是红巾军与南军打起来了!”   “这消息确切了么?”   “鬼知道啊,不是之前有几个逃难过来的富家人说的么。”   “怎么要打到这一边来?”   “哎这世道哦,怎么这么乱啊,连一块乐土都没有了么?”   “赶紧回家准备东西去吧,能逃得都逃吧。”   “能逃哪里去哦!这世道!”   轰炸一般的议论声后,大街上人消失的一干二净,几个站不住脚的竹篓倒地,在街上溜溜地滚着。   手里一凉,小道士已经松开了我的手,眼神清明,醉意全无。   “还是有魔气感染到这边来啊,这么繁华的一座城市,也要毁了么?”他叹息道。   “若我现在就跟你去补天呢。”   他笑了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笑:“或许梅城难免于难,人间终归是有净土存在的。”   “不行,梅城绝对不可以受魔气干扰。”我道,“只要我在这里布下结界,绝对可以挡住那些魔气的。”   “不要把灵力浪费在这里,留着补天,可以救更多的人。”   “不行,梅城,绝对不可以。”   这里有我的回忆啊。我在心里念着。   我知道也许这一次可能是十死无生。   小道士拗不过我,我们花了一个晚上将梅城保护在结界内。天边第一道晨光出现,我和小道士踏上了补天的征途。   后来的记忆是混乱的,我化成了原形,接受高温的炙烤,我的灵魂被抽出本体,忽然魔气大盛,痛苦一寸寸啃食着我的灵魂,我坚持不住了……   我看到小道士的笑,我听到小道士疯一般的哭喊,还听到天边那威严地声音。   “功德已成,司命星君,归位。”   痛痛痛!纷繁的记忆碎片,苏瑞的脑子里像是住了一群马蜂,纷纷钟要爆炸要爆炸。   白老板对阿彩,应该是亲情吧,那种感觉就像是姐姐带着弟弟啊。   艰难地睁开眼睛,苏瑞半支撑着身体,捂着脑袋揉按着试图减轻痛苦。   “啪嗒。”是药碗落地的声音,白老板快步走进房来,带起一阵疾风。   苏瑞只能瞪大眼睛,什么痛苦都被眼前之人的吻带走了。   他的吻很小心,带着试探的询问,他的拥抱却是十分霸道,容不得苏瑞有半分拒绝。   “唔。”苏瑞哼唧了一声,张开了嘴。两条游鱼灵巧的嬉,水声阵阵。   要断气了,我的妈呀,苏瑞的脸憋得通红。结果白老板一口气度过来,苏瑞痛并快乐地继续着。   “苏瑞,抱歉。”   “没事,没事,嘿嘿,能解除你的心病,我还是赚到了呢,现在能跟我出去到处玩了吧,哦对了,李锦山的婚礼怎么能让我和老张他们去,你必须去。”   “嗯。”   “喂,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知道,相处着,相处着就觉着离不开你了,自己的原则和习惯也为了你一点一点的变着。”   “嘿嘿嘿。”苏瑞傻乐着,忽然开始嘴贱,仗着自己是病人调戏勾着白老板的下巴调戏道,“原来你叫小白啊,来来来小白给爷笑一个。”   “苏瑞。”   “嗯哼?”   “你被解雇了。”   “我天!老板,老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白老板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在苏瑞耳边道。   “工作岗位是没有了,但我身边有个位置还缺。”   “缺什么呀。”   “老板娘啊。”   “不不不,这个绝对不行,我要当苏老板!”   “呜呜呜,你犯规!犯规!”   门外老张怀抱抱着肥猫,露出了一个岳母般的笑容,对身边的小刀说:“咳咳,以后见着小苏估计是要改口叫老板娘了。”   “哦哦。”小刀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万分真切。   “哎,苏小子,这架势估计是要被我们老板宠上天。”   “哪方面的?”   老张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各方面的。”   “师傅啊,年纪大了,思想要正直。”   “哎,你这小子!欠打啊!”   迷雾缭绕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茫然的走进了这栋古色古香的酒楼,瞧着眼前这个古装帅哥怯怯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有家客栈。”   “有家客栈?”   “嗯,能说说你的故事么,说不定,鄙人还可以帮上什么忙。”   每一个来到有家客栈的人,都带着他的故事,悲伤的多,欢喜的少。   白老板会为每一位来到这里讲故事的人沏一壶茶,也许也是酒,在一个清冷的雨夜,或是一个昏黄的傍晚,听他把故事讲完。故事的结局也许会改变,也许不会。   讲故事的人讲着他的故事。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听故事的人也就成了故事。   “你愿意付出什么酬劳?”   “我……”   “什么什么酬劳啊!人家小姑娘很不容易的!帮人家一把怎么了!”   苏瑞暗戳戳掐了一把白老板身上的软肉。   “你这是要上天啊。”白老板眯上了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用低沉暗哑都的嗓音道,“晚上在收拾你。”   ----END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